序001-2

瓊臺會稿敘
佐嘗讀書至夏后氏揆文教史臣
贊以文命敷于四海輒掩捲嘆曰
嗟乎帝王之始未嘗一日而無文
也堯之文思舜之文明迄禹而祗
承盆至凡其陳謨範而貽典則豈
徒尚忠而已哉蓋道之在天下彰
諸事物固粲然殊而其統諸身心

序002-1

則渾然一也周衰文弊異端起而
橫議作孔孟立教貫而約之亦必
學文焉先匪是弗治故爾漢唐以
來詞章之習勝始有州用之文虛
寂之說騰始有無文之學逮宋程
朱輩出而後貫道之文復明扵世
我
聖祖高皇帝崇重儒道尤慎選翰苑

序002-2

之臣論文則以明道德通世務為
賢以華藻怪險為戒百餘年來式
克欽承以永有辭者瓊臺丘文莊
公其人哉時則諸鉅公敘其所為
文若何椒丘則謂一本於道足以
追蹤雖濂洛而無愧程篁墩則謂究
本之論扶世立教之意行之可興
文治楊石淙則謂隨地與人論天

序003-1

下之事如指諸掌譬諸五穀療飢
藥石伐病種種有益鑿鑿可行是
皆天下之公言也顧吟槁類槁各
自為帙同鄉學憲鄭君廷鵠乃彙
輯合為十二卷梓之以傳名之曰
瓊臺會稿云夫瓊之去畿輔遠矣
而
聖祖嘗稱為南瞑奇甸比公出而輿

序003-2

人誦之不啻神州至誠前知亦神
矣哉禹貢之紀山川也終之以聲
教所至各以地言惟南獨言其方
以离明之象愈遠則愈光也數千
載後名世者有待於
明興焉奮于淮海之外可豫占也巳
斯二者公嘗言之蓋自任人文之
重也故其

序004-1

經筵之啓沃
聖心
國史之闡揚謨烈奏議章表之論
思獻納經綸匡濟可謂麗正之臣
矣詩賦頌箴記序論說誌銘之作
則出其緒餘者也至于柄文衡造
多士詞章騁浮靡者必斥虛寂立
門戶者必辯一時士風翕然頓變

序004-2

公之有功文教也大矣佐光王父
獲再交遊之末嘗櫱其平生不可
及者有三自少至老手不釋卷其
好學一也詩文滿天下絕不為中
官作其介慎二也俸祿所入惟置
一園清白罕有其比其廉靜三也
為學以自得為本接待則以禮□
人履約反身孔孟正脉於是乎在

序005-1

可謂聞道矣而世或以博學少之
然則易之化成天下詩之緝熈光
明其所觀所示果何物與若以易
簡快樂惟求諸心無事於文則三
聖授受孔孟相承者皆非道也由
此觀之公之文行於世可以距異
端消橫議豈容一日而不傳哉公
著述最富掌國學文教最乆朱子

序005-2

學的家禮儀節先行于世及受知
孝廟晚登政府取其所著書于大內
用以權衡百度則大學衍義補經
進者也又有世史正綱以紀世變
明正統二書論議多前所未發者
別行之故集中弗採焉
嘉靖壬子季冬吉日前進士中順
大夫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

序006-1

讀學士南京國子祭酒
經筵講官同修 國史
玉牒海隅後學黃佐撰

序006-2

瓊臺會稿目録
卷一

鳳陽府重脩儒學記 霸州廟學記
高州府學記 南海縣儒學記
瓊山縣學記 崖州學記
東莞縣儒學記 梧州府縣廟學記
道南書院記 瓊州府學祭器記
賜進士題名記 江都縣學進士題名記
餘姚縣學進士題名記 會通河土橋石□記
紹興府新脩水利記 重建瓊山縣治記

序007-1

感恩海南道分司記 闕下林氏祠堂記
卷二
記
南海亭崗黃氏祠堂記 莆田柯氏重脩祠堂記
忠愛堂記 春和堂記
世德堂記 思補堂記
冲和堂記 葑溪草堂記
稽古軒記 留耕亭記
柏庭記 雪筠記
桐墩記 南溪小隱記
蒙溪清隱記 鴈集瓊庠記

序007-2

願豐軒記 藏書石室記
學士莊記 野花亭記
可繼堂記
卷三
記
開鑿大庾嶺路碑隂記 延祥寺浮圖記
重脩杭州石屋寺記
序
張文獻公曲江集序 程子全書序
玉溪師傅録序 雲菴集序
尚約先生集序 拙庵李先生文集序

序008-1

覺非集序 廣州府志書序
應天府鄉試録序 會試録序
擬順天府鄉試録序 家禮儀節序
世史正綱序 學的後序
本草格式序 大學衍義補序
明堂經絡前圖序 明堂經絡後圖序
皇明歷科會試録序 吉水龍氏族譜序
卷四
序
文昌邢氏譜系序 廣昌何氏家乗序
貴溪丘氏宗譜序 豐城凃氏族譜序

序008-2

吉陽裴氏族譜序 瓊山沙氏宗譜序
忠愛祠詩序 百里回春詩序
岐山八景詩序 送林黃門使滿剌加國序
賀丘治中序 贈林廷賓南臺御史序
送山東張布政序 送張方伯入覲序
贈江廉使詩序 送劉仗和提學序
贈憲副何廷秀序 送憲副徐君赴任詩序
送惠州李知府序 送潘給事中知興化府序
送潮郡黃知府序 送武昌章知府序
贈瓊州知府彭公赴任序 贈瓊郡太守張侯赴任序

序009-1

卷五
序
送慶遠葉同知序 贈瓊郡陳同知序
贈段通判考滿序 贈孫推官考滿序
送傅推官序 送鄭鈞州序
贈朱克信知連州序 贈儋州林知州序
送高穎州復任序 贈姚自明擢大興知縣序
送莊瑩中赴秀水縣序 贈段可乆宰福山序
贈孟縣張知縣序 贈鄭陳留復任序
贈如皐易知縣序 送南海吳知縣序
送清江管知縣序 送容縣林知縣序

序009-2

送富州韋知縣序 送茂名曾知縣序
送新喻沈縣丞序 送瓊山胡縣丞序
送南平劉縣丞序 送鄉友某主簿序
送蘇主簿序 送黎教授序
送梁弘道教諭序 送林茂才府學訓導序
卷六
序
送徐庶子歸省序 送司業費先生榮歸序
送邢克寬歸省詩序 賀封君俞公序
贈增城吳君登進士序 送禮部尚書周公致仕序
送禮部尚書劉公致仕序 送都憲彭公致政序

序010-1

送林侍御還嶺南序 送王繼甫南歸序
歸田樂詩序 送唐彥宜詩序
送陳汝翼歸瓊山詩序 壽嚴陵先生七十詩序
壽夏太常八十詩序 壽封尚書劉公九十詩序
壽李希潤七十詩序 壽吳餘慶詩序
壽廉憲張公七十詩序 故都御史韓公輓詩序
謝署正輓詩序 侯教諭哀詩序
王時暉輓詩序 贈洗馬羅君哀詩序
卷七
論
許文正公論

序010-2

表
進大學衍義補表 代衍聖公孔弘緒謝表
擬進 大明一統志表 擬 賀耕籍田表
進呈 憲宗實録表 入閣謝 恩表
請建儲表一 請建儲表二
請建儲表三
章奏
進大學衍義補奏 入閣辭任第一奏
入閣辭任第二奏 入聞辭任第三奏
論釐革時政奏
卷八

序011-1

章奏
壬子再乞休致奏
題跋
書楊文貞公墨蹟後 書十八學士圖
跋萬里一歸人卷
說
陳惟學字說 林弁敬宗字說
韓儉克慎字說 馮顥子充字說
録
定興忠烈王平定安南錄
雜著

序011-2

貪泉對 鏡喻送李景脩
賛
邢克□畫像賛 彭學士畫像賛
旴江西莊羅處士像賛 蕭閣老先生像賛
大司馬王公像賛 自賛二首
梅峯先生賛 李光賛
哀辭
彭處士哀辭 大司寇劉公哀辭
祭文
祭大司馬王公文 祭李學士文
祭西昌蕭先生文 祭邢都御史文

序012-1

祭袁秉中太守文 祭先兄文
祭妻弟金鼎文 生子祝文
卷九
傳
夏忠靖公傳 余肅敏公傳
金侍郎傅 毛宗吉傳
孔侍郎傳 學拙先生傳
神道碑
榮祿大夫兵部尚書致仕王公神道碑銘
卷十
神道碑

序012-2

僉都御史恭惠楊公神道碑銘
浙江按察司副使陶公神道碑
墓誌銘
太子少保禮部尚書謚文安周公墓誌銘
左副都御史盛公墓誌銘
中順大夫左僉都御史邢公墓誌銘
墓表
景婁處士錢君墓表 海航處士趙君墓表
銘
德馨堂銘
箴

序013-1

忠箴 孝箴
賦
南□奇甸賦 懷鄉賦
別知後賦
卷十一
五言古詩
古意 感興
過友人園居 月下有懷
夜坐和張曲江感遇詩韻 擬古四首
分韻得勿字送李應禎 送廣東复廉憲
王推官輓章 雜詩

序013-2

貧叟 秋懷
送劉紹和還南京
朱文公九世孫梴初授五經博士歸建安
兀坐有感 文江王文學輓章
送吳旦赴南康文學 題古康三洲巖
送林郎中致仕 題畫爲柯狀元乃尊作
題畫爲蕭考功作 書百牛圖後
題竹送高愽士使高麗 敬所爲蔣敬之作
弘治初元春二月望日
皇上躬耕藉田浚叨列九卿預行九推禮感而有作
謾成

序014-1

擬古樂府
公莫舞 採蓮曲
搗衣曲 短歌行
花游篇和楊廉夫韻 绿珠行
登高丘而望遠海 梁父吟
七言古詩
濁海歌 讀東坡詩
題李將軍四時行樂圖 雲山清趣圖爲歐道人作
嚴子陵圖 嵗丁卯過采石吊李白
送伍天錫 淮之水送淮安林馬判
哭年尚書 岳王墳

序014-2

挽羅都御史 海屋添籌壽徐助教
題山水圖 送張茂蘭黃自立二同年
四友圖爲安成劉進士秩之父作
題李都督虎 題楊廷玉忠義傳
懶詩爲莆田許是作 畫菜
送嘉禾伍公矩歸桂林兼問訊鹽張靖之
梅窻琴樂 題竹送湖廣湯僉憲
題松 十龍漱潤壽封學士尹公
題童志昂都憲蠶叢國送其再使蜀
五言絕句
客中對月 中秋有感

序015-1

山居晚宿 題扇靣土小景寄鄉友
明妃曲 宣和遺墨
拜月圖 閨怨
聞鴈 秋風
自君之出矣 觧嘲五絕
夜行郊外 送將敬之歸省
五言律詩
村行 幽居
晚泊 夜到山庄
挽金州蔣隱君 寄題金山寺
人日有懷 早朝

序015-2

都下逢友人問訊 題空上人方丈
秋日寄友 雨中有懷丁丑六月
劉宣化學士挽章 送人還鄉
秋晚荅友人 洞庭圖
甲午除夕
卷十二
五言律詩
瓊山 過峡山飛來寺
穀日 輓遼東都帥
輓廖監正 輓金尚書
透謫宦者過還揚州 送韓敬夫下第因柬同志

序016-1

送朱忱之第 輓毛都督
送梁叔方行人還嶺南 梅溪處士輓章
即事
五言排律
李布政顯旌異巷 寄題南華寺大鑒禪師
七言絕句
過梅關題張丞相廟 題希夷長睡圖
春閨怨 花徑
題李閣老愛竹軒 玉抑菴尚書挽詩
十月見菊 竹軒
題小景 書所見

序016-2

望居庸關 過某氏園亭有感
馬 題程多實尚書晴洲巷
爲徐尚賓乃尊題竹 題墨梅
過會通河有感 松月
戲荅友人論詩 詠史
題江梅 題竹送鄉生還教本郡
題夏卿竹
王初陽尚書致政家居以姚少師道餘録見示欲予爲
之分析書此復之 寄題曲江張丞相祠堂
七言律詩
五指叅天 送趙公子還蜀

序017-1

主一齋爲陳敬作 春隂
寄張鍊師 多景樓
金陵即事 辛未歲過楊州懷古
雜詠二首 和李子構都門春日韻
初讀書 中秘柬陳宣之 壽陳太常
家世瓊山之下田村七月二十四日夜夣□頭童子問
予以村之所以名夢中作此詩答之覺而呼燈疾書
于都城東之遠遊軒
座中有搊箏者作白翎雀曲因話及元事口占此詩
南京給事中童志昂和李商隱無題詩韻南京諸公多
和之意盖有寓問出命予属和予村學□也不能外

序017-2

題以爲師姑詠史以復之
四大朝賀 送李景齡江西提學二首
病起寫懷 送陳緝熈脩撰使高麗
分得都門曉日送彭閣老 都城春日
秋興 舟次直沽簡彭彥實同寅
閑中有懷 書懷
送游衛致仕還雷陽 送張城中書使朝鮮國
送王給事中使占城 輓羽士
壽蕭通政之父七十 南歸經高雷境有感
蘇武歸朝圖 運籌亭爲韓都御史題
送祁至和郎中使高麗 送御赴江西僉憲

序018-1

予扵學士莊中構堂名以瞻玉取歐陽子語也四壁繪
圖各即其景賦詩四章 學士四榮
分得玉堂視草送林學士 輓淮安弔義士
送陳侍講署南京院事 題山水
送李立之赴南京太常 輓劉員外
送雲南憲使劉仗和致仕 送畫竹屈生
歲丙申伏雨中待朝偶成 得家書
張郎中父輓章 送蔣知州赴潼川州
歲己亥正月十日太祀南郊奉 旨分獻中鎮
辛丑初度日 哭邢克寬都憲
送人遊嶺南 游歸信筆付敬之

序018-2

送董庶子頒 詔朝鮮 送劉侍講頒 詔南安
送王儀賓奉 命祀襄府先王
三禽言
得過且過 行不得也哥哥
不如歸去
廻文
夜宿江館有序 菩薩蠻廻文秋思
集句
集唐句送魏孔淵御史謫判潼川
行路難 悼亡
詩餘

序019-1

風入松 生查子
應天長 踏莎行
瓊臺會稿目錄終

卷一001-2

瓊臺會稿卷之一
瓊山丘文莊公濬著
記
鳳陽府重脩儒學記
二帝三王所自立之中國其統絶於宋之季世而華夷防决彝倫教斁者幾百年天厭夷德乃生我
太祖高皇帝於山河兩紀之間其建 國也首即南紀之江依秦淮而立南京復欲於此紀之河依汴渠以立北京宅於二者之中據濠之會臨淮之□立爲中都既已建 九重之居奉百神之祀列千官之署而首開教冑之監焉既而定鼎金陵罷建北京之議乃於中都置留守司以鳳陽府直隸京師改國監以

卷一002-1

爲府學名雖降於前而地則仍其舊也其創置之初具古天子辟雍之制今雖降爲諸侯頻宮然其靣勢規模既廣且大尚或彷彿其故焉則夫傾圯頹廢之餘一旦欲興舉而脩復之夫豈易事哉成化乙巳四明章君銳元進來知鳳陽府事慨然以脩政立教爲己任月朔望詣學宮謁先師課士子顧茲學宮頹壞喟然興嘆以謂郡凡百政務孰急於此矧茲郡實 皇明鴻業所基山川人物非他州郡比於此而不用吾心烏乎用吾心於是乎謀之寮寀訊之師生與凡郡之父老攷其圖籍即其基址乃因其舊貫缺者補之廢者舉之剝落者脩飾之禮殿講堂之外凡爲堂者五爲樓閣者各一爲亭者二與夫神廚庫廩齋舍之類總若于楹經始於弘治庚成之十一月落成則明年七月

卷一002-2

□□成適邵武寗堅永貞來同知府事章君以永貞嘗及予門属其書介推官廣南李渭長源求予記予惟建學教士固有司之善政而章君之脩是學也其所關係實大盖山河兩界茲郡實居其中我
聖祖於此生焉奉
上天之正運承厚坤之王氣據中原之要會而一時王侯將相攀附而起者如林之立今其子孫布列中外在在而有而其根本實萌糵於茲譬則徂徠之松新甫之柏既已斤斧之斲削之棟明堂柱清廟楹百室以立爲百世之規制矣原其所生之地則徂徠新甫也地道敏樹土性所宜伐而復生必然之理也所以培植其根荄滋養其萌芽條達其枝枚灌溉而封固之俾至

卷一003-1

于成材以復其故也烏可後邪章君謂此舉政務莫急焉誠知所急也已予因其請記而竊有感焉盖堯自甲辰歲即帝位立中國之統又一千七百九十八年至周靈王二十二年庚戌孔子生作春秋以嚴華夷之分又七十三年夢奠兩楹歷世一千七百五十一年至宋祥興己卯中國帝王之統始爲北狄所絶而文德之教因之而陵夷我
聖祖始復帝堯以來中國之統明孔子以後彝倫之教王業所基實肇于斯九公十八侯與凡百辟卿士將率師尹分閫守職者乘時奮興翼成一代之大功弘敷百世之遠模皆淮濠之產也昔有其人今無其人邪矧今郡之疆界包夫宿□壽泗諸州非但一古鍾離國也郡之民黎實以江浙湖海之閭右非但一

卷一003-2

淮泗間人也郡之人材於大縣四州民間子弟之外而又兼育夫武弁之冑屯營之秀則是茲學之設其所教育者豈徒一方一郡之賢後而已哉夫以明秀之山川膏腴之土壞向也所封樹者惟厥土之所宜今則合四方之所產以並植焉含地氣之精液嚮陽明之近光受天滋之醲澤得之厚而最先林林而生芃芃而盛緜緜而乆大之爲棟梁小之爲榱桷必植而不撓堅而莫能攻有大易棟隆之吉無鄭人榱折之虞合衆楹以共成屹一柱而獨立以扶翊裨贊我 皇明之化於億萬斯年俾中國之統永延儒者之道恒明其大統會大根本皆基於此
帝鄉之學焉後之蒞政于茲施教于茲受學于茲者尚有感於斯文

卷一004-1

霸州廟學記
我
太祖高皇帝開國建號之初元歲在戊申是秋八月王師定元都明年冬十一月即 詔相臣定學校規制條教來上閱月頒下天下府州若縣期以嗣歲正月開設學校時洪武紀元之次三年庚戌也霸州在勝國時隸大都路爲支郡至是更路以府而州仍隸焉州舊有學是時守臣因其舊起其廢用以應
詔命邦人士甫脫干戈即得從事於俎豆詩書之習浣百年之夷梁復三代之華教其土地若始離洪荒其人民若始出胞胎頓然一新非復往昔之舊矣肆我
太宗文皇帝建藩于燕既而入正大統並建兩京霸自是遂入

卷一004-2

邦畿內爲赤縣地密邇
皇化凢教令之頒先天下而首得之以故士風民俗日改月化視前代有加焉乃成化四年太原李君庭訓來知州事始至循故事諸學官謁先聖禮成退坐論堂進諸生講解經傳顧瞻廟貌月就頹剝堂廡日將傾圯大懼學政廢弛人才放失無以稱祖宗興學育才之意而有以來□官不事事之謂退而謀諸同知湯鑑判官韓志良訓導王繹等議以克合乃捐已俸節冗費究宿弊以資用度不足而又募之富民召工市材揆日興作自大成殿以及兩廡明倫堂以及三齋下至於師生之舍庚庫門墻之屬咸一新之凡五閱月而厥功以成太守率師生行舍菜禮以告成于先聖畢則大會僚属以落之是歲九月甲子也時

卷一005-1

監察御史三山陳公奉 璽書督學事巡行至霸師生合辭請文以紀其成乃具書遣生員孫昱代請于予粵自孔子夢奠兩楹之後中更秦禍漢興歷高惠文景四帝至於孝武元朔五年盖八十有三年矣而學始興難以有宋崇儒右文之世亦必更四君八十四年之乆而後有州郡之學惟我
聖祖武功甫成而文教之興速在一二年之間霸於是時入職方僅踰朞爾而遽得以沐浴教養之澤服儒服事文事以有絃誦詠游之樂一何幸也始者南北相望猶四千里今又幸近在輦轂之下德澤之沾溉條教之宣敷朝發而夕至舉目而見側耳而聞跂足而可以竢其至也得之既先則其所以感發而興起之者烏可以後嗣今吏于茲師範于茲受教養于茲者其尚

卷一005-2

急所先端其本勉力以圖報稱以毋忘其所自哉是爲記(成化三年)
高州府學記
高凉郡學興於公私力屈之時可書也天下之事動之有機用之有要爲之有其方則不難於成十數年來海以北地爲峒徭所侵掠民什喪其七八官府岌岌然居民上凡事一切粗具上之人亦不甚拘以文法按以故事至於學校一事尤以爲不急之務視之蔑如也廣東按察副使闕里孔公韶文獨慨然太息以謂民物凋弊甚矣必欲復承平之舊觀非振作士氣固結人心不可得已必欲作士氣結人心亦惟鼓之以其機提之以其要行之以必效之方然後庶幾焉耳學校者申明教化之所義理之所從出也所謂動之之機用之之要爲之而的有可效之

卷一006-1

方其不在茲乎始公以名進士知邊縣擢知高州府事以撫綏得宜控制有方爲當道者論薦起貳憲臺奉
璽書專理高雷二郡兵務然其心尤惓惓於高顧惟士氣疲薾人心渙散所以鼓而舞之萃而聚之非學非廟厥道何繇所以申明教化使民知所趨向講明義理使民知所感發無有先於教學之事者於是乎節縮費用量度事宜取用於財屈之餘役力於民鮮之時其所施爲措置盖視他郡尤難焉者凡學制所當有若大成殿明倫堂從祀之廡分教之齋其規制一復承平之舊而又有加焉知高州府事豫章胡侯琳知茂名縣瓊山曾君英以書遣永福文學楊珙來求予記其成昔魯僖公脩泮宮春秋不書說者謂常事爾彼春秋之世雖日征伐盟會歲無虛

卷一006-2

月然當是時禍不及民是以學校之脩盖未廢雖不書可也若夫今日高凉之境自夫有司不戒於其初遂馴致於田里蕭條民無盖藏凢所以養生送死之具一切蕩盡尚何有於教與學哉於此之時有能以餘力及於教學之脩可例以爲常而不書哉孔公此舉可謂得其機要而必有可效之方盖教化既脩義理自明義理明則仕者知有備無患之義先事則豫防而宿戒己事則謹守而嚴持知食焉死事之義無事則與民相爲心體有事則與城相爲存亡爲民者知入孝出弟之義時平則服勞樹畜以事其父兄患至則衛之如手足之於頭目知尊君死長之義平居則趨事赴工以奉其長上臨難則衛之如子弟之於父兄夫然則學校之設不但聚生徒以講學育人才以需用而

卷一007-1

已詩曰既作頖宮淮夷攸服盖理明則人心固人心固則土氣作士氣作則彼蠢然□頑者亦將惕然感動幡然歸順矣運其機舉其要行其方而必效者孰有過於此哉於是不辭而爲之書
南海縣儒學記
王者之化與聖人之教並駕而偕行
皇朝郡縣所至之處學校隨之無間于邇遐南海在申國極南之徼孔子沒後二百十又六年始入中國適在儒道厄絶之世歷漢晉而隋唐至宋慶曆以後學校之制始偹南海古郡也隋開皇世始以名縣縣學附于郡學西廡之下元初始徙于今所薄于民居甚隘且陋景泰初姑蘇韓公來貳廣憲始謀拓大首

卷一007-2

徙近居民四家以地益學規盡甫定公以擢任還
朝功弗克究又若干年公自都臺出督兩廣軍務武事既脩即慨然欲畢前志乃出官帑白金若干授藩臬二府俾左布政使張公瑄按察使寗公良等經營之而以提學胡公榮專任其事曾未踰時凡學校規制所當建置古昔所未有及有而未偹偹而成廢壞者一旦咸截然方正窿然高大完然周緻煥然明麗甚稱都憲公作興之盛意藩臬諸公間遣南海文學陳玄齎書浮海來徵予記惟聖人之道放諸四海而準儒道不立則王化不行南海任秦世已入中國方是時詩書之教廢而仁義之澤竭惟刑名功利是用華夏且不有於儒而況四遠之外乎漢興始崇文教重經術以至于今中間雖或有所廢弛然未有舍學

卷一008-1

校而能作人才正風俗以成一代之治者也我
高皇帝開基之三年即詔天下立府州縣學頒示規制教本孔氏六經解經必用□洛諸儒之說踰百年于茲學制大偹文教日興故雖窮荒絶域之地前代所不能臣服者莫不皆有學校南海在前代若遐州然在今日則內地也其風俗視華夏不殊而且日趍於古人才之興日新月盛又非但文學一事能先北方之士而已也士生於斯固毅然以華夏自居而中州之士亦安敢藐然以遐外視之哉所以然者固由
聖王教化積乆漸清所致亦總督大臣及藩臬諸公作興造就之功也後之遊學於斯者視其規制之偹荷其教育之深可不知所以自而益思所以自勵哉於是乎記(成化八年)

卷一008-2

瓊山縣學記
孔子生於魯魯之南境則楚北境則齊當孔子時楚竟淪於蠻夷齊必一變而后僅可至魯魯聖人之鄉也亦必一變而后可以至於道焉然當孔子世魯之治化竟未聞其能於變而底於時雍之域况今去聖人之時餘二千年之乆拒聖人之居幾一萬里之遙者乎瓊在禹貢荒服外漢武元鼎中始入中國其去聖人之居甚遠服聖人之教最後其於聖人之道盖聞風而興起非有所觀感而□化者也然今日衣冠禮樂之盛固無以異於中州其視齊□亦或有過之者豈孔子欲居九夷之志乘桴浮海之歎豫有以定於千載之前萬里之外哉瓊山縣居郡郭下郡有瓊山譬則人身之有首靣邑有學校譬別首靣之有眉

卷一009-1

目也茲邑實爲諸邑之首其學校亦視諸學爲冠邑有學肇於宋始遷今地則在 國朝洪武九年自是以來雖屢加修繕而僅取苟完無經乆計成化乙酉廣東按察副使會稽唐君質夫行部至瓊始發官貲畀知府清漳蔡君叔清修復明倫堂暨崇禮養正二齋功未就緒歲辛卯憲副豐城涂君伯輔奉
璽書專鎮海南留心學校乃市旁近地以廣學基兼助其費以畢前功又剏會饌堂及號房三十間知縣事五羊梁昕預力其間訓導高涼周書專董其事既迄工以記見属予邑人也知瓊之教事爲詳說者謂瓊士未知學盖自宋姜君弼從學蘇公子瞻始殊不然公作伏波廟記謂自漢末至五代中原避亂之人多家于此今衣冠禮樂盖班班然矣觀公此言則其未渡海以

卷一009-2

前已有衣冠禮樂之盛至公始益變爾
皇朝洪武中姚江趙謙古則來典敦事一時士類翕然從之文風用是丕變至今瓊人家尚文公禮而人讀孔子書一洗千古介鱗之陋出而北仕於中州中州士大夫不敢鄙夷之者未必無所自也謂非學校教學之功可乎今世學校所以爲教者非六經孔孟之言在所擯斥三尺童子人人知性之本善而有荀董楊韓之所不及知者豈今世童子固勝於前世鉅儒乎教素行也教行則道明推諸四海而準瓊處大海極南之陬去齊魯幾萬里而道之彰彰然著明如此是知聖人居夷之志浮海之嘆不行於稅駕之時而著於奠楹之後盖百世可知也昔之學者不遠千里裹粮負笈以從師於遠今聖人之道與王者之化

卷一010-1

並駕而偕行隨在而有經有常說不假於辨難學有常師不假於外求居有常所不假於游從食有常廩不假於經營今之爲學者固易於古人數倍矣於此而不知所以自勉焉甚至於自暴自棄豈非 聖世之棄材名教之罪人也哉予忝生是邦於邑士爲鄉先達故因記學之成廣二憲副公作興之盛意而規之以言非獨儆於今且以示來者於無窮云
崖州學記
昔者聖人述經於詩則懲荊舒於春秋則夷吳楚所以懲之夷之者盖以先王之道不行於其地故爾抑孰知聖人百世之後而其道又越荊楚舒吳南數千里之遠以至於百越之墟大海之外乎嘗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其言盖至是驗矣凡天下郡

卷一010-2

國皆居海內惟瓊一郡顓顓居海之外而崖在前代再涉鯨波非舟楫之利涉則不可以通然而釋奠之官絃誦之所與中州等豈非聖人之道行于海之驗歟崖有學肇于宋淳祐中知軍毛奎始剏于城西元泰定中徒城東至正中又復其舊
國朝來雖屢更脩葺然皆苟焉而已成化六年豐城涂公伯輔以廣東憲副使者之節專鎮瓊郡行部至崖慨學官之卑陋憫教學之廢弛乃命知州事諸暨徐君琦拓其址而前之視舊少西凡學官規制所當有者咸一新之其費一出於公民弗與知規模宏敞藻繪絢耀州人父老過者驚嘆以爲昔所未有徐守謂崖學剏於宋歷元至今未有爲之記者以書來徵予文記其事惟昔聖人興浮海行道之嘆而繼之以從我其由之語夫當

卷一011-1

聖人振鐸之時必欲其道行于遠尚有賴于賢哲之士相與佐佑之矧去聖人數千年微言絶異端起之後乎吾知聖人在天之靈固不能不望於後世賢哲之士相與佐佑而作興之也崖自漢入職方千三百餘年于茲立爲學校又四百年于斯聖道之行于茲土也不爲不乆矣然而風俗未至於純美人才未至於大振豈無其故歟意者佐佑而振作之者未遇賢哲之士如仲由者歟今幸得憲副公作興於上而又得徐守恊力以從更之自今而後誦說有其地休息有其所而崖之士民於此猶不思所以奮發勉勵以求漸進乎聖人之道使風俗純美而人才大振焉追原其咎必當有任之者因書以諗焉且以示夫後之人(成化癸巳冬記)

卷一011-2

東莞縣儒學記
嶺南人才最盛之處前代首稱曲江在今世則無踰東莞者盖入 國朝以來踰百年于茲嶺海人士列官 中朝長貳臺省者無幾何人而東莞一邑獨居其多君子推原所自咸歸重於學校育才之效焉東莞縣學肇宋歷元至今凡幾廢幾脩矣然皆有而未備備而弗華成化丙戌予友范君彥理來知縣事既三年振作斯文大興學校若大成殿若兩廡若戟門若櫺星門若會饌堂若齋廬若庖廚則鼎新之若明倫堂若左右兩齋若觀德亭若三賢祠則脩葺之若先師若四配若十哲若從祀諸儒則又飾其肖像與增塑焉規制大備文采絢耀邑人士以爲自有邑學未有如此之盛者也費一出於己資與凡士夫之樂

卷一012-1

助官與民咸弗與焉於乎若范君謂之知所先務非邪荀子有言上臣報國以人盖謂薦賢也然薦賢止於一人孰若養賢得人之爲多養賢止於一時又孰若廣養賢之地以儲蓄造就之俾人才有無窮之用之爲多哉學校者養賢之地也今天下郡縣無有無學之處而人才之生或有焉或無焉或間有焉不能一一皆齊而東莞人才之盛獨甲於嶺南則夫異時□積所得數道所成以爲 國家用者不獨在一時且將流於數世之後則范君報國之心寧有既耶爾東莞士生長是邦而游學于斯尚當□然以賢才自居期以□休於鄉賢之先達者由是而進之唐宋諸賢使天下後世之人視今日嶺海間之有東莞赤猶曲江之在前代也顧不偉與於是乎書以俟

卷一012-2

梧州府縣廟學記
梧郡介兩廣間實惟嶺海要地
皇上以邊夷之不靖也命御馬監太監陳公都察院右都御史韓公平江伯陳公畀以節鉞專征之柄以總鎮兩藩地未幾平江公以召去而平鄉伯陳公實來繼之武功告成邊鄙肅清于時韓公實任總督之寄諭于衆曰武功雖可以遏絶亂略然非聖人之所尚也所以柔人心而銷輭其強梗之氣莫若脩文教脩文教莫若興學校太監公聞而是之爰主其議而前後兩總戎公議皆克合一時兩廣藩臬諸公以事在梧者咸與焉於是庀材鳩工大肆興作拓其基而大之撤其舊而新之材足而良工能以勤都憲公視事之暇躬爲督視衆心齊同畢力殫藝曾

卷一013-1

未踰時規制咸備中爲禮殿翼以兩廡繚以周垣廣庭重門一一如制郡學峙其左邑學峙其右講誦之堂齋祭之室會食林宿之所以至於庖湢庾廥凡學制所當有者兩皆備焉閎麗靚深爲兩藩學校之冠議者謂非獨嶺以南所未有雖中州亦不多見也父老相與議于鄉曰卿也室家之不保何有於學校士民相與議于途曰鄉也奔走之不暇何有於讀誦呻吟之聲化爲絃歌棘矜之用變爲俎豆伊誰之功歟是不可不知所自於是廣西按察司副使范君布政司叅議黃君因衆心之所□欲者求予文以紀其實將刻諸石以垂未乆竊惟有虞舞干羽于兩階而有苗格魯僖作頖官而淮夷服孔子亦云遠人不服則脩文德以來之則用文德以服遠其來尚矣雖然文德之敷必

卷一013-2

在徂征之後盖先有以折其氣而後有以服其心苟非大禹先有徂征之師則兩階之間七旬之舞豈能遽格有苗於萬里之遠哉是故文德武功必相爲用又必有定所有常時而後可行之乆遠焉學校者文德所從出也於此明倫於此講道於此同風俗於此造人才出征則於此受成振旅則於此獻馘鄉則於此飲酒射則於此比耦與凡歲時禮節帥民讀法之類咸於此焉行之開人心忠孝之天立國家紀綱之地扶世教於不墜廣材用於無窮此先王立教之大端也若夫作士氣於委靡之餘折姦謀於萌芽之始歛強悍之氣以囿之道義之區斯又其微意所在焉公建學立廟之意其有見于茲歟予既敘其實而又竊魯人作詩頌泮水之義繫之以詩俾邦人士歌誦公之盛德

卷一014-1

永永不忘也詩曰
桓桓學官于江之滸禮殿中峙翼以周廡左郡右邑兩岸夾
輔經閣峨峨圖書之府講堂渠渠論道之所棲士有廬養賢
有庾有庖有湢有庭有戶凡制之所有莫不備舉室千斯楹
墉百其堵式完以整鱗鱗雅雅如砥之平如□之翥如日星
之麗如枝幹之附像設維肖器用不窳有事上丁上下降俯
於論鼓鍾於舞干羽麗牲有碑薦體有俎駿奔在列心虔貌
僂有翼其趍十百其侶誾誾啾啾篋笥斯鼓準圓於規則方
以矩容貌俁俁衣裳楚楚言笑詡詡和樂姁姁匪道弗談匪
善弗取百越之墟千祀之下士風民俗變而中土加古鄒魯
如漢□汝揆厥所元夫豈無故曰安陽公今之申甫柔不爾

卷一014-2

茹剛不爾吐爾飢而寒我翼以哺爾兇而頑我碪以斧不飾
而文不威而武新宮告成四方來覩父詔其子孫承於祖相
話以言銘鏤肺腑日今學宮昔焉草莽條然而成莫匪神助
匪惟學宮我室我處我田我耕我子我乳今我所有孰非公
之所與公不自有歸之
當宁予因民心代
天作語述此銘詩以諸終古(成化十年)
道南書院記
道學復朗于宋起自西南而行于中州其後也復還於東南盖天示奎文以開有宋一代文明之治生周子於道州營道縣歷四葉天子以明道紀年是歲明道生于黃州之黃陂明年(伊川生大)

卷一015-1

賢所生其地其時皆不偶然也二程侍其父大中公宦游南安周子適官于是承父命從學焉是則道學之興其始盖自南也程子既長歸北方乃以其所得於周子者教河洛之間一時南北學者從之游南方之士其尤著名者游與楊也游之別也程子未嘗無贈言惟龜山先生之行特發爲吾道南矣之嘆所謂南者非道始之南也道終歸于南也嗟乎先生之歸豈但儒道隨之而南哉曾幾何時而世道亦從而南中原遂淪於夷狄雖以嵩洛間人亦不復知有程學幸而奎文道脈中興于南朱子者出斯道乃大明于甌閩之間使天下後世知有聖賢全體大用之學帝王大中至正之道萬世行之而無弊者其功大矣後之人推原所自咸歸其功於龜山先生盖以周程二三子發明

卷一015-2

孔孟不傳之秘于絶學千五百年之後演斯道之脉而延之俾常行至今昔非先生之功而誰功傳曰道待人而後行當宋運申否假饒世無先生則無朱子矣無朱子則周程以上所傳之要堯舜以來相承之緒必至中絶其所關係豈細故也哉是以尚友古人者不徒論其世而必表其地也謹按先生自五世祖來居將樂初師程伯子于穎昌繼師叔子于洛得道南歸以授其徒羅仲素仲素之先豫章人也避難來居南平後徙于沙仲素於楊門獨能任重詣極以所得河洛之學授其同邑李愿中而朱子淵源實於是焉出是三先生者皆劔產也而朱子亦生劔之属邑尤溪夫以一郡之狹四邑之小二三百里之近百年之中乃有四賢並生于一時上承下啓以延千萬年道學之脉

卷一016-1

其地盖視東周之鄒魯也昔孔子生於魯當成周之既東乃欲興其道于東方盖謂魯也然而竟不得如所志惟以斯道傳其徒增參參以傳聖孫伋伋傳于鄒孟軻氏後世稱斯文之宗必曰孔孟稱文獻之邦則歸魯鄒云方宋盛時孔孟之道大行於河洛之間是時猶未南渡也先生歸延平程子已謂其載道之南其後果有羅李二先生繼先生而起以傳其道集大成於朱子今天下家藏朱子之書人習朱子之學夫孰不知其淵源來自紫陽而聚徒講授于考亭雲谷之間以發揮程學士遡孔孟之傳亦抑或有不知劔浦之濱九峯之麓乃朱學所從來之要會者矣苟非當路君子有以表章之夫孰知其然哉鄱易蘇章蚤習程朱之書以明經登進士第歷官郎署來知延平府事慨

卷一016-2

然欲推所學以見于行首以化民成俗爲政恒謂世之論道學所興之地必日濂洛關閩閩八郡而分上下茲郡實居上下之申西與建境其西之趨會府者沿劔津而下東與福境其東之朝京國者泝劔津而上或往或來何莫不由於斯閩中所產士以朱子爲第一流人物而閩士所建立者以重明道學爲第一等事功延平爲郡雖僻而小然其所關係甚重而大如此非但有光于八郡也於是與其同寅通判府事應元徵推官王鐸圖所以厚報祀而大顯揚之者僉曰三光生於南沙將樂舊各有專祠近又于郡城北隅合而祠之毋庸致力矣今吾儕新搆公宇以爲 朝命重臣駐節之所甫爾告成而未有名稱盍揭道南二字以爲書院之榜以示八閩士民與夫四方宦游士大夫

卷一017-1

凡使節往來及以事經行者俾知茲郡爲道學重興淵源所自之地不亦韙歟侯日然遣□來求記于予予既推原斯道所以南之故及其書院所以名者如前又爲紀其規制歲月日書院在府治之東廣丈十有一長十有七前爲三門後爲廳事中爲堂最後爲燕息之所前後各六楹並翼以兩廂通環以周垣紅始于弘治壬子春其落成則是歲之秋八月也(弘治癸丑)
瓊州府學祭器記
我
太祖高皇帝建國之初秩祀百神咸惟其舊獨于先師孔子之祀用木主以易塑像盖不敢以百神例之也至于祭器之用雖郊廟之大亦惟用特器獨于天下郡縣學春秋丁祭用□□□

卷一017-2

焉得非以天地山川之祭爲人以祀神宗廟百神之祭因世以異用皆可隨時以制宜若夫先師之祭則主于明道以立教報本以復古故不容于不異邪夫禮器與樂音同一其質樂有八音而祭之器籩質以竹鼎質以金登質以土俎豆質以木尊罍之属或土或金形殊而質亦不同近世以竹木之類易壞而或不能以堅乆一切範金代之以圖其永其形則是其質則非盖主於用而不泥于其故茲禮所謂先王未之有而以義起者乎瓊郡學祀舊有祭器乆而廢壞弗備成化辛卯廣東按察副使豐城涂君伯輔奉 璽書來飭兵備下車之始未遑他務首市銅鳩工博考古圖像按其制製之其爲器爵百四十而奇一籩七十有二豆如籩之數簋簋各四十有四鉶十又二登五尊三

卷一018-1

總其凡三百九十三事費一出于官而民弗與知以明年春二月上丁將釋奠于先師先期舍菜以告其成□而藏之庫春秋有事出而用之時相其成者掌海南衛事都指揮王君璲府學教授陳君顒輩也會予以憂制家居免喪行有日矣王君謂予出自斯學且以文字爲職業請記其數使後之人有所稽而守焉弗敢放失昔衛靈公問陳于孔子孔子對以軍旅未學而欲告以所聞俎豆之事惜其弊固而不能再問至今餘憾千載雖然于詩有之既作頖宮淮夷攸服聖人刪詩而躋之于頌其意盖在茲歎今憲副君奉 命以治軍旅之事顧能汲汲然以爼豆爲先盡心力考載籍倣古制度備其器以用于嵩儒重道之祀其盖有得聖人微意于千載之下也哉是則可書非但紀其

卷一018-2

成具其數以示夫後之人也而于其設施先後之序亦可□見于斯
賜進士題名記
太歲上章閹茂是爲 大明弘治三年是年開進士科乃
皇上奉 天承運賢俊登庸之第一榜也故事既賜進士第必立石太學以示乆遠禮部臣以題名記請
皇上以命臣濬臣于是時叨居讀卷之列而文武羣臣合辭上賀之際實與焉伏惟賀辭有曰天開文運賢俊登庸夫謂之運者氣化流轉之名有天運焉有世運焉有文運焉天運則無往不復世運則曆數相乘若夫所謂文運者綜天經地緯之機顯神功化理之妙凡在宇宙間開闢以來三才之道五倫之教六

卷一019-1

經之旨萬事萬物之紀咸具干茲匪徒圖書字畫言辭藻繪而已也盖必天運循環否極而泰
聖人應運而生握持斯世身任乎斯文在茲之責正倫理明經術以丕弘治道儲民俊而教育之掄士秀而登庸之資其彌綸參贊用人文以化成天下而文運於是乎興雖人之爲而天實啟之也粵自帝堯以歲甲辰開華夏正統以闡文教歷甲辰者六十又三十六年至宋祥興已卯華夏之統始厄于夷而文通遂以否塞我
太祖高皇帝生應昌運以歲戊申開國建基以復中國境土載闡人文既用興王良佐建大業垂大統以開一代文明之運然猶思所以爲

卷一019-2

聖子神孫可繼之道即于次三年庚戌詔天下設科以起懷材抱德之士明年
親策之于廷歲乙丑遂定爲今制至是六千十二子再周天前後三十有七科矣肆我
皇上亦以歲戊申繼統適符
聖祖創業之年而次三年開科策士亦龍集庚戌也乃今三月望
皇上御奉天殿親出制策試禮部所貢士次其甲第賜錢福等三人進士及第楊旦等九十人進士出身祝祥等二百五人同進士出身彬彬濟濟鵠立於 丹陛之下以聽鴻臚句傳揭黃榜於魏觀一日聲名遍乎天下文武群臣公廷合辭以賢俊之

卷一020-1

名歸之爲 九重賀于乎名歸則責隨之賢俊之名何可當也必爲一世人豪如虞廷之黎獻周室之克俊詩所詠之譽髦傳所稱之天民史所書之國士名臣然後足以當之不然碌碌庸庸冒賢俊之名而欲覬其登庸以享有爵祿可乎矧斯時也正當 皇明千載特起之運
聖神繼照世運亨嘉斯文之運至是益恢以大三光五嶽之氣復完人文昭宣噫茲何等氣運邪斯士也皆世所謂長才秀民傑然于眾人之中乘此氣運之盛得以所學爲
聖天子之所親擢將進而官使之以弘一代文明之治明良相逢上下交而其志同噫茲何等遭際邪當此氣運有此遭除乃甘于暴棄而無所建明猷爲非夫也豈不負 明時而玷大科

卷一020-2

哉
江都縣學進士題名記
自黃帝正名百物之後有一物必有一名然物有時而盡惟名則不恃形以立而長留于天地之間所以然者有聲音文字以寓之也聲音文字根于心出于口而具于點畫之間著於簡冊刻于金石者百世猶一日也自唐以來始有題名記盛於宋而極于 本朝故事凡登進士第者刻其名于石列于大學而天下郡縣士有登甲科者亦列其名于學官焉江都揚州附郭邑自昔稱楊一益二天下州郡之盛揚州爲最揚州属邑汀都爲最是以人才之生江之北淮之南者以是邑爲稱首雖然士生民中猶人生物中也天地間物生多矣然一物有一名名同而

卷一021-1

物無不同者惟人之生同一形體也而人之名則人人殊一人有一名千萬其人則千萬其名以至于億兆皆然自有此邑以來人生其間者何止億兆之億兆而名存于世也萬不一二焉漢以前不暇論也自唐以後楊州戶口見于史者在唐戶七萬七千一百五口四十六萬而人士之有名列傳者曹憲王紹宗李邕李□及□之孫磎僅五人焉在宋戶五萬六千八十五口十萬七千而人士之有名列傳者孫洙呂溱輩不過十數人焉而止彼生而具人形書于版籍登于天府者人人有一名也人呼之而已應之乆而至六七十年遽已與草木同澌盡矣而唐宋此數十人者夫何朝代數更而其名姓恒若生哉託之聲音文字之間然也然其所以得託于聲音文字間而有以爲不朽

卷一021-2

之傳者是豈無其故歟穆叔有言太上立德其次立功且次□言是三物者所以壽其名于不朽之具也江都縣學自洪武□丑開進士科以來登名黃甲者□□有之然未有爲之題名者今知縣事會稽董君豫以名進士來尹于茲謂爲政以人才爲先治民以法不若以教報國以身不若以人思所以作興其人才俾其知所以奮發出而爲 國家之用視事未乆即白于巡撫都憲張公督學御史婁君太守楊君命工礱石題前進士之名以爲後進士之勸乃走書京師以記來請予故舉穆叔之言俾勒諸貞石以示江都之士雖然德也功也言也實之謂也而能立之則名在焉有其實斯有其名徒有其名而無其實後之人將指其名而責以其實實之無而徒名之有不若無之爲愈

卷一022-1

也無實之名非惟人不吾堪造物者亦將不吾堪矣可不畏哉可不勉哉
餘姚縣學進士題名記
名為天地間不朽事盖天地間萬形皆有盡惟名也者雖因形而有不隨形而盡其爲事恒不朽而長留于天地之閒是以自古聖賢形皆漸盡而其名恒彰彰故在歷百千萬世如一日然談之者不置口而聞之者猶如起敬起慕夫豈無自而然哉三代以來銘鼎彝紀太常載載籍皆其事也然各隨其世之所重而著其名以傳之不朽自夫科目之制興而世之所重者在進士科 朝廷既重之而士之得之者亦之自重往往有名于天地間者皆自此塗出也故所在學宮輒礱石爲碑既已得者氏

卷一022-2

名以爲未得者勸宋以來則然矣今天下郡縣多有之而紹興之餘姚縣獨闕焉羅山胡瀛孟登以名進士來知縣事慨然嘆曰餘姚爲兩浙壯邑入
皇朝百有餘年浙以東士以文魁天下者僅五人而二人者出吾邑中而辛丑一榜天下三魁而吾邑又得其二某待罪邑中適逢其會所以紀其盛而昭之遠者職也因礱石爲碑具其事白郡守浮梁戴君琥適邑人張叅議琳來因具書以請記于予爰自天開地闢以至于今人生天地間何限而其氏名著五經十九史中者盖無幾嗚呼人而得一名于天地間夫豈易哉姚邑人著名史傳者自漢嚴光始厥後由科名發身者惟孫子秀一人列名宋史傳中他盖未之見焉嗚呼一邑百里之間歷數

卷一023-1

千百年之乆而垂名不朽者僅僅若此山川之秀所鍾者止此數人邪其餘皆草木同盡而此數人者恒昭昭而不朽于天地間其必有所自也夫
聖朝進七科視前代加重而于掄魁之選尤重惟其為
上之人所重故天下之人莫不重之重之斯望之望之深而不副所期此責之攸歸也孟子曰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惡于衆也然則有是名者紀于郡乘刻干貞石列于其學宮之中其播今而傳後非直一時在高位也形去而名存長留在天地間而不朽仁之名固假是以長存而不仁之名亦由是以長暴著不亡後之人將指其名而責其實而加之以仁不仁之稱吁可畏哉往者已過而來者續之將若之何而可董

卷一023-2

子所謂正誼不謀利明道不計功仁者之事也立德立功立言率以是而存諸心以共成天下 國家之務是則天地間不朽之盛事也請以是代二君言爲邑人士後來者勸
會通河土橋石牌記
皇朝因勝國會通河故道而深廣之通江淮漕以實 京師餘六十年于茲矣然地勢多變天時不常盡人事者必隨時因勢以節宣之然後盡其用而利濟于無窮焉自河決陽武潰出張秋之後
朝廷既命大臣築塞之以復其舊矣然其間猶有所壅滯之處一時任事之臣隨所在而爲之防備非一所也河流經束昌府之堂邑縣境地名曰土橋其上流之牌曰梁家鄉治而至是十

卷一024-1

有五里下流之牌曰戴家灣沂而至是四十有八里又三十里抵臨清縣之上牌漕舟至此出會通而下漳衘僅七八里爾輒膠于淺而不能行日集而羣聚于土橋上下十數里間舟人叫囂推挽力殫而聲嘶望而不可至主漕計者病焉時山東按察僉事陳君善專理其境之運道議于此建牌以積水濟舟屢言於上而弗見報會都憲翁公巡撫山東所至詢民疾苦君乃以狀上公具聞諸 朝
天子可之下其議于工部仍命吏部設官如常制公得詩躬蒞其處區畫事宜俾君專其事君計徒傭致財用授其属東昌府通判馬聰等督工即于所謂土橋者建石爲新牌凡其規制之廣狹長短與夫水之渠祠神之宇蒞事之著一如常虔經始

卷一024-2

於成化癸已冬十有一月之朔至明年甲午春三月告成於是水之渙散者有所東而舟之往來者無所阻省常歲挑浚之役薪□之費奚翅千百未幾公入 朝爲地官少司徒而陳君亦陞本司副使人之嘉其績而蒙其利者恒如一日歲丁酉陳君乃以書來俾予記之竊惟水生于天一而成于地六其大用在滋稼穡以養人生其生于天者既潤其載穎之苗俾生生以爲民天其成于地者復浮其既粒之實俾陳陳以爲國計順天地自然之理平其勢以通其利非大君孰主張是哉君主張于上臣輔成于下此古者刳剡疏鑿之功所由興而後世河渠堰牌之利所由設也漕運之制雖兆于禹貢而特盛于漢唐宋之中葉然所漕者作也淮也何與渭也彼皆因天地自有之勢惟汴

卷一025-1

出于人爲而其初意在于般遊後世特假之以漕焉耳惟我
國家並建兩京據西北之形勢而用東南之財賦中閒齊南魯北之境氣勢衡絶脉絡中閡爰尋故道引汶泗循淮濟會通漳御以達於燕于是財用豐而形勝益壯矣是則會通一河雖若有所因然昔人啓其端未大著厥效若夫弘深廣運之功則有在乎今日也其大規畫大體勢固本乎 朝廷若夫因時隨勢節備而曲通之者其任事之臣不爲無助焉予謹因一牌之役而推原其本如此以爲記庸以示夫後之人
紹興府新修水利記
紹興居浙東下流凡鄰郡及属邑之水多會于斯以入于海有東西二江焉東江于民無甚利害惟西江之水則會稽山陰諸

卷一025-2

暨蕭山四邑之民實資以爲利而亦往往有害于其間故昔官于茲有志利民者若馬氏之築鑑湖龜山之築湘湖趙彥倓之築海塘眥于是江焉以致其力其遺迹可考也雖然土地變遷古今異宜固有昔然而今不然者君子舉事視夫利之所在者何如爾又何陳迹之泥哉當是之時水散流以入于海利在于蓄水是宜昔人築塘積堰而禁民廢湖以爲田今則塘堰乆廢之餘凡昔日汪茫沮洳之區莫不畇畇而芃芃悉成膏腴之壤四邑之民仰給以生生者非一日矣尚欲泥其迹而不知變更可不可哉此紹興知府戴侯琥水利之興所以異於前也歟侯以名御史來知郡事下車之初問民疾苦知其所患莫急于水利之修乃躬臨其地而遍閱之以求其利之所在與善之所必

卷一026-1

至備得其實乃擇日庀徙于其要害處建石爲牌凡六在山陰之境者五日新灶日柘林爲洞者四以泄江南之水日夾蓬日匾陀爲洞者三以泄江北之水曰新河爲洞者二以泄麻溪五湖之水在蕭山之境者一日寵山為洞者二以泄湖湘之水盖旁近谿澗之水下流皆胥會于小江蕭山有牌以分小江之勢而新河之牌又併小江諸水悉引而西焉其所建置疏塞磬閉咸有法則斷斷乎必有利而無害必可經乆而不壞諸費一出于官而民無與焉于乎若戴侯者所謂良二千石者非邪郡之耆舊封給事中張蘊輝父爲鄉人倡適節推蔣君誼以事來
京師属求予文以未侯之功于不泯竊惟五行之用水土為大土爰稼穡而所資以生者水也水之在土也潛則泉發則源流

卷一026-2

之則爲川塞之則爲淵潤下之性固無往而非利也然或失所制則往往或能以爲害故水必□土以制之人因其用留其所不足而放其所有餘適夫過不及之中然後能成生物之功其大用在滋稼穡以養民生善用之則燥陽不能以亢濕陰不過于遙而草木蕃蕪百穀用成矣此古之明王所以必謹于溝恤坊傭之制而世之良吏亦必雖夫疏通瀦畜之政有以也夫紹興古名郡吏治之載于史冊者代有其人而尤以興水利爲良今其遺蹟或存或湮而百世之下蒙其利而仰其德者恒如一日數侯繼前人後而興此役雖不拘拘其已往之陳跡而其利民之心則固昔人之心也後之繼侯者人人存侯之心行侯之政次第而推廣之則其利之在民者庸有既邪于是乎書以爲

卷一027-1

記盖美前政之良以啓後之繼者于無窮焉
重建瓊山縣治記
瓊郡得似齒中州望嶺南而世不以遐外鄙夷之者有瓊山爲之属邑也瓊山邑治倚郡郭下郡統属邑七吏郡三而瓊實爲之襟喉管轄蘇文忠公所謂衣冠禮樂班班盖爲茲邑言也矧夫民俗之醇和物產之衆多工作之塊奇秀民奇士之駢儷競爽盖與中州不殊而其所有亦或有非中州所有者以之錯置中州諸邑間雖不敢上擬赤縣然亦當第望蔡之間果嶺以南則若膛乎其後矣邑之大若是而治事之所弗稱譬則人之軀幹魁梧膚革充盈而首靣弗具焉惡得爲稱哉瓊在漢爲珠崖郡名縣以瓊山則自唐始有縣斯有治治之重瓶于末樂間知

卷一027-2

縣歐陽侯旭其後日就傾壓繼治者隨時修飾未有改也天順庚辰寇起城中治燬于火蒞事者葺茅以居成化丙戌五羊梁侯以同鄉人來知縣事知民之情宜其土俗上下協和慨然以興作為已任乃于其故址建視事之廳六楹其制視前脩廣有加而益以壯偉閎耀軒□下擬古河陽雜時桃李諸花木旁有兩廊爲吏治文書之所助楹二十一前有儀門儀門之外有大門以間計之各五棲神有祠燕賓有院以間計之共四居更有舍計其間凡二十有一又以外門薄官道民來集者至無以容乃市軍營拓而廣之以達前衢植以雙表扁曰宣化而以申明旌善二亭翼于兩芳肇事于成化某年某月訖工于明年某月門閭覿深堂字高明垣墻固周花木粉敷足以侈前規而聳

卷一028-1

後觀邑之父老幼雅與夫旁近過往之人驩相謂曰自有縣未始有也侯以予邑人叨官 禁近以文字爲職業寓書 京師俾紀其成予諾之而未遑適乎以憂制家居父老相率申侯之言予惟瓊在前代與儋萬崖並爲四州 國初始升瓊為郡而以三州隸焉昔人以邑名州而又仍其名以名郡得非以茲邑所有足以盖夫三州六邑者哉予嘗恠吾鄉僻處遐外而海內士大夫未嘗以遐外視之評其藝文俗尚則曰海邊鄒魯誇其物貨則至目以小蘇杭焉顯仕而履其境者乃多不然匪獨遐外其人併自遐外其身何也意者海氣昏濁觸之者輒爲所眩暓迷惑而頓忘其素邪求其存姑息之心行苟簡之政以趣目前者盖亦□矣况望其營乆遠之計廓宏大之規以覆庇後人

卷一028-2

也哉繇此以觀則侯之心之政可槩見矣繼侯以治者登茲堂以臨吾民尚知所取則而不至以遐外視吾人夫然則予之記不但紀營構志歲月而已
感恩縣海南道分司記
皇朝之制凡天下藩服皆置提刑按察司司各有分道各授以印章毎道於其所部郡縣皆有分司部使者有所巡行則弭節于斯以按事焉廣東憲司分五道海南道専部瓊州一府瓊支郡曰崖崖屬邑曰感恩舊有海南道分司僅蔽風雨甚不稱厥制成化辛卯知縣事寳安莫侯宣慨然興嘆以謂此非所以肅憲度而竦觀瞻也乃撤其舊而新之規制粗備雖其宏狀華麗比諸他郡邑若有所不逮然較之於其舊則大不相侔矣夫恩

卷一029-1

之為邑最僻而小僻則不當孔道而往來者稀小則財力不給而人不責備官于兹者往往因循茍且於其所居之廨宇尚不知加葺矧此分憲之司部使者間嵗不一臨臨亦不信宿而去臨時取具茍應一時上下恬然不以為恠莫侯乃能用心及此此其可嘉尚也夫間以書來徴予為記予惟天下之患莫大於民有隱情不能以上宣上有恕心不得以直逹必有壅蔽之者然後不宣必有抑遏之者然後不逹不宣則寃莫伸不逹則氣愈激禍亂作矣是以唐虞盛時天子躬行巡狩之典周置撢人循省四方漢遣掾史分制諸郡皆所以通上下之情以逆折亂萌潜銷禍本也我
髙皇帝於凡天下郡縣無大小無逺邇皆設憲治以臨之是以

卷一029-2

百年之間四海之内恒如一人一身然闗絡脈理周流無間掣一毛鍼一孔而四肢百骸皆應焉用此道也噫分司之建置所闗係之大如此後之按節于兹者盍思其所以哉
闕下林氏孝友祠堂記
八閩著姓以林氏爲第一林氏尤著于莆中莆中之林首稱闕下盖自晉永嘉之亂八姓入閩林居其首在唐九刺史並仕著名當代然則名史傳以大有聞于世者則自福唐尉攢始焉載在唐書孝友傳者可徵也攢以孝聞于朝詔有司于其門立雙闕以旌之世因號曰閣下林家始立于唐貞元丁丑其後歷宋嘉祐庚午大觀戊子紹興丙寅乾道巳丑紹熙辛亥凡五加脩葺舊有祠在闕之左歲乆祠廢雙闕故址薄于社且在城外今

卷一030-1

成化乙酉翰林脩撰燕山岳侯正來知興化府事從其達孫孟和請出白金爲倡俾孟和率其族属理宗戀等協力鳩工遷祠堂于郡城中烏山之陽築土爲雙闕如其舊制仍其舊扁曰孝友用唐書名傳意也祠祀始來莆之祖饒郡太守萬寵公而以福唐公配焉自是而下世昭世穆列祀于左右歲時族之長者率其族人祭告如禮祠成其宗袞翰林學士恒簡先生既爲紀其本末今國子監丞大猷復以記見属夫自唐人修隋書列孝義于傳宋編唐書因之以傳孝文所謂孝友之士著名一代者几二十有五人如李知本張孝寬之儔今世之望清河系隴西者果孰爲其後哉二十五人之中惟闕下一林獨著于閩中數百年如一日焉此無他文獻足徵故也在當時有歐陽詹爲之

卷一030-2

甘露述其後呂夏鄉預修唐書著其名孝友傳中而又爲之表其門閭與夫皇璞陳俊卿真德秀皆有所著述五人者皆閩產也而王十朋又以閩中良二千石爲歌詩以讚揚之我
文廟御纂古今孝順事實以爲書亦其載焉此其所以愈遠而愈彰者有由然哉噫文章之傳既足以示遠雲仍之賢又能以紹美孝友之祠既廢而復興芙豈偶然之故哉謹按周禮春官家宗人之官掌家祭祀之禮則家有祭祀尚矣盖古之典祀者以宗名在國爲宗伯在家謂之宗人宗以廟言禮始于親親親親非廟不統有田有祿之家所以別姓收族以尊祖敬宗必在于宗廟焉故也今世士無世祿大夫無采邑絺而業爲士者或仕而爲大夫其子孫或受祿或宜稼皆得以追養繼孝故 時

卷一031-1

制雖不立宗人之官而人家則不可無宗廟之祀然而說者率謂祀當止于四代過則爲僭盍觀會子之言乎慎終追遠民德歸厚若祀惟四代而止則世之玄孫往往有逮事高祖署豈得爲遠哉又何用追爲子程子謂冬至祭始祖丘春祭先祖文公載之小學書中以爲範茲盖百世八家通行之常禮也况有孝德如林氏者哉古稱盛德必百世祀孝爲百行之本德莫盛焉闕下之林獨望於莆閱六百年其後裔猶合族以祀其十六世之祖盛德之後何其遠哉爲其後者其尚是繼是承以勿替引之拜祠宇者萃渙散之心望闕門者起繼述之念以孝友傳家而移以爲忠施之有政則莆中之林歷千百年恒為八閩之望雙闕峨峨世家封植與史冊所著孝友之名長燁煜霄壤間而

卷一031-2

求存矣大猷字子道謹敏誠恪崇尚古禮克紹其世業云

卷一032-1

瓊臺會稿卷之一終 南昌府學生員黃榜校正

卷二001-2

瓊臺會稿卷之二
瓊山丘文莊公濬著
記
南海亭崗黃氏祠堂記
古人廟以祀其先因爵以定數上下咸有定制粵已封建之典不行用人以能不以世公卿以下有爵而無士是故父爲士而子或爲大夫父爲大夫而子或爲士廟數不可爲定制且又仕止不常遷徒無定而廟祀不能有常所漢魏以來知經好禮之士如晉荀氏賀氏唐杜氏川氏宋韓氏宋氏或言于公朝或創于私家然議之而不果行行之未乆而遽變或爲之于獨而不能同之于衆或僅卒其身而不能貽于後此無他泥于古便于

卷二002-1

私而不可通行故也至宋司馬氏始以意創爲影堂文公先生易影以祠以伊川程氏所創之主定爲祠堂之制著于家禮通禮之首盖通上下以爲制也自時厥後士大夫家往往傲其制而行之者率閩浙江廣之人所謂中州人士盖鮮也嶺南僻在一隅而尚禮之家不下于地他方南海亭崗黃氏世有顯宦其先世在宋爲朝奉大夫者自凌江南徒以來今若干世矣其六世以前惟單傳六世以後支庶始繁衍自是又若干世至處士洪僧者爲黃氏世嫡乃謀于衆曰吾儕承先世貽謀以有今日爲子孫者人競殖產以自私顧使祖宗無棲神之所于心安乎盍相與建祠堂衆曰然于是擇地于所居之東如家禮制建屋一堂三室以爲祠堂堂之前有亭翼以庖廚齊沫之所外爲三門

卷二002-2

繚以周垣樹以松柏專俾僮僕一人司啟閉焉規制如家禮而少異也豈祭田具祭器晨必謁出入必告靣正至朔望必恭歲時伏臘及有新物必薦有事必以皆四仲之日及忌辰必有事于正寢一一按家禮以行盖自天順己卯經始明年庚辰成而釁祀之至是歲己丑天運一周矣處士子碎暨其從子謹以鄉貢進士辭校官卒業太學援例寧覲將南還介友人封部大夫馮君宗轍來徵予記按禮大夫士有田則祭無田則薦是有土者乃得廟祀也古者有田則有爵今有爵者未必有田而有田者往往多在于編民今世拔士于民荀服章逢習詩禮是亦古之士也矧又時有掇科躋仕雖比古之大夫亦未為過既名爲士大夫而又有世業之田則立祠以安先靈置田以給祭需私

卷二003-1

家之事孰有先于此者然世人果于殖產而不果于行禮急于胎謀而緩于報本有能特然興舉古禮以報先德以訓後見若黃處士者豈非家之孝子族之宗英著乎是宜書之俾□持歸鑱于石以示其後人使知其所自其尚繼繼繩繩守而有之以弗廢墜哉
莆田柯氏重脩祠堂記
莆田柯氏世居其邑東南之安樂里柯山下村居皆柯姓也柯之先當有宋盛時構屋數楹以爲族人總會之所名以都廳又于廳之東建祠堂祀其始遷祖贈承事郎昱及其子海豐令新之處士輝之盖數百年于茲矣子姓環祠而居者無慮數百家世遠而派分歲時祭薦雖各于其寢室至于報本反始之祭□

卷二003-2

必會于斯馬歷宋元迄于 國初属脩屢壞至承事公十一世孫德平乃慨然撤其舊而新十木石工作之費一出諸已而族人弗與焉時正統己巳歲冬十月畢工則明年夏五月也規制位設一如其舊既成乃爨而祀焉自是歲事有常族人畢來序列以禮秩秩以恭衍衍以和僾然真若見其神之顧歆翕然咸與其尊祖敬宗睦族之心人不以居異而竦情不以服盡而遷數十有百人皆曉然知其出于一世一人之身也嗚呼懿哉德平公既捐館舍若干年矣未有爲之記者今其孫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學士孟時述其成之歲月俾予記之惟昔聖人作易于萃于渙皆係以假有廟之辭盖以萃聚人心而收其渙散俾咸惟一本之歸其有要于廟祀者故古昔盛時天子至於官師

卷二004-1

皆得立廟以祀其先天子以萃天下之人心諸侯以萃一國之人心大夫以下則萃其一家一族之心也自封建廢而世祿族居無常制私家之廟議卒莫定宋儒始殺廟制以爲影堂既而又以祀影非禮而更爲祠堂然其祀止于四代世固巳罕行之又况能推原所自來以及其始遷之祖如柯氏斯祠也哉夫嘗世數乆遠之後族属分散之多情與服而俱盡泛然相過而適然相值蕩然如途路人渙散而不可約束一旦凝心固志聯絡親比尊卑以世長幼以齒咸逆流以徂源循枝以返根是孰使之然哉茲盖有功于世教甚大非但一家一族之事而已也或曰古者廟數官師一士二大夫三宋人始有四代之祭泥者猶謂其踰禮况又推而上之也哉嗚呼古者一家受田百畝今

卷二004-2

世營利殖產者乃至十百倍于古舉世安之願于友本始序昭穆之舉而得以爲非古政昔人所謂寧去小違古而就大違古者也豈非惑與予因學士君之請勉利書此以示其後人且以解或人之疑
忠愛堂記
皇朝開國元勳義兼親賢德業並隆者首稱黔寧王家昭靖王生際 大明啓運之初輔我
太祖高皇帝光復中國帝王之統建萬世大功爲一代全臣子孫嗣守西南陲世以忠愛傳家上報 國恩下安民夷閱
七朝餘百年于茲矣世及承延昭稷繼述人人同此一心有如一日然者凡其所存所行何者而非本祖訓以衍家傳者哉然

卷二005-1

而循循然終身爲之而匪懈渾渾然日用由之而不知行乎已者習以爲常施諸人者忘其爲惠盖已非一人一世矣今太子太傅沐公琮始揭忠愛二大字顏于高堂之楣盖摘
太宗文皇帝御製書中語也用以示其後人俾其知先世所以積累者厥有本原而有所效法綿世賞于無窮引廟襄于不替盖據事理之要會以示夫標準者焉間介侍御張泰以書來
京師徵濬言以爲堂記夫自古創業垂統之君必兼親賢而並用武王制周分宗表爲五十三國崇親也高祖興漢封功臣為一十八侯尚賢也我
聖祖膺天命肇基大業法古昔帝王並用親賢之制列爵分士崇德報功衆建 親王以爲藩屏大封功臣以爲楨幹弗宗姓

卷二005-2

後不得專土生爵公者卒乃追王昭靖王于二十有二
親藩之封九公十八侯之列雖若不預然於 玉版属籍有剝接花木之契盟府丹書有開拓疆宇之功其於親賢之義盖兼之也故卒受王封配享合宮俎豆于六王之間子孫世守西南一方民夷錯雜延茅數千里視古諸侯胙土之封連帥分聞之任一時動戚家無有也于乎盛哉濬待罪太史于
祖宗典故竊與有聞伏讀
太祖御製文集其貴王爲西平侯也錫以誥文有曰當幸逢之初釋難之恩夣寐神交之報不忘而結之以究心利濟永爲多福之語及讀
太宗爲善陰隱書敘王善行之實有曰處心仁厚樂善好賢小

卷二006-1

心慎密恩信遠孚夷獠畏愛非忠君愛民之至何以得此而以嗣續昌盛與國咸休德厚流光之語終焉嗚呼
聖言萬世如見天下家傳而人訟之荒陬異域庸人孺子孰不知沐王忠愛之名殆將見與天壤同休也功庸既巳著效于當時而又以遺留于後裔子孫相繼以爲傳家之學忠國之本治民之譜人人持循而不悖世世遵奉而不疑惠襄侯以是而克負荷忠敬王以是而啓國封武襄伯以是而固封守榮康公以是而靖叛亂今官傅公主宗盟膺
朝廷重寄位上公雖重兵鎮邊方于凡家世所傳懿德茂實既以身體而力行之矣茲又申明前人之心事昭示後人之軌範非徒空言而已也

卷二006-2

二聖所以期望之者于是乎信而有徵矣爲沐氏子若孫若曾玄若來以□若仍以雲應授而祿食耕采而復家者登斯堂也覩斯扁也目擊而心惟原祖宗之心報 國家之恩一夫不獲時予之辜非但居大位秉重權者然也苟有一命之秩一廛之受一力之隨咸舉諸心而加諸彼雖兵農臧獲之賤驃爨犵獠之蠢昆虫草木之微必使之皆得其所而盡其天年愛施乎下即所以忠報于上也互相講究交相勸戒推演昭靖王之初心體悉宮傳公之至意則夫
天語所謂多福所謂流光所謂與國咸休於爾沐宗永永無極矣其念之勉之毋怠毋忽
春和堂記

卷二007-1

錫山周君濟廣世業軒岐之術而以病醫名予遠近既而有以其名聞于 朝者選入
上方嘗扁其居樂章室曰春和隨所至而揭焉適予家予得疾或以君薦予延而診視之接見之頃言溫而氣和薰然陽春之可掬也及其觀色察氣問証用藥七劑之如則又有如春風扇和凍者以解槁者以甦勃勃然生氣慚回而□達有莫知其所以然而然者曾未幾時吾子之氣復和適沉病去其體如一陽來復于隆冬恆寒之後日復一日今則馴至于三陽開泰之時矣所以然者盖由其推脛中生意之春以和徐之也予平生止一子宗社彷所繫感君之惠莫大焉方圖所以報之者知君者咸曰君于世利無所好所尚者又文□盍爲記其居藥之室嗟夫一

卷二007-2

元之氣流行天地之間一陽而復二陽而臨三陽而天地交泰則和矣和則天氣下降地氣上騰而萬物之蠢然者于是躍然以起翕然以交安然以適矣豈非天地之至和者哉君以是名堂詩所謂惟其有之者乎惟其有之故能聚其所得于天者于一腔之內又能推其所得于己者於一世之人也何者天之德元亨利貞天之時春夏秋冬而時之用則生長收藏也在天之元時之春物之生其在人則仁乎醫也者仁之術也蒙莊氏有言醫門多疾盖以有疾者必趨于醫之門如積陰之物競向于春陽鬱結之氣亟求其和適也當夫春之三月和氣發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凡六氣十有八候無非春陽布發生之令天氣應人養生之道逆之則有所傷而氣生不足以奉夏長之令焉

卷二008-1

夫春陽之氣既乖則夏無以爲蕃秀而奉收秋無以爲容平面奉藏冬無以爲閉藏而奉生是知一春之氣平陽之和流通于九月之中散見于十有八氣五十四候之內何者而韭一春之和哉古之至人知乎此理故保釋陽于來復之始暢全陽于交泰之時所以培三時之本為萬物之先以固其根以滋其苗以復其命有由然也是知一春爲四時之本一和爲萬化之原人能歛天之春以爲一心之和和其運謂其化拓其鬱氣資其化原復其所主先其所因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折之不足者補之佐以所利調以所宜治熱以寒氣相得者逆之不相得者從之如此則不和者和矣夫春氣之和自然之和也而人使人身之和亦如春之和焉此其所以爲萬物之靈而

卷二008-2

能輔相天地之所不及也歟但其職有崇卑故所及有廣狹耳推原所自雖由于神聖工巧而實本于虛靈知覺之心是故風寒暑濕燥火天之六氣也喜怒哀懼愛惡欲人之七情也六氣不爲□所勝則天之氣和矣七情不爲欲所乖則人之心和矣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自謹獨而精之以至于應物之處無少差謬而無適不然則雖天下之大萬物之衆亦可以使之各得其所而懽忻交通矣况夫一人之身也哉予也以儒而論醫既本醫之說以爲堂記及其末也謂以儒之道終焉繼君之後者居斯堂誦斯記尚存孔思之心以衍軒岐之術哉
世德堂記
瓊城西郭大姓沈氏其先越之山陰人在宋有諱翥者仕爲戶

卷二009-1

部侍郎咸淳中謫官來瓊子孫因居澤山之龍井村 國朝永樂中始遷于條塘之黃瀛後又遷于隴窩是為今居侍郎公之五世孫悌所葺也梯號隴窠居士爲人易直而好義獵涉書史善議論喜歌詠家饒于貲未嘗凌人傲物雖不孜孜于學問然其所存所行率多合于理成化壬辰以舊居卑隘乃改卜于高爽之地既落成適予曰字子者羽號秋澗則始來瓊者也十世曰顥字清椒山陰教諭曰願字養正以蔭補將仕郎日與翁字復古又自瓊復越五世以下至願皆□雪□惟顥與與翁□黃枋焉十一世諱祐字仲和十三世諱存性 國初本府儒學訓導生子袞乃居士文也惟沈氏員宋以來至于居士盖有十有四世而居瓊則六世矣世世以德相承其為基也甚厚而固至居

卷二009-2

士又能拓而大之培而益之雖功名事業不逮昔人之顯赫然而貲產之豐規模之遠先業賴以維持後人得以憑籍繼此以起者安知其無若秋澗翁者之出于其間哉所以然者前人以一德而立其基後人以一德而嗣其業自茲以往至于千百世之乆心非仁不存事非義不為處則爲孝子出則爲忠臣本仁義以相傳衍宗支于悠乆何者而非自此德中來耶予家於居士有世好而伯兄伯清于居士交莫逆視予昆仲殆所謂異姓(兄弟者也)予叨官 禁林以文章爲職業于几天下士夫有所述作必假筆于予顧于通家之好獨無一言可乎 朝退援筆書此寓歸付居士子淵源情浩朝夕玩焉且以示其後之人于無窮
思補堂記

卷二010-1

古之君子其心無斯須而不在民也故雖處山林之深遂廟堂之崇高而其心恒周流乎荒涼蒙翳之野陋巷窮閭之中鰥寡孤獨饑寒流離疾苦悲啼之處惻然如身在其間耳聞其聲目擊其事為之委曲思慮必使之得其所然後己况親爲牧者乎親為之牧則目親見耳親聞身親在其間而不一動心也以爲深思遠慮則是忍人也豈所謂民之父母乎且父母之于子鞠之育之出入顧復之念其饑寒䘏其勞苦防其疾修而又爲之營貲產以養其生延師傳以成其業几可以紓目前之患而豫爲他日之地者無所不用其心焉今之爲民父母者果能若是否乎不能若是是冒父母之名而不能盡父母之道者也不能盡其道而徒欲責民之盡子道以事乎我難矣父不慈子不可

卷二010-2

以不孝在天属則然也吏之于民非大属也受 君命耳受命而來居其位以子乎民民父母我我不能用 君命以子之且虐之焉一旦奪其 命以昇他人則我塗人也前則父母我後則塗人我無他視 君命之去留焉耳然則爲民父母者可不思所以盡其道哉準陰畢君王以名進士知曲陽縣之又明年政行惠流民心浹和乃為燕居之堂于廳事之後扁曰思補盖取前令朱君伯堅所改亭名也亭舊名環翠洪武中朱君重建而易以斯名今亭亦廢矣君距朱君後七十又二年始為此堂而有取乎其舊名者盖思所以補報乎 朝廷也噫知愛乎民則知所以忠乎 君矣予因君之請而為之記如此使凡世之吏茲土而居茲堂者尚因予言以思君之思于無窮

卷二011-1

沖和堂記
廬陵郡之北有山歸然紆徐而環抱曰鍾山山之下有壽藏焉穴土而□之以□又築室其間扁曰沖和邑之義官陳君勖讓豫爲藏衣冠之所也既成以書來京師俾其從子秋官即中時莊求記其事而属筆于予予聞老氏有言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爲和嗟乎豈獨人哉山川亦然故凢天下之山其脈皆發于西北而連綿起伏以至平東南西北陰也東南陽也而扶輿清淑之氣實流行乎期間如人之生也茴陽而背陰而清明純粹之氣寓焉人之與山其抱負之形沖和之氣一而巳矣山而聚扶輿清淑之氣其為山也靈人而得清明純粹之氣其爲人也賢人之所以賢者以其鐘是山川之氣也是氣也出于天凝

卷二011-2

于地融結爲山川而發露于人人得是氣以成質質由是氣以聚散其聚也出于是其散也亦必返于是散清明純粹之氣返扶輿清淑之原沖和妙合絪縕無間殆將周流太虛以復歸于太極無極之真矣乎不然則發而為卿雲蒸而為靈芝凝而為貞石不可知也陳君以是名其室其庶幾所謂復命之常知常之明者乎觀于此可以知其爲人焉于是乎書
封溪草堂記
古之君子存心也豫其志卓然有以定平其中其理躍如有以見乎其前是以其進其退眥豫有以爲之地而不荀右都御史韓公吳人而生長于燕既仕而始復于吳治第于封溪之上盖豫以為退休歸宿之地也其園林池沼之勝甲于吳下世擬之

卷二012-1

以李衛公之平泉莊司馬公之獨樂國君子謂其有西洛之勝而無贊皇之奇云中爲草堂數楹公自記之間以書來俾予記其後昔諸葛武侯隱居南陽不求聞達感昭烈三顧之勤奮然爲之書策凡其宰割山河三分天下其規模布置一一皆草廬中語非豫有定見能若是乎及其相昭烈以區區一隅之蜀當吳魏之強身都將相手握重兵自校簿書罰二十以上皆親決之固若不暇爲私計計者然于成都置田十五頃種桑八百株固以豫爲退步之地以見君子之出處進退固未嘗有心亦未嘗無心當無心必為之時已留心于事中方有心應用之際巳置心于物外未進而豫進之之賢未退而豫退之之具是以其進也道前定而運用不窮其退也志前定而勇決無疑古今豪

卷二012-2

傑之士所見皆同盖如是今都憲公受 朝廷委託之重付以嶺海數千里之地十數萬之人凡居是邦耕于野戍于邊處于室家行于道塗者咸恃以保障覆育之生者恃以養死者恃以葬喁喁然嗷嗷然仰公以爲命惟恐一日公去而我無所恃以爲生孰肯一日釋公去哉矧
上方倚注將大用之以溥其澤于天下天下之人未所願欲而不遂者亦爭欲得公以專其惠于巳而不可得傾耳而聽翹首而望者在在而有公炳幾先物非不知人不巳釋而巳無可去之理然猶汲汲然豫爲決不可得之計者其亦武侯之意歟公自爲記所以紀其創置之始末布置之規模與其平生成立之艱難後人保守之當謹者固巳詳且盡矣予毋庸置喙于其間

卷二013-1

行將北上道吳中登魏公醉白之堂以求溫公之所獨樂者以致高山仰止之意云謹先此以記
稽古軒記
天地有初也生民有初也凢天下之萬事萬物亦莫不有初也自吾有生之前以遡夫天地生民事物有初之始皆古也今時所謂古乃昔時之今非物有古今也時焉而巳昔文公先生作小學書以教萬世始于立教繼以明倫敬身而終於稽古盖歷傳記接見聞紀述古人之嘉言善行以實前言也人生八歲入小學則以是教之所以端其趨向廣其見聞而示之以法則也海南節使周遠士毅自幼開敏異常方入小學時從師讀文公是書則慨然興起知所嚮往稍長嗣祖職以□衛事公暇輒親

卷二013-2

近儒生購求書籍皮于軒悉之中時會師友以講閱焉扁其軒曰稽古盖有取文公立教之意也以予鄉先達與厥祖廣平公爲夙□世有通家之好求予文爲記予惟稽古之言始見于虞書之堯典舜親授受于堯僅再世也虞廷史臣述堯之事遽以稽古為言由是觀之所謂古也者非必閱世乆遠也則雖父子易世之間咸可謂之古矣雖然古豈易稽哉昔秦延君解堯典粵若稽古殆三萬言自堯至舜一代尚然况生千載之下而欲考千百載以上之事世代遼邈典籍浩繁必欲一一以盡之非窮晝夜竭心思耳目之力一息不容少懈者豈易能哉是以古人有近思切巳之說焉士毅出自武冑食世祿以為武官所業
者武事所聯比者武將所統馭者武卒近而思之切于己者尤

卷二014-1

在武焉予願士毅公退之餘涉獵討論之際遠歷乎傳記近接乎見聞以求古人之嘉言善行究諸心而服行之無敷焉古人嘉言有所謂委質爲臣無有二心也食人之祿則死人之事也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也躬自厚而薄責于人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也貴謀而賤戰必爲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也毋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毋恃其不攻恃吾有所私不可功也古人善行有所謂悅禮樂而敦詩書者與士卒同甘苦者以全取勝先計而後戰者先國家之急而後私讐者雅歌投壺雖在軍旅而不忘俎豆者蕩佚簡易寬小過而總大綱者擇古人言行而取之以爲吾身今日之用雖聖賢切問近思之學本外是矣豈但一武將之事而已士毅勉乎哉毋徒慕其名而必既其實也誠如

卷二014-2

是予知廣平公于九原之下聞其孫皆稽古論以復行之又聞予以言而獎勵之地下有靈殆將粲然而撫掌矣平于是乎記
留耕亭記
瓊大姓附城而居者束則稱唐氏唐氏世多賢至履正翁尤仁厚長者嘗去所居一里而近平田中築土爲墩墩上構草亭日登其間以督耕者以觀稼穡一日撓諸子遊焉屢顧而嘆時子彥宜侍側跽而問曰大人何嘆也翁曰吾悲夫人家之盛衰不常而盈虛消息之理恒乘除于其間也天地間萬有皆不可恃所可恃者吾方寸間耿耿者爾試與爾觀之畇畇而芃芃環吾亭之址以至于目力之所不可盡藐綿倉莽之際孰非膏腴之田乎是田也非一家所有也有之者國有世業數十百年者矣

卷二015-1

又有不數年間而屢易主者矣或暫得而遽失或失之未乆而遽復是雖無情之物而人家之成敗興替恒必由之惟其得之也以義則能相與悠乆而不失不幸而失焉亦將不旋踵而來歸矣彼得以勢以力以計者卒反是嗚呼自某人席勢以凌其人之單弱也而豪奪其田自某人持力以欺其人之孤寡也而吞併其田自某人用計以乘其人之愚暗也而巧取其田田今如故其人安在哉其子孫何如哉惟仁惟義可以乆長凡其世澤之遠家慶之長昌衍而賢明既廢而後興者皆自其乃祖乃父方寸中來也小子識之彥宜再拜時翁之弟履信以衡州府倅致政家居聞翁言而題之日吾凡之意其唐賀監詩所謂但存方寸地留與子孫耕者與諸摘其語以名其亭曰留耕翁曰

卷二015-2

然翁既損館彥宜以事來 京師館于予泣以翁言見告且曰願有記余翁之通家子也不忍辭遂掇翁語授彥宜俾持歸以志諸基學之壁時以語館閣中諸公咸嘆曰有是哉各賦詩以美之凡若干首併附于左方(成化元年)
柏庭記
增城有隱居之士廖其姓植柏□庭日哦其間客至則曰子姑去毋溷吾吟思徐徐于于樂以忘憂亦猶崔丞之於松也客有來 京師舉其事語予者請優劣之予曰廖君則優矣客曰何也予曰君隱者也不事事而自適其適宜矣彼食君祿佐其長以牧其民顧乃窮日力以吟哦漫不可否事自爲計得矣如民何是則君爲優矣客拜曰先生之言□矣敢請一言以記其所

卷二016-1

謂柏庭者可乎予曰古人所謂記者所以載其建置之規制紀其歲月之始末今廖君植數柏於庭除之間非有規制可載歲月可紀也焉用記爲哉子意不過欲推明其志操之所在而已君乎得無欲厲其堅貞之節以守其歲寒之操矣乎若然可謂有得也已矣彼其百花之艷冶衆木之敷榮非不可愛也人皆競之而君獨不之取焉謂非有所得不可也然則何得乎禮不云乎禮之在人也如松柏之有心也志其在此歟傳不云乎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操其在此歟請以是記之如何客曰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先生之謂也請書之遂次第其與客言者以爲柏庭記廖君名某所謂客者其甥太學生顧華也
雪筠記

卷二016-2

南海豐林鄺昱時裕客 京帥介予友棟宋敬求予記所謂雪筠者且言其平生於物無所好獨於竹深嗜而酷愛之而於雪猶竹也因取以自號予惟嶺南固多美竹而雪則非其地所有者今時裕兼取而並言之豈亦有見於古人觀物之學心其理而不泥其迹者歟古之人有愛竹者曰王子猷其居吳時每聞士大夫家有佳竹徑造其下諷嘯乆之及主人出延則不顧而去暨其在剡雪夜乘興泛輕舟訪戴安道既造其門興盡遽返方其諷嘯之時不必有雪也乘興之頃不必有竹也然而以一人之心愛可以見二物之趣同得其一則其理固以均寓於其中矣故不必兼而有之也彼方外士有爲雪齋者乃灑粉於草木之上以象飛雪之集則是有見於目無得於心也然則所謂

卷二017-1

見者豈真見哉時裕向之居越環所居皆竹固見竹不見雪也今而北游幽燕當盛寒之時寓多雪之地則又見雪而不見竹焉夫不拘於迹而惟理趣之求假異以會同因此而得彼非真有見者不能也噫見所見於無見之境非獨有所見且亦有所得矣予故不辭而爲之記云
桐墩記
墩高丈餘去郡城東半舍許潁川陳君所築以樹桐者也君之言曰吾性嗜琴每艱得器之良者而琴之材非桐不利而桐又必石生者始佳生石矣未必茴陽背陰材不良故器不完器不完故聲不揚此琴所以往往失古人之意也然瓊地素不宜桐間有之多生於平壙之野積隂之地吾用是擇勝於陽明之郊

卷二017-2

加石於積土之巔樹桐十數本庶幾後數十年得其孫枝以用於琴或可由此以得古人制樂之初意乎然非獨已用也凡吾之子弟吾之族姻吾之交游吾之鄉邑吾之後人苟有志於古音者皆於此取材焉可也間筆其言命予記之予以丁卯之秋與君別隨計之 京是時敦未培桐未樹也歲辛未來歸僅五春秋再踵君堂則已嶄然以高森然可把矣以往觀來不出十年其材皆中於琴耶數百年不完之音殆於此復振耶絃誦之聲將由是洋洋乎四海之間而旁洽遠邇耶異日士大夫間有以琴而追蹤古人者必君也雖然爲十年之計者樹以木爲百年之計者樹以德木云乎哉君予同志友也名徽允諧其字世爲瓊人連試於有司不利今貢於春官云

卷二018-1

南溪小隱記
束莞陳景輝氏世居其邑之圓沙靣溪而築室以為藏脩之所或顏之曰南溪小隱間以事至 京師介其友某徵予記因詰之曰古所謂隱士者非伏其身而弗見也閉其言而弗出也藏其知而弗發也時命大繆也今君生 明盛之朝文獻之邦詩禮之族身際其可可以見也言當其可可以出也知適其可可以發也時與命兼通非若昔人之大謬不然所以興事造業以立乆大無前之基茲其時也顧乃深根寧極與遺人棄世者同流何待而隱歟景輝曰不然某非有待而隱盖有賴而隱也使某生也非其時處非其地出非其族方且膠膠擾擾之不暇衆械藉其口百憂嬰其心一搖手而有衍楊接褶也一舉足而有

卷二018-2

機穿坑陷也畔囂之聲日盈乎耳驅逐之役日勞乎形雞犬不得寧也室家不得有也雖欲少憩以斯須焉不可得也尚何所賴以隱乎是則古人之隱有待而隱也某之隱有賴而隱也此所以有小大之別也乎予聞其言歎其遭際之盛而喜其識趣之卓也乃筆其言而記之曰溪之原發乎其所又若干里至圓沙景輝之室在焉室前則溪也是謂南溪小隱之云以所居者山林異乎市朝之隱之大也景輝名章故約軒先生某其父今霑化大尹景庸其弟也
蒙溪清隱記
滇南有隱士潘其姓某其名者家有別業名曰蒙溪因以蒙溪清隱自號客有萬里來 京師代求其記於翰林者特以屬予

卷二019-1

予詰之曰古之人隱於溪者多矣潘君之意果何慕乎唐人之竹溪隱於酒者也其意或在是歟客曰此蔑棄禮法之爲也非端人莊士之道君讀書好禮豈屑爲是哉晉人之武陵溪隱於倦者也意取諸此歟日此荒唐謬悠之說也非人倫日用之常君信道明誼豈肯爲是哉然則君之意無乃幕柳河東之愚溪乎曰此逐臣遷客不得已而托焉者也君肥遁丘園無所慕於外何有於托然則有慕乎杜少陵之浣花溪乎曰此亂世孤臣不得已而寓焉者也君生際 明時足跡未嘗一出其鄉何有於寓然是四者皆君所弗取也而其所慕而隱者何居殆將隱居求志以待後車之載如太公之釣於磻溪也耶曰子求之愈遠矣子以爲太公之隱於磻溪也有意以待文王之載乎抑遇

卷二019-2

文王不得已而受其載乎子非獨不知君盖不知太公者也先儒有言即其所居之位樂其日用之常苟出位而思舍日用而他求知道者不爲也子盍思溪之所以名乎於虛我知之矣易之象上山下水日蒙是溪也其水之出於山者乎惟其出之於山故即卦象之似者以名之乎夫天下之水其源未有不出於山其初出也未始不清蒙者水初出山之象而清者水之本質也隱居之士潔其身於塵垢之外澄其心於汙濁之表其有類於是歟君之所以名溪而自號者其有在於是歟且將由是而果行有德以養正成聖歟抑其有子能繼其志如蒙九二之克家故取之歟若君者似亦有得於易者矣客曰君之志誠有在於是子之言可謂得之矣讀書以爲記客謂誰予友武定軍民

卷二020-1

府同知潮陽葉君也
鴈集瓊庠記
正統壬戌秋八月辛丑予時肄業學宮日亭午與同舍生符鐘秀陳汝諧偶息游焉有童子走報曰有鳥集於學宮□池之中此□□而小似鳧□而大足指蹼屬毛色蒼白旁皇四顧馴擾而不驚盖平昔所未嘗見者盍觀之予偕二友往焉顧謂之曰此易所謂漸於陸其羽可用爲儀者乎書所謂隨陽以攸居者乎禮之用爲大夫贅其士昏攝盛以奠者乎是鳥也生乎沙漠之墟隨陽南征集於江湖漢丐之間乃其所也嶺海之南隅山越河盖彼飛不能遠到之處胡爲而至此耶茫茫鯨波百川斯委四州之間二三千里之域其聞之水雁而爲湖流而爲河□

卷二020-2

而爲沼沚視茲□池廣袤何啻百倍且此學宮相去重湖僅一堵許彼皆不之集而顧來於茲謂其無意可乎二友叩予以求其故予謂之曰禽鳥天產也其得氣最先而鴈又隨陽之鳥秋賓南而冬北歸知時者也其乘氣機而先動尤非他鳥之比昔人聞天津杜鵑之聲而預有所占焉矧茲陽禽素稱知時者乎昔者地氣有南而北果有南人以文字亂天下今也地氣自北而南安知無南人以文字治天下耶昔既有驗今亦有驗矣二友戲謂予曰安知非子耶子笑而遜謝焉鴈間人言若對以臆童子舉手倏爾西征歸而筆之以爲雁集瓊庠記
願豐軒記
子少有志用世於凢天下戶口邊塞兵馬鹽鐵之事無不究諸

卷二021-1

心意謂一旦出而見售於時隨所任使庶幾有以藉手致用及登進士第選讀書 中秘即預脩寰宇通志又於天下地理遠近山川險易物產登耗賦稅多少風俗嫩惡一一得以寓目焉是時年少氣銳謂天下事無不可爲者顧無為之之地爾既登名仕版旦幕授官可以行吾志矣書成上進凡同事者各除給事中御史獨留四人者爲編脩予與焉編脩職專史事 本朝不設起居注遇有纂脩旋設舘席給筆札惟官長几例是遵逐事呈槁筆削惟命盖官局脩書從古然也其中雖有所見亦不敢盡用己意入院首尾二十餘年四轉官階不離乎言語文字之職凡昔所欲資以爲世用者一切寓之於空言無用之地日斯征而月斯邁今則頭顱將種種矣非徒時不我用縱有所用

卷二021-2

則已精神哀薾心志疲倦亦不能有所爲矣於是乎返觀內省而自嘆曰噫濬自七歲入小學十九□庠生二十又四領鄉解又三年試禮部得校官不就卒業國學者六年歲甲戌始登進士第入翰林方其在學校也有月廩之食升冑監也有日會之饌官翰林也歲有常祿而又日給食大官翰林之職專於講讀纂脩考試亦猶吏曹之於銓選刑部之於推讞之類也諸司曹務未聞常祿之外別有支給而此入局則有茶果之供鑽院則有文綺之賜進講則有御廚之給諺有之曰經筵頭史舘尾盖以初開講必有重赉既進也必有榮陞故也詩不云乎無德不報濬生遐外之域學無師授仕無引援一旦拔自草茆之中進之天日之下而又受便蕃之賜優渥之恩如此其厚且至將何

卷二022-1

以報稱聖恩之萬一哉且性愚而拙粗知人間廉恥事不敢出其位而假途於他然則於此將奈何哉無已則亦瞻天以致其祝歟夫人類之尊莫尊於君矣而居君之上則尤尊者天也天不言其所以默相而隂定之者又不必屑屑然露其聲迹惟隂陽之順序星辰之循軌雨陽之時若者人皆可得而見焉然其尤效驗而最顯著者又在乎雨陽也是故當雨而雨雨而不至於舀當陽而陽腸而不至於亢則五穀豐登萬物用成將見家給人足而禮義興行禮義興行則盜賊不生盜賊不生而禍亂不作矣夫然則 君位之尊安國勢之隆重世酢之延長與天地相爲悠乆而無窮焉區區報國之心庶幾在乎杜子美云憂國願年豐此之謂也謹摘其言以名吾今所居之軒而書此以

卷二022-2

記於壁
藏書石室記
予生七歲而孤家有藏書數百卷多為人取去其存者盖無幾稍長知所好取而閱之率多斷爛不全隨所有用力焉往往編殘字缺顧無從得他本以考補時或於市肆借觀焉給市肆類多俚俗駁雜之說所得亦無幾乃徧於內外姻親交舊之家訪求質問苟有所蓄不問其爲何書輙假以歸顧力不能移錄隨即奉還之然必謹護愛惜冀可再求也及聞有多藏之家必預以計納交之卑辭下氣惟恐不當其意有遠涉至數百里轉槐至十數人積乆至三五年而後得者甚至爲人所厭薄厲聲色以相拒絶亦甘受之不敢怨對期於必得而後已人或笑其癡

卷二023-1

且迂不恤也不幸禀此凡下之資而生乎遐僻之邦家世雖業儒然幼失所怙家貧力弱不能負筮擔豋以北學於中國中心惕然思欲以儒自奮以求無愧於前人反求諸心似知所愛幕者甚欲質正於明師良友引領四顧若無其人不得已而求之於書書又不可得而求之之難有如此者乃喟然發歎自盟於心曰某也幸他日苟有一日之得必多購書籍以度藏於學宮俾吾鄉後生小子苟有志於問學者於此取資焉無若予求書之難庶幾後有興起者乎歲己未補郡庠弟子員甲子領鄉書戊辰上春官卒業太學甲戌第進士即入翰林自此日積月累所得日多歲庚寅丁先妣憂歸故鄉服闋謁
先聖於學官□然動其宿盟顧南方卑溼竹帛不可乆藏竭平

卷二023-2

生積聚鳩工鑿石以爲屋凡梁桂楹瓦之類皆石爲之不用寸木廣若干尺長若干尺經始於 年 月落成於癸巳生七月爲錢總若干督其工者鄉友吳雲也中爲木樹若干內庫以書傅成予即北上竊恐後人不知予得書之難而易視之或者又取之以去也乃自書其事而爲之詔曰書之功用大矣由一理之微而可以包六合之大由一日之近而可以盡千古之乆由一處乏狹而可以通四海之廣由一事之約而可以兼萬物之衆其惟書乎嗚呼聖人死也乆矣而道德萬世如見古人在也多矣而事業終古常新合千萬世之心術聚千萬世之治迹傳千萬世之語言演千萬世之理道皆於書乎是賴士也生乎千年之後而知乎千年之前具乎一物之形而悉乎萬物之理

卷二024-1

處乎一室之間而周乎萬里之勢非書曷以致之哉人生天地間不爲儒則已有志於儒以從事乎聖賢之道未有舍書而能成者也古語有之通天地人曰儒一物不知儒者之恥一書之不讀則一書之事缺焉書之在天下自五經而下若傳若史若諸子若百家上而天下而地中而人與物固無一事之不具亦無一理之不該學者誠即是而求焉則可以貫三才而兼備乎萬事萬物之理儒之道其在是矣雖然書不貴多而貴精學必由約而後可以致於傳精而約之以盡其多與搏則氣質由是而變化心志由是而開明德業由是而崇廣析其精而至於不亂合其大而極於無餘會其全而備於有用聖賢之道夫豈外乎是哉區區積書之心誠有在乎是所以期待吾鄉之後賢君

卷二024-2

子者甚遠且大其必有副子望者乎使誠有之恨予老矣不及見也雖然冥漠之中無知則已萬一有知亦將惕然快□然笑也謹書此以俟若其規條名目則悉具于碑隂
學士莊記
學士莊在瓊城之西北二里而近翰林學士丘濬仲深之別璧也或曰學士文學侍從之臣在
天子左右載筆以視草者也矧一登進士第即通籍金門出入禁掖幾二十年始以大夫人喪一歸故鄉服除即行盖以官爲家以文字爲業固不待莊以居用耕以食胡以別壁為哉嗟乎此正區區深意之所在也予先世閩人來居干瓊世數乆遠自七世祖學正公以來代有祿仕惟先公早世雖不仕而亦有

卷二025-1

馳贈之命世業雖以士而率亦未嘗廢農盖仕者其暫而親者其常歟予家依城以居而先世多負郭之田去所居一里而近有田一區四際皆深漥而其中獨隆然以高其旁田皆歲再熟而此僅一獲焉始予少時恒患海外古無高人勝士故其地無可以賞心會意之所藏脩之暇求一息游之處不可得也是時即有意經營之力不能及且弗暇也會免太夫人喪家居無事思欲成夙志而謀之吾見伯清先生先生曰何用遠束盍即丹陽田爲之即日具圖釐其田而三之用其一爲村而田其二如故乃蹴工起其二之土而番之築實其一以爲村基□□□□丈爲畝者若干餘田遂皆深漥可再耕歲會其所穫□□□□環村之址鑿溝引水繚繞之村之背旁際爲長壠壠上疊□□

卷二025-2

三小山山下有亭環種野花村前際爲方塘周若干丈搢心砌石爲釣臺當其前積土爲圓堆名小鰲峰環村皆種芳竹雜蒔花果草木於其間小三山下繚以周垣中簼堂三間翼以兩室前為圓亭亭之前爲渠九曲之其下爲月池各有扁堂曰瞻玉旁兩室左曰曝日右曰涼風亭曰一處盖謫歐陽子內制集序中語也其他如所謂小鰲峰者盖擬舘閣中之鰲石所謂小三山者則又以視道家之山蓬萊方夾瀛洲者焉直堂之前有門扁曰小瀛洲其外門曰學士莊又自村徑始涉田蹊有石門焉曰丹陽仙境本其地舊名也堂既成吾兄伯清會客而落之試與客立釣臺之上而四顧焉一城之景咸會於斯漠漠水田四際山麓直南吾先人之廬於是乎在喬木岑蔚之間華表簷牙

卷二026-1

露出林杪此朝廷旌吾 先妣之守節不貳者也而吾之登甲科官侍從有司所表之綽契亦於是乎見之與凡吾廬之所有若寶勑樓若可繼堂若願豐軒皆隱約可指示也稍南而東是爲郡城雉堞連雲樓閣倚空衢道之交互屋瓦之櫛比□闠 會之雜遝或近或遠斷而績焉隱而見焉盖四州十邑之大都會處舉目而東不半里許鬱有叢祠祠之兩旁翼以居民極其目之所至金碧輝煌照耀林谷是爲佛老二氏之所宮其東北之近地則州將都肄之所月凡三校閱于斯金鼓之聲旗章之物耳可聞而目可見斯則吾莊之近景也試又登小三山而四望焉一郡之景亦莫不畢會於斯盖吾郡所謂主山者西石也中㘭而旁峻有似馬鞍然故又以形似者原其山之所起自海北之

卷二026-2

徐聞之石門其脉穿海底而南即蘇子所謂地脉何曾斷者橫亙郡城之西勢如奔馬爲眾山之脊朝夕日光霞形敷金抹翠排□而入吾堂中有如屏幛之列几案間然引領而南越吾居所六七十里有橫黛隱隱然雲霄間者陶公山也道家所謂七十二福地之次二十四者焉天宇空闊烟霏之外有峰巒纍然如貫珠列於東北雲海之涯者七星嶼也林木蔚然如疊翠叢於東南坡坨之間者靈山也此二山皆有祠宇有司歲時祀之其他如蒼屹之幽雅東石之秀拔雷虎之蹲伏銅鼓松林之渺茫隨隂晴而隱現或有或無或在有無之間其水之大者有南渡江源發自五指山經臨澄定三邑之境繞城之南而東之折北會諸溪以入於海距此半舍許舟沿泝其中往來檣帆其末

卷二027-1

越林表而出可數也吾郡以海爲疆界自此北至海道僅十里所謂神應海口是為港門帆牆之聚森如立竹汪洋浩渺之間山微微如一線舟杳杳如寸董晨昏蜃氣結成樓臺峰岫千態萬狀日光射之錯雜如錦繡光耀如珠璣真天下竒觀昔人所謂竒絶冠其平生信非虛語矣茲又吾莊之遠景也凡吾一郡人物邑居之繁山水登臨之美皆可於此一寓目而盡得之伯兄與客觀聖既畢謂濬曰茲不可無記宜詳書之以示後之人使天下四方知吾窮荒絶島之間有此竒偉秀絶之景顧不可哉濬惟中國之在天地間如方舟之浮於池沼中然吾郡以叢爾之地居寰海之外則又如浮一匜於方舟之側然可謂微而微矣今

卷二027-2

天子建都于燕而吾郡在越之極南何啻萬里也眇末小子無才無德猥以文章小技遭際盛時置身金馬玉堂之間側迹勾陳紫微之下豈非幸之幸哉雖然出處有其時而進退當以禮苟知進而不知退有以進之而無可以退之之地以是而事君則昧大易隨時之義犯夫子患失之戒大不可也此區區所以預爲歸老之計而即歐陽子之所云云者以爲堂亭之名非敢以誇諸人也聊以志吾志焉爾異時上乞骸之章
天子幸閔其愚而以柔遠之禮優之俾得以守其世業遂其初志歸與伯兄優游容與娛老於是莊之上炊稉而飯之釀抹而啜之又推之以及夫鄉人父老醉飽之餘相盥鼓腹而歌吟稽首以祝頌庶幾以報 聖恩之萬一焉不幸一旦溘先朝露也

卷二028-1

又以是遺子孫尚亦有利哉
野花亭記
禮曰天地溫和之氣盛於東南五嶺地當中國之南而吾郡又居五嶺極南之徼天之陽明貫通于四時地之清淑旁鐘于庶類是以物之生于斯也形瑰竒而色鮮華味甘美而氣馨香獨異而且多凡他郡所有者多有之而其所有又有他郡所無者予自蚤歲粗知讀書即有意於物理之學而於花卉亦傍及焉凡名具於載籍文字間遍即人家園圃求之亦多有其所無者無幾爾而時又於載籍文字之外得其無名者甚多意謂方名不同爾他處或有未可知也及游郊野山澤中所見愈多巾有甚竒特秀絶者詢之土人或有名稱或無名稱不止一類意謂

卷二028-2

游歷未廣安知他方無其類邪既長渡海而北歷高雷之境抵於羊城由是泝湞溪踰庾嶺讼章江而下浮大江歷吳楚齊魯宋衛之境以達 燕京所至遇士夫愽雅好事者往往詢之所見不過同此數品其間載籍文字所具者亦或有未識焉或此以爲是而彼以爲非迄不知所定於是乎嘆曰花卉之生於中州可謂幸矣然人且猶有不盡識者矧不幸生於遐外之域者哉其不見知於人無足懽也是雖有瑰竒之容華艷之色芬芬之氣亦無由以表見於世惟自生自落於荒山野澤間與蓬嵩榛荊伍而已一何不幸之甚哉使誠一日有所遇焉持之而北與他方所有者相比較固末必盡出其下或□而出之者亦未可知焉而彼生得其地遇得其人方且植之於庭階之前培之

卷二029-1

於盆盎之內滋之以膏腴沃之以潔清慮其弱也扶之以竹恐其燥也蔽之以蓬虞其或爲物所傷觸也而又護之以闌檻朝視夕顧以覬其長成開發迨其及時而開也設其召客以賞之分題賦詩以詠之詠之不足而或又寫之以圖不幸爲風雨所摧敗焉相與嗟悼之無已若是者豈其物一一皆是以動人哉得所處也歐陽子有言凡物之幸不幸視其處之而已予與是花同處遐遠之域日親見之者多矣皆他方之所未有者也其容其色其香一皆出於天然而未嘗假毫髮之人力且猶如此使其得與於人家苑囿軒樨之未而受園丁之培養為士夫之賞識殆將與之争妍競秀未必盡出其下也其如所處不得其地何予每見而憐之思欲移入家圃中因其類而命之以名名

卷二029-2

有未雅者爲更之有志乆矣歲己丑聞先妣喪歸自 禁林明年抵家又明年始免喪乃謀於鄉友好事者遍於山野草澤間遇草木之花卉苟可以入目供鼻者盡移植吾學士莊中前後致數百種爰於期中搆一亭以為賞玩之所名之曰野花亭意將待其封殖既成之後標其名而繪爲圖每種各咏以一詩使草木之生吾土者雖不幸不見賞識於中州士大夫而亦有聞於吾鄉之人或可由是而傳播於四方焉惜乎客土新培氣脈未屬既而萎槁者幾盡予爲程限所薄遂爾北上竟未克如所志而重歎是花卉之不幸也雖然予髮種種矣不日上章乞骸骨
聖天子幸憐其老而賜之以休閑尚當成其素志安知其不終

卷二030-1

幸哉朝回無事坐願豐軒中時春雨初霽草木競茁忽然動家國之興信筆書此寓歸俾子敦刻置莊間以爲□□□□□□以示夫鄉之人雖然是記也豈直爲野花發哉
可繼堂記
可繼堂者瓊臺丘氏之正寢也堂以可繼名摘先祖思貽公所題堂楣對句話也洪熙改元公以舘邑醫官滿考赴銓曹留
京師又明年是爲宣德丁未先考學士公卒於家時先祖年五十九伯兄源甫九歲睿七歲明年公歸簋兄師其祭學士公文有入門見棺之語聞者傷之先祖平生止一子上無伯叔旁無兄弟群從推而遠之亦無宗族□□然僅二孫存上繫宗祊之重如一絲之引千鈞也鄉人有唁先祖老而喪子者先祖指吾

卷二030-2

兄弟告之曰吾先世世以積善相承然未有發者今不幸而中微然古人往往因微而大著所以大發者其在二孺乎因手書二句曰嗟無一子堪供老喜有雙孫可繼宗命通家子陳曦書之揭於寢堂之楣鄉人多稱誦焉濬兄弟就外傳時一日先祖坐堂上兄與濬偕侍公謂兄源日爾主宗祀承吾世業隱而爲良醫以濟家鄉可也謂濬曰爾立門戶拓吾祖業達而爲良相以濟天下可也時吾兄弟俱幼□愚□不知先祖之言爲何如然自是亦知惕厲自持不敢失墜凡年十有九濬少兄三歲而先祖棄去時正統丙辰歲也歲己未濬始補郡庠生甲子領鄉闈首薦己已兄爲有司薦繼先祖職濬登甲戌進士選入翰林爲庶吉士除編脩累陞侍講學士學士國子祭酒禮部侍郎歲

卷二031-1

癸卯蒙
天子推恩贈先祖爲通議大夫禮部右侍郎有先祖捐舘合至是四十有七年題二語後則五十有七年也茲二語者鄉人父老至今猶能誦之如昨日然而是堂則以既壓而更新之矣濬兄弟佩服斯言競競如一日未嘗少置諸懷濬於官次嘗求善書者書可繼堂三大字寓歸以遺吾兄俾刻而寘諸堂之楣兄嘗命濬以記濬領之而未果歲丙申不幸先兄亦棄濬而從先祖於九泉不及見天恩之降矣嗚呼痛哉濬鬂髮亦種種矣□官於朝而乞骸之情尚未得如所願因述所以名堂之意□□子敦及從子陶融俾買石刻之而立於堂隅使從之子孫□□所以名堂之意而思所以繼繼於無窮而又爲之言曰繼之爲

卷二031-2

言大矣哉天非人不繼父非子不繼人能繼天是爲聖人所謂繼天立極是也子能繼文是爲孝子所謂繼志述事是也然天有可繼之道然後聖人繼之父有可繼之業然後孝子繼之有天而無人則極不立有父而無子則世不延此古之君子所以創業垂統必爲可繼之道而承其後者必持循遵守之而不敢失墜使其可繼者世世接續而延長之父作之於前子述之於後必如是而後可不如是則不可所謂可者斷斷必爲之辭非僅可而未盡之謂也茲則吾先祖言外之意謹用推廣之以示後之人爲吾子孫者服膺吾言其尚如吾兄弟服膺吾先祖之訓然爲之先者必爲所可繼而不可繼者弗爲爲之後者必繼其所可繼而凡可以繼者無不為如是庶乎爲丘氏之孝子矣

卷二032-1

乎不然則辱祖悖親其不孝也莫大焉
瓊臺會搞卷之二終 □建縣學生員戴士民校正

卷三001-2

瓊臺會稿卷之三
瓊山丘莊忠公濬著
記
開鑿大庾嶺路碑陰記
嶺南自秦入中國歷兩漢三國南北朝以至于唐八百八十八年丞相張文獻公始鍾光岳全氣而生于曲江之湄時唐高宗咸亨四年癸酉也公生七歲即知属文十三以書于廣州刺史王方慶是時己為張燕公所知年三十五登進士第授校書郎盖公長于武后時不欲仕女主即至中宗復辟之三年始出也玄宗即位之初又策道侔伊呂科爲左拾遺內供奉開元四年承詔開大庾嶺路唐書地理志謂開路在十七年非也當以公

卷三002-1

序文是年爲是燕公于開元十三年薦公可備顧問明年燕公卒玄宗思其言召公爲秘書少監集賢 院學士知院事會賜渤海詔書命無足爲者召公爲之被詔轍成遷工部侍郎知制誥尋遷中書侍郎是歲又拜同中書門下平章政事又進中書令與李林甫裴耀卿里相林甫無學術見公文雅爲玄宗所知內忌之竟爲所傾而罷公在相位甫三年耳俄以周子諒事出爲荊州長史卒年六十有八公之氣節文章治功相業著在信史百世共知自公生後大嶺以南山川燁燁有光氣士生是邦北仕于中州不爲海內士大夫所鄙夷者以有公也凡生嶺海之間與夫宦游于斯土者經公所生之鄉行公所闢之路而不知所以起敬起慕其非夫哉予生嶺海極南之徼在公既薨之

卷三002-2

後六百又八十年甫知讀書即得韶郡所刻千秋金鑑錄讀之巳灼知其爲偽既而即史殷之史臣僅著其名而不載其言意其遺文必具也求之偏方下邑無所謂曲江集者年二十七始道此上 京師游大學遍求之兩京藏書家亦無有也三十四登進士第選讀書中秘見曲江集列名館閤群書目中然木天之中卷帙充棟檢尋良艱計求諸掌故几積十有六寒暑至成化己丑始得之乃併與奈襄公武溪集手自錄出是歲丁內艱南還道韶適鄉友涂障景旻猝是郡因話及之留刻于郡肅公之遺文至是始傳于人間竊觀集中有公所作開大庾路序而蘇詵爲之銘意公此文當時必有碑刻歲乆傾巳磨滅今陳迹如故而遣刻不存豈非大缺典歟每遇士夫之官廣南勢力可

卷三003-1

爲者輒爲免其伐石鐫文以復當時之舊諾之而食言者多矣今上即位之三年嶺北袁君慶祥由秋官屬擢廣東按察司俞事奉 敕提督雄韶等府兵備臨行別予予復申前語君曰諾哉又明年以書抵予謂近得碑石于英山磨隴日就將求善書者錄公序文及蘇氏之銘刻諸其陽属予一言識其陰于乎天地大勢起自西北而趨于東南大庾嶺分衡岳之一支東出橫亙江廣之間自此之南以極于海島奇材珍貨出焉戰國以前未始通中國也秦時始謫徒中原民戍五嶺漢武帝始遣將分路下南粵樓船將軍楊僕出豫章下浈水疑即此途也然序文謂嶺束路廢人苦峻極行徑貴緣數里重林之表千丈層崖之下意者大嶺迄東舊別有一途公既登朝始建議相山谷之宜

卷三003-2

革坂險之故以開茲路也歟茲路既開然後五嶺以南之人不出矣財貨通矣中朝之聲創遠矣遐陬之風俗日變矣公之功于是爲大後之人循其途而履其迹息肩于古松之陰寓目于新亭之下讀公遺文想公之風度豈徒若晉人望峴山而思羊叔子哉萬世之後亦有過洛水而歌大禹如昔人者已雖然公之功固大而著矣然使千載之下往來之人臨公遺跡而知開鑿之功其出于公無疑傳誦感戴于無窮盖亦有賴于斯碑之重建焉俞事君之功亦不可以不紀也君字德徵□之雩都人其家去此百里而遠盖在嶺之北也君在太學時常建言曰國計大有補于時用是名聞遠近今持憲節于嶺南聲譽籍籍以起其進盖未可量也予雖家嶺之南藤去此幾二千里年踰

卷三004-1

公薨之歲始見知于
當宁而日薄西山無能爲矣所以追前人之芳躅而振發其聲華者不無望于嶺南北後來之俊彥曲于俞憲君盖惓惓焉予也幼有志尚友古人而于鄉裹尤所注意今年七十有二矣將歸首丘素願乃酬豈非平生一快事哉不勝欣幸勉爲書之畀以刻焉
延祥寺浮圖記
延祥寺在南雄府治東以里宋大中祥符間僧祖善始建也寺有浮圖在佛殿之右以級計之凡九以尺計之凡若于世傳爲異人所□盖以其陰晴有影者三故也佛之教行乎中國中國之人所以崇奉之者無所不至廣其寺字嚴其像設而又累木

卷三004-2

石以爲浮圖中國之有浮圖盖自孫吳時僧康會創于金陵始及晉南遷重加修飾天下倣而為之于是下至偏州小邑無不建之以爲標表焉鳴呼其來也遠矣夫佛之教以寂滅為宗固無有所謂身烏有所謂寺宇像設固無有所謂寺宇像設烏有所謂浮圖固無有所謂浮圖又何影之有世眥知奉其教之外而不知其內者也若是者非直吾儒所不道而深于其教者亦所不取焉抑予聞西笠氏之教法脈相傳凡二十八代至達麼始至中國又五傳至盧能而止焉其始也達麼自南天竺浮海至廣州而北往中國其終也盧能倉黃梅得道歸南至廣州祝髮終于曹溪居焉遂不復傳是則禪教之與始終皆在于嶺南而雄郡乃嶺南往來必由之道而寺適當其衝而浮圖在于是

卷三005-1

焉謂之異人之建雖不可必要之不能無意也意方袍之士必有深于達麼之道知本乎內著寓于斯有與無必能辨之募緣重脩者寺僧智廣主盟者千戶譚某興工始景泰乙亥八月畢工則明年某月也寺之先後脩建不與浮圖者茲不載
重脩杭州石屋寺記
錢唐南高峰之麓有寺名石屋即吳越王所建大仁院也寺距西湖三里許中有嵓石其下穹然空窈然深若屋然後人因以名寺鐫石仙阿羅漢像者五百餘其間泉石之勝奇詭萬狀遊西湖者必盤旋焉盖杭之山南勝境也歲乆而圯鞠爲草莽之區者不知凡幾年矣成化改元有比丘惠馨 自京兆來游于杭歷觀陳迹慨然以起廢爲心結茅其間乆之游人至此者咸

卷三005-2

與憫念相率助以眥財鳩工聚材期復其舊若殿若閣若堂若廊忘丈廉仗室與夫山門橋塔之類咸以次就緒煥然一新雖未盡如往昔之壯麗然以一選方之僧無所因起不假勢力一旦倏然成乆廢之功盖亦難矣歲丙申馨來 京師介通政何公文壁求予文記其成惟道不同則不相爲謀馨佛者也有所述作顧不于其所同道而以属之吾徒此亦可見天理之在人心有不容泯然者烏可斬一操筆之勞哉嗚呼佛之道吾不得而知之也所謂因果所謂緣業彼之深于其道者亦在所不取况吾儒哉然以予觀之其徒之所不敢者顧猶有可取者焉彼其衣敗色之衣食棄餘之食上于諸佛乞法下于檀那乞食其教之所謂比丘者盖如是彼佛立教而以是名其徙盖欲堅忍其心

卷三006-1

使之不外慕而專一于內以來其所謂最上乘者其于世間一切粉華聲利美好端灑之物視如土且雖其君親眷属有所不顧頭目手足有所不惜况外物乎夫如是然後謂之得道道必得然後謂之高僧今世所謂高者往往華服用精飲饌居則侈屋宇出則盛騎從甚至爭總攝之位賦住持之檄終訟以告訐持挺以相同至于犯戒律違規約則又其日用常行事耳若是者豈佛教使然哉雖然彼爲此者其心盖亦了然知其不足以得道成佛也顧業已爲之舉世皆然吾亦姑爲是以銜俗耳于是大言以自盖虛喝以相協遁辭以遷就謂夫一切有為之法皆小善有漏之因付佛祖于一俸視道法以矢□嗚呼佛之道果如是否乎吾不得而知之也比丘惠馨弊衣糲食苦心極力

卷三006-2

銖積寸累以興起此寺于百年廢墜之餘所謂堅忍而專一其心于內者盖或有之矣其于比丘之名庶幾矣乎是則可取也何公非佞佛者爲之請記予故不辭而爲之書如此西湖之上佛剎之盛甲于四方遊僧之所必至刻石于此以示之必有是予言而知所擇者于其教未必無所補也豈但紀其成造歲月而已哉
序
張文獻公曲江集序
古今說者咸曰唐相張文獻公嶺南第一流人物也嗟乎公之人品豈但超出嶺南而已哉盖自三代以至於唐人材之生盛在江北開元天寶以前南士未有以科第顯者而公首以道侔

卷三007-1

伊呂科進未有以詞翰顯者而公首掌制誥內供奉未有以相業顯者而公首相玄宗公薨後四十餘年浙上始有陸敬輿閩士始有歐陽行周又二百四十餘年江西之士始有歐陽永叔王介甫諸人起於易代之後由是以觀公非但超出嶺南盖江以南第一流人物也公之風度先知見重於玄宗氣節功業著在信史播揚於天下後世唐三百年賢相前□房杜後稱姚宋胡明仲謂姚非宋比可與宋齊名者公也由是以觀公又非但超出江南乃有唐一代第一流人物也然公聲名燁燁在人口耳非直以其相業在當時且甚有文名史稱其七歲知属文張說謂其爲拔出詞人之冠又與徐堅評其文如輕縑素練實濟時用栁宗元亦謂其能以比興兼著述子生公六百餘年之後

卷三007-2

慕公之爲人童稚時嘗得韶郡所刻金鑑錄讀之灼知其偽有志求公全集刻梓以行世自來 京師游太學入官翰林毎遇藏書家輙訪求之竟不可得盖餘二十年矣歲己丑始得公曲江集扵舘閣群書中手自抄錄僅成帙聞先妣太宜人喪因□南歸期免喪後自俻梓刻之道韶適友人五羊涂君曈倅郡偶語及之太守昆陵蘇君韡謂公此集乃韶之文獻請留刻郡齋嗟乎公之相業世孰不知其文則不盡知也矧是集藏舘閣中舉世無由而見苟非爲鄉後進者表而出之天下後世安知其終不泯泯也哉是以不揆愚陋僭書其首(成化九年)
程子全書序
程子全書者二夫子平生著述與其門人所輯錄者皆在焉書

卷三008-1

以全名則其採摭無遺會□歸一可知已二夫子生當有宋盛時講明斯道上接孔孟以來千載不傳之緒方其存時當世士大夫得其片言隻字以爲榮幸而四方從游之士挹其言論風旨輒筆錄之以爲儀範軌則也然得其議論之文者未必得其敘事之文聞其性理之論者未必聞其治道之論今則盡在是焉及二天子既沒之後門人編集遺文以爲文集文公先生又摭其所聞見者以爲遺書後又採遺書之所未載者以爲外書世儒於此三書或得此而遺彼亦或有終身未嘗一見者今則盡在是焉叔子沒後僅二十年宋社南遷而河洛之學隨之以南北方之士止傳蘇學雖二夫子所生之鄉亦未聞其人有爲程學者元興數十年江漢趙氏始傳而北今則南北混一家傳

卷三008-2

其書而人爲此學但其微言奧論多散見於傳註或錯出於他書未有會粹歸一若此者今世學者獲覩此書之全一何幸哉此盖南昌張廷祥編脩以所得舊本属其友劍江涂伯輔憲副俾刻梓以幸天下後世者也舊本文集十二卷遺書二十五卷外書十二卷遺文一卷附錄一卷各自爲名今憲副君乃以編脩君之意合而命之曰程子全書云(成化十年)
玉溪師傳錄序
昔者聖人於易於書於詩於禮樂於春秋賛之刪之定之脩之皆出自其手筆既已成書矣門弟子又即其所見者所聞者所傳聞者輯之以爲論語則雜出衆人之手不止一人一日也後世讀其書誦其詩者不徒見其述作者爲然而又扵此得以驗

卷三009-1

夫聖人之平生出處言論行事與所述作者無不符合真信聖人非徒有是言也而言無不可行焉寥寥千載此學不傳朱夫子承周程之傳以上接孔孟千載之緒其所著述扵易有本義於詩有集傳於四書有集註章句於資治通鑑有綱目亦皆出自其手筆而爲成書矣其門弟子又編次其平日與門人問荅之語以爲語類宛然孔氏家法也然所以類而錄之者有池本有饒本有續錄雜出於衆手其多至八十七家其視孔門所論譔者盖十數倍焉今去朱子時餘三百年于茲所謂八十七家者皆列其氏名于卷首若廖德明氏輔廣氏李閎祖氏葉賀孫氏凢九十有二人其九十二家之子孫在今世者果誰何哉大率朱門之士閩產爲多而在建郡者則以玉溪童蜚卿氏為巨

卷三009-2

擊其錄在饒本繫以庚戌所聞次爲十五既已編在語類大全梓行于世蜚卿諱伯羽世居建郡玉溪之上朱子嘗過其家題其所居之室曰敬義人因稱爲敬義先生所著書有孝經衍義又嘗錄其師說以爲晦菴語錄二書藏于家塾中更兵火不存其九世孫訓徧加詢訪始得語錄于鄉人家然殘缺已過半矣後以刻本語類大全相叅校訂補其缺略始克成編因易其名日玉溪師傳錄茲以從子鄉貢進士欽會試來京師命欽求予言以敘其始末將刻諸梓以傳于世庶幾後之人知其家世文獻流傳之所自云
雲菴集序
古之言文者必與人俱易之賁卦以人文並言茲六經言文之

卷三010-1

始彖曰文明以止人文也人與文合而爲一後世言文者岐而二之故近世大儒有以人論文以交論人之說其意盖謂以人論文若歐蘇之儔顓顓焉以文名天下以文論人若司馬文正公文名雖不及歐蘇然心術正倫紀厚持守嚴踐履實積中發外詞氣和平非徒言之爲尚也今觀五雲劉公雲奄集始亦近於涼水傳家集歟公世家廬陵由永樂甲辰進士數歷中外終刑部尚書考其一生履歷所居之官率以刑名政務爲職宜乎於鉛槳之習辭采之華有不暇及焉者今其茲集凡世所謂詩詞序記之類諸體無不備焉斯文也以文論其人而不區區於辭藝者歟公之子按察副使喬出公是集俾識一言□對
大廷時公爲讀卷官得區區所對策甚欲置之舉者爲當筆者

卷三010-2

所抑不果公扵濬不可謂不知己也公易箦時不及致一辭奠一觴負公多矣今得附一名扵公集末豈非幸哉雖然濬於公之斯文深有慨焉當我 朝洪武永樂之盛一時公卿大臣類多能言之士文質彬彬何君子之多也非獨職詞翰官館閣者爲然 凢布列中外釐政務理兵刑者莫不皆然馴至于宣德正統之間亦多有之公其一人也公捐舘舍今餘十年矣世求如公者非獨其文不可多得而人之如公者盖亦鮮焉噫可以觀世矣
尚約先生集序
皇朝文獻盛於江西濬總角時瓊多寓公毎聞其言永樂以來文物之盛一時館閣儒紳多吉郡人而西昌爲尤盛正統戊辰

卷三011-1

濬試禮部下第首見大司成蕭先生于太學先生西昌人也濬時雜諸生中季試先生得所作特召以見且加獎勵己己之變先生恒夜集諸生於燕居之堂論及時事輒憂形于色濬時發一言先生輒首肯公卿間有詢及諸生者先生必斥名以過譽歲辛未及試禮部不利南歸甲戌復來光生巳陞秩入 內閣叅預大政是歲濬叨登進士第選入翰林讀中秘書又明年擢任史官以諸生廁迹門下每有述作先生見之輙過爲稱許因延譽公卿間天順改元先生南歸家居歲甲申捐舘舍今二十又五年矣仲子昉以膺貢來京師得祁門司訓將之任以先生遺稿見属爲序嗚呼先生不可得而見矣今見其遺文如侍先生左右親睹其德容而聞聲欬然瞻思之頃恍忽若在前後而

卷三011-2

卒不可復見方且鳴咽哀慕之不暇又焉能爲之言哉雖然天下士出先生門者多矣今所餘無幾而濬獨幸後死又受知最深所以未先生之傳於不朽者其責實在濬焉於是乎枚淚而序之曰嗟乎人生天地間具形與氣形動而爲威儀氣出而爲言辭人死則威儀隨形澌盡惟言也者宜於其心發於其氣著爲辭采載於簡冊而長留於天地之間千萬年而不朽焉觀其迹可以得其心因其言可以知其世先生生于洪武長于永樂仕于宣德正統之間而大用于景泰是時氣化隆洽人心淳朴猶未至於澆漓一時士夫制行立言類以質直忠厚明白正大爲尚而不爲睢盱側媚之態浮誕竒崛之辭先生稟純篤之性處和平之世平生爲人几其立心行已涖官臨事如其爲文其

卷三012-1

人不可見己見其文如見其人然濬起自遠方一見先生即待以殊禮所以開發成就之者雖燕國公之於子壽六一公之於子瞻不是過也濬雖不足上儗古人而先生所以陶鑄後進者方之二公實無愧焉先生之詩文皆有爲而作達意而止質實之中而有自然文彩醇然其無滓繹如其無類淡乎其有餘味得孔子從先進之意噫世無復斯人亦無復斯文矣先生諱鎡字孟勤官至太子少師戶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既老自號尚約居士云
拙庵李先生文集序
我 朝文運盛於大江以西開國之四年策士以文即得倫魁於金谿又十八年始定今制會試天下士哀然舉首者分宜人

卷三012-2

也永樂甲申選庶吉士讀書 中秘以應二十八宿其中十二人出江西而官翰林七人宣德甲寅合丁未庚戌癸丑三稱進士選之亦如甲申之數出江西者七人留翰林者四人奉
勑教之者前則吉水觧公大紳後則西昌王公行儉是皆江西人也粵自我
文皇帝振作斯文之後選士教之而抜其尤以官舘閣率以爲常而皆莫若茲兩舉之盛翰林之選自三名外而以庶吉士進者歷科雖間有其人而前惟稱文端文安二王公後則稱蕭尚約吳竹坡李拙庵三先生也濬來京師猶及見二王公在太學則受教于蕭先生入翰林則受知于吳李二先生而李先生文其之座主也兩預纂修皆在其館下某家嶺表北上中原必道

卷三013-1

于江西江廣之交僅隔橫浦一小阜耳風聲氣習未必頓殊在學校時已稔聞諸公之名及讀書 中秘乃得親炙之而受拙庵先生教益爲多不徒待以殊禮而每爲延譽公卿之間方先生捐舘舍時某居憂數千里之外弗克躬詣几筵寓辦香以致敬負先生多矣歲庚戌先生之子廷章長憲廣東適入覲
闕庭會間因及先生文集已繡梓而未有序引某老門生也素有得於先生指教而知之爲詳謹評其文以序之日自古帝王之世上有作人之化下有承學之教是故人有所養而學無異習其氣既充其理既明故發爲文辭足以達志意暢情性紀事功而長留於天地間以爲不朽之傳先生之文雖得之天資本於學力而實由乎鄉□漸染之餘 朝廷振作之效也是以剛

卷三013-2

大之充而不失於委靡道德之明而不淪於空寂體質渾全無有查滓詞氣溫雅不事刻畫盖肖先生之爲人也某嘗序尚約先生之文日先生行事知其爲文請爲一轉語以序先生斯文日先生爲文如其行事先生諱紹字充述吉之安成人宣德癸丑進士仕至翰林院學士禮部右侍郎云
覺非集序
覺非集者故嘉議大夫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羅公之詩文也公諱亨信字尚實廣之東筦人登永樂甲申進士第擢給事中以事謫交南未幾起爲監察御史陞僉都御史嘗奉 璽書廵撫甘肅寧夏而在大同宣府爲最乆功績茂著而請築土木城保宣府城二事尤爲卓偉公致其事以去卒于家也乆矣士大夫

卷三014-1

習知邊事者至今猶嗟羨公之先見卓識以爲不可及噫向使土木早如公言築城則車駕有涖止之所 後來決無北狩之禍宣府不用公策棄城則京師失藩屏之固 將來或有南牧之患公之有功於 國家也如此及公卒有司惟循故事而已可勝嘆哉公爲文和平溫雅類其爲人而尤喜爲詩其詩不事鍛鍊用眼前語寫心中事諷詠之可以知其中心之洞達明白無城府町畦也公之子泰哀集公遺文得若干卷用公別號名之曰覺非集因其從子珙來京師命求予文序其首嗚呼公豈待此詩文而後顯名於世哉(成化四年)
廣州府志書序
天下之山皆原於西北零散而聚突起而爲嶺天下之川皆委

卷三014-2

於東南流行而止渟□以爲海廣南居嶺海之間受天下山川之盡氣氣盡于此而重發泄之故人物之得之也獨異扵他邦其植物則郁然以馨其動物則粲然以文是皆他處之所未嘗有者人也得其氣之專而純則又樸而茂秀而文習氣淳直而俗尚隨之渾然天地間纍然小堪輿也則夫山川人物風俗之紀尤不可無志焉廣郡地志唐以前僅附于史宋以後始有成書然皆略而未詳也入 皇朝以來百年于茲天地純全之氣隨化機以南流鍾於物者猶古也鍾於人者則日新月盛其聲明文物之美殆與中州無異焉中間雖不能無□茅之生然不害其爲彌文極盛之會也乃者都憲姑蘇韓公奉
天子命來殿嶺南嶺南地分東西兩道而其都會實在于茲兵

卷三015-1

戎財賦之用咸於是邦乎仰郡志之作關係實大爰責其成于知府番易吳君中君乃禮肇慶郡愽王君文鳳付以筆削之任未及成書而吳君去任莆易高君澄實來繼之歷二良二千石而後其書始成先是吳君嘗以書属予序至是高君復以都憲公命趣成之竊惟後天卦位艮居東北山之所起也先天卦位兌居東南澤之所瀦也嶺爲山之支海爲澤之委是盖天地間山川之奧區也然其域最遠其勢最下是以天地盛大流行之氣獨後至焉至遲而發也緩勢也亦理也是以三代以前茲地在荒服之外至秦始入中國是時也曼胡之纓未改也椎結卉服之風未革也持章甫而適茲無所用也魏晉以後中原多故衣冠之族多徙于南與夫或宦或商恋其土而不忍去過化慚

卷三015-2

染風俗丕變歲異而月不同今則絃誦之聲相聞矣衣冠禮樂斑斑然盛矣北學于中國與四方髦士相頡頏矣策名 天府列官巾外其表表者則又冠冕玉佩立于殿陛之間行道以濟時矣朱文公有云豈非天旋地轉閩浙反爲天地之中越與閩接壤閩浙視古河洛則百越其視古齊魯歟是志也雖爲廣郡而作凡嶺南十郡之事無不該焉非但嶺南也島夷之事亦附見之然則予之爲是序也豈爲一郡志哉(成化十年)
應天府鄉試錄序
聖天子思以人文化成天下乃於 嗣大歷服之初建號以表年 詔告中外明示意嚮所在以風厲天下臣民而興起之盖將大闡六經之文以成唐虞三代之治化也猗歟休哉體元

卷三016-1

之始適際賓興賢能之歲應天府尹臣弼府丞臣洙以考試官請
上以命侍講臣濬編修臣華臣等奉 命惟謹夙夜兼程以往至則府中先以禮聘教授臣鎡教諭臣鏞臣綸臣昌臣倫訓導臣孔昌臣祥臣燠爲同考官八人者分主五經而總其成扵臣二人焉臣弼躬任綱維提調之責監臨而約束之者則監察御史臣浩臣讓也維時就試之士幾二千人如故事三試之得其文充焉蔚然固多可採者拘定制而不敢過僅摘百三十五人焉嗟呼人文之興其盛一至此哉非六經之道不言非唐虞三代之事功不陳其氣昌其辭偉其道大以明宛然治古之人才卓乎三代以前之議論秦漢以來一切權謀功利之故習蕩乎

卷三016-2

無餘矣噫
聖天子俄頃之化其神且速有如是夫即京畿以觀四方繇今日以占後時從可知矣孟子曰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夫古所謂豪傑者無所待而猶興矧諸士子皆畿甸之秀民國學之俊造平日以經爲學以儒爲名以豪傑自負躬逢 聖明在上鼓舞而作興之如此其至則其所以奮發興起者宜何如也夫有其言也必有其心有其心也又必有其行與事其相率以善相規以正交相勉而互相資進而與己用之賢其成
聖天子文明之化俾六經之道大昭于時唐虞三代之治復見於今日顧不偉歟臣濬祗奉 明旨考校爾諸士子故於小録之成敬序諸首簡而以豪傑之士待焉諸士子其益思所以自

卷三017-1

振毋貽主司以失言之羞(成化元年)
會試錄序
我
太祖高皇帝建國之明年即開設學校又明年 詔開科取士然甫行而亟罷至於十有七年士習既成始以今制試士定爲一代之制士各占一經經必通然後取之以試于政自開
國至今百有八年開科至今九十有二年而爲科者凡三十矣今茲又當會試天下士禮部臣以考試官請
陛下以命臣薄臣濬且 錫以內帑之幣臣等受命且感且懼即日 陛辭往涖事惟謹故事登載貢士之氏名及簡其文之尤異者爲錄以傳臣濬當敘其後竊惟六經之道始于伏□□

卷三017-2

卦歷二帝三王之世數千年至孔子而後其書始成孔子沒其微言奧義幾絕又歷漢唐宋千數百年之間至朱子而後其義始明几歷幾朝代經幾聖賢然後聖經賢傳復全於世而我
朝之興首表章之
列聖相承造士用人純用是道至于今日益隆益備橫經之師遍於郡縣執經之徒溢于里巷明經之士布列中外自有經術以來所未有也爾諸士千生當經學大明之時業經而爲儒學成而獲薦于鄉今又登名是錄將進對于
天子之庭以亨有祿位其尚毋忘其所學必推而用之以見於處已行事之間爲臣則忠爲子則孝暴白儒者之效于天下毋使世之議者槩謂程文之士大言無當也荀問其所業則曰吾

卷三018-1

易吾書吾詩吾春秋吾禮而兼樂也及考其所存所行乃至無一事與所學相當者嗚呼爾其自幼至長習于學校而試于有司者果何事一旦施於有政乃惟簿書法比是事而略不及爾平昔所學之經何也諸士子發軔仕途茲其初也謹於其初而預以問焉仰知所戒(成化十一年)
擬順天府鄉試錄序
國家三年一開科取士其主試之臣在藩服者惟其臣僚是訪是延惟茲兩京則出自
上命而必以文學侍從之臣者重 京畿也夫
天子以四海爲家莫非王土則亦莫非王臣而必致重於京畿者盖以人才之生于斯爲盛不止於一方一塗而已也譬之天

卷三018-2

焉莫不有星而紫垣之旁眾星斯聚譬之地焉莫不有川而溟渤之區衆流斯匯勢也亦理也嘗觀有宋盛時建都于汴咸平初元取天下士僅五十人而自開封貢者四十九人焉由是觀之則京都人才之盛從昔然矣矧今京畿實古幽冀之域燕趙之區豪傑竒偉之才古多有之肆惟 皇朝宅中圖治以臨天下四方之人咸來萃止
列聖相承長育培殖日增月益 至仁之所亟煦德輝之所照臨則雖武弁之胄屯營技藝之裔莫不改其素業惟文儒是尚經術是習不但公卿大夫士之世與夫胄監庠序之英爲然也青青子衿挾冊呻吟誾誾秩秩十百成群噫何其盛也今歲又當開科士之來就試者幾三千人大率郡邑學校士居十之六

卷三019-1

太學生十之三自他塗來者又十之一二則是科之試不但畿甸之人而凡天下藩服之人咸與焉不但學校作養之士而凡家食野處需選執後方技行伍之士亦無不有焉氣弸於中文彪於外默默就席各奏所長噫乂何其盛也故事京畿試士順天府官總提調之任府尹臣某先期禮聘同考試官扵天下學校某官臣某實膺其選將及期又請監試官於都臺監察御史臣某臣某實董其事至是始以考試官請扵 朝 上以命某官臣某往主試事即日 陛辭錫宴一如禮部會試故事其試士所在即會試天下士之所也臣等提調官考試官監試官暨收卷供給等官咸相戒飭盡心其聀期以祛宿弊求實才以蕪負 國家開科取士之盛意臣等乃於千百人之中拔其文之

卷三020-2

行古禮者舍此將何據哉禮之在人家如菽粟布帛然不可斯□無之讀書以爲儒而不知行禮猶農而無耒耜工而無繩尺也尚得爲農工哉夫儒教所以不振者異端亂之也異端所以能肆行者以儒者失禮之柄也世之學儒者徒知讀書而不能執禮而吾禮之柄遂爲異教所竊弄而不自覺自吾失吾禮之柄而後因得以乘間隂竊吾喪祭之土其以爲追薦禱禳之事而吾之士大夫名能文章通經術者亦且甘心隨其步趨遵其約束而不以爲非無怪乎舉世之人靡然從之安以爲常也世儒方呶呶然作爲文章以攻擊異端爲事噫吾家之禮爲彼所竊去而不知所以反求顧欲以口舌爭之哉失其本矣竊以爲家禮一書誠闢邪說正人心之本也使天下之人人誦此書家

卷三021-1

行此禮慎終有道追遠有儀則彼自息矣儒道豈有不振也哉然世之好議人者已懜然於儀文節度之間而忌人有爲也聞有行禮者則曰彼行某事未合於禮彼行某禮有戾於古甚者又曰彼行之不盡何若我不行之之爲愈也殊不思人之行禮如其讀書然讀書者未必皆能造於聖賢之域然錯認金根爲金銀者較之併與金銀不識者果孰能哉濬生遐方自少有志於禮學意謂海內文獻所在其於是禮必能家行而人習之也及出而比仕於 中朝然後知世之行是禮者盖亦鮮焉詢其所以不行之故咸曰禮文深奧而其事未易以行也是以不揆愚陋竊取文公家禮本註約爲儀節而易以淺近之言使人易曉而可行將以均諸窮鄉淺學之士若夫通都鉅邑明經學古

卷三021-2

之士自當考文公全書又由是而上進於古儀禮云成化十年
世史正綱序
世史正綱□爲而作也著世變也紀事始也其事則記乎其大者其義則明夫統之正而已董子曰正其誼不謀其利朋其道不計其功非道非義功利雖大弗取也或曰自孔子作春秋之後大事有呂氏之記綱目有朱子之筆奚用此爲哉日呂氏之記記其大而或兼夫細也朱子之筆筆其正而或專其統也愚惟錄其大而已細小不屑及也取其正而已統否不暇計也然則有所見乎曰有聖賢之書婉而正學者之書顯而直婉而正所以待後世之賢人君子也顯而直所以曉當世之學生小子也何則人之生也禀賦不齊賢著知者恒少而愚者不肖者恒

卷三022-1

多聖賢之書用意深而立例嚴非賢人君子不能知也是以知之者恆鮮愚爲此書直述其事顯明其義使凢有目者所其覩有耳者所其聞粗知文義者不待講明思索皆可與知也苟或因是而馴致夫豎夫君子之地則夫聖賢婉而正之書亦可由此而得之矣愚所以作書之意有在扵是非敢立異以犯不韙之罪也然則其宏綱大旨果何在哉日在嚴華夷之分在立君臣之義在原父子之心夫華夷之分其界限在疆域華華夷夷正也華不華夷不夷則人類淆世不可以不正也君臣之義其體統在朝廷君君臣臣正也君不君臣不臣則人紀□國不可以不正也父子之心其傳序在世及父父子子正也父不父子不子則人道乖家不可以不正也本家以立國正國以持世而

卷三022-2

一歸於人心道義之正則人極以立天地以位夷狄不敢以亂華禽獸不敢以侵人上天所以立君之意聖人所以立教之心或其在此乎請而其詳天位乎上者也地位乎下者也天地之所以生生者物也物之動者有三焉人也夷狄也禽獸也天生人而於人之中命一人以爲君以爲人類主闡教以立人極脩政以安人生然必其生安然後其極可立也彼其所以爲生人害而使之不得安者誰歟夷狄也禽獸也爲生人主必攘夷狄必驅猛獸使吾一世之民各遂其生而不罹其害焉於是乎吾政行而教施而世底乎雍熙泰和矣是則君人者之責也雖然君之所以爲此者非君之自爲也承天之意也能承天之意則能受天之命矣受天命者必奉天焉奉天者必大報天焉君秉

卷三023-1

誠以事天天垂象以示君必致夫精禋感格之誠必謹夫象緯災祥之故如是則天人合一天不在天而在君矣天之心則仁愛人君君之心則仁愛生民民之生也性天之理以利其心形天之氣以爲其身心有不明君必明之俾天之理不爲物所蔽身有不安君必安之俾天之氣不爲物所戕故凢其號令之頒政事之施教條之布禮樂制度之其刑賞征討之舉無非以爲民而已爲乎民所以承乎天承乎天所以安其位也然君扵此豈能以其獨力爲之哉亦由夫小大內外之臣以爲之腹心股肱耳目爪牙焉耳君總於上臣分於下彼此相資遠近相維階級相承氣脈相通各盡職以釐務畢同心以奉上君必死其社稷臣必死其職事本乎是以持世由一世而十世十世而百世

卷三023-2

百世而千萬世華必統夫夷夷決不可干中國之統君必統夫臣臣決不可萌非分之望男必統夫女女決不可當陽剛之位臣非有舜禹之聖決不可以言禪君非有桀紂之暴決不可以言伐君雖不及太甲臣非有伊尹之志決不可以言放非爲天吏決不可興問罪之師非奉天討決不可清君側之惡事雖至於無可奈何非濟天經決不可用權宜之策天冠地履之分必嚴水木本源之心必篤如是則大義立矣雖然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必正而後國定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是故父有天下必授之於子子居大位必受之於父父非真堯舜子非真朱均必不可以與舜禹子非真武王父非真西伯必不可以舍伯邑考隱攝桓位不可也宣傳繆位不可也父之所予必子

卷三024-1

心之所安子之所承必父心之所願非的見夫大義之決不可以行權非真有夫必歸之誠不可以言假授受取與必原其心原其本心之初於序必順於理必正於心必安以此正名以此定位既定其位必端其本本之所以端者身也身不可以不脩身之所以脩者心也心不可以不正知其身心之所以必當脩而正者學也學不可以不講講學以正心正心以脩身脩身以端其本則夫婦于焉以有別昆弟于焉以有序諸父于焉以有善諸舅于焉以有義族人戚屬莫不于焉以有禮將見正身而令行家和而福生行乎上而效于下篤其近而舉諸遠矣是則大而一世所以綱維之者國也中而一國所以根本之者家也家則內和而外順國則上令而下從極乎一世之大則華夏安

卷三024-2

乎中夷狄衛乎邊各止其所而不相侵陵則人之所以爲人者相生相養各盡其性各全其命一順於道義之正而不狗於功利之私是則所謂雍熙泰和之世也人既得其所以為人物亦得其所以爲物天由是而得以為天地由是而得以爲地則人君中天地而立爲人物之主者其責盡矣上天立君之意於是乎爲無負而聖賢所以著書立言諄諄乎垂世立教者亦於是乎不徒託之空言矣區區一得之愚偶有所見而妄爲此書始嬴秦庚辰之歲滅六國訖于齊世道之始變也終
皇明戊申之春彗出掃干昴天道之終定也首尾凡一千六百二十有一年書成用僭書卷端以示夫當世之學生小子而後世之賢人君子容或有以取之否乎不敢必也於是乎書以俟

卷三025-1

(成化十年五)
學的後序
學的曷爲而作擬論語也昔人僭擬論語得罪聖門曷爲效之王通自著書以巳儗孔子愚則采輯朱子語而竊推之以繼孔子之後非效通也效曾子有子之門人也豈謂僭哉朱子之言天下後世家傳而人誦之何用此爲朱子平生著述多是闡明聖經賢傳之旨未嘗自爲一書此愚所以不揆寡陋而妄有所輯也今所輯者多經書傳註中語學者既已熟聞之矣而又贅之者何此亦朱子輯近思錄采程氏周易春秋傳文之意也名以學的者何學以聖人爲的龜山楊子之言也而朱夫子扵申庸或問論中和位育處亦以是爲言喻學者之必志扵爲聖賢

卷三025-2

亦如射者之必志扵中的也愚於九篇載之不無意焉自昔性理諸書皆始於太極今光下學者何書為初學者作也論語編次無倫今有次第者何論語之書成於衆賢之所記而愚此書則采朱子之成書故也所謂次第者何姑以首篇言之人之爲學必自下學人事始下學則可以上達矣是則儒者之學也儒者之學學所以至乎聖人之道也其要莫先於爲已爲人之辨大學一書爲己之學也欲爲爲己之學必先效法於人而後用功於已其用功之要程子所謂□養□用敬進學則在致知是也以此立志用功循序積累則知與行偕進心與理昭融中外本末隱顯精粗一一周徧是則儒者之學矣古之學者始乎士而終於聖人不過下學上達而已矣若通論一書則首篇是其

卷三026-1

凡第二篇三篇是其用功之要是則程子兩語也盖令人既無小學工夫須必先於持敬敬不可以不立而理不可以不窮彼夫四書五經以及近世諸儒之書窮理之具也必欲窮理而又不可不知理之所以名故以字訓繼焉既窮理矣由是而治心由是而治身以之正倫理成治功以至於窮神知化叅天地賛化育而極其功用之全是則所謂聖神之能事學問之極功也學者下學人事而至於上達天理如此豈非儒者全體大用之學乎此四篇至九篇之大意也其第十篇傚論語之鄉黨舉朱子平生言行出處示學者以標的也前十篇固已備矣而又續以後十篇者何上編如小學之內篇下編則其外篇也上編由事以達於理下編則由理而散之事一以進德言一以成德言

卷三026-2

□自昔先儒論敬皆自內而之外今而反之何自學者言使有下手處耳窮理略於格物而詳於讀書何讀書亦格物之一事今之學者無師授而欲舍讀書以窮理吾見其泛無歸宿矣六經次第皆始易次詩書春秋禮而今先詩書禮而後及易春秋何出淺以及深也人倫次第皆先君父而後夫婦長幼朋友今以父子兄弟夫婦朋友君臣爲序何由近以及遠也上編既言敬矣而下編又專以仁禮爲一篇何孔門教人以仁爲先求仁之要由禮而入言禮則敬在其中矣終篇序道統載周程張四子賛而不取邵馬何黃直卿論朱子道統之所以傳亦云由孟子而後周程張子繼其絕而不及邵馬其意盖本諸此非愚敢妄爲去取也愚編此書成恐或者不能無疑竊(觀勉)齋先生作朱

卷三027-1

子行狀擬答或人之疑扵後因效之書此于卷末盖志所見耳非敢竊比大學中庸之或間也觀者尚矜其志而無備責云(天順七年)
本草格式序
儒者之學不但有性理之學而又有物理之學焉大學之教以格物爲先而聖人教人學詩亦欲其多識烏獸草木之名爾雅一書亦於草木蟲魚詳焉予幼有志物理之學讀書之暇遇物輙加考究後見夾潦鄭氏通志略序文所謂儒者達詩書之旨而不識田野之物必廣覽動植洞見幽潜通鳥獸之情状察草木之精神然後叅之載籍明其品彙意其必大有所深造也徐而考之不過刪節醫家本草而已及以本草觀之凡藥有所疑

卷三027-2

者日華子曰是此物陶隱居曰非圖經曰宜治此病衍義曰不然嗚呼作書者尚不灼知其物之真的考書者又何所據而用之哉况其所載藥品動至數千其中有世人所不識古方所不用者紛紜錯雜卒無定見心竊病焉後得王好古湯液本草簡而且要心甚喜之備其中所載之藥如藿香本草類也而載之本部之中譬則善風鑒者不能辨其人形之男女又安能察其人之氣色而知其休咎哉竊念醫書之有本草如儒家之有字書也不識字義者斷不能爲文不識藥性者乂安能治病哉是故欲識藥性先識藥形然所生之物地各不同不皆聚於目前也不有纂要之書又何自而識之哉予以此故即邵子觀物之說本周禮五藥之目擬爲本草格式及採取條例一編藏之巾

卷三028-1

笥以俟後人用焉夫自神農作木草之後漢世始詔求其書歷唐宋以至于元代代皆加脩纂無一代不然者然所命執筆者多儒臣儒者於方技固未能盡通而專業方技者又未必能執筆是以其書雖多然皆愽而寡要泛而無實非獨無益於世而或至於誤人也亦有之矣予學儒而不通於醫竊本儒家所謂物理之學者以爲醫家本草之書較之舊本似亦有可取者顧惟欲成此書須是足迹徧天下然後可也今頭顱種種矣拘於職不出 國門者幾三十年不日將乞骸骨歸老海隅諒扵此生終無可成之期姑序其概而藏之異時營老□表及正首丘之後萬一 國家欲承前代故事成一代之書以嘉惠生靈或有以此聞之于

卷三028-2

上擇而用之緒而成之死且不朽矣謹書以俟
大學衍義補序
臣惟大學一書儒者全體大用之學也原於一人之心該夫萬事之理而關係乎億兆人民之生其本在乎身也其則在乎家也其功用極於天下之大也聖人立之以爲教人君本之以爲治士子業之以爲學而用以輔君是盖六經之總要萬世之大典二帝三王以來傳心經世之遺法也孔子傳帝王之傳以開百世儒教之宗其所以立教垂世之道爲文二百有五言凡夫上下古今百千萬年所以爲學爲教爲治之道皆不外乎是曾子親受其教既總述其言又分釋其義以爲大學一篇漢儒雜之禮記中至宋河南程顥兄弟始表章之新安朱熹爲之章句

卷三029-1

或問建安真德秀又剟取經傳子史之言以填實之各因其言以推廣其義名曰大學衍義獻之時君以端出治之本以立爲治之則將以垂之後世以爲君天下者之律令格式也然其所衍者止於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脩身齊家盖即人君所切近者而言欲其舉此而措之於國天下耳臣竊以謂儒者之學有體有用體雖本乎一理用則散於萬事要必析之極其精而不亂然後合之盡其大而無餘是以大學之教既舉其綱領之大復列其條目之詳而其條目之中又各有條理節目者焉其序不可亂其功不可闕闕其一功則少其一事欠其一節而不足以成其用之大而體之爲體亦有所不全矣然用之所以爲大者非合衆小又豈能以成之哉是知大也者小之積也譬則網焉

卷三029-2

網固不止乎一目然一目或觧則網有不張譬則室焉室固不止乎一榬然一榬或虧則室有不具此臣所以不揆愚陋竊倣真氏所衍之義而於齊家之下又補以治國平天下之要也其爲目凡十有二曰正朝廷其目六曰正百官其目十有一曰固邦本其目十有一曰制國用其目十有一曰明禮樂其目六曰秩祭祀其目七曰崇教化其目十有一曰備規制其目十有六曰慎刑憲其目十有四曰嚴武備其目十有六曰馭夷狄其目九曰成功化其目一先其本而後末由乎內以及外而終歸於聖神功化之極所以兼本末合內外以成夫全體大用之極功也真氏前書本之身家以達之天下臣爲此編則又將以致夫治平之效以收夫格致誠正脩齊之功因其所餘而推廣之補

卷三030-1

其略以成其全故題其書曰大學衍義補云非敢並駕先賢以犯不題之罪也臣嘗讀真氏之序有曰爲人君者不可以不知大學爲人臣者不可以不知大學而繼之以爲人君而不知大學無以清出洽之源爲人臣而不知大學無以盡正君之法是盖就其本體而言爾若即其功用而究竟之君臣所當知者則固有在也粵自古昔聖賢爲學之道帝王爲治之序皆必先知而後行知之必明其義行之必舉其要是以欲行其要者必先知其義苟不知其義之所在安能得其要而行之哉故臣之此編始而學之則為格物致知之方終而行之則爲治國平天下之要官闕高深不出殿廷而得以知夫邑里邊鄙之情狀草澤幽遐不履城□而得以知天朝廷官府之政務非獨舉其要資

卷三030-2

出治者以御世撫民之具亦所以明其義廣正君者以輔世澤民之術譬之醫書其前編則黃帝之素問越人之難經後編則張仲景金匱之論孫思邈千金之方一方可以療一證隨其芳以已其疾惟所用之何如也前書主於理而此則主乎事真氏所述者雖皆前言往事而實專主於啓發當代之君亦猶孔孟告魯衛齊梁之君而因以垂後世之訓臣之此編校之前書文雖不類意則貫通第文兼雅俗事雜儒吏其意盖主於衆人易曉而今日可行所引之事類多重複所脩之辭不能雅馴弗暇計也臣遠方下士叨官
禁近當
先皇帝在御之日首開 經筵即綴班行之末親覩儒臣以真

卷三031-1

氏之書進講
陛下毓德青宮又見官臣之執經者日以是書進焉臣於是時盖已有志於是既而出教太學暇日因採六經諸史百氏之言□輯十年僅成此書用以補真氏之闕也繕寫適完而
陛下嗣登大寶盖若有待焉者臣學不足以適用文不足以達意偶因所見而妄有所陳區區一得之愚固無足取而倦倦一念之忠儻爲
聖明所不棄焉未必無少補於初政之萬一臣濬謹序
明堂經絡前圖序
明堂者黃帝坐明堂之上與岐伯更間難因雷公之請坐明堂而授之故謂之明堂云其書上窮天紀下極地理遠取諸物近

卷三031-2

取諸身不專爲人身設也而後人作爲圖經以明氣穴經絡乃專以歸之明堂何哉盖以黃帝之間岐伯之對雷公之授受所以上窮下極而遠取者不過明夫在人之理而已黃帝之問岐伯首謂善言天者必有驗於人盖謂是爾夫人得天地之性以生凝而爲之形流而爲之氣內有臟腑以應天之五行外有靣部以象地之五嶽以至手足之有經絡十二以應經水肢體之有系絡三百六十有五以應天度其氣穴稱是以應周□之日上下有紀左右有象督在有會俞合有數是人一身生天地之間全隂陽之理聚五行之氣備萬物之象終日之間動息坐臥百年之內少壯艾老無非是身之所運用而恒與之偕焉乃至有其身而不知其身之所有而凡在其身者若臟腑若脈絡若

卷三032-1

孔穴曾不知其形狀何如其氣脈安寓其名稱曷謂是有其身而不知其身之所以爲身也取諸其近也且然况又欲遠取諸物而上窮下極也哉或者貽予以鎮江府所刻明堂銅人圖靣背凡二幅予懸之座隅朝夕玩焉病其繁雜有未易曉者乃就本圖詳加考訂復以存真圖附繫於內命工重繪而刻之考史宋仁宗天聖中命尚藥奉御王惟一考明堂氣穴經絡之會鑄銅人式惟一又訂正訛繆爲銅人腧穴針炙圖經上之詔墓印頒行其後又有石藏用者按其狀繪爲正背二圖十二經絡各以其色別之意者京口所刻即其國之遺製歟嗟呼所貴乎儒者以其格物致知於凡三才之道萬物之理莫不究極其所當然而知其所以然也矧吾有是身至切至要長與之俱長老與

卷三032-2

之俱老而不知其狀不識其名可乎此予所以不自揆而纂爲此圖非獨以爲醫家治病用而於儒者所以養身之方窮理之學亦未必無補云
明堂經絡後圖序
聖人所慎者三而疾居其一是疾之爲疾係人之壽夭死生不可忽焉者也聖人猶且慎之况餘人乎欲慎其疾必知夫疾所自出之原而加慎焉則百病不生百病不生則能盡人所以生生之理而不枉其天年矣且疾所自出之原果安在哉身而已矣是身也稟氣於天地受形於父母固非天地雕刻而爲之亦豈父母布置而成之也哉然而五臟六腑四肢百體骨骼經絡俞合孔竅無一而不備焉人能保而養之則全而歸之矣全而

卷三033-1

歸之則人爲吉人子爲孝子而無忝於天地之委形父母之遺體矣彼夫六合之間橫目而黎首者棼棼攘攘自戕自賊不知自保者多矣然其間亦或有偶能保全之者盖亦資禀之美爾非學問之功也所貴乎學者以其窮理盡性以至於命理窮矣性斯自盡而命隨之欲窮夫理當自吾身始吾身所具之理所謂天命之性率性之道聖賢所以建圖著書者固已明盡矣然其言深於理詳於氣而於所賦之形質則容有未備焉者予述此圖盖示學者以理氣之所凝以成質者而使其知疾病根原之所自出而慎諸身學者誠能察之目而究諸心謹夫肢體之運動順天氣脈之流行則可以奉親以盡孝保身而全歸矣若夫世之學方技者以之求十四經之流注八法之運用九鍼之

卷三033-2

補瀉亦未必無所助云(成化甲辰)
皇明歷科會試錄序
皇明開國之二年首詔天下開科取士明年鄉試及明年會試仍叅用勝國程式甫一科即罷之又十有四年始定爲 今制以試士子甲子鄉試乙丑會試初爲小錄以傳然惟列董事之官試士之題及中選者之等第貫籍經業而巳其錄前後雖各有序然猶未錄士子之文以爲程式也次科戊辰始刻程文自時厥後永爲□式但此後五科其間命官列御尚或隨時不一永樂以後其制始一□而不更易自乙丑至今再歷乙丑而踰其半凡三十又四科矣予來 京師餘三十年於歷科會試程文甲申以後無不獲見者惟庚辰以前僅見其一二夫以

卷三034-1

京邑四方賢才所萃古今書籍所聚且官舘閣以文字爲職業尚弗克盡見况遐方下邑之士乎予友少宰華容黎先生蒐訪者累年始得其全暇日因假以歸俾諸生錄出益以家所有者親次通爲一帙以便觀覽虛其末簡以俟續入於乎是錄之編其所關係夫豈小哉非但可以攷見
皇朝一代取士之制與夫前後人才之高下文氣之偉薾而於世道士風亦可於是乎觀之
吉水龍氏族譜序
自宗法廢而左戶之藏既散肉譜之學不傳而士大夫家有譜牒者盖鮮矣今天下分兩畿十三藩服而人家譜牒之作盛扵江右而江右在吉郡尤盛迹其所以盛者盖有四焉江鄉土綿

卷三034-2

地瘠季世割據者所不爭人家所藏圖籍不盡燬於兵火一也習尚惇朴不蓄一切珍奇玩好之物倉卒變起所持者惟文籍二也俗重世家婚配必先門地崛起之家雖盛顯物論終不之與所謂故家右族恃譜牒以爲文獻之徵三也人以讀書為業雖田夫販客亦皆粗通文理涉獵書史喪亂之餘文籍散失無所扵稽亦往往有能口道而心憶之者四也用是四者故人家譜牒所以能獨盛於他方然其間亦不能無積習之弊失在於好攀援古名賢顯宦以粉飾其家世張大其閥閱凡劉姓者皆長沙定王之後張氏者皆曲江丞相之裔無一族無所自來者此雖天下通弊而於茲則殆甚焉者也予自宦游以來交天下士多矣而扵廬陵士尤相親厚所謂士夫者無家無譜牒者近

卷三035-1

同年友常郡太守吉水龍公遵序出其家譜見示且属以序考究精詳援引皆有証據不徇前人之失而肆一己之見直疏而旁通之纖悉不遺切而實曲而盡如禹之導川原其所自來疏其所由分會其所由歸其間分支異派雖若錯出散見其實條理脈絡未始混淆也使後人按圖而求之據牒而考之既知其所以同文知其所以異其得古良史作表傳之遺意歟予故序而歸之以示龍氏之後人且以告凡江右之爲肉譜者云
瓊臺會搞卷之三終 新建縣學戴士民校正

卷四001-2

瓊臺會稿卷之四
瓊山丘文莊公濬著
序
文昌邢氏譜系序
海南氏族所謂故家喬木者皆自中州來故其遺風流俗往往而在蘇長公所謂衣冠禮樂斑斑盖指此也其散在四州者瓊為多瓊属邑文昌大族可數者五六家邢其一也邢之先自汴來盖在宋南渡初至今子姓蕃衍散居邑中者殆居他姓什三四焉所謂五六大族其殷富一時雖或過之至論其盛目蕃未有或先邢氏者也豈非其一姓之尤大者乎族不徒大而且多賢隱而賢者予不能盡知也所及知者其顯而賢者耳所傳聞

卷四002-1

者則有宋故某官夢璜以文學政事著聲前代載在郡乘可考也所聞者今某處教諭貴明經潔行所至師仰所見者則予友蘇郡太守宥也宥字克寬登正統戊辰進士第擢四川道監察御史陞知台州府事尋改蘇郡邑人自 國初至今登進士第者僅三人然仕止郎官今克寬年未五十已官二千石守天下大郡清名美政播聞朝野華階峻秩日進日崇不止此也然則今日邢氏之族又豈但大於邑中諸族而已哉邢氏舊有族譜乆燬於火至克寬之先大父某府君咨訪故老蒐羅散失粗錄成帙晚年以授克寬俾終厥志克寬承命惟謹寢息不忘者垂二十年始克承先志命之曰邢氏譜系間擕來 京師以予同鄉且相厚也属予序嗟夫氏族以名爵顯名爵以才德著氏族

卷四002-2

蕃而名爵無聞樗櫟之林也名爵顯而才德弗稱土木之偶也有名爵以表氏族有才德以副名爵則雖在中州聲名文物之地亦云鮮矣而况遐遠之地也哉是則文昌之有邢氏邑里之望也邢氏之有克寬族属之光也後之承其統緒同其宗盟者益思所以繼之承之光之大之於無窮哉
廣昌何氏家乘序
後世作譜者率遵歐蘇二家說者多病其簡何也盖家之譜視國之史史紀一國之事不得不簡譜錄一家之事不可不詳彼其世遠人亡載籍湮微往事無所於稽不得已而略之可也苟耳目親所見聞明有徵驗可以貽遠而示範乃亦棄之而不錄愽雅好古君子所不忍也曾謂仁人孝子而忍忘其先德哉此

卷四003-1

廣昌何氏家乘所由作也予友大司寇旴江何公廷秀續其先太宰公所輯何氏家乘間以見示屬為序盖兼本二家之義例而折衷之詳書備錄巨細不遺分為六卷一譜序二族譜圖三宗譜圖四家傳五婦德六先塋志而附載貤封 制書贈送詩文而終以先世遺事其於廣昌晝錦何氏一族之事詳且備矣凡何氏受姓以來見于史傳者殆無遺焉予嘗讀韓文毎疑其序送何堅何與韓為近之說意謂古人因生以賜姓為其後者非所出而□之容或有之聲音偶爾相近出於一時方言者焉能強人以必從哉疑其言無所本及讀史記周本紀註應劭曰氏姓註云以何姓為韓後然謂之以為後則固非聲音偶近者矣近世鄧名世姓氏書辨證亦謂何氏出自姬姓食采韓原為

卷四003-2

韓氏韓後為秦所滅子孫散居陳楚江淮間以韓為何隨聲變為何氏名世家人去古益遠何所從而得此說哉考之孫愐唐韻韓滅子孫散居江淮間以韓為何字隨音變鄧說盖本諸此然則孫說本於韓應氏生二子之前數百年其言必有所本且明言其出氏姓註非無徵之言也韓子偶未見歟抑或別有所出歟自昔觀人之國而論其世者必徵諸文獻于竊以謂論人之家世宜亦然何氏之賢然在前代政事則有武經術則有休名位則有曾三人者其尤者也若以典籍言之則休(精公)羊本旨羽翼聖經得以從祀孔庭垂名千載其次則西疇常言鑿鑿乎布帛菽粟之文宛然濂洛宗旨也今晝錦之何實出西疇太宰公西疇先生六世孫也先生諱坦仕宋為寶謨閣直學士廣東

卷四004-1

提刑太宰公中興其後而司寇公實踵太宰公之武父子清名勁節為當世偉人俱以經術發身賢科歷官中外位八座為時名臣 本朝革中書省而專任六都今尚書執政大臣也視古丞相然百年以來大江以南父子相繼為尚書者謹見何宗所謂政事經術名位至是益大以顯况公又多有著論大雅君子卓爾不群其所以具瞻四方傳布後世文獻之足以徵者豈止一時一方而已哉昔漢韋賢父子相繼為相玄成作詩以自効其述祖德也曰赫矣我祖慶流于裔於體厥德於赫有聲其勉後人也曰誰謂華高企其齊而誰謂德難勵其庶而今公父子實足以匹休於漢之韋氏而為其後人者盍誦是詩以相勵思齊其先人而庶幾其企及乎予與公偕登甲戍進士第同年中

卷四004-2

志同道合者也故不辭而為之序
貴溪丘氏宗譜序
責溪之周坊有鉅姓曰周氏者氏雖周而其實則丘也丘之先出自宋魏國忠定公公之子壽雋以字行生子汲知饒州汲子必恭始居郡之樂平邑人稱所居曰丘村其玄孫亨通分居餘干之珠湖子真寶者徙邑之墩頭墩頭密邇信之貴溪世與貴溪周坊周氏連婚姻真寶四世孫韋萬軒者生六子時周氏之嗣因命幼子惟政為其後至今四世矣惟政生子旭鑑守台有聲終浙江叅政孫祺守括致政家居曾孫鼐字宗用者又以進士□属刑曹擢任陜西按察副使今改任于閩將行過予謂曰其與子同年登第三百五十人中惟吾二人者同出丘宗然某

卷四005-1

之姓尚從于周屢曾上疏請復之而未遂其志某之心切切于是未嘗旦夕忘也竊恐歷世日遠世其後者莫知所自思欲續本宗世系著其所以然以示後來豫求子一言他日譜成以冠編端予以歲甲戌登進士第同年中未有同姓者惟宗用一人與予同所出然而列名于金門之榜紀實于登科之錄者則又以周姓者焉予與君固知所自矣而天下之人曷以知其然哉是則宗用之譜不可以不續而予之序亦烏可以不作哉謹用考吾丘氏受姓之始末俾以繫之世系之前庶其後之子孫知其源流之所自也按志氏族者謂周太公望固于齊都營丘子孫因以為姓及考史記齊世家太公望呂尚者東海上人樵周註云姓焦名牙炎帝之後其先祖嘗為四岳佐禹平水土甚有

卷四005-2

功虞夏之際封于□或封于申武王平商而王天下封師尚父于齊都營丘其地在今齊州臨淄或云濰州昌樂有營丘故城凡二十八傳而田氏奪其國夫自太公一傳而為丁公伋五傳而至胡公靜徙都薄姑山則齊都營丘僅四世爾其子孫以地為姓者不知始於何時意者遷薄姑之後其留營丘不去者遂以為姓邪雖然天下之地名如宛丘潜丘黎丘之類非止一營丘也况丘氏之外又有所謂閭丘氏葵丘氏梁丘氏陶丘廩丘曼丘淄丘之類皆出齊國豈皆太公後歟若左丘明見于魯論咸丘蒙見于孟子浮丘稷丘出扵列仙丘林丘敦出於夷虜則後世以丘為姓者亦云多矣安知其不如今世之人上官氏之去上東方氏之去方邪自唐人著郡望而以河南望丘良以襄

卷四006-1

公父子之顯融故也然丘姓顯者多著扵南朝齊梁之世率出於兩浙之間則江南之丘有自來矣宋人顯者莫如忠定公然史止載其子壽邁而不及壽雋壽雋仕理宗朝官至尚書其知婺州時嘗援朱文公張宣公例請呂成公謚盖亦崇尚道學者也是則周坊之丘本於丘村丘村之丘原扵江隂江隂之丘其前也有忠定公之建功業有尚書公之尚道學自分丘村以來雖有顯者而不甚大著抑自墩頭變為周坊之後四世而三人皆紆金曳緋殆若果木然必剝接而後始大榮茂邪雖然枝葉之茂由其根抵之大也苟非厚積其基培植其本□泉以灌溉之除穢以保養之而欲其蕃盛碩茂大至百圍長至參天多至成林無也予願凢為丘氏子孫者世世相承積道德以立其基

卷四006-2

敦仁義以培其本讀書學禮所以灌溉之也懲忿窒慾所以保養之也以是而持家保族則其愽大而悠遠豈不有必然者哉譜成書予此言扵卷帙之首非但為周坊子孫告凡分自丘材而出於江隂者皆所當知也雖然豈但江隂哉凡天下丘氏者皆不可不知焉
豐城涂氏族譜序
古者姓氏皆著地望如王則太原瑯琊李則趙郡隴西崔則清河盧則范陽之類是也自中正之官不設左戶之藏不備而肉譜之學世不復講姓氏散於天下所在而有不復土著所謂郡望者特空名爾惟涂一姓望於南昌而其族姓亦特盛於所望之地今猶古也唐以前未有顯者至南唐有涂廙者補豫章志

卷四007-1

涂姓於此乃昉見於載籍在宋登進士第者有天明有正勝有壎元有溍生皆洪撫間人二郡皆古豫章地也入 國朝以來涂姓發身科第列官中外者比宋元為盛然皆不出洪撫之間否則其僯境也其他郡邑間有一二究其所自來其不自二郡分也盖鮮矣豐城曲江涂氏為邑著姓予所及識者今廣東按察副使涂君君自庚辰進士拜監察御史一再出巡皆凜凜持風裁今奉 璽書整飭兵備于海南予家瓊山時以內艱家居間過予出其所脩族譜見示予觀天下姓氏不著地望也乆矣今人求王於瑯琊太原求李於趙郡隴西殆猶昔人所謂求釜錡錢□刀鈇於鐵爐步也名存而實亡矣孰謂數百載之下千百姓之中乃有一姓獨著舊望如豫章之涂者乎盖絶無而僅

卷四007-2

有著也夾漈鄭氏謂涂因水為姓而今南昌志無所謂涂水者豈古豫章郡兼今數郡之地而涂水乃在今他郡界邪否則古今水名隨時改稱有不同邪或者又謂涂木古塗山氏南昌尉始去土為涂塗姓別出散處四方惟涂至今居洪撫之間為多豈皆南昌尉後邪二者必居一于此矣雖然王盛扵琅琊以祥覽兄弟之孝弟李顯扵趙郡以賛皇父子之功業苟為不然徒假此以市婚矜世亦奚取其為望哉予願涂氏之子若孫若曾若玄覩副憲君之茲譜惕然感發以為凢洪撫之間涂者倡使皆如憲副君之邁往有為於時則涂在今世亦將如王李崔盧之在前代矣顧不偉歟予因憲副君請勉書以為曲江涂氏族譜序非但為一曲江也盖以告凢今之涂姓者云

卷四008-1

吉陽裴氏族譜序
裴之先與秦同祖風其姓嬴其氏河東聞喜則其郡望也其始出自顓頊裔孫太僕生女華女華生大費大費生皐陶皐陶生伯益伯益生大廉大廉五世孫仲衍其四世孫軒軒生潏潏生飛廉飛廉生惡來惡來生女防女防生旁皐旁皐生大凢大凢生大駱大駱生非子是為秦始封之祖非子之孫封裴鄉侯因以爲氏今聞喜邕城是也六世孫陵當周僖王時封爲觧邑君乃去邑從衣爲裴裴之爲義衣長貌也其後陵裔孫盖仕漢爲水衡都尉其九世孫燉煌太守遵自雲中從光武平隴蜀徙河東安邑安順之際又徙聞喜故裴氏在聞喜者爲盛焉裴氏莫盛於唐而出聞喜者什七八如矩如炎如行儉如遵慶如潾輩

卷四008-2

皆聞喜者所出也而莫盛於晉公晉公十四世孫有曰瑑者當宋之時爲雷州守既而改吉陽軍軍即今之崖也其子聞義以蔭□知昌化軍愛崖之南漏村山水之勝遂卜居焉忠定趙公忠簡胡公謫于崖皆主於其家忠簡以其爲晉公後取左傳盛德必百世祀之語名其所居爲聖德堂又爲之銘云聞義子二曰嘉曰瑞瑞生鴻飛鴻飛生豫豫生德厚德厚四子孔裕孔明孔倫孔文其後子孫日以衆多族属日以蕃大崖之稱官族者首焉嗟乎裴氏之盛自漢陽吉平侯茂始自是而後分而爲西眷之族洗馬之族南來吳之族中眷之族不可一二數也而今皆不可考矣獨晉公之裔遷于海南者尚綿綿不絶如此豈非盛德之澤未泯乎入 國朝以來亦多有顯者予所聞者交阯

卷四009-1

鳳山縣令士能某江太守初所及識者慶遠司訓盛盛之子鄉貢進士崇禮崇禮卒業太學其季琛又膺有司貢爲太學生其盛盖未艾也崇禮來 京師以司訓先生命徵予序其所重脩譜予觀其世系有圖紀錄有譜披閱之際一覽可以盡之予尚何言哉特爲考其族姓之所由得郡望之所由著使其後之人有所徵云
瓊山沙氏宗譜序
瓊之著姓閩產十七八其來多在宋中葉以後惟沙世出自西域則在勝國時來也元人奄有中國其官之正員率用其國人暨西河偉兀而諸族運去物改不復能歸然往往循其故俗不之變有能毅然變之而歸於先王詩書禮樂之教不謂之豪傑

卷四009-2

之士可乎瓊山沙氏世居郡域之南橋相傳在勝國時有諱萬金者由宣差任達魯花赤娶邑之列艛藍氏女生子班其後北歸遺藍氏及其子于瓊遂家焉元制凢郡縣正官皆曰達魯花赤軄任有大小而名稱無不同者今傳者止稱其官而不著其所任意者宣差公仕他郡偶以事來瓊烈艛古津渡處於此濟海遂娶藍氏去則遺之耶又濬幼時侍先祖思貽翁每聞其談及元末時事陳子胡起兵文昌有抵郡城時安撫元帥沙某者棄城渡海而北所謂沙元帥者公豈其族類耶然皆無所於考矣雖然古之聖賢不繫於世類尚矣苟能以德學傳家本之以仁厚行之以信義禮讓以節之詩書以文之則可謂世家矣奚必拘拘於其所自出哉沙氏之賢者曰玉字中美曰瓊字中某

卷四010-1

曰瑤字中純俱獨行卓識所謂毅然變其舊俗者中美翁仕終廵檢其子洪文遠習於禮而能文以春秋舉進士累不利今年貢春官試中將卒業南雝臨行出其所脩家譜求序引濬兄伯清中純翁之子壻也盖於丘氏有連於是述所聞以引其首云
忠愛祠詩序
汀郡推官王公歿于王事郡人請于 朝立祠祀焉祠在郡治東臥龍山之麓有司歲以五月二日行禮公生忌辰也方公歿時郡之人無小大臨其喪次者莫不哀之冀其更生及其既乆也拜其祠下者莫不慕之如其始死其質實者哀之慕之各以其情而能言者又寓其哀慕之情於文辭之間積乆成帙其冢嗣翰林學士一夔請予序其首古人有言盛德必百世祀若公

卷四010-2

者非所謂盛德者哉然公之德之盛非止忠愛二者汀人以忠愛顏其祠節其一惠耳夫致身事君是之謂忠盡必䘏民是之謂愛公初奉
天子命來為郡幕政平德孚九載如一日六邑之民合詞告借藩泉以聞陟司郡刑寓忠愛之意扵鞠說之中獄以屢空民用是而不犯在郡至是盖十有八年矣乃正統巳巳春鄰郡沙尤盜起侵軼郡境旬月之間聚眾數萬郡人力不能支遂嬰城自守賊圍數重樵蘇路絶民嗷嗷以待盡公欲發廩以濟守執不可公移諜以擅發罪自任守從之民得粟守益堅城賴以完賊退之後官軍搜山澤獲男婦避難者誣以為賊公力辨之民得生者四百餘人既而守將又得汀民與賊交通者姓名欲按籍

卷四011-1

行誅公曰民平日輸賦稅以供官軍事出倉卒官軍不能為之衛民不得已而從賊非其本心脇從罔治古典也守將不從公力爭之且取其簿籍火之事遂已所全活不可勝計夏五月賊又犯属邑寧化報至衆曰寧化素無備而賊勢熾甚非王推府不能禦之不然民皆塗炭矣公毅然請行統丁壯與賊戰于盖洋者數十合斬首數十級降者三千餘人越二日復大戰于大陂又破走之賊勢大沮公尅日搗其巢穴平有日矣不幸以疾卒于營時 月 日也六邑之民聞之如喪其父母然手香燈具衰經者接踵于道嗚呼公所謂盛德者非邪德莫大扵救人死於垂亡出民生於既死公奉
天子命以司刑無事之時既免民死於筆楚之下不幸而遇禍

卷四011-2

難又能免民死於兵刃之餘凡若此者無非以愛君之民也愛其民即所以忠其君也忠君而愛民人臣之職扵是乎盡而在夫人者其德莫盛焉盛德必百世祀况又以死勤事合扵祭法是宜膺 九重之寵命享萬民之蒸嘗而無窮已也一時士大夫哀之慕之為之詠歎歌頌不一而足是豈無徵之空言哉是宜學士君為之哀集以傳也公諱 字 本姓謝氏今學士君請于 朝復本姓云
百里回春詩序
百里四春詩者瓊山人士為邑大夫周侯作也或者傳至
京師予聞之嘆曰嗟乎侯何以得此於吾人也哉自昔民之疾視其令若佐如人之患痎瘧投之以毒劑惟恐其不能去去之

卷四012-1

又恐其不亟雖受鍼貶熸灼之苦不恤也又如人誤落賊圍中□刃四靣攒其身轉身動足輒恐為所中傷一旦幸脫離之夣寐中猶為之驚悸也况肯既去而又留之留之而又為之歌詠贊嘆不已哉詢其所以侯初蒞邑有部使者按部至郡微示有所需意侯素廉貧無以應之彼怒形於言侯不得已借諸官與之已而無以償後使者至典守者訴之邑之士民(水率)醵錢以代之償後使者知其故用是不拘以法既得請闔邑之民欣欣然有喜幸之色其中能言之士乃至形於詠歌也如此然不敢直以事言而謂之回春盖喻侯之德孚於民猶春陽之氣播乎物也夫四時之序春以生物為功然其所生之物或形或色夭夭然以舒暢芃芃然以條達而其所以生生者則初無跡之可見

卷四012-2

焉侯之為治殆有類於是否乎予不得而知也然邑之人士親炙於侯政治之下必有所徵矣乎傳曰其政悶悶其民醇醇史曰日計不足月計有餘侯之謂也昔朱璟為郡守愛民䘏物人謂其為有腳陽春今吾邑人詠歌周侯之德亦以春言然則彼哉彼哉其大暑之爍石流金祁寒之墮指裂膚者歟使者今皆物故前使者不欲顯其名後使者豫章羅公經也羅公清忠公恕持法而能用法外意君子人也噫溫然若春以煦嫗吾邑人者周侯也所以回春而使百里之間常發生長育如二三月者非羅公之功而何予故牽聮書之萬里寓歸俾邑人士書于諸作者之首
岐山八景詩序

卷四013-1

瓊城之東兩舍許有滕六日條岐其山謂之岐山山之形若樹屏然蒼翠之色四時不渝山之下有水水之流紆迤若帶燎繞乎田勝之間其彌望可數十里越田而南有墟市焉鄉人之貿易者恒晨集于是蓋亦一方之勝景也友人蒙亨時中世居其間居之前有池池之中有島島之上雜植花木而環其居者又有榕樹榔椰之屬遠而望之鬱然深秀之中棟宇隱然在焉則又據山水之勝而獨得之者也君以易經發身賢科游宦四方因即其勝釐為八景携以自隨遇能詩者輙請賦之以予為同學而特以序見属夫蒙君明易者也而君之姓即山下出泉之象而君之居上山也下水也又與蒙之象合觀扵山也有艮之象觀於木也有升之象觀於水之流也有坎之象觀於水之止

卷四013-2

也有兌之象於田而耒耜也有益之象於市而交易也有噬嗑之象一寓日之頃而易之理備焉矧君之姓蒙也名亨也字時中也於蒙卦之義盡矣所以果行育德者有自矣則其於俯仰之間顧瞻之際而八景者粲然於目油然扵心所謂思不出其位積小以高大以常德行以資講習以足天下之食以致天下之民所以脩身致用之具盡在是矣豈獨玩適而已哉夫天地間無往而非易易之象無往而不有有是象則有是理君之專門以易其造於易之理也必深矣予固推易之義以序之君之子克昌從學於予亦傳君之易學者也質粹而幼悟蒙九二之克家子其在茲乎岐山之山水不徒然矣是為序
送林黃門使滿刺加國序

卷四014-1

皇明之化與天同遠地所限者舟以通之凢在覆裁之中有血氣者無不臣属非若前代但羈縻之僅通貢賦而已其四夷之首長皆受封爵于 朝有所更代輙遣使請
天子特遣近臣持節往封之視內地藩翰焉於乎皇化一何盛且遠哉且三代盛時其疆域西不盡流沙南不盡衡山東不盡東海北不盡恒山地盡即止漢始通西域開西南夷皆由陸以通隋唐以來航海之使始至然皆自君長其國未有受
天子命者有之肇自今日然多因其故而封之惟滿剌加之有國實我
文皇帝始為之開疆啓土者也其地在中國西南大海之外舊属於暹羅斛國永樂初命中貴駕巨艦自福唐之長樂五虎門

卷四014-2

航大海西南行抵林邑又自林邑正南行八晝夜抵其地由是而達西洋古里大國分□徧往支阿舟榜葛剌忽魯謨斯等處逮其回也咸至於是聚齊焉歲巳丑遣使封其酉為王建以為國自是凢易世必請封于 天朝世以為常乃成化辛丑其國王卒子當嗣位遣使臣備方物來請封
上命禮科給事中林榮仲仁為正使如故事持節以行有日衆以為仲仁此行乘長風泛洪濤經萬餘里外真所謂汗漫之游天下之大觀者咸賦詩壯之謂予鄉先達不可以無言昔司馬子長上會稽探禹穴闚九疑歷吳楚之墟齊魯之都以觀其所謂名山大川者歸而大肆厥辭然所游不出九州之中而猶大有所得如此矧仲仁茲行越中國之外境所歷者皆天下之絕

卷四015-1

蹤詭觀者哉予聞滿剌加之地諸番之會也凢海外諸夷歲各□其所有於茲焉貿易種類恠詭物產珎異其尤異者距其境西南舟行約十餘日有□諜國者即所謂溜山也海水傾注其名為溜水勢漸下力不能勝一芥舟行誤入其中即沈下而無所底止神仙家所謂蓬萊弱水殆近是歟又去古里西南舟行歷三閱月有默伽國者即所謂天方也域中人物大異於常俗尚和美民物繁富而無貧苦者物產珎美色色有之罔有大缺且地無雨雪霜雹惟夜霪濃露以滋物生浮屠氏所謂極樂世界似指是歟仲仁至彼諸番會集之地 誥封禮畢宣布
聖天子德威徐觀其會通而詢察之重譯其言徧訪其俗將必有瑰竒之見詭異之聞所以開廣其心□增益其志識者矣嗚

卷四015-2

呼天下事何所不有惟不見耳歸而尚歷歷以告我
賀丘治中序
太常寺丞雲間丘君乆輝榮陞順天府治中 命既下有議者曰君官容臺十餘年于茲矣容臺職典三禮天子有事于郊廟及秩于群神丞咸與焉其職任重矣今丞滿九載僅得佐京郡有如左遷然者君得無弗喜歟又曰君發身文儒蘊有用之才而不施乆矣其心恒欲以功業自見於時禮樂之司雖云清切然用之則有時也倅貳京尹任亦匪輕有土有民功業易以下及大用之階盖駸駸于茲矣君胡為而弗喜或舉二者之言諗予竊以為謂君非喜者非也謂君非非喜者亦非也均之皆非知君者也盖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事神治人初非二理未

卷四016-1

有得於此而不得於彼者也昔舜命伯夷為秩宗典三禮勉之曰直哉惟清是二德豈但可以事神而已哉直其躬清其心以為出治之本吾未見形宜而影枉源清而流濁者也世儒乃謂伯夷長於禮故終老一官而不易若然則伯夷非孔子所謂不器者矣豈其然哉豈其然哉古之君子深蓄德而廣積學器扵身而不器扵用惟所用之無所不可又况有民人者斯有社稷之寄神與人惟一理而事之治之非二道也鳥用置忻戚扵其間哉彼得意則忻忻然若將翔然不得意則戚戚然若不可旦夕生者此淺之為丈夫者然也豈所以論君哉中書舍人張升之聞予言而韙之或者退因書以為君榮陞之賀
贈鄉友林廷賓南臺御史序

卷四016-2

友人林君廷賓與予同邑而異學正統甲子偕赴秋闈予叨預薦列後二科廷賓始得□予再試春官連不遇歲甲戌乃獲與廷賓同登進士第若有待然也予以選入翰林為庶吉士廷賓觀政大理寺又明年有南臺御史之 命於戲人之出處固若有其時而予二人者生同地學同道宜無不同矣及其出處也則始而同同而異異而又同幸而同矣而同之中又有異焉豈造物者有意扵其間哉雖然君子之相與固未嘗拘拘扵同亦未嘗戚戚於異盖不同者出處而未嘗不同者此心也心雖無不同而亦不可以茍同也易曰上火下澤睽君子以同而異由是以觀則君子當睽離之時不可無濟睽之功可見矣濟服之功無他焉不苟同而已昔者顏回之於仲由別也行者則曰何

卷四017-1

以贈我居者則曰何以處我然則廷賓將別予以去也敢不竊取顏子相贈之意而為之一言乎且予居 禁近所職者在文學而政事非所敢知也而廷賓之職則在夫振風紀風紀之要則在乎識大體大體既正則餘可略也贈廷賓者止於是矣廷賓之行其將何以處我乎謹洗心以竢(景泰七年)
送山東張布政序
山東以布政使缺員走驛馬以 聞時
皇上御正朝顧謂天官卿若曰惟天惟
祖宗全□朕以天下海宇萬里實賴藩輔重臣承流宣化以分朕治以紓朕憂匪得其人厥職或曠而一方民物或失寧居矧茲山束鉅藩宻邇京幾属郡惟六廣輪數千里在古為齊魯之

卷四017-2

疆生齒物產之盛視昔有加是尤不可授非其人爾其擇于廷臣孰能任茲承宣之寄者輙以名聞朕將授之以方伯之任往撫朕師乃惟曰某其人
皇上日俞公受 命即行惟予於公素有同道之契於其行也不容以默竊惟
上之所以委任而責望於公者至矣公其念哉夫古之大臣後世所尊仰者莫如周公太公而二公實百世人臣之楷範也惟今山東兼有齊魯之地而二公之故封在焉周公之治魯親親而尚賢太公之治齊尊尊而尚功臨二公之故國必合二公所以為治者兼施之師其心而不泥其迹酌其中而無蹈其偏庶乎強教說安兩盡其道而得弛張之善已是即

卷四018-1

皇上委任之意天官推舉之公而士大夫属望之私亦扵是乎在矣公其念哉母忽
送張方伯入覲序
江浦張公廷璽之為廣東布政使也歷右而左通滿九載
皇上以嶺嶠之未靖也 詔復留公三年至是將献績如京師邦人士安其治入其化浹洽其膏澤而忘公之乆於其任也齎咨涕洟戚戚焉相與言曰公之去我一何速哉始公以良二千石超拜方伯踰一紀于今適邉方多事之秋中間王師有事於峒夷者再寇攘荒札無歲無之疆域民物日削于前而用度供億曾無改於其舊至或有相倍蓰者公處事於難為給用於不足施化於不可馴制謀於無可奈何之地其心一日恒周流於

卷四018-2

十郡六十邑之間雖窮山絶徼頹垣敗屋之下無處而不到也今制官以三考為滿限稱則陟之公滿三考而又加一焉功謀不暇上會同不暇與咫尺
天顏之覲過家上塚之便竟不能得一日少遂其心焉者回視一時聮官其事者率多柄用于時入典政本外營四方偕馳而驟騰後發而先至而公獨當一靣之寄守一官之常遲遲至于十有三年之乆而邦人士顧猶戚戚焉□咨涕洟以為公去我速也抑何歟盖邦人士惜去公之心即 朝廷乆任公之意也上皇皇於邊方亦猶下皇皇於室家也一急於謀國一急於謀家是固不暇為公謀也而公又不自為謀是以專於一方乆扵一官噫抑孰知乆且專所以積功厚而流澤深歟矧今 上方

卷四019-1

寤寐英賢念切求舊所以為天下國家謀者皇皇焉恒若有所不及公茲入 覲必將有不世之遇登等之寵非常之任用而區區一方固囿於謨謀之內矣邦人士奚用戚戚為哉予家瓊海去會府二千里而近適免喪聞邦人士言而釋其意且筆之簡時掌海南衛事都指揮王璲瓊郡守吳琛聞而韙之請書于帛馳以贈公行云
張方伯入覲詩序
方伯張公廷璽在廣藩既滿秩復留三年閱寒暑十有三年茲將如 京師予既述邦人士之言序以贈其行矣而藩臬諸公又不遠千里遣伻浮海属予以諸公贈行詩序夫詩有序古矣昔召公循行南國布文王之政舍甘棠下既去而人思其德不

卷四019-2

忍伐其樹詩以歌詠之凢三章章三句序曰美召伯也召伯之教行於南國今張公之來廣其地里遼邈非止召南也其在任之乆非止暫舍甘棠下也其當嶺海多事之秋百責所萃非止布其政而教行也人之思其德慕其化非止愛其樹而不忍剪伐敗拜也一時大夫士以至于輿隸小民所以嘆美詠歌之者又不止詩三章章三句而已也世無采詩之官觀風之使則固不得采而序之幸而藩臬諸公念寅好之乆情誼之篤各賦詩以寓其意而特諉以子夏之任予何敢當哉雖然諸公之詩雖以叙情志別而公之操履氣節治化功績咸因是見焉是固無俟乎予言雖欲有言亦不知所以言矣獨念公在嶺海之間最乆勞績最多有功於廣人最大廣人所以思幕愛戴之者最深

卷四020-1

予適免喪家居治下在儕類中最好頗稱能言者不能出一喙播揚盛美以為民倡顧使諸公先焉今諸公不見鄙又欲得不腆之文塵珠玉之首而公亦不以予不肖求言以規益之忍以瀆告為嫌乎在易二與四同功而異位二遠五恒多譽四近五恒多懼向公居召伯之任凢事得以直遂固己多譽矣今公入覲朝廷
聖天子憫其乆勞于外必將寵遇而大用之佐理弘化以康四海茲其時矣能無懼乎能無懼乎譽於遠而懼於近古之大臣如周召者所以事其君也皆然敢以是望公
贈湖廣楊大叅序
大官属最要而劇曰考功軄專百官功課而殿最之佐其長以

卷四020-2

黜陟之任非其人不能一朝居也莆中楊君宗器自登進士第即官于是凡三轉其階殆二十春秋矣今年夏五月大冢宰以其名 聞擢拜湖廣藩司叅政或曰君嚮所考者百官功課也今君出叅藩政而人將於君功課乎是考亦猶君之考人也能無慮乎惟楊子有言大器其猶規矩準繩乎先自治而後治人君既知所以治人矣猶夫所以自治者庸何慮焉矧君以閎大愽厚之器開明通練之才登朝以來服事元僚非止一人前後聮曹而共事者毋慮數十人內之百司外之藩服於凢百司之軄掌天下之政務人才之賢否莫不有以察知其詳究極其實而推原其所以然之故間或有所掩覆遷就之者亦皆有以灼見其弊而不為所欺孔子曰規矩誠設不可欺以方圓繩墨誠

卷四021-1

陳不可欺以曲直君之所以治人即其所以自治者也異時以之而應天人之治我夫豈異哉今一旦出而臨民蒞事舉向之稽文核實於簿書之間者一一見之于躬閱實為之際吾見其優為之矣或者尚何容慮哉雖然君之此行姑試之焉爾昔之人有以片長寸善偶于當道者有一日之雅尚不為所遐遺汎有器局如吾楊君者乆處鈞陶之下相體悉而相知深寧能乆回翔於外乎君行其同官陳君其等求予贈言謹書此以俟
贈廣西江按察使詩序
天順六年春正月 朝命以監察御史四明江君元勛為廣西按察使盖異數也 命下凢與之同朝及相往還者咸為之喜盖以公道信於天下卓異之才即有不次之擢不至與庸庸者

卷四021-2

同淹於常謂故喜之也其在君者自喜又有甚焉者盖君之毋大夫人今春秋八十矣五月二十又九日其初度也君以軄事□于朝怛懷知年之懼欲一展覲其道無繇茲幸拜 恩命廉察一方其之任也使道可以過家而又適大夫人初度之辰豈天假其便耶其喜盖為親也昔廬江毛義為親故得一安陽令其捧檄也尚為之喜動顏色矧君自登第未十年即官三品超出同列總一方廉察之任朱衣金帶照耀閭里俾垂白之親躬見其子之成立卓卓不凡如此其喜為何如耶若君者可謂無忝所生者矣雖然無忝所生必無辱所命無辱所命斯無負所學孔子曰斷一樹殺一獸不以其時非孝也今 朝廷拔君扵衆人之中而付之以數千里之地數十百之官吏數十萬之軍

卷四022-1

民使君制其命而進退死生之必其一一各止其所然後為不辱所命不然其為不孝非但斷一樹殺一獸不以其時而已其忝所生而負所學也大矣可不懼哉是則所以為君喜者適足可為懼耳君行有為詩贈之并祝太夫人壽者武選副郎范君德章俾予序其端予故述所以喜懼之意以致朋友愛助之情云
送劉仗和提學浙江序
子友劉仗和以翰林庶吉士拜監察御史將九年于茲矣非獨以風裁著稱且有文學名適江浙提學憲臣缺當道者謂非劉御史不可遂以名聞
上可之即擢浙江按察副使奉 璽書專理學政盖精選也行

卷四022-2

有日矣或者謂子曰子與劉君厚必有文以贈其行將何以立說予曰某將勸之以講學或者笑予曰子何迂哉君忠愍公之子世業春秋父子昆弟為師友並登顯要海內所其知而君以名進士選讀書 中秘雖為御史而交學之名恆如在翰林時天官卿知其然擢以茲任其文學固所優也于是欲勸之以學豈非迂哉予曰不然理無終窮學無止法學豈可一日不講乎哉君所居者雖風紀之軄而所專理者則學校之政也學校之政所明者君臣父子夫婦朋友長幼之倫所求者伏羲神農黃帝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道所習者易書詩春秋三禮之經所以敦化原厚風俗作成人材以為 朝廷異時之用其責任盖不輕也兩浙十一郡之士子若冠若童無慮數千百人其

卷四023-1

賢否淑慝皆於我一人焉是賴是係目睄睄然以環視乎我口呶呶然以擬議乎我蓄疑義者待我以决陷迷塗者待我以援懷私見者待我以正黯闇者待我以明汙濁者待我以潔慎選者待我以立震撼擊撞者待我以鎮定挑闥跌宕者待我以約束盤錯紛結者待我以解舒辛甘燥濕者待我以調胹必事事處之當其處人人止之得其所物物知其所自來然後庶乎其可耳荀或一事之弗知一理之弗究一言之偶類一行之少頗彼且群然笑先生于列矣又其甚者乃至疵議謗讟之蝟興可不念哉自非在我者講貫之有素操履之有常一旦卒然以應其無窮之求偃然以當其全備之貴抑亦難矣此講學之功所以不可無也書不云乎惟教學半而禮亦云教學相長得知新

卷四023-2

於溫故之餘寓問學於教誨之際古之聖賢所以進脩德業師表天下用此道也予於仗和情誼深至非苟相□說者故扵其行勸以古聖賢教學之道言若迂而實切豈苟然而已哉或者頷而去左春坊右庶子徐溥時用過政叅議何琮文壁監察御史馮定士定都給事中金紳縉卿給事中黃甄器之甯珎伯珎聞予言而韙之請書于帛以為仗和之官之贈遂書之予及六人者皆仗和同年進士偕讀書翰林者也
贈福建憲副何廷秀序
予友盱江何君廷秀以秋官正郎擢副閩憲 朝之薦紳大夫士咸賦詩贈行虛首簡俾予言以敘其相贈之意噫予何言廷秀承家學以經術發身賢科□属省部歷禮而刑自貳升長聲

卷四024-1

名藉籍朝野間夫人能言之予何言矧廷秀勵行嗜學發於文章典重有法凡今之政務法比無不精練夫人能知之予何言雖然予於廷秀同年登進士素有推重者也欲不言得不言乎予聞古之君子其事君也憂治世而危明主其交友也危君子而憂善人何則自古及今君子少小人多善人少不善人多善人君子在衆人中如斗在星也如明燎之處群燈中也如此屋中之危棟突出也如衆器雜陳而明鏡爛然於其間也盖其自處高其為質大而又致用光明高大而光明如此人舉目斯見之矣有善美焉固未必彰一有疵失人皆指摘之傳播之不少容矣豈非深可憂危者乎是以古之君子有志於扶持善類者恒切切然偲偲然過於憂以危非固以是相黨比也其心誠有

卷四024-2

在於斯世焉傳曰不有君子其能國乎使凡今之布列中外者皆若而人人人存此憂危之心自憂自危而又相與為憂危則善類以植 國脈以壽天地間之元氣恒以完矣尚何憂危之有哉廷秀德周而才敏讀書而又讀律一旦出刑曹以持一方之風紀固其所也而予猶必以是為言者盖推古君子相與扶持之四憂其無可憂之憂危其無可危之危是則予向所謂何言之言不得不言者也
送憲副徐君赴廣東詩序
尚書刑部郎中徐君德容用大臣保任拜廣東按察副使奉
璽書專督海道同朝縉紳咸賦詩贈別通政叅議陳君時用侍御魏君孔淵授簡於予曰請為序之予觀諸君之詩所以道情

卷四025-1

寫景者雖無所不有而非徐君軄業之攸繫也予越產也知其地里為詳請以此序群玉之首可乎二公曰可竊惟廣東之地為郡者十而八境于海自東徂西相距三四千里國初扵此設衛若所大小七十餘處以為海道防者甚至歲乆而弊滋戍守之具一切廢弛 朝廷知將領之不足恃也乃增置憲臣以提督之於凡海濱之地皆然而尤注意於是拜焉盖以境外即西南諸夷諸夷珎異所出得其物盈握立可以致富故人之胃險取利者視死如假寐雖伏歐刀者相睡終不悔也甚至招致外寇為邊鄙患故是拜海道之寄非其人有過人之才廉聲素著者不輕□也然往時所備者海慮寇自外來也今也廣石峒徭乘我不備越境以為腹心之害則寇又自內生焉於是始撤外

卷四025-2

之藩籬以為內之捍蔽向所謂廢弛者復蕩然無餘矣不幸於此廢壞之餘而當天一靣之寄其為任不亦難哉雖然無難也大丈夫負過人之資而立功名於斯世惟恐不遇人所難為之事而無以顯其無所不用之才苟紆紆徐徐處平時履坦塗乘易為之機席可為之資雖有所為則亦無以異於庸衆人也惟夫事之無可為而人皆不能以有為也而我獨優為之然後表表偉偉著見於天地間焉耳君行矣予所望於君者不止寧海道而已也異時出自羊城遵海而西歷城邑之丘墟覩村落之草莽試為我問諸海濱日致此者誰歟
送惠州李知府序
今之郡守古之諸侯也世謂之邦君以其於民有君臣之道也

卷四026-1

謂之民父母以其於民有父子之恩也謂之民師帥以其於民有師弟子之義也民生三事郡守備焉其責任之重誠未易盡也盡之者代不數人嗚呼求數人於數百年間豈易得也哉長沙李君明遠蚤以進士拜行人司正出知蜀之敘州府其政聲固已籍籍在人耳目間近世縉紳大夫屈指數良二千石君必預焉尋丁家艱解官家居今
皇上復正大統之明年起復改知廣之惠州府
命下惠之人士寓京者聞之喜相告曰是治敘州有聲者也侍御郭君以贈行序見屬且曰君必欲得予文以故不敢辭予惟民生於三惟君惟親惟師郡守兼焉其所係誠重也已歷觀往古盡茲道者盖鮮陳寵治郡任王渙以簡賢選能任鍾顯以拾

卷四026-2

遺補闕雖明君之治國不是過也黃霸治郡力行政化而後誅罰務□成就安全雖慈父之畜子不是過也文翁治郡招下縣子弟以為學官弟子為除更繇行縣必與諸生明經飭行者俱雖嚴師之授徒不是過也若是者代無幾人人或專一事鮮能全之以一事名史尚以為美談况其全也哉所謂全者必如孔子所謂庶而富富而教孟子所謂井田之制學校之教斯為至耳秦漢以來言治者皆苟而已自非通經學古號稱通儒者為足以語此也哉李君以經為學以儒發身是盖嘗志聖賢之道者也故於其行也敢以是望焉
送潘給事中知興化府序
皇上復正大統一新庶政而於生民利病尤切加意焉首舉

卷四027-1

祖宗更賢育民之典去守吏尤無哀者數十人妙簡在 廷之臣以補其處於是刑科給事中潘君本愚得福建興化府知府廷辭有日凢鄉人之聮仕于朝者謂予以文字為職不可無一言以為君賀夫以天子左右侍從之臣得一郡守古人雅意本朝者所不樂就也而惓惓必欲一賀者誠喜其道之得行也士之仕也恒慮不得乎上受上知矣或拘扵職而澤不克以下施懌得下施者又多不為上所知焉道之所以常難行者坐此故也今君輟法從之近以有民社之寄不惟心結於上而澤又將得以施於下焉道其由是而行乎仕而行其道其於所學也可謂無負矣盖道出於天具於人仝於聖人主其責者君也分其責者臣也士生斯世所以學聖人之道而咸有志於為斯世之

卷四027-2

用者豈直為身謀哉將以行吾道耳不得乎上其施之也無階不親乎下其受之也無地得階以施吾道有地以受吾所施則道行矣如是而猶有不樂焉志於行道者不如是已君學古而通經其於致君澤民之道講明有素遭際
聖明出入禁闥為
上所知首膺拔擢而付以千里生民之寄所蒞而治者又得夫海濱鄒魯之地學道易使之民而其澤易以下流道之行也可必矣敢以為賀雖然道固行矣而未必大行也古今人以郡守入登宰輔者往往而有予不敏他日尚當泚筆大書以為得道大行之賀
送潮郡黃知府序

卷四028-1

古之人治潮有聲者吾得二人焉唐韓文公宋陳文惠公是已二公俱以除鱷魚之害著聲當時流芳後世世之人卒莫有能優劣之者予竊以為戮之也以力感之也以誠力則動以人誠則動以天此二公憂劣之判也噫繼韓之後有陳陳之後寥寥數百年未有繼焉者今守吳郡黃侯豈非聞二公之風而興起者乎侯自下車以來一惟二公之治潮者是法其心尤切切焉惟除民害是急雖古今殊時未嘗有鱷魚可除而其所以除害之心初與二公不異也然鱷魚之害僅及海濱鮮食之民而吾都鄙鄉遂之民則固無恙也且彼異類冥頑不靈初非有意害人人適遇之因以肆其毒耳非若人與人同類也顧乃噬人以肥已傷物敗類靡所不至其設心措意罔知紀極其害非直鱷

卷四028-2

魚比也居民上者苟恬然不知怪伈伈俔俔袖手旁睨而不之問焉豈
天子命官之意哉夫師其心而不泥其迹善學古人者也候之為治雖不拘拘於二公之故步而其心則殆有合焉所以繼陳公之斷緒於數百年之後者非侯其誰望哉雖然囿物以術術或有時而窮制物以威威或有時而褻又孰若一誠之為至哉是誠也在天為實理在人為實心大可以感天地幽可以通鬼神金石可洞豚魚可孚風可使之反旱可使之雨虎可使之渡河蝗可使之不入境珠可使既去而復還况夫齊民也哉侯誠始終此誠而不雜則泝陳以上繼於韓也不難矣則夫治潮有聲者二公豈得專美於前哉侯報政趨 朝書最將還府丞李

卷四029-1

先生潮人也命予代之言以為侯贈予聞侯有志古人者也故以古之人望焉
送武昌章知府序
賢雋之士如良金美玉然隨其所在而光彩燁煜旁達四出則雖雜蓬藋瓦礫中而不可掩者自然迥與他物異小夫孺子足不入城市目不識珍異固未嘗見也偶一見之未有不驚詫而愛慕者也又况寘之通衢大肆中而為深識廣見者所接近乎予友桐城章君絲綸世所謂賢雋之士也登乙丑進士第擢給事中未幾左遷趙州判官尋知州事居憂觧任起復為應州秩滿起陞武昌知府方其自法從遷趙州也奔走州縣間與群吏伍宜若不復振作矣然治聲燁燁然聞燕趙間入其境者嘉其

卷四029-2

政接其容者醉其德人之敬之無異在 禁近時無及移應州極邊之地戎馬之衝其事之難為又有甚於趙者而其政績之章章視趙為益著而人之敬之嘉之者又益加多焉所謂良金美玉隨所在而光彩燁煜而自不可掩君其是哉君其是哉雖然金鍊數而愈厲玉用乆而益澤吾知今之守武昌也其治在會府下其職任之重土地之廣人民之多事務之殷較之前政奚翅千百其堅強之質溫潤之氣發越之光於是乎愈可見矣譬則良金美玉在通衢大肆中者也則夫人敬重之賞識之者當百倍於前異時鑄為鼎以象夫物用為璧以薦之天又將扵是乎取之予交君乆而知之有素盖所謂金玉君子者也故於武昌士大夫之請即其有之而似之者以為君之官之贈

卷四030-1

贈瓊州府知府彭公赴任序
入 國朝來瓊郡守以王伯貞先生為首稱先生吉之西昌人吏部尚書文端公父也自時厥後能繼其芳躅者盖不多見乃歲辛丑安成彭公彥積以辰州守起復改知吾府事瓊人氏寓京者聞 命下走相報且相賀曰吾人不蒙吉人惠者七十餘年矣十干十二支相配又踰十年始再得吉人豈天閔吾人困斃已極而將甦之邪抑天生良守不易而郡得之亦有數邪謂予不可無言以預為吾郡人賀予謂 國家奄有四海而南北之勢視東西為尤遠瓊在極南之徼又越海而過之吏于茲土者恒遠其地而外其人仕而能不以遠近內外異其志節者閱數十年人而僅一見若伯貞先生者非但今鮮恐古亦不多得

卷四030-2

也嗟乎瓊之地之人固遠且外矣而中州士大夫仕於茲者亦何忍以遠且外自待其身哉此無他中心無主因境而變逐物而移耳嗟乎安得治吾郡者皆中心有主之人哉予聞父老言伯貞太守澹然無欲忘已勢而盡人之情視民以子處官事以家一時雖無赫顯功然在郡十有六年斯人之受其惠也多矣今距其時近百年而人之談其美者如昨日然繼其後者非無聞浙江湘之人求其必有主而不為境物遷者百年中所共稱者止一吉人而已郡之人習知吉人之政之善意吉人無不然也一聞吉人喜動顏色走相報且賀豈無故而然哉今彭公出廬陵忠節之鄉為安成鼎族乃前提學東軒先生僉憲一齋先生之從子文憲公之弟詹事公之兄以名進士擢任司理出知

卷四031-1

辰溪綽有令譽家有宦譜鄉有典刑治有顯狀一旦而臨吾郡吉人善政之效殆再見邪予與詹事同年登第交好者三十年若兄即吾兄也故自公為舉子時予已知之有素其不負吾人之望也必矣吾郡之人再蒙吉人之惠也必矣故於其行述鄉人意為文以贈之公至郡貳守永豐楊君通倅文江楊君二人者皆吉產也尚相與同心協力以甦吾人使郡人士曰前此一吉也尚能為吾人福矧一堂之上而三人合席也哉
贈瓊郡太守張侯赴任序
昔皇極聖人斂時五福敷而錫之以福天下之民然而一人不能以兼濟也於是乎就庶民中擇其秀而好德者福之使之分土受民隨所在而福其民焉嗟夫天下大矣安得有福而德之

卷四031-2

賢千百輩分布州郡間以福斯民哉吾郡去 京師萬里中州士夫以其遠而僻也領郡去茲輙有不豫然之色惟鄱陽張侯德威以太僕寺丞出知吾郡事 命下之日略無幾微不平見于顏靣顧忻忻然謂其所知曰其平生有志用世思以所學推以濟人徼倖一第得一邑如斗大念惟先哲有言一命之士苟存心於愛物於人必有所濟盡心竭力不敢暇逸方得有端緒而遽有馬政之司徒以一事之任而僕僕奔走道路間今幸得郡於嶺海之間地大而人衆如古侯封疆域然庶幾足展所蘊以償夙志乎其鄉友大學生項森舉侯言以告予予惟洪範五福攸好德其一也侯得郡於遐外不徒有安和之色而又有好德之言所謂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者侯盖有之是宜

卷四032-1

皇極之君錫侯以二千石之福也侯真福人哉古人有言
朝廷有以福君子則君子有以福小人然非其人有福於己則亦何所本以福諸人侯真福人哉所謂福者非他德而已德而好之必猷謀足以造是福施為足以成是福操守足以疑是福而有以立富壽康寧之本然後斯民賴以安集成全之而不罹於貧憂惡弱之極焉嗟夫吾郡吾人何幸而得有福有德如侯者以為之父母哉昔人謂部使者得人為一路福星子則以為環千里而為郡郡而有良二千石則亦千里之福星也分野干斯居其所而有常舒其芒而乆照豈徒行一時分一道而已哉予老矣去家萬里欲歸未得何幸身親見一郡福星出自天駟而駐景揚光干婺女之墟以敷錫我三州七邑之民之福哉故

卷四032-2

不勝喜而序以贈其行

卷四033-1

瓊臺會稿卷之四終 南昌縣學生員胡敏問校正

卷五001-2

瓊臺會稿卷之五
瓊山丘文莊公濬著
序
送慶遠葉同知序
廣右地多徭獠其為居民害也乆矣而莫若近時之甚盖其性習兇獷輕生樂戰一聞赴鬪即挾刀弩以從事惟恐或後顧惟財帛牛酒是好而自視其性命如草芥即不幸斃于兵其父母妻子視之亦不甚惜且又習其山川險隘出入溪澗攀緣樹木如猿猱然而我官軍惜性命畏瘴毒而守將又多以謹厚存心每每以生事為戒因循苟且度歲月以須更代而已間有撫機出竒者遇賦有可乘之機可用之間而權不已出苟或□險為

卷五002-1

之萬一小失利則怨讟加之矣甚或得罪焉以故賊勢愈熾而民愈不聊生民之居市井者藉城以為保障負郭之田猶得以耕穫鄉落之民去城郭特遠賊之出沒無常而官軍不能以時救援方耕作而牛為所奪遇收斂而穗為所躪一牛之直至于數金破一家之產不能具一牛得一牛不足以耕一歲今歲僥倖以過嗣歲復然遂至無一歲不然嗟夫民以食為天食以耕為本今為民不得耕則無以為食無以為食則富者不免於貧貧者遂至從賊將見民日少而賦日多其勢不至於盡為賊也不止嗚呼居民何恃以為生乎官府何恃以為治乎予少有志於用世而於邊防機務頗究心焉然皆得於傳聞非日擊也今予友古端葉夣古以鳳陽府同知改任於慶遠慶遠廣右之衝

卷五002-2

也夣吉亦嘗留心世務者幸因其行書予所聞者以送之俾即其地審其實焉果如所聞者否耶誠如是幸求所以備禦之方善後之計是亦其職分所當然也
贈瓊郡陳同知序
錫山陳侯以泰安州知州需選天官陞瓊州府同知瓊之人士寓京者聞 命下爭先走其寓舍瞻拜焉既退私相語曰瓊之民有幸矣去年得袁公為之守儒者也今年又得侯為袁公貳亦儒者也以儒佐儒吾郡三州十邑之民庶其有瘳乎語既人人喜動顏色明日走報子曰吾郡又得賢佐子知之乎吾與子之父兄鄉黨下及草木禽魚皆得霑被其教化沐浴其膏澤矣子寧不喜乎喜之可無賀乎賀之非文不可也顧今 京師學

卷五003-1

士大夫非無能文者必吾郡人然後知吾民情風俗之詳賀侯之文子毋庸辭子忝以文字為職且郡人也袁公之行既謬言以贈之矣今侯之行又奚容嘿哉雖然侯儒者也不出戶庭巳於天下民情風俗無所不周知非必躬履其地耳聞目見然後知也則於吾郡之民情風俗皆侯平日愽洽中一事而又何待予贅哉請言其略吾郡獨在海中廣輪幾三千里其地廣矣廣足以有容宜其民之衆今友寡焉嶺以南自昔稱多竒貨而吾郡所出者恒什八九其物產衆矣物衆足以自饒宜其民之富今反貧焉 朝廷以其地去 京師最遠特優待之凡百徵需比內地百不及一二其賦役輕矣賦輕得以自營宜其民之逸今反勞焉比年歲屢登斗米僅十餘錢宜其民之有餘矣而耕

卷五003-2

者往往告飢府若州若縣學校其十有四科目外歲貢士計十年總其凡無慮五十餘人宜其人材之衆矣而仕者恒不多見是五者宜若有餘而反不足夫豈無其故哉事之如此比者甚衆是盖其易見者也予竊疑之乆矣每求其故而不可得幸侯之往試一問焉所以致此者必有其故矣誠求其故而得之剔其蠹塞其源逆閉其塗而復其常處則三州十邑之民信乎其有瘳矣則夫教化之霑被膏澤之滋潤庸有窮乎
贈段通判考滿序
古人於官聮有朋友之義情好洽而志響同相觀而善故能共成事功以著休聞於無窮所以然者合以義而不以利焉耳永平太守周君德明以其同寅段君汝濟之倅郡三年也將上計

卷五004-1

於天官不遠數百里以書抵 京師求予文贈之予於是不獨見段君之善扵佐政而亦因以得周君之寮寀相得也古道不見於今乆矣夫以東西南北之人偶聚於一堂之上苟不舞智以相傾軋用術以相籠絡斯可矣况望其相觀而善如朋友也哉諸君之為政與其所以相與者予不得而盡知也即其求文相贈之意推之則其能以義相比可知矣道二義與利而已矣入乎義則出乎利義利之不並立如薰猶氷炭之相反也彼孳孳於義此汲汲於利其能以有合也哉其有所合者必有所同也雖然同亦非君子之所尚也易不云乎君子以同而異而孔子亦曰君子和而不同君子固不可以不同而亦不可以苟同
也守曰可而倅曰不可守曰不然而倅曰然同其理而不同其

卷五004-2

情是之謂不苟同若同聲附和心不然而口然之則是雷同而已矣義果安在哉 國家用人必歷九年而後遷他秩汝濟以名家子發身儒科倅是郡今甫三年其優異之聲巳燁燁乎其昭著如此其尚圖惟厥義於其終哉圖厥終如其始異時京畿列郡聞有守佐俱廉能著稱致璽書並褒而陞秩錫金必永平也夫謹書以俟
贈孫推官考滿序
舉一郡之事凡百政令皆於守乎属所以輔守而使其政令之必行者理官也夫人有血氣心知之欲不能恬然以無事有事不能以無争争必有所不平不平則必平之於守守以德道之禮齊之政正之而民未必從也於是付之理官以法平之焉是

卷五005-1

理官者輔其守以爲政者也守之位雖尊而不能必人之死生而理官則得考其情用其法令而死生之焉必使質者輸情斷者服罪生者啣德死者不怨然後稱其軄耳盖守者民之師帥而理官者民之司命也守得其人而又得明慎者爲理官以輔之則郡其有不治者哉永平府宻邇 京師其守佐之政之善易以傳達三數年來政平訟理之聲日鏘鏘然士大夫齒頰間所以然者有安陽周君爲之守明刑以輔其政者則雲間孫君士瞻焉君出自學校以經術緣飾吏事司理于永平三年矣今以考滿奏計天官周君走書 京師求予文以贈之予未識孫君而知周君爲最深以周君之賢而知其所以輔之者必賢無疑也雖欲已於言得乎書以爲贈永平府推官孫君三年考滿

卷五005-2

序(成化元年)
送傅推官序
刑者聖人不得已而用之者也用之必於不得已可以已而不已焉是豈制刑之本意哉昔者聖王既制刑書頒之天下示民以不可犯復立刑官執刑書以斷天下之獄使民知是書之必用而其條貫之必不可犯而犯之必不但已是盖用之以禁制其未然而非豫以是待之也苟非甚不得已必不用焉其用之也必原其情揆諸理定以法比審故誤之因求法外之意然後用之不敢輕也我 國家傲周典以建官內設六曹刑居其一外之郡設守倅者三而理刑獄者惟一其意盖可見己守倅譬則菽粟稻梁之類所以養民生者也刑官譬則湯液鍼砭之類

卷五006-1

所以防民疾者也吏乎民者小思耕藝儲積以養民之生顧乃鰓鰓然捃摭傳致衆民之疾以施其吐下慰灼之方豈理也哉瓊郡去 京師最遠民俗視內地頗淳健訟怙法者固不能無然愚昧罔知而誤抵于罪□者亦多矣予去家也乆於鄉邦之事雖未必一知其詳然聞三數年來水旱相仍民多疵癘歲收薄惡物價騰踴盖必有以召之者昔東海殺一孝婦天為之旱者三年意者刑罰有不中歟乃者旴江傅君用端以太學生歷政刑曹謁選天官特擢為吾郡推官受命之日即介封部主事左君時翊過予予一見之知其為仁厚和易之君子也退而語凡鄉人之在京者曰吾人庶幾其有瘳乎所以推哀矜勿喜之心以生吾人者其在斯人乎回灾異之變為豐穰之祥者其機

卷五006-2

在此乎僉謂予宜有贈言予故推古人所以制刑及
聖朝設官之意以為君告非欲君以姑息惠奸也君其念之哉古人有言求其生而不得則死者與我俱無憾又曰刑罰不苛是刑罰中教化君其念之哉(成化五年)
送鄭鈞州序
閒羊知馬機開鍵閉昔之人固有用之以成名者矣君子不取也深文巧詆剌骨熸膚昔之人亦有任之以為治者矣君子不取也盖用智者術數有時而窮任威者刑罰有所不能加若夫居簡可以臨民正容可以悟物儲精□□之中可以逆釐三神談笑尊俎之間可以折衝萬里當之者意銷過之者心醉其惟誠乎予友雲間鄭叔潤誠實人也質直而謹恪平生無偽言偽

卷五007-1

行自其居家庭處里閈以至游庠序登甲科所以處已接物一惟誠焉是務無所矯飾天順四年以名進士拜知鈞州入境之初望車塵者瞻其容巳動其心視篆之始拜階下者接其言已革其靣未嘗任智與威而四封之內自然聞風而向化三年之間有如一日今年以考滿來覲 闕庭天官考稱將歸所治凢與之交好者需予贈言予惟叔潤之政治章灼人耳目如此奚俟予言為哉雖然叔潤固無俟乎予言子則不能以無言也然則將奚言耶不過推明叔澗所已行而有驗者以瀆告之耳盖是誠在天為實理在人為實心歛之則成已施之則成物一念之至可以貫金石孚豚魚感鬼神動天地風可使之止旱可使之雨虎可使之渡河蝗可使之不入境鱷魚可使之遠徙於海

卷五007-2

珠可使之去而還復况夫齊民也哉誠持此心而始終不渝不以智數威嚴雜焉若是而民之不丕化治效之不益著聲譽之不遠聞萬無此理也叔潤歸不必他求於此而加勉焉則雖古聖賢之事業亦不過此矣一郡守云乎哉觀斯文者謂子為迂且過者非知言者也亦非知治要者也
贈朱克信知連州序
南豐曾氏嘗嘆治越之吏莫致其治教之意使其民不幸而不出閩蜀上然又嘆吏于茲者非其材之頴然邁於衆人不能也於乎今去南豐又數百年越之民俗日趨於華固不減於閩蜀矣但其長吏所謂材之頴然邁於衆人者何寥寥哉今吾始見一人焉曰雲間朱君克信新以大學生擢知廣之連州方受

卷五008-1

命未即任然其頴然之材邁出等夷固已於膺鄉薦辭校官倅業大學銓試天官時見之不必度庾嶺泝湟川已逆知其足以當南豐之所期而有以幸運之人矣雖然古之人吏南服著聲稱者如衛颯脩庠序之教設婚姻之禮茨克代之亦善其政任延鑄田器教民懇闢錫光並之漸以禮義其他如許荊孟嘗之□皆能致其政治之美教化之善載諸史冊可考也而南豐曾不之取顧有莫致之嘆豈不以是數公者僅罷補偏救弊於一時而不能滌其俗以驅於治使其乆遠而不變乎由是觀之吏于越者誠難矣所謂滌其俗以驅於治居閩蜀上使無不幸之嘆在南豐時苟能是已謂事出千餘年之表為美之鉅矧又去其時數百年後乎則其事尤難而其為美愈鉅可知矣君通經

卷五008-2

學古者也志大而不安於小故予敢援古人之所未有者期君君其有以幸運之人俾無負予所期哉使世有南豐者復出則必不嘆頴然邁衆者之無其人矣尚勉之哉大學生嚴和者連人謁選吏部幸其郡人之得良守也徵予言為賀予亦雅知君故欣然為之書
贈儋州林知州序
莆田林侯之守儋州也政行惠流民夷悅服儋之士咸以為前此數千年握郡章者皆未之或過也自子來 京師凡郡人以事至者詢及賢守令必曰林儋州林儋州及求其所以賢則又往往不能言嗟乎為治而至於人莫能言非不能言莫可得而言也昔班孟堅傳循吏六人各以一事擅聲於時獨河南之守

卷五009-1

吳公無事可書止曰治行為天下第一一言之外無可書也豈真無可書者耶噫為政而人無得而言史無得而書其真循吏哉雖然古之所謂循吏者往往在河朔汝頴之問未有地遠而偏如儋耳者也地遠而偏已之臧否上之人弗聞知也民之欣戚上之人弗聞知也有善名不揚有惡聲不彰名不揚則賞不及聲不彰則罰不加賞不及則怠罰不加則恣怠則多苟且之政恣則無顧惜之心此世之仕者通患也自非的有所見確有所守未有不怠且恣者焉古人有言無所為而為者義也侯殆有見於此乎今年春鄉人賈□者來 京師拜官南還濱行求予文將持歸以為侯贈予問之□無可言予亦無可書也若侯者其庶幾古循吏也邪誠一其初終不中變焉名位將不止此

卷五009-2

也
送頴州品高同知復任序
嘗怪歐陽文忠公世家廬陵及其游宦四方歷守七郡所至如滁如揚如毫如夷陵皆不之思而獨惓惓於頴既去任而猶思之不置時時見于文字間迨其晚年得遂所請乃不復歸吉而終老于頴焉意其人民土俗必有異於它郡而足以感公之心而為所愛慕者不然故鄉飛鳥亦啁啾之言豈公徒能言之而不能乆蹈耶及觀思頴詩集序所謂民淳訟簡而物產美土厚水甘而風氣和然後知公之所以眷眷於頴者意有在也况今地枉 王畿內為 帝鄉之支郡漸染
聖化日深其民風士習必有非昔比者則夫今日之仕于是也

卷五010-1

其官閒無事之樂殆有過於昔人者矣泉南高明文顯佐茲郡者六年矣吏習而民安之今年以滿兩考來上天官績以最聞將俟九載而超陞焉其治下章翀等計其在郡之時僅餘一考慮頴人之不得乆專其惠也欲言之而辭不足以達意謁予文以代之言嗟乎世之仕州縣者恒多以魚肉視其民民用是亦視之以冠讎一旦解任而去也如騎虎而得下而民之幸其去也如負芒刺而得釋况去之而復思思之而冀其復來耶由是以觀文忠公之於頴非獨其民俗之善抑亦公之德政有以感孚乎其人也蘇子由嘗稱公之政察而不苛寬而不弛吏民安之則公之所以得頴人心者其有在夫予聞文顯之治頴亦有上下相安之美豈其天資近道故其所行亦有暗合於公者乎

卷五010-2

不然何邦人之戀戀於文顯如是也文顯臨先賢之故郡治其遺民之子孫誠能體其心而施之不縱弛以寬不苛刻以察始終一致而不變焉則雖不能與之齊驅而亦可庶幾其萬分之一矣方今 朝廷清明尤注意於牧民之任未有庶幾如古者而使滯於常調也治行第一徵為公輔頴川舊有故事豈古有其人而今無乎文顯當是時其亦思頴否乎是為序
贈姚自明擢大興知縣序
國朝赤縣令之制視他縣令秋高一等朝夕得預朝叅他令則覲見有時也三年考滿得給 勑命他令則必待九載也善政著聞則不俟終考而不次超擢他令則必循資格也有所按問必待 上請他令則不待報而徑逮置對也均是令也而

卷五011-1

朝廷待之獨優優之所以重之重之所以難其選也選之難也如此則居是任也夫豈易哉盖以
天子輦轂之下百責萃焉百需出焉五方之民聚焉上有文法之繩旁有掣肘之拘下有摘紙尾之抗甚至有貴近之橋虔法比之摘觖知識之請求而必欲一如其志以行難矣哉自非材行之卓持守之堅者不足以當茲任也求其足以當茲任者於今吾得一人焉姚君自明是已君廬陵人其先以旁累謫戍朔方因家焉發身戎行奮志經史一旦拔等夷而出以與天下豪儁士相頡頑非材行之卓不能也登名天府四至禮部得校官輙不就卒業大學幾十年斷斷乎其必得所志而後已然而弗偶卒亦未如之何今不得已始就舍選以出非持守之堅不能

卷五011-2

也古人有言窮之所養則達之所施以是占之則君之於是任優為之無難者矣嗟乎天下事本無難者顧在我者有不足耳以我之不足故見事之有難非事之難無諸已也使在我者恢恢乎常有容地綽綽乎常有餘才灼灼乎常有定見卓卓乎當有固志則事之未來也有以炳其幾先其既至也有以中其肯綮其已過也有以得其歸宿則雖天下之大幾務之繁尚優為之况一赤縣令乎此予所以斷焉知君足以當茲任而無難也天官卿承 上命而以君膺是選真誠知人而君亦真無負所用也哉君之同學某某謂予與君有一日之雅需言以贈扵是乎言
送莊瑩中赴秀水縣序

卷五012-1

金陵莊瑩中以名進士擢知秀水縣其友李應禎求予文以送之且曰郡縣之吏難莫難於令而瑩中以妙年書生初筮仕即得令繁劇之邑 命下惕然懼其難而啚所以盡其軄者而未得其方願子一言以□之予曰令之難矣誠如瑩中所慮者然其所以難者有三焉莫難於臨下莫難於事上尤莫難於律己盡是三難而無愧焉則令之職舉矣何者難得者民心也難知者民情也難變者民俗也難察者民偽也難革者民弊也難瘳者民病也萃是數難於令一人焉必欲事事中其理人人遂其所欲難矣事上之難殆有甚焉褊迫者難事也貪欲者難事也忌刻者難事也偏私者難事也暴虐者難事也瑣細者難事也臨吾上之人有一於此而欲行吾所學便吾志得以直遂而無

卷五012-2

掣肘之患難矣律己之難尤有甚焉莫難制於欲心莫難遏於私心莫難懲於忿心莫難廣於褊心莫難正於偏心莫難約於侈心莫難保於常心是數難者一或忽焉其欲不獲罪扵上賈怨於下以稱吾之職難矣為令之難一至於此可不慮哉可不懼哉應禎再拜曰子之言至矣請以是語瑩中俾之思其難以啚其易服子之言於無斁於是乎書以為送□瑩中赴秀水知縣序
贈段可乆宰福山序
今之縣令古百里侯也於民有父子之道焉於更有君臣之道焉於學校有師弟子之道焉士之筮仕即得百里之地有數千戶之民以君之父之師之亦可以行其志矣然世之仕者往往

卷五013-1

重內而輕外一登科目即視州縣如陷阱然惟恐己之不幸而或墮焉之人也豈慮其職之未易稱耶民之未易化邪吏之未易馭邪政事之未易脩舉邪曰皆非也政以其胸中之勃勃然未易平耳雖然領郡輙無色之官皆有詞豈獨今日然哉唐府帥見大府必戎服左握刀右属弓矢帕首袴□郊迎令狐□刺吉州謁見齊映從容步進不□首戎器即以得譴天府帥之見大府刺史之見觀察使尚爾則縣令可知矣宋使者行部所部郊迎數十里外或遇霖潦瞻馬首倏至跪拜泥淖中移時不敢興既就舘拱手立座下三跪進酒其□辱也甚矣然是時韓昌黎以名世大儒謫令陽山朱紫陽以命世大才首簿同安未聞其以驕蹇得譴於時及考其所以致譴者乃以闢異端忤權貴

卷五013-2

之故所以然者豈非以上下之分所當盡是非之公不容昧可以理詘而不可以勢詘耶予友段可乆少負竒氣好讀史傳而慕古豪傑士之為人不肯媕阿隨人後舉進士即以病得告家居其於富貴利達盖漠如也今不得已始起拜 命得知登之福山縣嗟乎可乆豈百里才哉雖然今則然矣將若之何夫以大才試小邑如以千里馬馳數十里之地不患其不至也以百石弓射數十步之候不患其不中也可乆行矣其尚明理以御氣毋若小丈夫然積勃勃者於胸中見悻悻者於顏靣於上下之分則不肯安臨勢利之際則厥角稽首之惟恐後其為科目累也大矣予托交可乆乆相知最深於其行慕古人贈處之義方將有所規焉適地官主事劉世英率諸交游属予文以華其

卷五014-1

行遂文以贈之可乆得無異吾言乎
贈孟縣張知縣序
會乩張君景瓛以昌平縣縣丞九年考滿陞知懷之孟縣行有日其友尚寶司丞江君宗海中書舍人張君升之□謀所以贈其行者謂非文不可將請之大方家景瓛曰必得某文時予方在告升之以文請予辭以疾明日升之偕宗海復來且曰張君慕子之文必欲得之子毋庸辭嗟乎予言何足為人輕重而張君必欲得之哉予聞君山西布政公之從子福建僉憲公之
嗣也其學業得之家庭之授受者有素向丞昌平宻邇京師且在 山陵下事煩劇而民難治君從容為之綽有能譽其扵治體固已試驗之有素况孟視昌平不逮遠甚而令視丞其權

卷五014-2

任亦自不同譬之屠牛之刃不難於割鷄豚彼大而此小也斷髖□之斧斤不憚於劙膚革彼難而此易也道瞽者之相不憂其步履之顛躓彼相人而此自行也雖然人固有能於大而不能於小者不見海舟乎能出沒於吞天浴日之波濤至於入溪澗則膠矣亦有能難而不能易者不見猛將乎能搴旗斬將於鋒鏑紛擾之中優游樽俎間或至失匕著矣又有能助人而不能自為者不見奕棋者乎能料敵制勝於袖手旁觀之時當局則或迷矣凡此皆所以論庸衆人也非所以論材之出衆人也材之出衆者天分既高而又假學力以充之持之以定志本之以實心行之以強力則是天下事無大小無難易無人已一切優為之矣是之謂天下之通才君得無近似之乎予力疾書此

卷五015-1

以塞二君之請俾書之帛以贈張君之行君得無異予言乎
贈鄭陳留復任序
予官 禁近居京師凢吾嶺南人游宦四方者無間識與不識人來自其治所者必詢其治狀治則為之欣然否則不樂者竟日予友海陽鄭君□之為陳留令六年于茲矣人來自汴者往往稱其善不容口及求其所以善之實則相顧愕然擬議者良乆而卒亦無以為對嗟乎此君之治所以為善歟老氏有云其政悶悶其民醇醇君之治殆近之乎夫善於治者無迹大凢存形迹者為各者也苟行其所無事而不容吾心因民之俗而不立異順民之天而不咈其所欲公是非而是是非非之同好惡而好好惡惡之時其□□耕焉吾不爾督也擇可勞而勞焉吾

卷五015-2

不爾私也繰緒而織縷字□而孳畜吾不爾程也某山有木可為棺某亭有豕可用祭吾不爾知也夫然則雖無殊異之行超卓之功而民隂受其賜也多矣視彼煩禁令程功課要聲譽以希賞擢者其誠偽正譎之分奚翅天淵乎哉君為陳留非一日談其善者非一人至求其實乃無一事可指言非無事也有其事而無其迹也無迹故無名無名故不可得而指言焉雖然日計不足者月計恒有餘在位無赫赫之名者去後恒見思抑孰知其不務一時之名乃所以垂乆遠之名歟今君報政天官考最將還鄉人寓京者求予文贈之予多君善於治凢吾嶺南人仕中外者皆預有光焉故樂為之書
贖如皐易知縣序

卷五016-1

予友高凉易君立方以易經領東廣鄉薦今二十有七年矣數試禮部得校官輙棄去游太學者乆之然卒不能如初志也今年夏拜 命為揚之如皐知縣戶部主事蕭君有慶與之友連過予徵文以為君之官之贈嗟乎火之宿也用之壯水之溢也流之長其理然也君老於場屋深於世故一旦少試之以百里之政吾知其無難者矣予聞古之君子四十而始仕植之於既固之後决之於將溢之時故其於天道民彝物理事幾人情世態時宜地勢官政吏弊士風土俗無不□諸心而求其故或得之於簡冊或得之於傳聞或得之於謠誦或得之於談論或得之於涉歷或得之於耳目閱世乆而經事多其輕重長短大小遠近厚薄迂徑險易深淺廣狹多寡強弱虛實高下明晦同異

卷五016-2

詳畧繁簡贏縮淳澆真偽始終本末因革損盆良苦新陳偏全常變先後乆暫豐嗇利害成敗盛衰得失曲直誠詐是非可否取舍好惡向背莫不的然知其所以如此與其所必當如此而不得不如此所不可如此而决不如此者一旦出而用之於時小用之則小效大用之則大效無不效焉者以故吏多善政國無失治民得以遂其生物得以止其所有由然也後世則不然矣夫以血氣未定之年而當夫人民社稷之寄歷世淺而練事少徒恃其資禀而無問學講貫之功甚者負驕吝之氣懷苟且之心其不至倒行而逆施之者幾希如此而欲求吏治之循民生之安胡可得邪胡可得邪若君者可謂閱世乆而經事多矣海陵民得斯人而為之父母豈非幸哉詩不云乎豈弟君子民

卷五017-1

之父母欲其強教而說安之也又不云乎樂只君子民之父毋欲其順民所好惡也知所以強教之則不過於慈知所以說安之則不過於嚴然必順民之所好惡而好惡之則其所以說安強教者皆得其平而不至於倒行逆施矣如此而為民父毋庶幾異乎未知為父毋之道而遽使之有室家者歟於是乎序
送南海吳知縣序
嶺以南邑之最大者莫如南海其最劇者亦莫如南海生齒所聚商旅所趨工巧所萃地利所出珍貨所居皆他邑所無有者非獨嶺以南所無有雖吳楚之區亦鮮其儷且又倚郡郭下會府所在使節所駐衆道所由諸番所會百責所委皆他邑所不能供者非獨嶺以南不能雖吳楚之區亦所不堪其大且劇如

卷五017-2

此為令者非有守有為之士不能一朝居也建安吳克明以太學生解褐得令于斯予素知其為人盖有守有為者誠真是以當是任哉盖克明蚤以經術發身賢科不屑小成得校官輙棄去游太學師友天下賢豪以終所業其志盖將大有為也而未克試茲其初試乃得夫大而且劇之邑可以驗其守與為矣夫惟有守則物之千也漠然不足以動其心夫惟有為則事之處也犁然各得當其處物不動其心則大而視之以小重而視之以輕有而視之以無硜硜乎不可入矣事各當其處則煩而處之若簡劇而處之若易衆而處之若寡恢恢乎有餘地矣夫志足以有守而才足以有為則四海之廣機務之繁且優為之矣况彼區區百里之地尚得為大以劇乎哉雖然有守者又有為

卷五018-1

之本也先正有言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有為無所不為者豈能有所為哉予因邑人士之請誦斯言以為克明之官之贈
送清江管知縣序
今制由儒而仕有二途曰科目曰舍法舍法循資以用常才而科目則以待非常之才焉 國初定制兼用之布列中外盖均任也近世太學生得內任者十無一二而進士則十人而八九矣於是仕者遂至重內而輕外一登甲科則京秩乃其囊中物而視州縣之軄如草管然不幸得之匪怒則戚嘻其甚矣惟有志之士則不然其仕也不必於內亦不必於外惟所用之而已固未嘗有所輕重於其間譬之金焉用為劍則以割用為鑑則以照用為戈戟則以擊刺用之而無所不可斯為良器苟金之

卷五018-2

在治也躍出而自鳴曰我將為此而不屑於彼豈非不祥之甚哉金臺管世隆以進士擢清江縣知縣 命既下人咸謂世隆生長 輦轂下必將戀內而厭外而世隆方且治裝戒行無亳髮不平意見顏靣噫所謂有志之士非邪盖君子之志於學也將以用之用之於內則志於致君用之於外則志於澤民軄任有內外之殊而以行吾志則一也雖然澤民易致君難內之致君也非夫閱歷之乆倚任之隆聽信之篤未易以致其啓沃之功而引之於當道以成夫治平之效若夫外之澤民也則隨吾身所至之遠近所為之大小所轄之衆寡朝發而夕至矣苟存吾心推所學盡其軄以施夫及物之仁皆可以成一時之治安一方之民而不負

卷五019-1

大君之所命矣不負所命是亦致君而已矣奚必日侍左右近清光而後謂之致君也哉矧民者君所藉以為治者也吾能保其民是能分其憂以安其位矣所謂致君也孰大於是方今
聖君在上圖治若飢渴固未嘗昵邇忘遠而掌鈞衡者又能體上之心將以均內外始巳任士仕斯時得外任者但患不能平其氣以立其志焉耳有志於斯民惠澤洽於一方聲名流於四遠則自外而之內由小而之大可計日而待矣世隆將之任則同年進士有為之求贈言者於是書以俟
送容縣林知縣序
羊城林廷輝鳳翔以禮經數至禮部連不偶今以舍選擢廣西

卷五019-2

容縣知縣戒行有日鄉之士夫寓 京師者謂子於鳳翔有夙好來求贈言且曰先生明於治體何以救鳳翔予曰莫急於城守有笑予者曰先生何迂哉城守者將領之事也而以責之長吏是庖人不治庖而責尸祝越俎以代之也先生何迂哉予曰不然使鳳翔令容在十數年前予勸之以此誠迂也又使鳳翔得邑在齊晉吳楚之域而予勸之以此誠迂也今夫廣右之地峒氓竊發歲無虛月曩時鷄犬相聞之處禾麻接畛之場今則丘墟矣數十百里之間人煙蕩然僅僅存者孤城耳一方之民人幸而不係纍於異類汙血於兵刃者咸假息於此與夫倚山結聚以避冠者亦莫不睊睊引領恃此以為聲援苟循故常拘職守伈伈俔俔尚襲前人之故迹則身且非我有何有於民哉

卷五020-1

是故雖有良法善政亦無所於施矣矧容之孤城守以羸卒數百前此亦嘗破于賊矣往事之明鑒也可不慮哉昔趙襄子使尹鐸為晉陽而請以保障為先君子與之彼全勝無事之秋且然而况此殘破之區乎予所以勸吾鳳翔以城守者此也鳳翔誠不迂予吉先事而慮不以無事而怠弛不以有事而失錯兢兢焉如慈毋之鞠其病子撫摩愛惜既恐其舊病之不去體復慮其新有所加也如舟人之操陋舟謹其出入見雲而思風未晚而思歸泊之地時時視其□縫恐水之或滲以入也如病者之畏風扃其戶塞其實又必厚其衣衾或坐或卧必擇夫溫煖之所恐其或有以致之也若然則民得所保障矣夫然後以發其政以施其教尚何往而不可哉笑者聞予言而必醉遂請書

卷五020-2

以贈鳳翔予載告之曰季路言志於尼父欲因師旅饑饉之後期以三年可使其民之有勇知方鳳翔今得邑於容庶幾近之其尚知所勉哉
送鄉友富川韋知縣序
鄉友韋君忠以太學生釋褐為富川知縣將之任友人符君文質謂予曰凡吾同郡之士出自學校謁選天官者拜 命之官吾子皆有文贈之韋君子同邑又相好其不吝於言也必矣敢以為請竊惟富者贈人以財仁者贈人以言予也業儒而貧仁道之大又非所敢當故惟竊仁人之言以為吾鄉故舊朋友臨別贈非敢公言於人人也傳不云乎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是為治莫先乎禮讓也吾願君以禮待人史不云乎吏以案牘為

卷五021-1

師是居官莫先乎守法也予願君以法持已或日先王制禮所以治躬非專於人也 朝廷立法所以治人非專於已也予言無乃偏乎予嘗觀夫世之為長吏者知有勢位而不知有禮知責人而不知正巳僅得一官自視哆然甚尊且大視民如草芥視士如仇隙獨不念吾之祖若父亦齊民吾之身亦嘗為士吾以人而治人易地則皆然耳吾之待人也不以禮可乎巳之身率意肆行舉手摇足皆離三尺法中而不知檢顧乃從事司空城旦書專恃柱後惠文冠公以責諸人曰某家於某事可案某人於某事可論獨不念吾之所行一一皆合法否乎噫斯二者天下為長吏者之通患也是皆予與君在學校時所親見者也今君荷 國家作養厚恩一登仕即膺七品之秩有百里之地

卷五021-2

慎毋效尤則予贈言之意亦諸友同贈之盛心也
送鄉友茂名曾知縣序
正統甲子予叨發解鄉闈同學之士偕升者五人出而仕者今惟予與曾君子華焉予以歲甲戌入官 禁林君屢上禮部不利又十年始由太學生需選銓曹適 朝廷憫嶺表之民罷於冦攘命其人士還吏本鄉又用大臣言推擇士之當銓者爲州縣正員用是君以選試得爲高州府茂名知縣高瓊隔一水耳其土俗民情大抵相似士大夫學成而進用于時親蒙
天子簡拔而授之以字民之官有人民社稷之寄且又得夫隣郡之邑平日習其土之俗知其民之情其政易施其化易流亦可以行其志矣所惜者冦盜傷殘之餘民生凋弊之後無施政

卷五022-1

教之地焉耳雖然不遇盤根錯節無以別利器古之人所以揚休聲著偉烈者往往皆自茲起彼紆紆于于當平時履坦塗乘可爲之機席可爲之資雖有所爲則亦無以異於庸衆人也惟大時之不可爲而人皆不能以有爲也而我獨能爲之然後顕其才猷之超於人人焉耳茂邑之在茲時正當危急之秋殘民之聚於孤城也喁喁然濈濈然如魚之在涸轍相濡以沫相呴以濕以待夫春水之至正君子施德行仁之時也飢者易爲食渴者易爲飲所謂事半而功倍茲其時與矧今
聖明在上視遠如邇方更化以善治恩流而威張彼弄兵潢池者特假喘息須更耳豈能乆哉君行矣宜疾其驅大將出師□渠授首有日矣嚴霜之後必得甘雨所謂洗濯而滋長之者令

卷五022-2

尹之任也君行矣宜疾其驅毋使斯邑之人翹首以嗷嗷曰吾父母之來胡徐徐耳
送新喻沈縣丞序
石康沈環廷珍前侍御公諱福之子也公登永樂乙未進士第擢官內臺嘗出按陜西安南所至持風裁肅憲度而在交南尤著聲稱交之遺民有仕中朝者至今猶稱道之亹亹不絕口廷珍甫三歲而侍御公捐舘合鞠於其祖封御史公蚤游邑庠累試有司不如志尋貢入太學需選銓曹今年春釋褐拜臨江之新喻縣丞將之任以予鄉先達也過予求教言予喜其以官家子發軔仕途即得文獻之邑佐其長以涖夫醇厚之俗朴茂之民所以承先志階顯仕皆自此權輿之也夫天下之事莫不

卷五023-1

有所始作衡者始於權作事者始於輿廷珍之爲丞于斯其仕宦之禮輿歟夫有權斯有衡衡必成然後用以平有輿斯有車必成然後用以載懸衡以稱物至於千萬鈞之重駕車以運行至於千萬里之遠推原所始皆起於方寸之權數尺之輿焉士之仕也始於小而後至於大自夫近而後達於遠亦何以異於斯哉是以君子將有行也將有為也必先謹之於始始之不謹末將如之何易曰君子作事謀始書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廷□初有官守即得百里之邑而佐之其於臨民蒞事芝初尚當洞洞属属如將不勝孳孳汲汲如有不及端爲政之本培進身之基以爲他日還到大施之地所以光復前人以成其所未成之志其在此乎其在此乎於是乎書以贈

卷五023-2

送瓊山胡憲丞序
瓊郡轉邑十而瓊山利附郭邑整九邑所有不足以當其半其生齒之衆地利之富人才之盛風俗之美皆他邑所無者非獨是九邑之所無雖海以北諸郡亦有未及者東坡伏波廟記所謂衣冠禮樂班班然者似亦指是邑而言耳他恐不足以當之夫當束坡南遷之時盖在宋中葉以後也當是時其衣冠禮樂盖已彬彬之威如此矧今距其時又四五百年也耶常聞父老言洪武永樂之間吾邑人處鄉落者務本業勤生理質朴謹愿有老死不識城市者間以事入城親友其祖之惘惘有離別可憐之色如將萬里行然爲士夫者守廉隅敦禮義有爲不義者衆共嫉視之如怪物焉所謂珥筆終訟之風無有也自予少時

卷五024-1

猶及見之其後也長民者習知其故謂其無能爲也乃聽吏民之狡黠者以爲腹心任廝卒之獰惡者以爲爪牙於是苞其之魚肉之草莽之寇譬之禽獼而草薙之抉其口而奪之食把其臂而奪之衣刳其襁褓而奪其赤子凢可以恣吾之欲者無所不至焉於是乎民力始困民財始竭民計始窮民俗始變而珥筆終訟之風起矣盖在某時其人神邑時始也嗚呼斯人往矣而財力之困至今猶未甦風俗之薄至今猶未復告許之風至今猶未息嗚呼是孰爲而孰致之哉致之者已往不幸繼其後者當之自非立心堅定見理明白而以慈祥凱弟爲心真有志以盡夫父母斯民之責者不足以革此時之弊而復往昔之盛也豈不難其人哉靖安胡君克明以大學生釋褐丞順德之南

卷五024-2

河尋丁內艱今起復而補其考於吾邑予曩時嘗識君於予友進士涂君所信所謂慈祥凱弟之君子也以慈祥凱弟之人蒞衣冠禮樂之俗果盡吾之心而不偏配獨任焉則民生之不甦風俗之不復□筆終訟之民不之化吾未之信也子也生長是邦遭際 聖明得為
天子文學侍從之臣愧無亳髮以裨益吾鄉人父者也故於君之行重致意焉倘不棄予言俾吾人受一分之賜區區之至願也是爲序
送鄉友南平劉縣丞序
萬全劉君文冕以上舍生解褐得丞南劍之南平將行鄉友王某謂予曰文冕之官子將何以教之予曰文冕誠直士也惟誠

卷五025-1

且直用之天下且優爲之况一邑之佐乎哉予雖有言亦不能加文冕之所有矣且知以察物物固不能超吾鑑燭之外然遇精於知者則吾之知窮矣術以囿物物固不能逃吾鑑燭之下然遇巧於術者則吾之術敗矣文以致人或可以得志而愈深文者或反以見詆法以繩下或可以逞欲而遇侮法者或反以見中巳以機心待人人亦以機心相待此感彼應理勢必然未嘗爽也又孰若吾誠心直道之自然哉以是守巳則正而大以是待人則平以和在巳者不勞在人者不疑視彼之立崖□張機關設城府脩邊幅者非獨勞逸之懸绝而異時所收之效亦萬萬不侔矣老氏所謂其政悶悶其民醇醇史氏所謂日計不足月計有餘豈不以是乎况文冕之誠直出於天性非悅其爲

卷五025-2

□□而勉強以服行之者也苟存是心執是道始終不渝而窮□不變焉雖其發政之初未必竦動衆人之視聽而懾服其心志及其乆而習也則帖然以服恬然以安沛然有餘而可收遠大之效矣幸以是告之勉其謹服之毋斁不必他求
送鄉友某主簿序
浙西財賦甲天下一郡所有可兼乎一藩而一邑之所有又有一郡之所無者誠計以古者分田制邑之法則郡可以當他處之藩邑可以當他處之郡守可以視方伯令可以視郡守矣然則官于茲地者名雖□而實則崇也與鄉友某以大學生觧褐得嘉興府嘉善縣主簿或者爲之不平曰君身發學校回翔仕途寒暑歷十數變矣始得一官顧乃與出他途者同資調豈非

卷五026-1

左歟又曰君敦厚而開敏周於世務達於人情使得一郡而佐之一邑而令之庶可以展其驥足顧所主判者乃區區一邑之簿書昔人謂長材居矮屋者殆君之謂與予曰士君子學成而仕也將爲其名乎抑取其實乎苟惟名之是狥則秩之□者固不若夫崇小者固不及於大如惟實之求則財賦之多與人民之衆者固加於寡與小矣今夫天下之郡以百計邑以千計固有一府之大而財賦以石計不盈萬人民以里計不足自而嘉善之爲邑石以計其賦二十有三萬里以計其民一百八十有竒名雖曰縣實則下府之所不如也彼偏州小邑賦不能千里不及十者折而分之奚翅可十數哉君判邑於茲其措置之煩徵輸之夥盖有中府貳倅所無者焉可例以□瑣視之□□今

卷五026-2

朝廷厲精圖治綜覈名實會計功課必以多寡爲差君誠能盡心職業斤斤焉惟實之是務不尚虛名以圖實效脩巳必有實德愛民必有實惠涖事必有實力待人必有實禮使政務脩舉而功課優異則祿秩豈終於□而不崇哉於是乎書以俟時(成化十七年)
送黎教授序
道之於天下也無乎不在而必有所寄焉寄之於人不擇其地人而生齊魯河朔之間有得是道也道之任固寄乎是人也亦有生於四方奮於遐外而於斯道有得焉道之任亦寄乎是人也得道有淺深而所寄之任亦隨之而重輕焉盖天出是道以卑諸人人人有也而不人人知人惟不人人知於是有先知者

卷五027-1

天必命之以所知覺所未知而以斯道之任寄焉初不計其地之遐近內外也豈惟民故人君之任人也亦然予友黎浩然先生以潞州學正陞起爲河南府學教授奉
天子命掌千里教所寄之任亦云重矣夫河南乃中州大都周漢故都二程夫子之故里先生起自嶺海來救於斯據師席以爲其郡人子弟矜式身任夫風化廢興人其盛衰之責豈非以其道歟自孔孟後道之不明不行千有餘年二程夫子始奮起於河洛之間闔明斯道巋然雄百代宗師其嘉言懿範載諸方冊學者家傳而人誦之雖萬里猶中州也况於中州者手又況在其故里者乎予知先生之道易行也必矣夫以儒先之道還行諸其故里以教諸其後人譬則操海舟而泛之於海駕陸車

卷五027-2

而馳之於陸地與器相宜無難也已雖然道亦未易明以行也有舟與事而後可以行海與陸無舟與車與有之而非泛大海馳大陸之異則亦有所不行矣經曰惟學學半又曰教學相長予敢於先生望焉是亦責備賢者之意也是亦朋友相規之義也
送梁弘道教諭序
嶺南人才在古莫盛於始興唐相張文獻公史雖稱其為韶之曲江人然其所生之地今實隸雄之始興焉予嘗循湞江而上下登黃岡之野翹首東北望山林岡阜燁燁然猶有英偉之氣蓋盖翩翩九鶴從天下降之所也今去公七百餘年矣山川風氣不改故常而人才之生一何寥寥哉豈扶輿清淑之氣獨豐於

卷五028-1

古而嗇於今邪抑或五嶺以南地薄而氣浮公盡其全而得之後無複餘邪予求其故而不可得古岡梁弘道先生以潯郡文學升掌始興教事將之任鄉之交游來求贈言予聞先生通經學古志趣不凡盖亦嶺南人士中之錚錚然者今掌教於斯而吾嶺南亘古今第一等人物所生之地適在其化雨沾濡之中得以覽觀其山川占候其風氣詢問其父老考究其圖籍必將有以得其徬佛者矣如得之幸因風以告我雖然予請以意言之方唐盛時公之風度德業非獨嶺南士所間有唐三百年來中州人士亦不多見焉然當是時越俗猶未甚變曼蠻之纓尚仍其故章甫來適無所用之蓋終唐之世惟公一人而巳他未之前聞焉今之世則不然衣冠禮樂蓋彬彬然與中州等矣求

卷五028-2

其一人德業風度如公者雖不可得然其間服章縫學周孔者在在而有豈所謂扶輿清淑之氣在古專鍾於一人今則分而散於眾歟惟專故大惟散故小理或然也夫求其大者於今固不可必得然於其眾小之中掄而擇之翕而受之開而廣之引而長之拓而遠之安知其終不至於大邪此開發啟迪之功所以不能無賴於師儒之任也先生念之哉
迭鄉友林茂才府學訓導序
吾友林茂才以上舍生應校官選與天下舉子群試於 奉天門下翰林考其文在優等得贑州府學訓導戒行有日時郡人士在京者比常年為多相與醵錢具酒殽飲食之於城東佛舍酒酣有起而歌者曰湛盧之利今以艾苕華鐃歌皷吹兮恊以

卷五029-1

祜楊皇荂千狐之腋兮當暑以代麻時命則然兮吁其奈何繼有歌者曰章貢交流兮屹以鬱孤有新廟貌兮高渠渠峩峩其冠兮講唐虞詵詵髦士兮來趨其隅尊有酒兮饌有魚鄉人往來兮通簡書安居而飽食兮徐徐于于彼擁盖以前詞兮方且奔趍歌竟杯行無筭談笑讙謔以整一日之樂甚至攘臂呼譟踉蹡起舞者亦或有之而吾茂才方且歛容端坐兀然不出一語有問焉唯唯而已衆莫不驚愕歎羨其克己之勇而折節之峻也竊相語曰方吾濟與茂才同游學校時年少而氣豪顧天下事百無一當其意者於世所謂功名富貴視之若囊中物謂試探手即可得也其後累應秋試至則罷去最後爲有司勸駕可以起矣猶且遲遲其行至五六年之乆豈意老之遽至邪今

卷五029-2

不得已俯就儒官翻然收斂檢束就規矩中始終若二人然豈閱世既乆而覺前事之爲非邪抑歲月斯邁而志氣銷輭邪明日舉以告予予曰不然予不見夫秋永時至邪方其百川暴服衆流交匯兩涘渚涯之問不辨牛馬漫山平容一望無際觸木而折衝岸而崩泛石而浮巨峽不能扼高埠不能防一有排迫則怒號哮吼聲震遠運及夫霜降水落之後奔放者注之海泛濫者歸故道疏而成川瀦而成湖渟而爲淵平鋪漫流隨山曲折因風成文可沂可沿可游可舟可以澆灌可以浣濯可以鑑靣目可以供飲食其地潤澤之功沾溉之利無所不有夫今之水即昔之本也何前後相懸絕如此哉時則然也然此乃大川大陸所有之形勢彼夫沼沚汙池烏有是哉若是者可以喻吾

卷五030-1

茂才矣夫人至於斂華就實之時是惟不用用之而無不可□其官拘地冷不足以盡其用耳雖然己不自用而授之人俾其代以用吾之用是亦吾之用也奚必自己出哉衆聞予言咸以爲然遂次第其語以送茂才之行
瓊臺會稿卷之五終 新建生員戴士民校正

卷六001-2

瓊臺會稿卷之六
瓊山丘文莊公濬著
序
送徐庶子歸省序
翰林居 禁宻地為
天子親臣其職務之大者曰 進講曰編纂曰校文今四方寧謚內外無事前年
英廟實錄成今年又當會試天下士甫畢經筵講學之臣多至十餘人分番更進以故館閣臣僚率多暇日往往得以言其私乃已丑之春翰林臣僚請賜告歸省者數人而左春坊左庶子兼侍講徐君時用其倡也既得請戒行有日館閣故事有分違

卷六002-1

者輙賦詩贈別以予於君同年且相厚也属以序始君以進士第二人入翰林為編脩官未幾
今上正元良之位妙柬文學之臣以職輔導擢居校書司經局局之職掌凢經籍翰墨之具尤為親比
上登寶祚超進三階以至今官若時用者可謂得君而遭際其時矣然君親一也既荷君之寵馭資其爵位章服以榮其親幸遇無事之時又得乞
恩請告以少遂其左右就養之歡是亦人情之常也昔人有言子在親側雖無離憂親不樂也茲就人子之未仕者言爾若夫以具慶之親幸其子之有成仕而官朝著貴而歸閭里始也親之教子願其登科躋仕以光大其宗祊今則果如其願焉始也

卷六002-2

子之讀書志於立身行道以顯榮其父毋今則果遂其志焉子則仕而親得官無離憂而有在側之樂其樂豈有涯哉雖然子之未仕親故專之也既委質以為臣則非親所得專矣然則茲樂又豈可常哉矧今 聖明在上留神經術所以切劘治道交脩勉輔之責尤賴乎多賢禮樂百年而後興立一王法以垂萬世茲其時也稽古禮文之事又非夫人能之承平乆而文勝質微所以振起士類以返雕於樸亦不能無待於吾徒也豈可乆昵於私而忘乎公哉君行矣宜速其歸以副舘閣諸公之望
送國子司業費先生歸榮序
國子司業費君言于
上曰臣自歲己丑蒙 恩賜進士第選充庶吉士賜讀書中秘

卷六003-1

又明年擢翰林編脩秩滿推 恩賜先臣以臣官毋氏為孺人未幾陞今官涖職今又三年矣自始登第至今首尾十有三春秋故事常恭官歷任滿一考許展省近制又有去家十年之比臣早失怙恃惟是烝嘗乆曠不勝霜露怵愴之感幸今 國家無事而太學教導之人不乏謹昧死援例以請
上曰俞仍 命有司給內帑寶鏹以為道路費 命既下治裝將還太學師儒自監丞以下旅進謂予日以司成先生之行翰林諸公咸分題賦詩以贈而吾儕不可無言請分韻以為詩予乃取古詩枯桑知天風體用四聲之首為古詩八句凢四十言人得一言即其言以為所贈詩之末韻既成□以次序將書于帛又謂詩不可以無序衆以属予予於君頗有一日之長君

卷六003-2

廷對時在翰林叨為讀卷官既而選偕狀元張啓昭等十八人同續學禁林
上特命予授以古文辭今又幸有寮寀之好方資其朝夕助予不逮也乃忍舍去予老矣方倀倀然若有所失有何情緒更序諸人之詩哉雖然予所以留君者予之私也君所以决然必去者君之私也子之私以已君之私以親
聖天子以孝治天下不忍絶人之親予烏敢以一已之私而妨衆人之孝哉君年方壯學日進聲譽方燁燁以起又當群賢並進之秋
聖天子求賢如不及在他人處此翹首跂足以俟進惟恐失機會而人或有先左足而軋已者君乃獨封章再進必得所請而

卷六004-1

後已其志亦可尚已君之茲行非獨以遂其孝親之心抑亦足以示範諸生乎哉昔陽城為國子司業引諸生告之日凢學者所以學忠與孝也諸生有乆不省親者乎明日謁城還養者二十輩君所居之官與陽子同陽子勸諸生以歸省特言焉而已君則躬自行之豈非以身教者乎夫教之大者在忠與孝有諸己然後可以求諸人人必孝然後可以為忠忠盡而後孝之道益克以大是以君子一身退而家居進而朝超恒與道俱無所往而非忠與孝也然則君之茲行不但如昔人所謂衣錦書行以為鄉人之榮而已也亦將有以軌世範俗乎哉其尚有以為天下之軌範矣乎於是書于諸作者之上方
送邢侍御克寬歸省詩後序

卷六004-2

景泰七年夏四月監察御史邢君克寬巡按歸自遠東以其情言于 朝曰國家著令凡廷臣歷官三載者許賜告臣自拜官至今凡七年家有老父幸蒙 聖恩封以臣官贈亡母以孺人而繼母之封亦如之展省之禮乆曠未行敢昧死援令以請
上曰如令邢君於是 陛辭將行 朝之縉紳相與語曰賢乎哉刑君故事御史歷兩考必有陞擢之榮矧君端嚴得憲臣體使少待旬月問不次之擢可幾矣且 京師踞其鄉幾萬里程限逼甚而跋涉良不易而君一旦不謀於同列不告於朋友即决然以去其視貪榮違親以冀非分之望於不可必得而苟安以徼幸其或至者真不啻天淵矣賢乎哉邢君於是相率賦詩以華其行春坊諭德林先生既序諸首簡矣余於君同郡且相

卷六005-1

厚也不容以默余惟昔郡自昔仕于 朝得推恩以榮親者固有矣而及其親之存者前此未之有也有之實自君始嗟乎前之無者至我而肇後之有者自我以始其為榮也孰尚焉君之歸抵瓊也父子婦姑相見於乆闊之後載拜載問懽忻怡愉一堂之間妙帽豸袍珠翟錦衣煇映上下既而有事於寢展祭于墓既畢而燕宗属姻婭朋儕故舊鄉人父老是集是臨茲時也必有目其實而齎咨歎息以為自昔未有者矣亦必有聞其風而感發興起為父者思所以教其子為子者思所以勵其志者矣又有必感其事而悲其生之不幸有子而不克肖有親而不待養者矣於戲君之茲行此其為鄉邦之光閭里之勸非特今世為然後此千百年之乆又安知無傳其事以為美談播之聲

卷六005-2

詩紀之圖志以貽無窮者哉余與君生同地學同道且又同官於 朝顧獨蚤失所枯而抱無涯之戚毋氏幸無恙而所志猶未得以直遂也於君之行不能已於嘅焉謹書此於群玉之後
賀封禮部郎中俞公序
國朝推恩之典者在令甲各有等差而其所以得之必以其漸未有越次而得焉者也越次而得焉者非有勳庸於 國必其材行勤勞有以簡在
上心者焉於乎茲非異數也哉天順六年八月尚書禮部郎中俞君振恭歷官三年例當得 誥加封適其尊甫廷獻先生承其父清節翁命來視其子於 京師先事謂振恭曰吾家荷先世善慶致汝顯榮曩汝為主事時已蒙

卷六006-1

聖恩封吾以汝官榮幸已踰素分切念汝之所以有今日者皆汝祖父教誨所致吾何力焉今吾願以所當得官封請諸
朝移封汝祖
皇上方廣孝治萬一俞允莫大之幸也章既上
上嘉之 命其受封如令復賜其父以冠帶焉夫郎中階五品恩典止在其父今乃併與其祖及之所謂異數者非邪一時公卿大夫士聞是 命莫不稱頌感激謂於此一事而君之仁子之孝臣之忠皆於是乎見焉盖體臣之心以榮其親仁也辭己之榮以及其父孝也然非為人臣子者盡忠圖報且不能循故事以獲常封况欲希越次恩乎吁越次之恩殊常之數也一旦集於俞氏之門祖父子孫三世並榮如此夫豈無故而然哉予

卷六006-2

聞俞故新昌世家自宋元以來代有顯宦而入 國朝尤盛清節翁躬德秉義為一邑望而廷獻先生又能嗣其德厚以亢厥宗郎中君以盛年登賢科選入翰林讀書中秘擢主儀曹事繼陞今官材行勤勞大著聲稱用能簡知 九重致茲異數有由然也異時崇階峻秩循序以得而優恩寵命亦必荐致當不止此也此盖其兆耳先生南歸有日凡與郎中君交厚者授簡於予俾為贈言無致賀臆於是乎言以俟(天順七年)
贈增城吳君澮榮登進士第序
進士科始於隋而盛於唐故南士之登第者自唐始江右之有進士始於某七閩之有進士始於歐陽詹然皆在唐中葉以後而曲江張子壽則在開元前已以道侔伊呂科進矣然則南方

卷六007-1

之士之登第者其權輿於嶺南乎豈寧惟是南士在唐未有為狀元者而大中中開建之莫宣卿已魁天下士唐三百年間南士登宰輔者纔一二人而嶺海之間得三人焉說者乃謂山川之氣獨鍾于物不鍾于人不亦誣乎夫大化流行賦于萬物得其偏者為物得其全者為人物得其偏而不全其精華秀寶尚有如是者矧人之所得者乃天地之全氣乎是誠一偏之論無足取者若謂氣運有盛衰故人才之生也不能無厚薄多寡之異則信有之矣嶺南自入 國朝以來進士科固未嚐之人而近年以來日以寢盛今
聖天子復正大統之初臨軒親策進士擢三百人而吾嶺南得十五焉其一增城吳君澮也君秀頴而篤實在輩行中恂恂然

卷六007-2

謹飭自持誡一嶺海之佳士也君既登第其同學友某輩謂增城前此未有登進士者有之今自君始不可無一言以志其始以予鄉人也特以見属予惟增城菊坡先生之鄉也先生氣節才名高出一代當時朝廷虛台席以待之詔旨丁寧趣召再西竟辭不赴議者謂當大拜而始終固辭者古今一人而已君生其鄉其流風餘韻去今未遠也尚當取法乎斯人由是以追蹤乎曲江公之清風大節使天下之人稱之曰嶺南進士不獨古得其人今亦有之庶乎足以破柳宗元之論而洗吾嶺南之厚誣也君其勉之哉雖然是豈特一吳君之責凡我嶺海之士皆不可不知勉也予故因君以發之
送太子少保禮部尚書西蜀周公致仕序

卷六008-1

太子少保禮部尚書西蜀周公堯弼以年至乞致仕
上命乘傳以行陛辭特 敕光祿賜酒饌內帑錫寶鏹三千貫于時同 朝公卿謂公行不可無言以贈既而西洛耿公適來代公與其僚倪張二公議謂予與公同官且偕出翰林有斯文之好而以贈言見属予少公一歲公行矣尋亦踐公之迹方資人言以為贈言以贈公盖將以為人贈予之張本於是乎撮公志行之大者以為公贈公蜀人也自古蜀多文學之士
皇朝來百年于茲而蜀之文名始大著于公公始以尚書蔡氏傳發觧于鄉入對大廷賜進士及第擢官翰林在舘閣二十餘年凢國家大制作大纂脩無不與焉既而出教兩京太學為天下儒宗晉陟春官長貳者踰十年稽古禮文之事多所建明属

卷六008-2

朝廷更化大禮儀大喪紀出於一時如祧廟祔廟之議皆百年以來無前比者經公裁酌遂為定制他如 親藩典制外夷朝聘與夫學校科貢之類舉有成規公於春官邦禮之任可謂克稱而無負矣然而喋喋者猶或不滿於公豈孔子所謂命也哉盖天之於賢人君子也每欲成全而扶持之使其道大行於天下然亦或有尼之者使之不盡行雖若廢之而實所以振勵激昂之使成全其大者焉公自幼有志於聖賢之學繙閱簡冊輙有著述之意其在太學也嘗與諸生疑辯輯錄成書歸而進於朝矣然非其全也盖當道學大明之世衆人勦說雷同之時進步於極高之顛末□於至足之餘甚欲以其所見表著於世補昔人之所未備而為之忠臣然以拘於職務方為

卷六009-1

聖天子所委注未暇也茲以年至方將具疏乞身于 九重以償其夙昔之志而喋喋者乃趣其行豈天欲成全公之素志汲汲然惟恐其緩而尚或未决耶公歸矣古之聖賢不求合於時而求合於道不求知於人而求知於天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其所著述多存晚年及是時成一家之言補先儒之闕垂後世之訓留不朽之名於天地間此予素所望於公者也渠知喋喋於我者非所以盡忠益於我者哉孟子有言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歐陽子亦言後世苟不公至今無聖賢公其念之哉好惡出於一時是非定於百世人其如命何公行矣予且尾公後公居西蜀我居海南相望數千里間幸而不死尚及見書之成

卷六009-2

送太子少保禮部尚書涪陵劉公致仕序
太子少保禮部尚書掌太常寺事涪陵劉公凌雲年未至以是不良于行乞致其事
上弗許既而章再三上
上以其情詞懇切特俞其請且 敕有司月給粮米歲給輿隸以示優禮大臣之意嗟乎
聖天子之於大臣恩禮一何厚哉然此非特以為公盖以公職所掌者 國家之禮樂佐
天子以郊
天享
廟者踰十年每遇大禮致辭于 殿陛之上周旋於壇壝之間

卷六010-1

咫尺 天顏以導引贊助 聖躬以裸
獻所以對越
上帝靈承
列聖在天之靈以致其顧歆于以受祿于天而錫綏和豐稷之慶於天下非但供一事涖一職者可比也公寅清勤恪服勞有年為
先皇帝所眷注
今上嗣登寶位方賴公之用而顧容其以私去噫豈得已哉盖古者仁君之於其臣下也方其壯而強也用之必盡其才而不遺餘力苟或疾而耄焉則亦使其私而不強其所不能致事而歸猶必使之得所安養以終其天年其仁義之兼盡也如此後

卷六010-2

世則有不然者矣歐陽子嘗言由兩漢以來雖仕至三公每上印綬即自駕其車轅一辭高爵遂列編氓而韓文公亦云中世士大夫以官為家罷則無所於歸由是觀之則前代之仕者平生竭力以盡心所事一旦老而休焉盖有不得其所者矣孰若公生 盛時起家諸生而荐歷華要疊荷 恩封及其祖考若妣官登八座位極人臣茲共歸也而又特給之日食資以人力昔人所謂雖有還政之名而仍享終身之祿者公實有之公世以農畯為業有田園之樂有林泉之勝倉困足禾稼亭沼饒花木有可以養生之具有可以適趣之景昔人謂閉門歸隱則俯仰山林之下者公亦實有之矧今年方五十有九距古人引年之期猶將十稔茲以疾而預告非以老而謝事近時公卿大臣

卷六011-1

有以老疾家居者 朝廷有事往往起之具有成功公偶以疾去非廢不可起也 國計之重甚於身謀民瘼之瘳急於已疾公之歸也其尚顓精神近醫藥以毋忘乎
聖天子之所軫念 九重之使朝臨而萬里之轅晡駕用也予犬馬之齒較公為長歸裝乆束第以國史事重未敢言私然旦暮間爾公之再來予已去矣予與公同年登第今二十有六春秋矣在班行中特相親厚公行其太常僚属感公厚德相率求予文以贈行於是乎書兼以致子意云
贈都憲彭公致政還嶺南序
入 皇朝嶺南仕者惟寶安為最盛予所及見者禮部侍郎陳公副都御史羅公僉都御史盧公陳公以文學顯明中外而羅

卷六011-2

盧二公則以才猷著功邊方然皆能始終以名節全歸其鄉是二人者並出乎一邑之間非獨嶺海所無雖中州內地亦不多見也今彭公景宜以工部左待郎改右副都御史巡邊于遼幾九年矣故事歷官三考當陞其秩公年僅六十七即上章乞致其事
上俞其請鄉人在京者咸曰公嶺南仕宦者之巨擘也謂濬以文字為職業而以送行文見諉惟公兼三人者之所任而又盡有其所長二都憲公立功西北而公則兼于東夫生極南之陬而馳功名於朔易之會以禦戎虜孰謂南人綿薄也哉雖然方公輕裘緩帶指麾叱咤於朔雲邊雪之中未足為公勇也惟當衆人奔□酣豢之秋屹然立截然斷毅然去無毫髮顧戀意然

卷六012-1

後見其勇耳孰謂南人綿薄也哉夫天道以南為陽陽固剛矣而風氣之在地者則柔百越處地之極南人生其間體柔而用則盖地氣然也濬嘗歷考史傳嶺南人仕中朝者恒不多見若唐曲江之張日南之姜湟川之劉宋則南海道宗武溪安道潮陽元龜增城適子僅此數公而已然皆進以禮退以義求所謂倖進患失者盖鮮焉若是者雖係其人所存所遭之不同抑亦由於地氣使然歟公生諸公後遭際 聖明起家科目官御史則振風裁貳廷尉則慎刑罰為郡守則藹循良之譽總方靣則廣旬宣之政兩任邊寄所至則威行而惠施最其平生歷履藹然鄉先正典刑千百世猶一日也今又謹知足之戒决勇退之節優游田里以收桑榆之效巋然獨立於嶺海之間為鄉邦之

卷六012-2

耆舊 朝廷之遺老使鄉人子弟處者得以考德而問業出者有以取法而遵承所謂天地間之全人也亶其然乎濬也於公有鄉契於其行也不能無言戶部郎中祁君順公通家生也請書之帛以贈
送林侍御還嶺南序
予嘗歷考史傳嶺南人入仕中朝垂名竹帛者雖不多見然有一人焉則必以直道自持其進也未嘗不以禮其退也未嘗不以義在唐則有若張曲江姜日南劉丞相在宋則有若余安道張宋卿王大寶崔與之諸公雖其生也不能無齟齬於世然而百世之下公論歸焉求所謂奸險□佞之徒史殆絶書嗚呼若是者雖系乎其人所存及所遇之時不同其亦地氣使然歟予

卷六013-1

友林君雲鵬嶺南潮陽人也以名進士拜監察御史嘗奉
命理兩淛塩政爲怨家所搆落仕藉謫塞外尋爲總戎者薦復冠帶乃者
皇帝復正大統凡謫戍者咸得敘用衆謂君自此可以馴致通顯矣而君乃以尊府大叅公致政家居首上章懇求歸養乃得以前官致事以歸夫七十致事禮也古人未七十而致事者僅二人焉然錢文二公當進用之時慮盛滿之戒而豫爲退休之計君子猶以爲難矧君出乆欝之餘幸而僅得以少伸其氣乃能據舍之而去則其視前人爲尤難一時與君厚者喜公當盛壯之年遂歸養之樂豸冠綉衣趍拜庭下殆與杜少陵送竇侍御詩所謂繡衣春當霄漢立綵服日向庭闈趍之句符焉因分

卷六013-2

爲十四韻各賦詩以美之且摘綉綵二言属君歸以扁其居第之堂一以榮君之恩一以娛親之志詩既成謂予亦嶺南人也特属以序予聞君家世爲嶺南宦族之冠曾大父仕元爲行省員外郎盡忠所事大父及今大叅公皆佐大藩知名當世君自幼負竒志不肯媕阿隨時好及爲御史持風裁不少屈竟以是得禍然名亦由是益彰惟禮與義未嘗造次或離宛然鄉先正典刑也故其進退之際不易如此其志固有在矣若所謂青春立霄漢之綉衣白日趍庭闈之綵服此仕宦者之常榮兒女之常孝不足爲君道於是乎書
送王繼甫南歸序
予交遊海內賢豪多矣必所推重而樂相與者可屈相數也而

卷六014-1

宣城王繼甫其一人焉豪邁開爽不屑細故開口論天下事亹亹有證據遇事奮發敢為盖亦一奇男子也然官止一縣令兩居其官輙不乆竟不得就其所蘊年富力壯可以有為也乃毅然謝事以去嗟乎其進也何難而其退何易哉繼甫年弱冠即領鄉薦試春官得校官不屑就卒業太學再試又不中居太學者乆之尋以舍選得蜀之鄲縣縣□僻而民貧富西番入貢道番僧往來歲無虛月到則群入縣治索庖廩稍不如意令佐以下咸被群辱繼甫至嚴門禁不許擅入番僧狃故常直至廳事見令不為禮大肆其□繼甫目左右拉下痛杖之幾至斃吏胥以於咸吐舌乆不得入嘆曰西僧為西蜀人患非一日矣藩臬大吏不敢厲聲色臨之况加菙乎邑人於是大攝相戒不敢犯

卷六014-2

其令而西僧入境者自是亦少戢矣未幾丁家艱觧任起復改山東陽穀縣縣多椎埋之盜白晝掠舟車焚廬舍罔有所忌憚繼甫至問父老以民所疾苦咸言莫苦於盜不得聊生繼甫即選丁壯嚴守備聞有盜者即躬鞍馬具弓矢率壯夫馳赴之往無不獲者盜尋逸他境大抵其為治以抑奸強扶貧弱為事兼并家忌之肆為謗訕然其守正不回檢約嚴宻□摭無所得卒亦莫如之何也其政績灼灼在兩縣人口耳者不可一二紀然能振發於衆人委靡之中此二事尤為可喜今年春偕天下百司 朝覲 闕庭既竣事即上章乞致事當道者聞其名苦留之繼甫堅欲去幸遂所志乃喜溢顏靣即束裝南歸既去數日交游者始知之給事中河東樊冕景瞻西蜀冉哲尚儀姑孰楊

卷六015-1

璧應奎監察御史東吳朱鉉良玉刑部郎中會稽謝廉乆清工部主事錢塘楊懋克勒謂子曰吾軰與繼甫相交好者知之深而善文莫如子今其去矣寧能默默無一言乎予曰諾嗟乎古所謂竒男子者今世盖不多見也而繼甫豈非世之僅有者乎然而位不滿其才如以千里馬使之折旋畦徑之間縱有迫風絶塵之足亦何所施焉今而又放之於長山茂林之間不復駕馭之可惜也哉雖然千里一蹶古人深戒又孰若遂其自然之性雖無馳騁之快亦免困踣之虞之爲愈哉予既以是言復諸君俾書以寄繼甫又糸以詩詩曰良馬千里姿逸態何權奇有足不得騁居然自鳴嘶伯樂世豈無道旁空嘆咨此事古已然不但今人悲世重冀北產按圖定黃驪謾勞耳批筒空有肉駿

卷六015-2

垂胡天賦竒質於地乃不宜幸哉免鞭策莫羨黃金羈長林多清泉食飲聊自怡人生適志耳去去將奚疑
歸田樂詩序
歸田樂時八章章十二句送衡州通判唐公履信致仕歸瓊山也公邑大姓以鄉貢進士卒業太學觧褐即倅衡歲將一周以憂制家居者六七年衡之人至今無貴賤老幼賢愚稱頌之不容口不以其去任既乆而衰今年起復至 京師衡之人及瓊士寓京者咸喜公之來謂公才長器閎蓄乆養充前日衡陽之政特其端緒耳未足以究所有也茲將復之官必將有大設施如古所謂循吏者不但已也方將拭目以觀其新政而公不謀之故舊小决之龜筴即上章乞致事既得請欣欣然喜溢顏靣

卷六016-1

舉手加額曰吾一生之事畢矣嗟乎人生之事豈易畢哉貪功名者不能畢固權位者不能畢嗜貨利者不能畢圖徼倖者不能畢懷晏安者不能畢計身後者不能畢天下之物凢一有所繫吝於心皆未易以畢之也惟中有所主外物不能干而真知天下之至樂者然後能畢之雖然是樂也亦未易知也禮不云乎樂樂其所自生盖以生於斯長於斯老而休於斯百年之後又正丘首於斯斯盖人生之至樂舉天下之事凡可樂者皆莫加焉者也雖南靣之樂不足以當之彼區區之功名利祿又何足道哉公殆有見於此不然安肯以未老之年而遽為歸閒之計哉公行矣濬因本公之意述鄉園之事分為八謠賦詩以送之公歸抵家即其事而歌其詩亦未必無以少助其樂之一二

卷六016-2

也
送友人唐彥宜詩序
孔子曰去其故鄉事君而達卒遇故人曾無舊言吾鄙之嗟乎是誠可鄙也哉予也去家萬里叨仕於于 朝得為
天子文學侍從之臣雖不敢遽謂之達然於聖人所鄙者竊亦鄙之也凡吾嶺以南之人以事至者雖無一日雅苟通鄉音同出處莫不待以韋布之素而况其平生故舊而又累世通家者哉今年夏鄉人唐彥宜來 京師館於予予之大父訓科公與彥宜祖交莫逆先父編修公又與其尊府締世好至予兄弟又與彥宜益相驩愛殆過前人乆別之後卒然相見得以詢夫鄉里親戚朋友故舊之詳其所喜幸非但若昔人所謂空谷足音

卷六017-1

而已也天道三年一小變而人事如之自予別來歲星一周天世道亦且屢更矣而况夫一郡之地數百里之內所相與者數百家之人其間存亡得喪興替消長歲異而月不同者又不知其凡幾變也幸而彥宜來又幸其館於予每退朝暇相與促膝相對細詢而愽訪之盖彥宜之所與者亦予之所與者也惟相與故相知他人容或有不知者而彥宜無不知焉別後十年之間數十百家之事可喜可悲可感可嘆可愕者一一有之於乎老成日以凋喪壯者日以老少者日以壯今之始生者又且嶄然起矣人生斯世能幾何時彼蚩蚩者乃欲為千萬年不可拔之計何哉於彥宜行不能已於言勉為詩十絕送之并以致吾意云

卷六017-2

送陳汝翼歸瓊山詩序
詩有三經首之以風所謂風者民俗歌謠之詩誦之者則一方民情之好惡風俗之美惡得以考見非若後世騷人墨客流連光景之作顧於民情風俗有關於天理民彝可以為世教助者漠如也予嘗不忘吾鄉風俗之厚其人大抵質直謹重安土重遷無有所謂告許之風矯偽之習富有力者往往篤姻黨節用度割欲畏義不忍以其身輕犯非禮之事干刑憲戕肢體以貽羞鄉里有一於此衆其鄙且危之至於宦族子孫則又矜門地自愛重今雖貧且弱猶以先世衣冠自負不肯苟同衆人貧無力者亦各安其分勤生而務本服勞富室以為衣食資不屑爲姦慝事凡此數者自予宦遊南北凡所履歷之地皆鮮有焉今

卷六018-1

予去家官 禁近踰十年干茲其心未嘗一日不在大海之南而於下田番蛋之間尤切切然也鄉人有以事來 京者相見之際輙首問及之皆曰非復昔日矣近同邑陳君汝翼來為予言尤為詳切吁何乃至是歟豈老成前軰凋落殆盡後生晚軰無所漸染而然歟抑或後生晚軰剛愎自賢謂昔人罔聞知而弗顧歟不然則風俗日趨於薄如人既老而不可復少歟吁可漢也已汝翼邑故家子知禮重義其姻親交識又無非大家世族為鄉人望者幸因其歸僭放古詩人國風之餘意賦詩八章追述吾鄉往昔風俗之厚以嘆今不能然汝翼歸抵家有相過者試歌以侑尊豈無因予言而惕然興起翻然改悔者乎或有詆予言為過者非知詩者也幸勿信之尚以質諸舅氏衡倅公

卷六018-2

必有所處矣
壽嚴陵先生七十歲詩序
嚴陵先生以少保吏部尚書兼 謹身殿太學士致政家居之七年也歲在癸卯距其始降之年蒼龍舍甲午天運歷五紀而過之又將齊焉者也昔人謂稀有之年是已夫人徒有是年而無德與位固已稀矣况又有德有位而得其年其爲稀也豈不尤稀乎哉先期其家嗣翰林侍講良臣得 朝中名公鉅卿才大夫士祝壽詩若干首自閣老以下咸有之既□成帙將寓歸至先生初度之辰以爲壽以濬老門生也特以序引見属嗟乎所以爲先生壽者豈可苟同衆人乎哉夫衆人之所謂壽者以其身身止於百二十歲也先生之所謂壽者以其名名豈可以

卷六019-1

歲計哉盖將期之以千萬世而無窮也雖然先生禀扶輿清淑之氣生際 文明極盛之時三光五岳之氣既完而所以培植保合之者又益加厚保之以泰□休之以元陽茹之以菁華其氣清以醇其質厚以全身無恙而心無憂既巳越下壽而駸駸夫中壽之域矣由是而底夫百二十年之壽則固其所固有者也固無俟於祝矣祝不祝於先生何加損若夫壽先生之令名於千萬世而無窮則固先生平日之所志所謂不在溫飽者之所充而極焉者也先生少有大志弱冠試秋闈即第一他日試春闈又第一進而對大廷又第一所謂三元者 皇朝百年以來僅於先生一見之甫入翰林即拔於衆人中而進于 清嚴宻勿之地預聞 朝廷大禮樂大政事大議論凡 國家有大

卷六019-2

制作多出先生手自筮仕至於休致始終不出 禁門而名聞于華夷功著于遠邇中間雖或暫爲六月之息然所以培其負大風之力而爲九萬里扶搖之地益大以遠故其再出也位極人臣治效可稱述而疵議不加焉矧又得以未耄之年而享其清閑之樂天錫之以全福人歸之以令名穆叔所謂三不朽者先生皆兼而有之真足以傳之千萬世而無窮矣其爲壽也盖將與天壤相始終所謂百年之期百二十歲之上壽烏足爲先生道哉
壽夏太常八十歲詩序
靜學夏先生以洪武戊辰歲生時
高皇帝肇造區夏之三十又一年也方是時三光五嶽之氣分

卷六020-1

而再合漓而復淳盖自開基以來彌□保合至此一世矣然後天地之純全文物之聲明漸復其舊而先生之生適當其時得氣正而賦質全自然渾厚而清明先生又能充而養之本以經術加以問學遅遅至十有八年之乆是爲永樂乙未時
文皇帝在位之十有三年也向之合者益以固淳者加以深彪炳旁達大明極備先生於斯時所養既固所學既成於是出以應有司之求進對 明廷爲
天子所親擢置之舘閣朝夕接近 耿光沐浴膏澤醺醲透徹四暢交通充積日富見聞日大至於書畫末藝亦能以餘力及之時聲名播揚遠邇天下之人稍知書嗜翰墨者皆知有先生矣先生官 禁近最乆經事

卷六020-2

列聖餘四十年嘗一出典郡未幾即有大常之 命年既至乃乞身南歸居吳中者若干年今春秋盖八十矣夫以先生一身生長出處皆值夫 國家氣運之盛之時首尾幾百年始而毓秀於元氣磅礡之初中而效用於治教休明之際□而養恬於德化熈治之餘噫是豈偶然之故哉歲丁亥八月二十三日先生初度辰也先期嗣子中書舍人文振乞 告歸省預求縉紳詩爲先生壽而以序屬濬濬惟德者壽之原德之厚者壽必長理有必然者固不待於區區言語文字祝願亦非區區言語文字所能祝願也竊惟先生所以遭際承平之盛與夫光寵壽考之樂有如此者所謂亨嘉之會明良之□千載一時者也於戲至矣濬不敏因中書君之請書此以先諸縉紳之作用以爲先

卷六021-1

生千百歲壽
壽封尚書劉公九十詩序
自我
皇祖肇國以迄于今歲周于天而又將再焉盖凡八紀元矣人生始元之初至是存者盖無幾矧有厚德高壽而又膺穹爵如吾愽陵劉公者哉公生洪武壬申至是八十有八矣距九十日耄僅再朞焉以子閣老先生貴歷封至禮部尚書兼翰林學士天之高壽人之顯爵世盖無有加焉者矣嗟夫歲之數止于百公再歷一紀即滿其數官之品止于九公再陟一階即極其品壽得於天爵出於 君人希其一而不可得天既與之於冥冥之表君又錫之於昭昭之際其駢蕃綿遠也如此其厚是何故

卷六021-2

而然哉予聞劉故愽陵故家其先世有仕前朝爲中臺御史者世以詩禮相承仁風惠澤衣被鄉邑者盖非一日矣至公之先大夫贈尚書公醇德古道深憂遠思超出世俗之表一時鉅公名人罔不尊信敬服公自幼隨侍居兩京間其得於家庭告詔盖有素也公資稟淳篤樸茂而謹愿於一切紛華聲利之習泊如也持身不苟處家有法閣老先生出襁褓中即爲贈尚書公隨事指教甫或童公又遣從明師儒學古文辭用能積習以成大器及其官舘閣登公輔公三荷 貤封之典未嘗改其常度望之者知其爲篤行君子其厚德懿行有過人者如是則其全盛大之福膺穹爵享高壽者良有以夫矧有贈尚書公以開之於先閣老先生以大之於後公享其成於其中年及耄期視聽

卷六022-1

不衰孫曾滿前受 上天之厚舁荷
聖君之異數庸有既乎所謂百年之上壽一品之極位可跂而待也歲己亥十有二月七日初度辰也太常少卿謝伯寬軰繪圖賦詩以祝公壽既成以序引見属謹書此于圖之上方
壽李希潤七十歲詩序
壽之言見諸載籍者始於書詳於詩詩之言凡二十有八爲君父言者二十有七爲毋言者一焉是皆詩人祝願之辭所以述人心之所欲臣子之至情言之不足而詠歌之者也後世祝人之壽必形於篇什者厥有自哉海虞成齋李希潤先生明年年七十六月二十六日其初度之辰也其子侍講世賢縻於職弗克稱觴膝下先期徧于 朝之公卿大夫名能詩者預賦詩以

卷六022-2

爲先生壽且及其毋孺人焉予聞先生履道葆醇隱聲于海虞之區介以厲其俗如徐□之在南州德以薰其鄉如陽城之在晉鄙誠以召和而致歲穰如桑庚楚之在畏壘不出戶庭而知天下之事不求聞達而致遠邇之譽不希仕進而來章服之華以篤厚之資膺 恩封之典享耆老之年齒德爵三者俱尊其庶乎南山有□之樂只君子者歟當夫懸弧之旦賓親畢至少長咸集酒醴維醹殽核維嘉俎豆既碩且庶先生蒼顏白髮頺然危坐于高堂之上以受子姓之賀以次及於姻親朋舊賀畢而燕以次起而舉觴爲壽安知其無効古人斷章取義以賦詩如左傳所載者乎爲此春酒以介眉壽于以致其親愛之祝者有焉稱彼兕觴萬壽無疆于以致其無窮之祝者有焉或歌黃

卷六023-1

耇駘背之章或詠令妻壽毋之句一堂之間情意諧洽禮儀率度驩忻交通其樂爲何如哉引而導之翼而輔之其所以享壽祺介景福真有如松柏之茂也岡陵之高且大也南山之不騫不崩也古詩人所云云者莫不有之顧惟克家顯宦之子獨不與焉寧能不感于心然而 命服之煇煌 天詔之褒嘉瑰辭□句之祝讃揄揚誰所致歟覩其服章佩夫 詔旨諷其篇章則子雖不在側愈於在矣韓子所謂子在 京師雖有離憂親心樂若殆謂是哉先生以詩學傳家侍講君受趍庭之訓既以三百五篇取高第爲
天子文學侍從之臣予用是本詩爲說以冠諸作者之端以爲先生千百歲壽

卷六023-2

壽吳餘慶詩
斗牛之墟湖山之間有癯然一翁鶴髮酡顏靣如渥□超然物外而不爲聲名利祿之所役盖延陵季子之遺裔也歲在昭陽大荒落日躔鶉尾之次□開十又二莢是爲初度之辰泝其懸□之始至是盖四百二十餘甲子矣爰有甥舘之賓衣綉持斧坐鎮于南海之涯予雖不識是翁因其溫然之玉潤澤可挹則其瑩然之氷清粹可想見也門楣之光發爲孫枝蘭茁其芽金英瑤華來自劔江問安之餘載求珠玉之章將寓歸以爲翁壽觴之侑虛其右簡請予文先焉維南有星居狼之北秋分之旦耀芒于丙春分之昏收焰于丁是爲老人維東有峰峙岱之巔近依日觀視夜如晝旁睨介丘望河如帶是爲丈人是翁也其

卷六024-1

天之老人星乎其地之丈人峰乎星體在天光照下土芒色寒正光彩燁潤翁之明德不汙比之山盤于地峻極于天意氣端重雲兩勃興翁之厚德澤物似之予也不佞請以是二者爲翁之壽且以弁諸作者之前翁吳姓餘慶其名其先自臨川徙豐城之甘塘又自甘塘徙少塘今五世矣其求予言者翁之外孫廣東憲副涂君伯輔嗣子耿也
壽致仕廉憲張公年七十詩序
禮百年曰期頥七十日老而傳盖人生自幼而弱弱而壯壯而強以至於艾以耆自學而冠冠而有室仕以服官政以至于意指使人由是而進於老境家事則傳之於子國事則致之於君則一生之事畢矣唐人詩人生七十古來所希正蒙莊氏所謂

卷六024-2

天佚我以老之時也人生而得天俟之天佚之而能順天之所俟以自佚斯人也古人以爲希有况今世乎予友廣西廉憲渝川張公良甫今年七十其同邑廣西参政胡公希仁爲之求
朝中公卿大夫士爲之壽詩而以序見屬予與二公皆同年進士歲甲戌登第張公時年三十六希仁年三十予年三十四轉眼之間三十有五年矣公年未七十已致其事去歸其鄉先所佚之期而自佚今家居十年矣予與希仁俱以踰六望七之年天佚我以老而不能自佚愧公多矣回思 冕旒臨軒奉揚大對大臚句傳者三百五十人今其在者無幾而吾三人者得以耆老之年居大夫之職朱衣金帶白首無恙享太平之福以爲吾榜中人殿不爲不幸也然公乆歸故鄉希仁官外藩予不

卷六025-1

出國門老 朝著間公年今七十希仁適以滿秩來 京得與予會求詩作文以爲公壽豈非一快事哉雖然古人有言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太公八十爲敬勝怠之銘衛武公九十五猶爲抑詩以自警不以天佚其身而自老苟焉以自佚其心也尚相與勉之以至於期頥之年
故都御史姑蘇韓公輓詩序
成化十四年十月望日右都御史致仕韓公卒于姑蘇之里第訃至 京師凢知治體爲國惜才者咸哀公以謂公之云亡豈但公之一身一家不幸哉方天下承平四方無虞時公之有無亦若夫人耳惟一旦不幸而有倉卒之變意外之事恒得如公者一二人儲于無用之地以擬之倅然出之於乆□之餘一時

卷六025-2

之人素望其丰采飽聞其聲望心所厭伏而意所嚮往必將翕然應之群然趨之帖然服之故事半夫人而功倍之不假智力營費而自然聲銷影絶於有萌將形之始於大體則不傷於元氣則不損其視夫爲之而後成除之而後去者其得失損益盖千百矣斯人也世豈可一日無哉自公爲忌者所搆以疾乞身歸閑故鄉時春秋僅五十有三耳天下之人不問識與不識莫不惜其去之之速而有識者猶質以漢張敞言謂公終無不起之理特暫爲六月息耳使公常無恙居田里間猶在 朝著邊鄙也譬則富者之貯金帛菽粟雖不日見於用然而家有儲蓄雖有水旱之災非橫之侵皆恃有此以無恐今公已矣而一時士夫可恃如公者幾何人哉此世之深識遠慮者所以於公之

卷六026-1

亡而深爲天下惜也然則其哀輓之作豈但如衆人泛泛然爲人子弟以悼其父兄者而已哉公交游徧天下而予交公日淺知公獨深顧頗爲公所許與故於公之捐舘既爲文酹以哀之又爲諸公引其爲辭之首如此云
謝署正□詩序
哀死以詩禮歌曰禮也曷以知其然於禮有之志之所至詩亦至焉詩之所至禮亦至焉禮之所至樂亦至焉樂之所至哀亦至焉是盖發于人心之自然而形于聲音合於典則比於節奏有以動其怨慕哀痛之情是豈無故而然歟此哀死者所以必以詩詩必合於禮禮之中必有樂樂之至必爲哀斯豈無故而然歟一本乎人心自然之天莫之然而然雖欲不然不可得也

卷六026-2

近世輓詩說者謂其源流扵田橫義士之作斯固然矣抑孰知其所以然者乃出於人心本然固有之善秉彝好德之所同然者乎順昌諸公以善以子光祿寺大官署正昱貴 勑封如其官以天順甲申歲卒于家計至 京師一時卿大夫士咸爲詩哀悼之併及其內子王安人嗚呼所謂哀死以詩者歟禮知生者吊知死者傷傷生於死者而吊生於生人今謝公平生足跡未嘗出其里閈名姓不登於仕籍禮義所施僅在其姻族德惠所及僅於其鄉閭而語君予一聞其訃徒以其子故乃哀悼之不已以至形於詠歎諧於音律恊於節奏成於篇章其辭悲以切其意幽以遠羨乎淵哉皆有古詩人之風中夫禮和夫樂而極其哀傷感慕之情夫豈無自而然歟署正君既□成帙偕其

卷六027-1

鄉友求予序於是乎書以冠作者之前
侯教諭哀詩序
人莫不死也而死得其所之爲難所以難者非死之難處死之難也尤溪教諭天台侯邦重以父怡素處士之沒哀過而至於□不幸卒焉或者病之日聖人立爲中制教人無以死傷生今君以親故哀毀以死無乃非中制乎嗟乎爲子死孝爲臣死忠可謂死得其所者矣然死忠與死孝實同而異子之於父天也臣之於君人而天也人而天者可以用義純乎天者一於用情而已義有所不計焉非不計也不及計世盖人之有是身親所生也無親則無身親既□矣吾身何有哉方其泣踊號慕之時創鉅痛深五內分裂上不知有天下不知有地中不知有己身

卷六027-2

又何暇計其死生也哉是故親死而哀哀而至於毀毀未必死也而或死之非故自戕其生以致之死地而忽不自知其至於死也是其死也盖出於天理人情之至真至切非若臣之於忠得以義權其輕重緩急以爲去就死生者比焉然則君之死也揆之中道雖不能不過然其志則可矜而其情則可哀也已矧君年方富學方進才方可以有爲乃弗得下壽乃不階貴位以死是尤不大可哀矜也哉誠宜計音一聞一時縉紳大夫士無問識與不識莫不爲之嗟惜哀悼而又長言之詠歌之不一足焉是亦天理人情之不容已者也君之季父方伯公□諸公哀君之詩既成帙俾予引諸其端予故推明君之志以見其所以死用以解或人之病君者云

卷六028-1

王時暉輓詩序
予友慈溪王時暉卒于 京師凢與之交游者咸作詩悲之或□成帙青田潘舜絃袖以示予予披誦之餘不覺淚下乃爲之序曰嗚呼古之人不偶如吾時暉者不少於唐有一人字元賓韓文公稱之口才高乎當世而行出乎古人於宋有一人字□原王半山稱之曰其言浩浩乎沿之而不窮其行超超乎追之而不至卒之二子者皆未至於大成以死二公以崇獎斯文爲己任故深悲之悲之非私之也今吾時暉之才之行其所以言及其所以行固若無愧於二子者使其及見二公則其所稱而悲之者亦將無異焉雖然元賓在當時固己登上第爲宮僚□原不知其曾求仕否設求之未必不可得今時暉則四至禮部

卷六028-2

矣及需選天官又以能書預中書舍人還不旬日 除書即當下而竟不能得豈非其命哉且時暉平生苦心極力學爲文章又以其餘力學書其文最工而書次之及其以文試也乃不見省以書試也顧所在□失之此幸償諸彼衆方爲之喜奈何時暉自生而童而冠而壯間關三十餘年僅成此名而乃不能忍死旬日間以待 朝廷一命需其冠服以祔於棺藉其名位以銘其旌况欲望其大行所志以惠生人乎哉嗚呼悲夫詩不云乎生芻一束其人如玉目有其容心忘其爲死也雖欲不悲得乎悲而不形諸聲得乎宜乎諸公詩以悲之而子亦不能不爲之序焉
贈洗馬羅君夫婦哀詩序

卷六029-1

太子洗馬羅明仲先生之母 誥封太宜人陳夫人卒于 京師一時公卿大夫士咸賦詩哀之明伸將扶柩南歸與其先尊贈洗馬公合葬於其鄉因□公始捐舘合時縉紳大夫所作哀詩與今日諸公所以哀太宜人者併爲一秩俾予序予托交明仲有年知其家世有素羅典陳皆西昌之鼎族而羅氏之先文獻之傳見故少師楊文貞公東里文集尤詳盖詩禮之宗也公自幼爲文貞公所鞠出自大儒之門薰蒸陶染衣冠步趨自與流俗不同望之者知其源流之有所自也而陳夫人以名宗子嬪于儒家禮部儀範迥與其□異然則人固不可無所本哉予嘗讀文貞公所著羅子理先生傳暨所謂慈訓錄者益知羅公之先其伉儷故多賢懿可爲世法而知公與夫人其持身之德

卷六029-2

理家之教遠有端緒是宜其生也人敬之慕之而沒也人哀之悼之至形於詠歌以成篇什夫豈無所自而然哉况有洗馬君爲之子謹身好學名重當代既已恪勤職務以來 朝廷褒封之典又能重誼廣交以致士夫讃說之譽誠宜其親之棄其榮養也識與不識者咸爲之哀悼固以其二親之重德高誼素爲遠近敬慕之故然亦由洗馬君顯揚之孝有以致之歟
朝之薦紳先生或述其狀或志其墓或爲之詩若誄而予爲之序

卷六030-1

瓊臺會稿卷之六終 新建戴士民校正

卷七001-2

瓊臺會稿卷之七
瓊山丘文莊公濬著
論
許文正公論
道統之傳尚矣前乎孔子者皆行道者也後乎孔子者皆明道者也是則行道者至孔子而止明道者由孔子而起孔子也者前聖之統會後聖之標準也前聖而不合乎孔子不足以任斯道之統後聖而不法乎孔子不足以承斯道之緒故曰先孔子而聖者非孔子無以明後孔子而聖者非孔子無以法豈不信然夫孔子之道具載六經易也書也詩也禮樂也皆前聖已行者也道合乎孔子故孔子述之以垂萬世惟春秋一經則孔子

卷七002-1

之手筆也合易書詩禮樂貫通而一之者也欲學孔子而承其統者舍此而不法烏乎法乎春秋大義數十其大要在尊王賤伯內夏外夷而已然王伯不並世一世而一易焉道雖未純而中國之爲中國人類之爲人類猶自若也若夫夷夏之分與天地相爲始終不可一日亡焉者也一日亡焉則中國夷狄矣人類禽獸矣尤不可以不嚴由孔子而上爲周公爲武文爲湯禹爲舜堯其所行者未有不謹乎此者也由孔子而下有子思有孟子有周程有張邵有朱張其所明者亦未有不謹乎此者也惜乎朱子之後此道無傳焉噫客有詰予者曰有元魯齋文正許公一代名儒也不足以承斯統乎予曰然許子固一代名儒也於六經諸子百家無不通貫惜其於春秋之學未講焉夫春

卷七002-2

秋一書聖人傳心之法也不得其書則不得其心不得其心焉能傳其道乎客曰何以言之予曰子不讀春秋乎聖人於夷夏之辨特嚴焉楚始見經則以州舉吳始與會則殊而外之二國皆自稱王則止書曰子所以正天地之大分嚴華夷之大防也其與堯之分北三苗舜之處蠻夷猾夏禹之征三苗周公之懲荊舒膺戎狄之心同一心焉夫楚能繹之後先王之所封也吳泰伯之後周之同姓也楚在荊州之域吳介揚越之墟人中國之人也地中國之地也君臣上下固中國之分也父子兄弟固中國之偷也衣冠飲食文物用度固中國之俗也聖人猶且抑之遏之惟恐其猾夏亂華焉况彼腥膻醜類侏離其語言氊毳其衣服禽獸其行虎狼其心無君臣上下之分無父子兄弟之

卷七003-1

倫且又逖居荒服之外朔漠不毛之地其所以爲中國害豈但猾夏亂華而已哉使聖人於此所以抑之過之又不知其何如也其書法豈但如是乎哉許子生當有元之初爲姚樞竇默所薦官至祭酒繼貳中書可謂遭遇其時矣嗚呼聖人作春秋於吳越之國尚誅其心於數百年之前不惟誅其人凢與之盟會者必深責焉矧躬於其身毀冠裂冕委質盡瘁稽首鞠躬屏氣肅容以臣事夫禽獸狗彘於當時者乎使聖人筆之於書又不知何如其誅之也由是觀之許子尚爲學聖人之道者乎客曰子之言辯矣當宋南遷女真據有中原韃靼奄而有之三綱淪而九法斁矣賴許子以河洛正傳起而輔之中國不純變於戎夷人類不盡入於禽獸未必非許子力也使當時無許子焉其

卷七003-2

不至於蕩滅泯沒不止矣然則許子豈可輕訾乎哉予曰爲一世計則許子固不爲無功矣爲萬世計則許子豈得無罪哉然則一世與萬世孰爲輕重不待較而彰彰矣以一世之公贖萬世之罪萬與一相去遼矣其能相掩乎且許子之輔元不知其果能格胡人之陋習否邪嘗卽元史考之妻無偏正皆稱后子無嫡庶皆稱太子父死而子烝其妾兄喪而弟妻其嫂其倫理蕩然以八思巴以夷狄之黠大朝會坐於正殿之上與其君后同受群臣朝賀又造爲字書以亂吾中國自結繩以後之文焉其教法盖蔑然矣庶人之衣得以飾龍鳳官之正員必以胡類國有大議逐出漢臣使不得與聞其政事大抵類是可謂無章矣是三者治天下之大經大法也許子曾一言及之乎然是三

卷七004-1

者終元世而不變則是許子未嘗言也言則史必書之矣此其大者不能革之則其功效之小者何補哉是許子不能變其習俗矣不能變其習俗况望行其道以有爲乎哉中國所以不純變於夷狄人類所以不盡入於禽獸是盖天理在人心者不容泯巾國先王之澤猶存乎耳豈盡許子功邪客曰若子之言凢傳道統者必道行於時始可爾而周程張朱皆不足以當之矣曰此周程張朱所以爲周程張朱而許子所以不能及也四子者當大宋明盛之時進禮退義苟有不合不肯少枉况肯比肩醜類而事夷狄之主乎許子殆楊雄之流欲詘身以信道爾道寓於身身詘矣道可信乎客曰當是之時宋室旣亡矣許子生於河內盖在元人之域中也不仕則已如必仕焉舍元何適哉

卷七004-2

孔子作春秋主於尊周室而孟子惓惓以王道說魏齊之君曾無一言及於周司馬氏李泰伯亦嘗非之而朱子不以二子之言爲然且爲之辨析焉許子之音得無合於孟子而子之所見亦二子比乎曰是不然戰國之時周過其歷賢聖之君不作民之憔悴於虐政未有甚於此時者矣攻城以戰殺人盈城攻地以戰殺人盈野所貴乎王天下者以其能安天下之民而治天下之亂云耳今乃惴惴焉不能自保徒建空名於諸侯之上是豈上天所以作之君之意哉盖王者天下之共主不能主乎民則弗主矣孟子之心切於救民盖有不得已焉耳善乎先儒有曰夫子作春秋以尊周文王事殷之心也孟子說魏齊以王道武王伐紂之心也噫知武王善繼文王則知孟子善學孔子矣

卷七005-1

七篇之書孰非二百四十二年之行事者乎然孟子所說者魏齊也而足跡未嘗適秦楚焉其意盖可見矣此愚所以斷之爲楊雄之流其所見猶未過賈誼胡銓也况望孟子乎賈誼之言曰中國首也夷狄足也漢事匈奴足反居乎上鳴呼中國事夷狄則爲足加於首以夷狄爲中國主豈非足反爲首呼足加於首識治體者尚爲之太息矧足反爲首而欲傳道統者不能救解而又助之可乎胡銓之言曰三尺童子最無知也指大豕而使之拜則怫然怒今醜虜則犬豕也嗚呼童孺之愚尚知犬豕非可拜之物名爲大儒行先王之法行道先王之法言而曾童孺之不若邪且宋高宗爲親故屈抑於虜君子猶不與之矧以斯道自□者乎其不爲君子□與也决矣抑嘗考許子入仕之

卷七006-2

時爲其門人者尊稱之過其實後人因之又往往不之考焉此予所以不能已於言也(正統七年)
表
進大學衍義補表
國子監掌監事禮部右侍郎臣丘濬誠惶誠懼稽首頓首上言伏以持世立教在六經而撮其要於大學明德新民有八日而收其功於治平舉德義而指之於事為酌古道而施之於今政衍先儒之餘義補 聖治之極功惟知整獻芹之誠罔眼顧續貂之謂原羌一經十傳乃聖人全體大用之書分為三綱八條實學者脩己治人之要章句既有以大明聖蘊登義又所以上格君心書雖成於前朝道則行於 今代惟

卷七007-1

太祖之建極嘗大書於 殿壁之間暨
列聖之紹基屢 聽講於 經筵之上既已致夫雍熙太和之治一皆本乎 躬行心得之餘善推所為者固無俟乎盡言欲全其功者亦須補其闕署竊觀衍義之四要尚遺治平之二條雖曰舉而措之為無難不若成而全之為盡善況有其體則有其用既成乎己當成乎人理固無一之可遺功豈有一之可闕善法不能以徒舉本末則貴乎兼該每當緒聞之時諏起編靡之念顧一人之見聞有限而天下之事體多端居一室而料度乎四方據己私而折衷乎眾務亦固知其不可猶強為其所難是蓋一念區區報 國之忠抑亦平生我孜孜為學之志是以頓忘下賤僭傚前脩豈不知妄擬非倫竊亦欲薄陣所見念惟天

卷七007-2

下之大其本在於一身入心之微其用散於萬事一物有一物之用一方有一方之宜所以化之者固本於身所以處之者各有其道事皆有理必事事皆得其宜人各有必須人人不拂所欲伊欲處之適當其可必先講之務盡其詳考古以證今隨時而應用積小以成其大補偏以足其全巨細精粗而曲折周詳前後左右而均齊方正于以衍治國平均天下之義用以拔格致誠正脩齊之功舉本末而有始有終合內外而無餘無欠期必底於聖神功化之極庶以見天大學體用之全體例悉準於前書楷範用垂於後學稽聖經訂賢傳剟取無遺紀善行述嘉言蒐求罔棄附以管中之所見覬於日下之可行俯竭涓塵之微仰裨 海嶽之大茲盖伏遇

卷七008-1

皇帝陛下睿智有臨剛明不惑學古訓而獲大道慎儉德以懷永圖蚤 毓德於青宮服膺大訓時潛心於黃卷玩味聖經開道盡忠益之言體驗極擴充之力每躬行而實踐恒日就以月將 仁孝之德孚於宮闈
元良之聲播於函夏一旦承天而踐祚萬邦仰德以歸心大志夙成適符漢宣登極之歲小瑟求助肇啓周成訪落之心首深究於大猷亟恢弘於至治凡新政之大有建置皆舊學之素所講明廣充格致誠正之功用臻脩齊治平之效太平之治端可計日而待也臣濬下愚陋質荒陬孤生生世無寸長頗留心於扶世讀書有一得輒妄意以著書固非虞卿之窮愁亦匪真氏之去位猥以官居三品慚厚祿以何俾年近七旬惜餘齡之無

卷七008-2

幾一生仕宦不出 國門六轉官階皆司文墨莫試蒞政臨民之找徒懷愛 君憂國之心竭平生之精力始克成編恐無用之陳言終將覆□幸際 朝廷更化中外肅清桔攬權綱一新政務儻得徹 九重之聽取以備乙夜之觀采於十百之中用其二三之策未必無補於當世亦或有取於後人民物於是乎一新世道茲焉乎復古好所好惡所惡
一人永子有乎兆民賢其賢親其親四海咸尊戴於萬世臣干冒 天威無任激切屏營之至臣以所撰到大學衍義補一百六十卷補前書一卷并目錄三卷共成四十帙謹奉 表隨
進以 聞
代衍聖公孔弘緒謝表

卷七009-1

茲者恭遇 聖駕親臨太學躬祀先師召臣等三氏子孫陪祀恩睞有加謹奉表稱謝者伏以
聖人御極首視學以廣化於四方大禮隆儒遠推 恩以下逮於百世泓至治於六經之道舉盛世於三代之隆 九重之恩禮有加三世之子孫何幸茲蓋伏遇
皇帝陛下必傳精一學衍緝熙肅至養之孝於 兩宮協
重華之德於
列聖御明堂而布政萬事咸已維新坐宣室以受釐百神莫不受職謂致治有本原莫先乎道而求道有樞要必用乎經亟舉臨雍之儀用廣雅人之效以
天子而師陪臣之道德屈 萬乘以賁數仞之宮牆玉瓒黃流

卷七009-2

乃裸乃獻皮弁素績載舞載揚金奏鏗如宣宮商角徵羽之節奏 王容□若親溫良恭儉讓之德容禮官絢繅綷以展儀祭酒瞻 冕旒而進講大臣陪 黼座佩玉鏘鏘諸生環橋門冠矜濟濟述百王禮樂之盛典培萬世綱常之丕基俎豆生輝縉紳增氣駢蕃 寵命錫章服以衣被諸儒淳復訓詞降絲綸以漿勵多士按古禮以載施於今世報前功而不忘其後昆光被魯鄒澤流洙泗臣某等叨承世業仰荷 國恩愧乏象賢之資濫受罔功之賞爰居止魯章厚味也可慚鸊在梁被美服兮不稱胃榮為宰報賜何階伏願惟 天惟
祖宗永保 皇明之祚有民有社稷長為儒教之宗奎璧輝煌乾坤清秦臣某等無任瞻 天仰

卷七010-1

聖激切屏營之至謹奉 表稱 謝以 聞
擬進 大明一統志表
伏以並日月以照臨千載啓 大明之運全天地所覆載萬邦咸 正統之歸輿圖之廣矌古所無地志之成於今為盛粵自三才定位歷代迭興封山濬川舜肇十有二州之地列爵分土周會千八百國之君迨夫嬴秦始置郡縣繼以劉漢益拓土疆自魏晉以來由宋元而上或閏位之弗齒或霸業之偏安或威令之阻行或夷德之可厭皆未有若我 朝得國之正闢地之大者也德與地而兼廣政與教以並行南都吳北都燕立標準於四極大為府小為縣總要會於三司藩府分封並峙維城之固衛所布列廣宣禦侮之威規制周嚴氣勢職屬南踰銅柱束

卷七010-2

越鯉波盡入版圖之內西洹金河北彌狼望率歸聲教之餘殫九服於域中通八荒於化外青狄黑濮遙候月以來實黃支朱鳶畢占風而受吏禹迹之所不至章步之所未周地無間於華夷治獨超乎今古不有盛製曷彰丕圖粵若帝王受
天命以建國皆有載籍志地理以貽謀於虞有禹貢之書在周有職方之典方冊所載若管氏地員呂覽有始百家之傳說不同館閣所修若元和郡縣開寶圖經一代之典章可考寰宇記之作於宋略而未明大統志之述於元泛而失實肆我
聖祖嘗命儒臣雖采錄之有餘尚編緝之未既時如有待事豈偶然恭惟
皇帝陛下聰明先物神聖自天膺歷數以在躬牧政權而獨運

卷七011-1

光昭
祖武弘迓 天休凡聖賢經世之圖咸留
睿覽於
祖宗待成之志尤軫 宸袤謂此輿地之書關係甚大特昭文學之士篡述是司授成命於 九重考遺編於千古上自聖經賢傳下及水志山經發中秘之所藏萃外史之道掌遍閱累朝之史旁蒐百氏之言與夫羽陵宛委奇文汲冢酉陽逸典玄詮梵藏小說方言靡不網羅舉眥蒐采綴貫群藉約為成書義類凡例悉有據依信疑是非壹加討正者辨方州之域次推星野之分建置有革有因疆界或分或合如水自源而徂委如木由幹而分枝山川形勝之殊風俗物產之異巨細不遺公署學校

卷七011-2

之類官室關梁之倫古今俱載留則民愛去則民慕宦蹟非循良不書出而道行處而道明人物惟名賢是取匪徒儒道而二氏兼收不獨華風而四夷亦附所以廣
聖道之感容示
皇威之無外比之前志允謂全書綱舉而目張有倫有要事增而文省不泛不陳海內廣輪如指掌而斯見天下險易不出戶而可知自有地志未之前聞宜並聖經垂之後代此誠
皇上繼志述事之孝卓冠乎百王高出乎千古者也臣等章句腐儒草茅賤士叨蒙拔椎豈能如楚左史之董九丘忝效編靡竊自比晉司空之創六體莫能稱 詔深虞玩竭之尤幸親就編少助 清間之燕書同文車同軌大一統而四海響方天為

卷七012-1

蓋地為輿中兩間而萬世永賴
擬賀耕籍田表
伏以王業萬年間田功以弘治本
帝籍千畝躬稼事以為民先當承
天踐祚之初舉敬天勤民之典三推禮備萬姓歡騰恭惟
皇帝陛下寅紹詒謀厲精圖治亟監觀於成憲思適駿於先聲一日二日萬幾方有所事之始五推九推終畆非無可耕之人誠以國之大事在祀人之生計惟農神明顧歆于其誠不于其物民庶視效以其身不以其言用是率
祖攸行將以示民之法于以致
先祖之享庶幾知小人之依乃命禮官式涓吉日農祥晨正土

卷七012-2

脈春時即齋宮以潔心欸嘉壇而舉趾紺轅黛相循行於隴畝之間綠耦朱緝容與於阡陌之內秉未而幾於十撥借力以終於庶人索先農而享之盛禮既舉賜福酒以勞止大惠均頒希闊之典創見于一時務本之談喧傳千萬口臣叨班著位幸際昌辰 駕芝車以臨甫田親膽玉粹為神倉以儲馨稷載告寶成繼周人載楚之詩豐穰偏地衍殷宗無逸之壽平格自天
進呈
憲宗純皇帝實錄表(弘治辛亥八月二十四日上)
伏以皇圖有永天開六葉之君文化聿成世享二紀之治功德之敷遺者既大典冊之紀述者宜詳上廣先猷下垂後訓成
一人繼述之孝慰萬姓愛戴之心恭以

卷七013-1

憲宗繼天凝道誠明仁敬崇文肅武宏德
聖孝純皇帝以上聖之資居大寶之位聖心仁孝天表清明廣運而文武聖神剛健而中正純粹承千年之大統賛五聖之洪圖
(帝拱)四十一齡雖寸陰而必競君臨二十四載無一日而不朝尊治命而殉葬不以生人承先志而任用惟其舊輔曉朝
慈極無間於暑雨祁寒日御經筵不輟於隆冬盛夏祭神而神如在極仁孝誠敬之心奉天而天不違有感召交孚之妙介福于
聖母徽號若加錫類逮臣民隆思均布順而委曲以合禮儱
慈懿於山陵孝以推廣其因心復康定之位號崇儒重道稽古

卷七013-2

好文輯文華大訓示元良而萬邦以貞成綱目續編明正統而百王不易恢張治具寢寐英賢治分理於六卿不恃己長而自用法一循於三尺靡因私怒以濫加雖一頻一笑而必慎所施恐匹夫匹婦之不獲其所民或干紀尋即革心虜敢犯邊俄聞捷報民安吏職時和歲豐允為一代極盛之時兼有
列聖諸福之物仁聲廣播有血氣者莫不尊親哀詔遠頒具衰經者如喪考妣不有信史曷彭
聖功紀載必有成書顯揚是為大孝恭惟
皇帝陛下道協重華孝思罔極嚴羨墻之如見著存不忘躬廉數之攸歸負荷是懼亟鑒觀於 成憲思適駿於先聲爰詔禮官俾脩實錄乃於弘治元年閏正月初三日 敕臣想監脩臣

卷七014-1

吉等總裁臣濬等副總裁臣敏政等纂脩別開史局群集儒臣發內府精微之秘藏采銀臺出納之奏章內而六曹百司之所掌外而三司列郡之所陳柄臣建請之事宜諫輔論思之忠益言無微而不錄事非要則弗書凡治體之所關或風化之攸繫著為令甲播告司存與夫禮法章程功勳節義人才進退綱紀弛張內自 宮闡外極邊鄙政必究其沿革事畢備其始終賢否決於眾論之同是非公於天定之後總國計(必於)每歲之抄述寶訓以為後世之謨傳其信不傳其疑過於文寧過於質一存實事盡削浮辭立德立功立言三者備矣繫年繫月繫日一以貫之永為不朽之傳大著無前之績臣某等寅奉輪音愧無史學方切抱弓之戚遽叨載筆之榮仰體 宸哀俯彈管見立典

卷七014-2

五志稽眾志以備書作史三長念一長之何有況夫今制時政無編不比前規起居有注懼有孤於委任幸得見其攥成計日程功閱歲深有慚於尸素載言紀事異時不無補於汗青
入閣謝恩表
臣惟 內閣深嚴之地視前朝政事之堂有輔相之實而無其名掌 絲綸之制而恭夫政必有相業如丙魏筆力如歐蘇皆能兼二者之長斯可賛萬幾之治有如臣者無學無才既衰既病自分生身於遐僻遂甘絕意於攀緣既無左右之先容亦靡臣僚之推轂乃蒙
聖天子之親擢晉陟大學士之華階方 前星瑞世之初適彌月普慶之旦特頒手敕楊于 明廷老朽舞能三疏之情詞雖

卷七015-1

懇
聖心簡注 九重之定命不移遂令荒陳迂僻之孤生亦預
延閻論思之要務望大踰於分外義誠激於胸中老忘其衰喜極而泣頓振起其衰薾既摧之氣復發動其少壯有為之心非不知力小任大而有所不勝苦無奈 恩深義重而無以為報敢不委身殉 國自頂至踵畢以獻於 官家以道事
君非義與仁不敢陳於
帝裹叩囊底之餘智尚或可為庶紙上之陳言不為徒託雖曰日暮途窮決不至於倒行逆施但恐食少事煩弗得久於陳力就列守宣尼在得之戒老矣何求奉微子自獻之身死而後巳所慮臣年已老臣病日加志欲為而氣力不充機可乘而歲月

卷七015-2

不待有如伏櫪老驥志雖存乎千里而力巳難馳鍛羽倦禽軀徒奮乎一鳴而飛不能遠終致困躓之失有孤豢養之 恩與其姑試之於衰朽之餘曷若保全之於寬閑之野謹因陳謝更冀 慈憐臣感戴 天恩無任激切屏營之至謹具 表陳 謝以 聞
請建儲表(弘治壬子)
茲以
皇天眷命
聖子誕生人望所歸天義攸屬臣某等伏望
皇上早頒冊命正位
儲宮以隆國本以繫人心以永

卷七016-1

皇明萬萬年無疆之休命謹奉表陳請者臣某誠懽誠忭稽首頓首上言伏以承天立極當圖萬世之安為國建
儲用繫四海之望惟天序之早定則國勢以永寧凡在照臨孰不忻願恭惟
皇帝陛下英明獨連慈儉躬行席
六聖之重熙荷三靈之孚祐乾无一索而得夫存雷之震軒龍首孕而發為前星之祥爰錫絲燎已騰忻聲於遐邇尚虛七曾未定儲位於元良臣等重惟帝王大孝在繼體之得人
祖宗丕基貴承桃之有後上帝既儲祥而委社兆民咸仰德以歸心伏望
皇上斷自聖心順乎輿議思

卷七017-2

不避煩瀆再三之嫌仰希剛明主一之斷照臨所逮鼓舞攸同恭惟
皇帝陛下學本誠明仁均動植契天心而克享體 祖德以靈承神罔怨恫物無違拒是以三靈薦祉
九廟儲休有開軒龍之祥首協熊羆之兆
九重丹詔方宣布於殿庭一日驩聲遽徧騰於海宇前星呈瑞萬目皆睹其揚輝麗日重光眾心咸冀其繼照人情攸屬天意允符伏望
皇上體天之心順人之志勿以臣下屢請為瀆勿以
聖子尚幼為辭上以奉
兩宮之懽下以愜萬民之望特頒冊命早建

卷七018-1

儲君 郊社宗祊皆於焉有所慶賴華夷蠻貊率於此得所依歸邦本不搖皇圖彌固
章奏
進大學衍義補奏
臣竊見宋儒真德秀所撰大學衍義四十三卷於大學八條目中有格物致知之要誠意正心之要脩身之要齊家之要而於治國平天下之要闕焉臣不揆愚陋竊仿德秀凡例採輯五經諸史百氏之言補其闕略以為治國平天下之要立為十二目曰正朝廷曰正百官曰固邦本曰制國用曰明禮樂曰秩祭祀曰崇教化曰備規制曰慎刑憲曰嚴武備曰馭夷狄曰成功化又於各目之中分為條件凡一百十有九共為書一百六十卷

卷七018-2

補前書一卷目錄三卷總一百六十四卷名之曰大學衍義補所以補德秀前書之闕也前書主於理而不出乎身家之外故其所衍之義大而簡臣之此書主於事而有以包乎天地之大故所衍之義細而詳其詳其簡各惟其宜若合二書言之前書其體此書其用他今巳繕寫完備謹撰 表文一通附寫卷首以進伏念臣濬遠方下士叨冒 朝廷厚祿六轉官階以至今官一家溫飽三十餘年今年近七旬常恐一日委命九泉有負國恩無以為報幸天假之以年以衰朽之餘任師儒之職無政務之擾得以暇日纂成此編第以性質昏庸學識迂僻加以老耄精力衰憊所見不能無偏所纂不能無誤然區區一念忠
君愛國之誠蓋有出於言語文字之外者況臣所纂輯者非臣

卷七019-1

之私意杜撰無一而非古先聖賢經書史傳之前言往事也恭以本朝之制附以一得之愚雖曰掇拾古人之緒餘亦或有以禆助 聖政之萬一伏望
皇上寬其妄作之誅察其願忠之意於清閒之燕時賜省覽遇用人則檢正百官之類遇理財則檢制國用之類與凡臣庶有所建請 朝廷有所區處各隨其事而檢其本類則一類之中條件之眾必有古人之事合於今時之宜者矣於是審而擇之酌古准今因時制宜以應天下之變以成天下之務而其大要則尤在於審察其幾微之先焉易曰惟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此臣妄意著書之本指也臣之精力盡於此書
皇上親政之始而繕寫適成蓋有幸然也冐昧進獻不敢自謂

卷七019-2

其皆可用儻採於千百之中用其一二見於施行以成治效使臣平生竭力盡瘁報國之忠得以少效其萬分之一則臣學為有用而歿為不朽矣臣不勝懇悃願效之至為此謹具本親齎以所撰大學衍義補書四套計四十策隨本上進謹具題
知欽奉
聖旨覽卿所纂書考據精詳論述該博有補於政治朕甚嘉之賞銀二十兩紵絲二表裏書謄副本發福建布政司著書坊刊行禮部知道欽此
入閣辭任第一奏
奏為陳情乞恩辭任事臣先以年逾七旬三次具本陳情乞
恩休致未蒙 允許臣祇奉 詔旨不敢固辭扶病蒞事少待

卷七020-1

來春河凍開時再行陳乞本年十月二十四日吏部奉
敕太子太保禮部尚書丘濬著兼文淵閣大學士內閣辦事欽此欽遵顧臣何人敢膺此任方臣雖壯之時反躬自省尚不敢受此重任況當衰老之年垂死之日屢陳求退反得起升進之密勿之地委以機務之重力小任大必至顛覆當夫群賢布列之時用此尫羸無用之老 朝野傳聞莫不驚駭臣聞年至七十古人謂稀居家則當傳於子在官則當致其事臣年至是筋力既衰精神益耗事多健忘轉首失記舉措語言動多差失加以百病交攻四肢疲倦頓困纂修過用目力遂致一目青盲他人見之雖若目光如故其實昏朦視物不辨黑白行步不知重輕拜起艱難時忽傾跌且稟賦素薄脾胃怯弱日所食米不過

卷七020-2

半升事務簡少尚可支持若當劇要之任食少事繁勢不能久凡臣所陳舉皆實事眾所共知伏望
皇上鑒愚臣之真情特垂哀憫使得保其殘生□ 國家之大計別加擇任使不致於覆餗收回成命允臣所辭非敢愛身實恐誤國不勝悚懼待罪之至奉
聖旨卿歷任年深茲特擢用不允所辭吏部知道
入閣辭任第二奏
本年十月二十四日欽蒙
聖恩命臣以本職兼文淵閣大學士內閣辦事臣巳於二十五日具本控辭欽奉
聖旨卿歷任年深特茲擢用不允所辭欽此欽遵臣聞人臣竭

卷七021-1

誠盡忠以報國必於少壯之時強力之日其力既足以有為其勢又足以有待然後能謨謀參贊以成一代之治苟或時過然後用之則年既耄矣力既衰矣不幸而有疾疚加之雖有可用之才決為之志勢不可強時不再來雖有才智機巧亦末如之何也巳矣仰惟我
太宗皇帝首擢儒臣七人入直內閣預聞機務自永樂初至今巳七十餘人是皆海內名流有德有學之士方其進用之初率皆年力精壯耳目聰明積歷久而委任深故能禆贊以成治功如臣者生長荒陬資稟庸下粗知章句之末非有適用之才徒以積資累考徼幸至於極品所任皆非要劇之地故能因循以至致事之期今犬馬之齒七十有一矣年歲巳去病勢日加無

卷七021-2

能為之力無可待之勢古人所謂日暮途遠鐘鳴漏盡之時臣所以不避嚴誅懇求辭免非是故為矯激之行舍曰欲之而必為之辭以徼虛名蓋反巳內省的然自知不足以當
朝廷重任恐誤國家之事負明主之知且內閣所辦之事乃國家大制作大政務大典禮雖專詞翰之職實兼輔弼之任眷顧之隆恩典之厚比諸庶僚懸絕之甚是蓋當代仕宦之階第一選也須得第一流人物然後可以當此任苟加之迂疏衰朽之夫非惟有玷名器且將至於覆公餗矣其所關系非小小也夫學而為儒得以所學以為
聖明之用處論思之地近天日之光此人生之至榮儒者之大幸惟恐無階而進孰肯既與而辭況臣幼有志用世於凡古今

卷七022-1

典章政務無不留心竊恐一旦為時所用心有所不知則事有所不可行者以故逢人即問見事即錄校閱載籍稽考制度審究事體蓄於心而筆於書正以待夫 朝廷萬一之用今幸不為 聖明所棄正臣竭誠盡心攄平生所學以死報國之秋也顧乃屢行奏章以辭 寵命夫豈其本心哉蓋時不待人死期將近雖欲陳力就列不能也巳是以捧讀手敕感激之極不覺淚零既而自恨自嘆儒生薄命一至於此上負
聖恩下孤素志興言及此中心惘然伏望
皇上察臣由衷之辭實非虛偽之讓憫其老病賜以生還不但免其職任且複放歸田里臣不勝感戴天恩之至奉
旨朝廷以卿學行老成特加任用所辭不允欽此

卷七022-2

入閣辭任第三奏
本月二十四日欽奉
手敕命臣於內閣辦事二十五日臣具本陳情辭免未蒙俞允二十七日又具本辭欽奉
聖旨朝廷以卿學行老成特加任用所辭不允欽此欽遵臣按禮經讓之三也象日月之三日而成魄也古人辭讓以三為節初辭為禮辭再辭為固辭三辭為終辭辭而至於三必其情真意切而有不容巳者矣臣嘗觀宋神宗朝歐陽修乞致仕章凡(五上)司馬光辭樞密副使凡六上皆從其請臣雖不敢上比古人然修與光所事者神宗是時專任王安石創行新法二人者與時不合故欲辭退臣幸遇

卷七023-1

皇上不世出之主恭默思道求賢圖治非神宗之所能徬佛而又群臣和於朝一時共事者皆同寅協恭無有異同臣何故乃敢故違
詔旨而決欲求去哉且臣歷官三十餘年久循常調
皇上嗣登寶位之初未經兩月即超升為禮部尚書掌詹事府臣進所纂大學衍義補仰塵
睿覽厚加賜賚又有考據精詳論述該博有補政治之褒
命下書坊刊行天下既而纂脩
憲宗皇帝實錄命臣充副總裁書未進呈臣以年至七十乞恩休致又蒙
聖恩令臣朔望朝參以終史事史成之後欽升太子太保三次

卷七023-2

上章乞歸田里疊蒙
聖旨勉留而有年深學行老成特茲留用之諭茲者特降內閣辦事敕臣再上章辭免俱蒙
詔旨溫諭未賜俞允仰惟
皇上臨御四年之間所以惓惓於臣者如此臣非木石豈不知感殺身以報亦所甘心良以禁秘論思密勿之地天下治亂安危所系非優老養痾之所也臣學本空疏實無定見方年少氣銳之時亦欲奮發有為今則閱世久而歷事多始知天下之事思之非不爛熟但恐做時不似說時人心不似我心機務之來茍非熟思而審處之一言失當或以貽四海之憂一事誤處或以為無窮之害然事務頭緒多端章奏字畫細渺有非老人心

卷七024-1

志摧頹目力昏耗者之所能幹也若不反巳自揣有冐昧以嘗試之則是為身家富貴之謀耳國家事大身家事小豈敢以草木微渺之軀當國家重大之任臣委實衰老日甚一日食少事煩自知不久於人世若使逐日五夜趨朝晡時方退自量筋力必不能支設使真有益於 明時粉身碎骨亦所不辭臣實自知決無所補恐有負
皇上之所委任誤國家之大事妨天下之賢才臣於 嚴命以死為期不敢祇受臣竊原
皇上所以用臣之意盖 九重清閒之燕或嘗留神於臣所進大學衍義補之書也臣平生精力盡在是書苟有所見皆不外此萬一或為

卷七024-2

聖明所取每因一事輒撿其類採於十百之中用其一二之見則雖不用臣身而用臣言有勝於臣身見用而賜以高爵厚祿萬萬也苟徒富貴其身而舍棄其言則是臣徒竊國家之名器冐 朝廷之恩典以為身家計有臣如此亦何用之伏望
聖慈將臣前後所陳情詞省覽憫臣中心血誠收回成命聽臣以禮致仕歸老丘園歌詠太平以為聖世之全臣屢犯
天威罪當萬死不勝恐懼待罪之至奉
聖旨朝廷用人巳有敕旨卿當勉圖報稱不許固辭該部知道
論釐革時政奏(弘治壬子四月十日上)
仰惟
大祖高皇帝於洪武元年歲在戊申登大寳之位我

卷七025-1

皇上嗣登寳位紀元之始歲又適在戊申適與相符謂
上天無意可乎謂
聖祖在天之靈無意可乎我
聖祖驅夷狄而出之化外收還我二帝三王所自立之中國重闡彞倫再立世界盖自天開子會以来帝王功徳之大所未有者也我 國家有此大功上格 天心為
上帝之所孚祐而眷顧之無已仁愛之不忘故於世道升降之會嗜欲開先之際生
不世出之主而處於困心衡慮之中出非常之變而當其居潛養晦之日是以成化年間災異之生皆自古史册所罕有者彗星凡三出紫㣲太㣲天市三垣與夫三公北斗無不掃遍兩京

卷七025-2

畿暨十三藩司所奏地震毋慮五六百次舉皆有聲餘殃至弘治之初猶未已也邇者彗星又出於天津地震天鳴無異曩時異鳥三鳴於禁中考之經史天變莫大於彗孛而侵三垣台斗為重地變莫大於震動而在京師邉防為急禽鳥動物得氣之先其變尤亟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書彗孛僅三書地震僅五書飛禽僅二今乃屢見於二十五六年之間變不虚生必有其應特在遲早之間卜以古人占候之術騐以前代已然之故其咎徵之應深可畏也
皇上稟非常之資膺重明之運於
太祖開基百二十年之後是時也其世道升降之會而治亂安危之機乎由此而上可治可安由此而下可亂可危持其安使

卷七026-1

不至於危保其治使不至於亂銷已然之變而使之不為災傾将否之運而使之轉為泰其斡旋之機政在於
皇上今日失此時而不為踵其後者縱欲有所為無及矣故天既示大變於
皇上未登極之先而不為之應又示急變於
皇上初登極之後以趣其必為天之意丁寧告戒至矣盡矣無以加矣古人謂災異之來為天心仁愛人君臣竊以為今日災異前後重見疉出如此天心之仁豈但愛一人為一時而已哉臣願
皇上體上天仁愛之深念
祖宗基業之大端一身以立天下之本清一心以應天下之務

卷七026-2

等夷謂古人之言必可用謂今世之事皆當為名一登乎
天府身即許于
皇家盡吾臣節遑恤其他己巳之變事勢嶪嶪元兇餘黨尚相糾結義切於衷刄不在手手捽其髪嚙之以口激發人心危而再安自此公名布滿人寰駸駸進用所至著蹟門庭之冦一揮而斥經營四方於東於西勦頑踣凶止流飽飢讒人㒺極翩翩緝緝乗機報怨落穽下石天道昭昭事乆終定起公於廢付以兵柄公奮其庸坐運廟籌首令嶺表安如中州振舉宏綱塞絶僣令突未及黔遽爾告病西歸故鄉豈躭閒適身居於家心縣于 國嗚呼居廟堂之近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逺則憂其君走嘗即是以贊公真高平公後疇克繼之惟公有之是以似之乆

卷七027-1

辱公知曷以為報尚竭心思紀公神道寓此香帛數十里程侑以斯文以表平生尚享
祭李學士文
嗚呼世所謂貴貴莫如三公公居師保位重望崇世所謂富富莫如萬鍾公品第一禄厚秩穹名揚四海心結 九重一世之人孰能踰公得 君如此其乆委任如彼其隆天下方待其膏澤百世共仰其威風胡木氷之是變忽楹夢之兆凶一疾弗起俄然告終訃聞中外孰不怨恫某等幸居 禁近每親德容賴扶持之有自咸涕泪之無從薄陳巵酒用表哀悰
祭西昌蕭先生文
於惟先生一世令則出處關世道之升降言論示學者以標的

卷七027-2

皇上誠能養心性以保天和閱經史以廣聖學禁私謁以肅内政明義理以絶神姦慎儉徳以懐永圖勤政務以弘至治信任防一已之偏聽納取衆人之善示淳朴以為天下之先明意嚮以定萬民之志使夫投機伺便之人承風希旨之輩曉然皆知上之所好尚者在乎仁義而不在功利也在乎儒教而不在佛老也所用度者在乎儉朴而不在奢靡也在乎省節而不在浪費也所任用者在乎賢良而不在嬖倖也在乎正直而不在䛕佞也則朝廷之上如日正中仰其光景者皆知其不可隠蔽如水趨海觀其波流者皆知其不可廻轉小人不敢肆其姦君子不為人所蔽左道惑衆者不能亂聖人之教巧言詭計者不能遷明主之意則紀綱振作治教休明風俗淳和上有餘而下無

卷七028-1

不足國勢隆重而運祚靈長矣然而小人各執其一偏之見各狥其一家之說各騁其一已之私互相標謗交相證助迭相游說屢變以求勝多方以遮餙左使以亂真必欲踐其所言成其所謀遂其所大欲而後已不幸而墮其術中誠有如古人所謂簸糠迷目則天地四方為之易位者矣茍非上之人據正理以折之稽古道以正之按國典以諭之安能服其心而遏其勢哉臣不佞謹擬為數條以進自今以後臣下有言佛道二教可以延福祚者請折之曰古之帝王好佛者無如梁武帝崇道者無如宋徽宗考之史鑑武帝餓在臺城子孫自相魚肉以至於亡徽宗為金人所執死於五國城親王公主隨之北行而死於邊者四十餘人其效何如也有言修煉金丹可致長生者請正之

卷七028-2

曰後漢魏伯陽作叅同契宋張平叔作悟真篇二人著書教人煉金丹以求長生必其人真得其傳果長生不死至今猶在天地間也二人者今果安在哉求其人不復見則是其人亦死其術不騐也夫著書教人以長生者已身且不免於死况夫讀其書以效其所為者豈得長生哉有言剏造寺觀以植福田者請諭之曰 本朝於兩京造天界大報恩大興隆寺朝天大徳靈濟等宫外此又有前代舊基累朝别建之所所以奉佛老之教無以加矣又何用别有所營造哉矧今 國家經費比
祖宗時百倍民窮財盡若又大興土木勞人之筋力則人為之怨費國之資財則國為之貧使彼所謂佛天尊尚存見人之窮苦怨咨以營其居如此必不能一朝居也若彼徒欲奉已而不

卷七029-1

知恤人助國又何用崇奉彼為哉有言印造經懴以求利益者請諭之曰 本朝於佛道二教各有藏經佛藏十二部五千四十八巻道藏七部四千四百三十一巻皆有板本印行外此又有經厰所刻書肆所售之本所以奉二氏之言無以加矣又何用别刻新本為哉刋一部梵夾之板費中人十家之産工匠之役楮墨之用不免勞人耗財致其嗟怨使彼所謂佛天尊有靈聞人印造其書如此勞費其心亦必不樂也若彼徒欲人崇奉其言人雖貧苦不恤也又何用崇奉之哉有言修齋設醮必須豐盛者請折之曰古人祭天享帝器用匏陶酌用明水一以誠敬為主非以多品盛設以為觀美也就二教言之彼亦有酌水獻花之說况其為教以清净慈悲為事彼佛天尊於冥冥之中

卷七029-2

若見世人奪小民衣食之資以供飬之而致其飢寒困苦哀怨無聊如此其肯歆饗之哉若彼不問其物之所從来惟口腹是饜而不恤人怨亦不足以為佛天尊矣有言誦經持呪可以禳度者請正之曰古人著書垂教欲人誦讀講習以為身心家國之用非取其口誦通數多少以為功果也就二教言之佛氏四十二章經老子道徳經亦無誦數之說後世求食之徒乃假佛天尊言以作經經猶未成遽以若誦此經為言人誦此可以消災得福倩人聚誦計其遍數與人傭錢徒事口舌無益身心縱誦千萬億遍何益於佛天尊而以為我功而錫以福祐耶有言崇重西僧以求秘術者請諭之曰唐宋以来西畨每為邊患自元人崇重畨僧遇有患邊者遣僧諭之尋即寧靖 本朝因元

卷七030-1

之舊封其酋長為王盖為地方計也非用其秘宻之術袪攝之法慶贊施食之科也既封以王爵必鑄金以為印其服食擬於王者而又供給其徒歲費不貲况今畨僧多非本種往往作奸犯法大為 國家之蠧今封一人按舊例供給之足矣不必更有増加也有言祀神以求福祐者請正之曰周禮八則一曰祭祀以馭鬼神盖先王設廢置刑賞之法非特以馭昭昭之臣民則雖鬼神在冥冥之中亦在所馭也人君為神人之主豈有反求私福於所馭者之理哉非但君不當為神亦不敢受也禮之所謂祈報祭禜者為民而已非為已也孔子謂祭非其鬼為謟具牲牢備品物且不可况扶鸞箕呪符水效巫覡之所為哉有言宴饗品物必須豐侈者請正之曰古人宴饗以示慈恵以訓

卷七030-2

□儉其牲牢爼豆皆有常數盖主於娱親禮賔不為飲食觀美也後世窮奢極欲一日之食而費小民十年之用一宴之設而害物産千百之命所實用者無幾所虚費者孔多暴殄天物於無益非所以惜福靡耗民財於不貲必不免斂怨矧今國計非前朝比豈可因口腹之欲而損軍國之經費縱奢侈之欲以虧人主之儉徳乎有言匪頒賙賜必欲如舊例者請諭之曰古人賜予以報功庸以施㤙恵其等差多寡各有常數盖主於激勸人心非以厚私周急也今人動以前例為言必欲循舊更求加多殊不知
聖祖盛時帑藏充積而人員尚少今則所儲之物比舊為少賞給之人比舊加多就一人所得計之所得固少總計 國家之

卷七031-1

所費盖已數倍於前矣矧今公私匱乏非獨在上者當為民恤財而臣下亦當為 國惜費也有言寳石可為服飾觀玩者請折之曰成化末年収買寳石人間所有者盡入内府矣又何必他求哉矧自古中國所寳者金銀珠玉是皆有用之物至金元之世此物始入中國色不如玉之温潤質不如金之從革是皆細碎砂石稍光澤者耳非古人所謂珍寳也 朝廷用之則價増百倍不用則荒歉之年鄊落之間以斤兩易升斗之米不可得也此物最為帑藏之費小人欲效尤盜國家之財以利已肥家往事可鑒也有欲於街市和買以應用而取直於官府者請諭之曰唐人官市為史臣所譏堂堂朝廷白奪民物於廛市富有四海而賒貸於小民豈可聞之四逺哉且市井小民營刀錐

卷七031-2

之利以資口腹一人一日不得利則一家一日不得食况其資本多質於富家而計日取息為償今官府雖非白奪然令其領價於内帑移文伺候動經旬月所得不償所失小民何以為生哉謂之和買必見錢買見物兩平交易可也有欲求閒田以為已業者請諭之曰君之所以為國者民也民之所以為生者田也民耕田出租賦以供君君散民賦以為百官之俸禄既食君之禄則不當侵民之利况官崇地親者皆與國同休戚者哉今近畿之地生齒日繁役重民貧無地不耕何田無主縱使有閒田亦當周急不當繼富也君臣一體休戚同之惟知為家以植利而不思為國以保民可乎有言欲差官於外織造措辦者請諭之曰古人有言財不可豐去其害財者耳今百姓艱難公私

卷七032-1

匱乏事事皆為减省則財用自然豐裕且織造錦綺紗羅措辦器皿物事其工本皆出於民若官府見有行使帑藏尚有収貯眼前未至乏絶姑且應用如果將盡絶亦須待豐稔之年民力有餘然後舉行可也有獻珍異之器以希賞者請折之曰器之為器取適用而已茍製一器而費百器之材用一工而費百工之力耗財貨於無用費工力於無益何為也哉夫人之所以蓄竒巧華美之物者無非欲以誇耀於人也尊居九重富有四海之內其尊無對其富無倫况宫闈邃宻門禁深嚴外人無由而至將誰誇哉有言宫室損壊必須改作者請諭之曰前人遺構皆極其樸素渾堅後人輕易改作鞏固不及於前茍不至於傾圯頽壓姑仍舊貫扶其欹傾而補其損漏可也若謂其窄小不

卷七032-2

足以居必為脩廣則前人何以居至今日乎非不得已不宜動作動作不免取民財役軍力今公私匱乏士卒疲勞已甚一旦有事將何所取用而責誰以敵愾禦侮哉有欲折粮以備顔料者請諭之曰戸部錢粮歲有常數一歲之入僅足以供一歲之用稍有贏餘則留以為凶荒之備軍旅之需而工部顔料不過以為宫室器服之用人不食則身死國無粮則困乏宫室之舊者尚可支拄以居器服之敝者亦可補綴而用豈可輕耗戸部之經費以為工部之營造一旦不幸而有不測之變非常之災何所取以應用哉有言工作之人勞苦欲希陞賞者請諭之曰國家之於百工技藝有官者各有俸祿無官者亦有粮給其所以作勞成效皆其職分當為者也因事而不時賞賚秩滿而循

卷七033-1

資陞用可也乃欲一次畢工一次陞賞國家安得許多官職錢粮哉有言所司乏人使用而欲於額外増置者請折之曰有此衙門則有此事務有此事務則有此使令之人今皆安在必有簿籍郷貫可考宜行合干衙門勾解以足其數中有戸絶者方可按名僉補今公私俱困凡事宜從减省姑宜照舊取辦可也盖此等事皆是管事監工者比舊加多各欲得占用跟隨之人以利已也有進工巧之人欲授之以職者請正之曰禮言毋作淫巧以蕩上心盖以人君一心萬化之本天下安危生民休戚皆由乎此使其心常囿於禮法之中必不肯輕費民財必不肯輕勞民力財不輕費則斂於民也薄力不輕勞則役於民也輕而天下安矣茍其心蕩然出於禮法之外凡所以奉已而適用

卷七033-2

者皆欲華麗精緻不免費財而勞民以為天下之害如此等人必痛加抑絶使其不得作淫邪精巧之物以蕩上心豈可引而用之而加以官職使居左右哉有技藝雜流欲得文武要職者請正之曰名器所以重者以人不易得也人人可得則人輕之矣自古帝王以爵禄鼓舞一世之賢能不徒惜名器而又别流品既惜之又别之則得者以為榮不得者不敢萌倖心人人不敢萌倖心則得者愈榮而名器益重矣况彼技藝之流各有本等之官隨所業而授之可也有無出身人欲於文武官常員外添註者請正之曰官職有常員歲計有常數官以治事有一事則有一官俸以給官有一官則有一俸今無故欲於常員之外多増官員増一員之官則増一員之俸盍思漕運之米至京師

卷七034-1

者率費三四石而致一石農民耕作之勞士卒漕輓之苦官吏征輸之慘用以供養官吏俾其治事治事以安民不為過也然常年之儲出入止於此數入者不増出者乃加至數倍焉歲計何由而充國力安得不屈况名器因之而輕流品因之而混紊功庸之次序廢銓選之資格倖門既開㨗徑旁出有財者可以財求有勢者可以勢得待闕者老死於選調立功者拘礙於文法公道不明亷恥盡䘮而欲求治難矣凡此二十二事(臣)特以皇上耳目所及者細微淺近之事而言爾非謂天下之事盡於此也由是推類以盡其餘則凡天下弊端有小於此者亦得以漸而除國家至計有大於此者皆可以次而行矣(臣)老矣性迂而執心不當憂而憂事無可慮而慮雖於中道不能無過然平

卷七034-2

生所存所學惟在於此不以既老將死而改其少壯之素志故不覺云云之多如此也伏望
皇上憐其戅直之愚 赦其干冒之罪(臣)不勝拳拳懇悃願望之至謹具題以
聞奉
聖旨這本所言止印經節賞賜停織造杜塞希求陞官等項皆切中時弊該衙門看了來說欽此
瓊臺會稿卷之七終 生員甘一驥校正

卷七035-1

空白頁

卷八001-2

瓊臺會稿卷之八
瓊山丘文莊公濬著
章奏
壬子再乞休致奏
(臣)先以右目喪明左目又將昏暗具奏陳情休致欽奉
聖旨朕以卿文學老成方隆委任既有疾宜善調理不允休致欽此欽遵(臣)俯伏捧誦感極而繼之以泣顧(臣)何人叨此
聖眷有以見
皇上求治之篤待老之優雖愚庸迂僻之(臣)年巳老耄而猶留自輔疾巳篤廢而不忍棄捐天地生物之仁堯舜願治之心也奈(臣)疾勢巳成雖欲勉強調理以仰副 詔旨但血氣既衰藥

卷八002-1

力無效恐終無平複之理況(臣)所居之官以討論著作為職然其所以討論著作者必資目視之力目力不明將何以閱章奏操筆墨檢今制考古典哉且處 禁秘之地預機密之謀代
王言總 國政非如在外諸司凡有文書可以使人代誦令人具草也一應事務將以奏達於
上行移於衆也事體關系為甚大機事不密則害成一事失宜將以貽四海之患一言失理或以取百世之譏天下後世之人必將有摘其瑕疵陳其禍害形之奏牘著於簡冊非但歸咎臣下之貪冐失職且將謗及 朝廷之任用非人也興言及此則若(臣)之素無才德學術而又老病廢疾何可一朝冐居此地也哉使(臣)但知爵祿可貴恩典為優年既耄而不知休疾巳痼而

卷八002-2

不肯退猶且垂首曳踵力疾策衰伴食隨行因人成事妨賢才之路廢 國家之事
皇上費高爵厚祿以榮養之何益哉(臣)考宋史歐陽修德學文章冠絕當代年六十五神宗亦容其致仕我
英廟復闢之初薛瑄入閣辦事纔六閱月爾年近六十八乞身之章一陳即蒙 俞允夫古之大臣名望如歐陽修年未至而尚容其請老今之大臣行巳如薛瑄用未久而即許其退休君行其仁臣行其義上下交盡其道古今以為美談(臣)無歐陽修文學百分之一年比薛瑄加老四歲而又陳乞之章屢上年逾古禮致仕之期身嬰醫書難療之疾老病衰憊舉動必須人為扶翼出入 禁門不便昏眊健忘述作必須人為檢討掌管文

卷八003-1

書不得且又去家萬里隔越大海一子早喪身多病而心多憂衆苦所叢殘生無幾伏望
皇上哀(臣)孤苦鑒(臣)誠懇乞如薛瑄致仕事例放歸田里俾全晚節(臣)謹瀝血誠以死為請干冐
天威不勝恐懼願望之至為此具本令義孫丘懷本齎赴通政司具奏以聞奉
聖旨朕擢卿重任當勉圖盡職豈可以目疾求退今後凡大風雨雪俱免早朝該部知道欽此
題跋
書楊文貞公墨蹟後
右書二幅計二十字字徑寸許少師楊文貞公之心畫也公以

卷八003-2

清徳雅量為一時名臣髙文古學為一代鉅儒其謨猷功業著作議論藏在 秘府播之天下傳誦於人人之口耳者在在而有世世不忘惟字畫之在人間者恒少見盖公不輕以予人其所予者必其人之有以過乎人者也今 太子洗馬西昌羅明仲先生其童稚時公親書此與之用璟以名又擬明仲二字付之俟其冠授之賔祝以辭而字其名者也於戲公之於明仲盖以已許之第標古人以為的爾古之名相守正不阿為時所仰者於唐有一人焉廣平公璟也古之名儒議論英發為世所宗者於宋有一人焉致堂先生明仲也文貞公於古人中擇其尤者二人以為明仲名若字其期待之意深矣大矣一以功業顯一以文學著有功業者不必有文學有文學者不必有功業合

卷八004-1

二人之名與字以名字乎一人公之意葢欲明仲兼二人之長以名天下後世也雖然葢自道爾公遭逢
聖明荷 四朝之隆委擅一代之文名其徳其學盖有二公之所有於一身者也公不欲自言而即古人以為的明仲其顧名與字之義而思所以體公之心以毋負其所期待哉吁為學至於致堂先生輔治至於廣平公則為人於天地間亦可以無愧矣明仲其念之哉
書潘克寛十八學士圖
右唐十八學士登瀛洲圖予友潘君克寛所藏者也君以工部正郎出理河道偶於士大夫家見此圖因命工臨之裝演為冊暇日以示予俾識其後按史唐髙祖以秦王世民功大前代官

卷八004-2

皆不足以稱之特置天策上將位在王公上以秦王為之開府置屬王以海内寖平乃開館以延文學之士其府僚杜如晦房玄齡等十八人並以本官為文學館學士分為三畨更日直宿秦王暇日輙至館中討論文籍或至夜分使庫直閻立本圖像禇亮為贊號十八學士士大夫得預其選者時人謂之登瀛洲云所謂文學館學士者謂其為文學之士云爾非官稱也以學士為官稱始於玄宗開元十三年前此則未有也是時髙祖在御建成為太子固無恙也然髙祖乃為秦王特置天䇿上將開府置屬而王又自 開館以延文學之士彼自延其府僚而各以其本官所謂記室叅軍典籖之屬相與講學論治非不可也君父在上乃舍其職名别立稱謂至形於丹青著為贊頌互相

卷八005-1

標榜其意欲何為哉昔漢武帝為戾太子立慱望苑使通賔客從其所好司馬公猶謂正直難親諂諛易合此固中人之常情宜太子之不終也夫太子為國之儲貳國乃其國其君父為之立苑通賔客謹微之君子猶以為非况太宗乃藩王功高望重在危疑之地而可使之日夜聚徒乎在太宗非遵養之道而在髙祖非教子之法而亦非所以安儲位定國家也今觀此圖見所謂十八學士者其遺像雖人人殊然其瓌瑋豪邁之氣溢於衣冠面貌之表宋人謂真宗為王時其門下厮養皆將相器而此十八人者在秦王門下其氣如此豈終在人下者乎此太宗所以卒有天下也雖然唐家之社稷安危其兆皆具於此始也以房杜之能輔太宗而唐遂以安終也以許敬宗之姦阿高宗

卷八005-2

而唐幾於亡一圖雖小所係實大予為之慨然書以歸之(時成化十九年)
跋萬里一歸人巻
右五言律詩一首七言絶句二十一首乃日本國僧作以送瓊之戎士蔡庸秉常者也詩以唐體字以晉書書以繭紙巻以萬里一歸人為名葢摘其詩中之句而是句則又剽唐王右丞送人下第之詩之句也嗚呼觀於是巻可以見孝之一念無間華夷矣蘇子曰天下豈有無父之人信斯言也秉常於永樂中隨由海將軍備倭海上遇賊于萬全我軍敗績遂為所俘同時被執者皆死刄下獨秉常以母老辭得脫間關海東諸夷達日本投其國僧惠歳為師祝髮為浮屠乘間言及母在彼僧惻然憐

卷八006-1

之白其主縱之得歸乃率其徒賦詩以送之如此云予於是不獨見秉常之克孝而因以知夫孝之在於人心放諸四海而凖也夫倭虜至為不道日本東夷之人也一聞秉常母老之言即惕然興夫惻隠之心使秉常之母子復得相見孰謂孝親之心以華夷而間哉彼秉常果如其志養繼母朱氏以終天年今秉常亦已七□矣嘗以是巻見示予毎展誦未嘗不三復嘆息故書此於其巻末使愽雅君子有取焉未必不足以備太平
御覽之一也
說
陳惟學字說
古人之學與今異而其得祿也亦然三代以前士之仕也不出

卷八006-2

其鄉凡其平居行已踐言皆所謂學也非若後世然必呻佔畢考訓詁操□以脩辭染翰以爲文然後謂之學也其仕也亦皆身脩於家譽彰扵友名聞于上下然後束帛斯聘賓禮攸興爵祿有不求而自至者固不待夫投牒以求進群進以就試奔走道途積歷歲月而後得之如今世然金華陳祿氏初其冠時賓字之曰惟學盖有取乎魯論學也祿在其中之義嗟乎生今之世乃欲脩古之學坐以待今之祿豈非左哉雖然今之求祿也雖若與古異而其爲學也則異而實同焉今夫習進士業者其言脩身非不曰誠意正心也其言講學非不曰格物致知也其言處事非不曰正義不謀利明道不計功也其言明倫非不曰父子親君臣義夫婦別長幼序朋友信也顧其踐履之間異扵

卷八007-1

操筆脩爲之際戾扵立言扵是乎始大異而不同誠使今之爲士者皆學古人之學以希今世之祿夫何不可之有顧弗能皆然爾惟學以字呼交游間乆矣而未有爲之發揮其義者一日其友周克恭求予言以爲名字說予聞惟學宦家子也大父儀厚任山東憲幕先府君鎮疇爲京都治中惟學亦嘗有志於繼世祿而未遂也故因以勉之惟學其尚顧名思義厲志向學本古道而濟以時宜存古人待聘之心循今人入仕之路則爵祿之來有日矣扵是乎說以俟
林弁宗敬字説
禮曰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嗟乎至靈者人至貴者道至㣲者物人而敬道心焉足矣必假物以示其所以敬聖人制禮之意深

卷八007-2

矣哉是故擎拳曲跽皆足以朝必為琚瑀珩璜之制致情盡慎皆足以祭必為冠冕黼黻之儀辟踊哭泣皆足以䘮必為衰麻袒免之節豈固為是縟節哉盖以有形之物形無形之理使之内外相符故也鄉貢進士林弁既冠而賔字之曰宗敬其取諸此歟宗敬敦敏士也予以丁卯歳隨計之京道羊城曽識之友人甘筠鳳所時猶童丱也已若老成人予心竒之歳庚午閲鄉書見宗敬名裒然於九十二人之間意或偶然爾明年歸自京師再晤焉則已嶄然出頭角容止端飭言論英發非復昔日阿䝉矣為之悚息者移時嗟乎若宗敬者其無忝乎若名與字者乎名者父母之所命也字者賔師之所表也不忝乎其名與字則是不忝乎所生所教矣然則所以不忝之實果何如曰端乎

卷八008-1

外者如其名直乎内者如其字如斯而已程子曰整齊嚴肅其端外者歟朱子曰主一無適其直内者歟尚慎旃哉則聖賢地位可幾矣功名利禄云乎哉如或名然字然而其人不然非惟名字之羞抑亦名之字之者之羞
韓儉克慎字說
文昌韓儉領鄉書試春官不偶卒業太學適其同學林徽時文亦膺貢來京師儉謂徽□某名儉而字克用未有發揮其義者幸在大司成先生門下欲得一言以爲終身佩服敢煩吾子達之徽以爲言予惟儉而字用其義狹矣是就一事而言井所以進之扵遠大也乃取伊尹告太用之言易其字曰克慎而人爲之說焉夫儉有兩義有節儉之儉有儉約之儉所謂儉約者不

卷八008-2

侈然以自放之謂雖以孔子之聖亦必有是儉德扵溫良恭讓之間然後德備于已而光輝著乎外焉况衆人無聖人萬分一而可以不儉乎哉然聖人之儉德自然而有者也衆人無聖人之有其扵是儉也可無慎哉尹之言曰慎乃儉德惟懷永圖噫儉之一言永遠圖謀之本慎之一言收斂身心之要儉也其尚顧汝之名凡事以儉約爲本如禮所謂言必稽其所從行必稽其所蔽可也念汝之字凡事以謹慎爲心如傳所謂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可也儉乎儉乎因其名與字而反求諸其身與心兢兢焉常念孔子以約失鮮之言慎儉德以懷永圖其必幾乎商阿衡所以告其君者焉慎之慎之念念在此而不已等而上之則雖慎厥身脩思永如皋陶所以告大舜者亦

卷八009-1

有可馴致之理也自古聖賢進德之方不外乎此勿謂聖賢非衆人所能學而自暴自棄焉語不云乎取法乎上僅得其中扵是乎爲韓儉字說
馮顥子充字說
吾邑之鉅家日馮氏馮氏之彥曰仕魯仕魯第三子顥子長女子婿也從其姑之夫鄉貢進士王克信來京師講易以為進士業將歸克信謂予日顥名而未字盍字之予字曰子充復請申其義按字訓顥大也而又謂之顥者大兼形氣而言顥則似專以氣言焉人天地生者也天地至大者也人至小者也人以至小之形軀而欲全天地至大之氣體其道何繇亦惟充之而已矣充得盡時則上下四方之宇古往今來之宙皆吾分內事也

卷八009-2

然則所謂充者夫豈易盡耶必有其本如孟子所謂先立乎其大者必有其漸如孟子所謂知皆擴而充之則充實而有光輝之地可造而顥在我矣自有書契以來已有此顥之一言至于有宋程太中始摘以命名其子所謂明道先生者自是以來凡讀書者至扵斯言未有不惕然起敬者盖字以人而重也今顥承其父命用大賢名以爲已名其所以惕然起敬者宜何如哉盍思之日我之名大賢之名也大賢之所以爲大賢不過盡人道而已人之道天地之道也人道盡則天地之道盡矣道有未盡必思所以充之□養□敬進學在致知此程門教學者入道之要也充之之道莫先乎此顥其勉之哉勿徒諉曰此大賢事非我所能爲嗟乎既受其名烏可不任其實哉

卷八010-1

錄
定興忠烈王平定安南錄
太宗文皇帝入正大統之初安南國王陳日焜爲其臣黎季犛所□季犛詭姓名爲胡一元子蒼爲胡□矯稱陳氏絶嗣□其甥請權署國事
上不逆其詐從其請未幾求襲王爵許之踰年陳氏孫添平始從老撾循至京愬其實季犛聞之懼遣使上表請迎添平還以國永樂四年春遣使者以兵五十人送添平歸達其境季犛伏丘殺之及使者
上聞之震怒諭群臣曰朕爲萬國主蠢爾蠻夷乃敢爲不道以戕其主奪其國朕不正其罪如天道何既而占城亦告其侵軼

卷八010-2

疆界強授以印服又聞其僭號太虞紀年號蒼偽稱尊號季犛稱太上皇毀中國儒教謂孟子爲盜儒程朱爲剽竊乃議興兵問其罪群臣咸贊成之乃遣大臣告于
郊廟分遣近侍徧告天下山川秋七月癸未 制諭太子太傅成國公朱能佩征夷大將軍印充總兵官西平侯沐晟爲征夷左副將軍新城侯張輔爲征夷右副將軍豐城侯李彬爲左叅將雲陽伯陳旭爲右叅將勑大將軍率右副將軍右叅將又清遠伯朱友領驃騎將軍朱榮劉劄出鷹揚將軍呂毅方政神機將軍程寬羅文游擊將軍朱廣王恕橫海將軍魯麟劉清等二十五將軍統兩京畿荊湖閩浙廣東西之軍從廣西思明府憑祥縣進左副將軍率左叅將領都指揮陳濬盧旺等統巴蜀建

卷八011-1

昌雲貴之軍從雲南臨安府蒙自縣進以兵部尚書劉儁贊戎機刑部尚書黃福大理寺卿陳洽給事中馮貴督餽餉於凡所過名山大川脩祀事乙酉出師
上親幸龍江禡祭將帥陪位受賑惟謹訖事 駐□江滸誓于衆曰朕命汝等奉行天罰罪惟元兇尚體朕心毋究武毋殺降母繫累老稚毋毀壞室墓雖一草一木亦勿妄剪除違朕命者雖勞弗勣且底于罰能等頓首受命萬衆鼓舞登舟以行是年九月師次龍州大將軍遘疾以師授右副將軍十月庚子大將軍薨衆諸軍機事重不容以緩請右副將軍代總其兵行大將軍事急驛以 聞
上命輔就佩征夷大將軍印代能總兵且降 敕諭之曰昔

卷八011-2

太祖皇帝命開平王常遇春爲大將軍岐陽王李文忠爲偏將軍率師北征開平王卒于栁河川岐陽王率諸將掃蕩殘胡終建大動著名青史爾宜取法前人以建萬世之功此定興忠烈王受命專征之始先是王與大將軍榜示黎賊父子大罪二十以明天討之意數季犛兩殺其主以奪其國罪一凡陳氏子孫殺之殆盡罪二□刑以逞視國人如讎重歛暴征民不聊生罪三世本黎氏背祖更姓罪四既篡主位乃詐稱權署國事以罔朝廷罪五表請陳氏孫還以國及 朝命使送之乃敢拒遏罪六殺國主孫罪七侵雲南之寧遠州七寨罪八殺土官猛慢虜其女徵其銀罪九威逼近邊土官致其駭散罪十侵廣西之祿州地界罪十一擅據西平州殺土官罪十二占城國王占巴的

卷八012-1

賴國新遭喪興兵攻其舊州格烈等地罪十三又攻板達郎□白等州掠其人民罪十四勒取占城象百餘仍加兵不已罪十五占城既受 天朝章服輙偽造金印帶服逼使其受罪十六責占城王但知尊重中國而欲其以所以事中國者事之罪十七朝使送占城陪臣還其國以兵刼之於昆陵港口罪十八既奉正朔又僭稱國號偽紀聖元紹成開大年號罪十九朝貢不遣陪臣輙以罪人充使罪二十初交人聞 天兵南下罔知所以既聞榜示咸知其曲在彼及見榜末云待黎賊父子就擒之後選求陳氏立之莫不延頸跂足以待 王師之至王以十月丁未至憑祥縣禡牙入境并望祀其國中山川畢諭于衆曰
皇帝非利安南土地人民乃爲黎賊害其國主虐其黎庶奉行

卷八012-2

天討以繼絶世甦民困命我等以吊民伐罪丁寧告戒非臨陣不得殺人非禀令不許取物毋掠子女毋焚廬舍毋踐禾稼爾等宜奉承
聖天子意以立竒功不用命者必以軍法從事無赦衆皆歡呼用命是日大軍入坡壘關揭前榜諭國中吏民以 朝廷伐罪吊民之意以招徠之王詢知坡壘以南由隘留關歷雞翎關至芹站山菁深儉林木隂翳且多溪澗慮賊有伏先遣鷹揚將軍呂毅哨探及檄都督同知韓觀營於坡壘脩道路繕橋梁督粮運戊申大軍次丘溫縣己酉哨至隘留關賊衆二萬依山結寨毅攻拔之斬首四十級生擒六十餘人是日驃騎將軍朱榮等亦破雞翎關斬首六十餘級生擒十一人賊聞二關破其屯兵

卷八013-1

設伏者悉奔散壬子大軍次雞翎關癸丑次芹站是日先遣鷹揚將軍方政游擊將軍王恕等直抵富良江北岸嘉林縣是時左副將軍西平侯亦自雲南蒙自縣進兵經野蒲蠻入境都指揮朱濬等奪猛烈關俞讓等拔柵華隘隨處築堡駐兵伐木造舟都指揮徐源孔斌等突出宣光江口奪其澳沕等沙左叅將豐城侯領兵渡其上游都督程達等中夜□舟越山自間道以出逃水江縱火焚賊舟遂奪富良江十一月乙巳西平侯統軍至三帶州與王所遣都督朱榮會癸酉橫海將軍魯麟驃騎將軍劉劄出拔困吾寨是日有偽二帶州僉判鄧原南策州人莫邃等來降因詢降人知賊巢穴在東西二都恃宣江□江富良江以爲險自三江府□江南岸傘圓山起山富良江南岸東下

卷八013-2

直至寧江又自富良江北岸自海潮江由希江麻牢江直至盤灘因拔山立木爲柵及增築土城於多邦隘樹柵立城連橋接艦七百餘里又於富良江南岸綠江下木杙悉國中舟艦泊其內凡諸港漢可通舟處俱下拒木以備賊衆聚屯守水陸者號七百萬盖悉驅國中老幼婦女以助聲勢非實然也大軍屯富良江北岸王以書諭季犛曰予奉命統兵來問爾罪爾能戰則率衆于嘉林以待不能戰赴軍門以聴(處分)王意欲桃其急戰也會 朝遣行人朱勸齎 敕至諭犛賊以禍福及許其輪金五萬兩象百隻以贖罪行人至其國季犛不出兄以詭辭荅曰文書比對原發勘合不同此必非
上所遣又云兵已入境若兵回即貢否則自有准備王知此

卷八014-1

敕是欲以疑其兵而賊亦無改過悔罪之意乃移軍三帶州屯箇招市口與左副將軍西平侯會議造船置□以圖進取時賊有划船出沒江口王命魯麟夜舁舟從上流下水奪其船斬首百餘級自是划船不敢出沒王與西平侯議於上流渡江乃遣朱榮等於下流十八里嘉林置舟筏爲欲渡之勢以掣其勢賊果分遣水軍於嘉林奪我舟榮等奮擊大破之十二月己亥大軍與左副軍合勢王與西平議曰賊邊江立柵勢逼地峻難以列軍惟多邦隘城外沙灘上平闊足以容軍然其城峻濠深守具無不備而外設坑坎布竹籤賊所恃者此耳蠻人綿薄不耐苦不足慮也今我攻具若雲梯仙人洞之類俱備攻而取之易也乃召將士諭之曰汝等報國成功在此一舉宜奮勇争先以

卷八014-2

立竒功先登者不次陞賞將士聞命無不踴躍乃議分地界大軍攻其西南左副軍攻其東南己酉各列軍沙灘之上布置已定別調軍距欲襲之處里許作欲攻勢以出賊不意於是出
內府所製夜明光火藥散軍士俾執之有先登者燃之及吹角爲號是夜四皷都督黃中率官軍潛□攻具越重濠抵城下用雲梯先附城都指揮蔡福等數人先躡梯登用刀亂斫賊衆驚呼城上火齊明角應之士皆蟻附而上賊於城內列陣驅象來衝我軍乃出 內府所製獅子象蒙馬象見獅形驚畏而顫又爲銳箭所傷倒回奔突賊潰亂自相蹂踐及官軍殺死者不可勝計大軍乘勝長驅明日追至傘圓山又明日循富良江南岸而下縱火焚緣江一帶木柵煙燄張天辛亥其搗其東都克之

卷八015-1

王與左副將軍駐軍于城之東南給榜招諭吏民降者日以數萬計王召其父老諭以吊伐之意歡聲動地乙卯議遣左叅將豐城侯李彬右叅將雲陽伯陳旭伐其西都賊首聞多邦破先已焚其倉庫携妻子遁于海島我軍至焚其宮室據其城池餘黨依大建山困枚山等處水陸據守乃分遣清遠伯王友都督黃中都指揮柳琮等隨賊所在而征勦之自是年冬至明年春前後斬首三萬七千餘級時王留交州鎮遏聞賊子黎澄聚舟黃江左副將軍左叅將領軍循富良江左右水陸並進次于木九江對岸下營辛巳賊船三百餘艘來犯我軍水陸夾擊賊衆大敗斬首萬餘級溺死者無筭二月乙巳王聞賊首遁于悶海口出魯江口與左副將軍會兵下膠水縣賊聞大軍至又遠遁

卷八015-2

大安海口王謂左副將軍日賊聞大軍來不敢敵故潛遁他所以覘我動靜我若回軍交州留兵于鹹水關兩岸留戰船守備彼必出悶海口以襲我我俟其出水陸併擊之賊必成擒三月癸酉大軍回交州甲午賊果犯醎水關報至己酉王與左副將軍兵水陸並進賊以海船橫截江中而以戰船划船兩岸齊進既而登岸植木爲柵王乘其柵之未成親督精銳攻之都督柳昇等亦率舟師來奮擊賊遂大敗富長江水爲之赤積屍數十里右叅將雲陽伯乘勢長驅直抵悶海口黎賊父子聞敗乘船遠遁於靈源王諭諸將宜乘破竹之勢追勦殄滅乃回軍交州留右叅將守鎮備禦黃江等處四月乙亥王與左副將軍統軍由清化府倍道兼進調柳昇魯麟土官莫邃等分領戰船由水

卷八016-1

路窮追戊寅舟師至清化之府磊江賊衆聚船以拒昇等擊敗斬首萬餘級五月丁卯王至演州栁昇等舟師來會途中降者相繼詗知黎賊父子遁于乂安府之深江王議與左副將軍兵從陸路柳昇等率舟師由水路追賊壬申大軍至乂安府土油縣王從舉厥江東路左副將軍從舉厥江西路進兵兩軍俱至盤石縣下營甲戌柳昇率舟師至竒羅海口與賊戰大敗之獲賊船三百艘餘船分散賊首潜竄草野乙亥昇所領軍士王柴胡等七人擒賊偽上皇黎季犛黃中所領軍士李保保等十人獲偽衛國大王黎澄丙子莫邃下土人武如卿五人獲偽國主黎蒼及其偽太子苪于高望山凡黎氏親属俘獲無遺安南地悉平所得府州四十八縣一百八十六戶三百十二萬五百象

卷八016-2

馬牛羊舟粮器械無筭遣都督柳昇等獻俘 闕下露布以
聞先是王等受 命時 詔令求陳氏子孫立之至是事定王徧訪國中官吏耆老人等咸稱黎賊於已卯年殺光泰王顒立其子韻而殺之遂篡其國前後殺其近属五十餘人及其遠族又千餘人血属盡絶無可繼立者請依漢唐故事立郡縣如內地以復古王疏以 聞
上從其請乃於其地立交阯等處承宣布政使司都指揮使司按察司分其地爲十七府四十七州一百五十七縣據其要害設衛十一守禦千戶所三又於交廣分界處如潼關衛例設立溫衛及坡壘隘留二守禦所軍隸廣西民属交阯以相制馭是歲 大詔天下以平安南復古郡縣之故并 敕有司爲陳王

卷八017-1

贈謚凡其宗親爲賊所害者各贈以官又爲之建祠立碑葺墳墓禁樵採各給戶三十凡黎賊苛政暴歛悉皆除之擢用賢能優禮耆老賑恤窮獨革去夷俗以復華風使秦漢以來之土宇陷於夷狄者四百四十六年一旦復八中國版圖 詔布天下文武羣臣親王藩服咸上表稱賀六年春班師入 朝秋七月策功行賞進封王英國公西平侯黔國公清遠伯王友進侯爵都督柳昇陞安遠伯餘擢官增祿有差賜王誥券玉帶金帛命子孫世襲加祿米三千石既大宴
上親製平安南歌以褒嘉之是年冬安南餘孽簡定作亂定自稱陳姓本前陳舊官先已降附既而遁于乂安府與其黨鄧悉鄧鎔阮帥陳希葛等謀反偽稱日南王既而僭號大越稱興慶

卷八017-2

年號 朝命黔國公克征夷將軍從雲南往征之乆不能遏絶廷議謂非王不可七年正月乃命王佩征虜副將軍印往其動之王以四月至南寧會兵五月入境王躬督戰檻破孔目柵再破醎予關斬俘無數賊退保黃江乘勝擊之于太平海口賊竄乂安偈江冬十月師至清化越四日生擒簡定於吉利柵之山并其黨陳希葛等□送京師明年二月王還 朝
上嘉勞之未幾簡定餘黨陳李擴復嘯聚僭稱重光年號季擴乃簡定從子簡定爲阮帥等所廢而立季擴定敗潛遠竄聞王班師復與陳景異等同反九年春正月復授王前印往督師征之夏五月師次東關六月進兵賦聞王至以石填神頭海口三十丈許設拒木以坑王督將士悉起其石以通舟楫賊懼立堡

卷八018-1

常月江王戒衆曰此堡不足攻其西南儉阻彼必設伏以撓我乃使驍將率土丘搜山果得其伏者斬之遂奪其堡賊遂遠遁王隨所至而追之賊或聚或散竟莫得其要領時關以東群盜蜂起所完者交州一城耳盖新設州縣軍衛太多交人乆外聲教樂寬縱不堪官吏將卒之擾往往思其舊俗一聞賊起相扇以動賊酋所至輙爲之供億隱蔽以故賊潰復聚 朝廷屢下詔招撫之授季擴以布政使彼欲受 命制於其黨服而復叛偽稱王孫以復陳氏爲辭大軍至則深入山海避之軍退復出用是官軍不能成功王既蒞軍始大明賞罰而諸將疲於奔走往往因循玩冠都督黃中不用命王以軍法從事由是人人知懼不敢辭難避險是時賊恃荷花海險謂我師不能渡於日麗

卷八018-2

海口立堡以守王率舟師自竒羅海口洋過荷花海口直抵且麗賊焚堡而遁至茶偈江連進兵破之賊驚曰天兵飛來也遂大潰奪其化口城諜知賊悉衆守愛子江復追至其境賊伏巨象數十以爲前敵列人馬於後盡力以抗我師王戒將校曰擒賊在此一舉機不可失乃鞭馬先進象伏突起王一箭落其象奴再箭中其象鼻象叫號退走自蹂其衆乘勝擊之斬艾僵仆填滿山澗賊徒散遁暹蠻等處王部分將領隨處搜補至暹蠻蒲幹等柵山徑崎嶇林麓隂翳馬不能前王乃下馬徒步履險兼程趨之士卒不能從惟將校百餘人僅属與賊遇殺數千人賊首陳季擴暨其妻子皆就擒時十一年冬也明年班師還京自王出師至是首尾踰三年始獲首虜說者謂王此役較之前

卷八019-1

平定之功爲難云十三年四月 朝命王佩征夷將軍印克總兵官往鎮交阯又有平陳月胡之功十五年
上以王乆勞于外 詔還京師王以正統已已沒于王事至是三十有亡年矣嗣子 太子太傅襲封英國公懋出其家閽者福住所錄 平安南時前後所上奏啓見示属予次第之予因叅考交阯郡志所載露布榜文及胡文穆公奉 勑作平安南碑楊文貞公撰東平武烈王及定遠忠敬王神道碑附以所聞以爲此錄云
雜著
貪泉對
景泰辛未予歸自金臺舟次羊城之石門舟人曰嘻此貪泉□

卷八019-2

慎勿汲之予聞之舍舟觀焉嘆曰古人云飲此水者一㰱則懐千金又云飲之者見金寳之多思以兩手攫而懐之信有之乎予試飲焉以驗其如何既而自念曰濟水可以墜痰菊泉可以延壽遼之侵澗能使人多髮晉之□石泉可以愈疽泉以貪名理或然也設入肺腑而易吾素焉豈不為終身之累乎遂中輟而不飲歸而卧諸船窻之下恍惚之間若有聞者曰僕石門之神也受汚辱之名數千百年於兹矣未有為表白者幸子之來為我一洗之而子之所見無異庸衆人予將何望焉請為言之若謂泉之果能貪人也吏於兹土之多孰若居民乎民之飲兹水者日以百計嵗以萬計自有此泉以來民飲兹者豈可以數計哉吏之吏兹土者不及民百之一而又不皆由兹道而行而

卷八020-1

道此者或數日一人或閲月一人或數月一人總其嵗之乆不過數十人而已然其過也或憩焉或不憩焉其憩也或飲焉或不飲焉然所謂貪者恒見於吏而民不與豈不識不知者其心能常而讀書明理者其心易變也抑豈常飲者習而不覺而暫飲者即動其心邪不然則泉之貪人亦有所擇耶皆不通之論也僕聞古之貪者有藏金以塢者夜算牙籌者胡椒五百斛者黄金至五槖駞者豈皆官嶺南而飲此泉邪不然何貪也嗚呼滔滔者天下皆是也不誣之以貪而獨我誣不亦寃哉彼其以廉以清名者一又何幸歟今夫官吏之所宅者會府也郡邑也城市鎭坊也而吾僻在郊闗之外且一舎許特過道焉耳過者孰若居者之多且乆乎大凢官署必有井也日日以汲焉飯水

卷八020-2

淅也酒水釀也湯水熱也手水盥也面水頮也口水潄也髮水沐也無一日無焉者也彼之用乆且數也如是顧不能使之貪一㰱吾者即欲手攫珠璣心懐千金何神且速哉豈彼㝠頑不靈而吾獨靈歟噫有其實者無其名而名乃加於非其實者何居必欲名實相符必有歸矣僕聞之羊城之中越臺之下有九孔泉焉色清而味洌最宜於茶汲者日以千數請以是名加焉庻乎稱其情也竊聞吾子以文翰稱毋惜一開口之勞以辯我千載之誣豈不有補於名教也乎予唯唯而覺起而録之嗟乎貪者人心陷溺然也果何預於泉哉不此之咎而彼咎焉宜其忿忿不服也有人於此穿窬而盗也為吏所獲將寘于理則方自觧曰非某敢為盜也吾之井泉使然也則為廷尉者將信之

卷八021-1

乎其不信也决矣由是觀之則泉不能貪人也審矣大抵嶺南之地多南金珠璣玳瑁犀象海貝異香竒物皆他方所無者見者鮮不為之動心焉且又去中國特逺吏之贓否鮮或上聞而其民素柔懐甘受害而不辭故吏得以恣其溪壑之欲貪風恣行上下交利漸染成俗一或屹中流之砥柱則怨讟叢之矣是以士之素負名節守亷恥者未入其境固嘗非其人一躡梅闗泛湞溪則其心與昔所非者合為一矣人見其然因以是目之是豈水之罪哉嗟夫使人皆吳隠之也雖日飲石門之水不害其為亷使人非吳隠之也雖不飲石門之水不害其為貪貪與亷在乎人心不在於水也雖然是泉也不幸為貪人所飲亦猶冉溪因柳子而愚也雖名之以貪也亦宜明年三月望日書

卷八021-2

鏡喻送李景修
景修為令于江山將行過予願豐軒告别坐定起而言曰某奔走仕途逾十年幸得一官惕然反思所以免罪戾而未能締交子最乆且相厚何以教我時予座隅適有鏡懸焉乃指而告之曰若之處世能如是物則可以善勝而不傷矣景修曰何謂也予曰是物也明而不用其明非不用也不自用也應物而生其形隨形而與之影物來不迎也而亦未嘗拒也物去不將也而亦未嘗留也妍者應之以妍媸者應之以媸其妍其媸其固有也吾隨而妍媸之非有心於妍媸之也直者應之以直曲者應之以曲其直其曲其本然也吾隨而曲直之非有心於曲直之也本媸也而欲吾應之以妍不可得也本曲也而欲吾應之以

卷八022-1

直不可得也始以媸來繼而易之以妍吾亦遂其妍不咎其徃也始以曲來繼而代之以直吾亦遂其直不泥其迹也以至於大小長短方圓肥瘠深淺莫不皆然各形其形而所以形形者未嘗無定形各色其色而所以色色者未嘗無正色靣焉斯照背焉吾弗知也正焉斯照側焉吾弗知也來焉斯照去焉吾弗知也近焉斯照遠焉吾弗知也不察察以為明不規規以求照未至則弗逆既至則斯應既應則不藏如是則於物也無忤而在我者無傷而鏡之妙用止於此矣雖然用之之妙由其體之之全體之所以全固本乎鼓鑄之功而用之所以妙則在乎磨拭之勤使在我者無其體固無以應物矣有其體矣而所以拂拭濯磨之功須㬰有間吾見其垢翳昏蝕則雖泰山頽乎其前

卷八022-2

而不之見矣况秋毫之末哉此古人大學之教所以必先乎明其明徳也歟景修再拜曰敬受教予曰未也是鏡也所以置之者在阽危之地所以懸之者無堅韌之物其能乆照乎曰不能也予亦曰不能也夫君子之處世固不可以有其心亦不可以無其心虚者其應物之要乎敬者其守身之本乎持是二者大而天下逺而夷狄無所如而不可矣一邑令云乎哉吾子其勉之
賛
邢克寛畫像賛
五嶺之南大海之外山川秀氣於此焉萃立朝著蹇蹇之節出守敷優優之治總憲網存法外之仁制國用寓利中之義衆方

卷八023-1

俟其有為乃急流而勇退斯人也介而有執直而不肆不狥時之好必行己之志匪但秀出於嶺海之間殆所謂天下之士也歟
彭學士畫像贊
大彭之裔昔有龜年其徳不爽克象其賢安成之彥昔有雲龍斯文在兹綽有古風我觀古人今世則有杜其徳機神巫見走志之所至如水必東氣之所嘘如氷斯融功名固有文章餘事望而畏之孰窺其際
旴江西莊羅處士像贊
有偉一翁凛然高風弗倚於立罔詭於從厲仲子之操而不絶物均墨氏之愛而不尚同達觀物表濶歩山中矢口成章而不

卷八023-2

繡其鞶帨坦懐待物而不露其 機鋒享林泉之清福食田園之素封歛用世之志而即家以為政廣因心之孝而教子以盡忠既介而通亦嗇而豐耿耿其衷于于其容斯人也其平心率物之陳仲弓邪其謹身整俗之繆豫公邪
蕭閣老先生像賛
嗚呼先生捐舘者十有四年矣濬不見先生者二十有三年
矣歳丙午先生孫僎以畫像見示盖先生在翰林時所寫者
濬老門生也瞻仰遺容不勝感愴乃命工重為裝褶焚香端
拜為之賛曰
庾嶺以北大江之西天生偉人為天下師泰山出雲以雨天下既霈于朝復沃于野五緯呈祥正色麗天光燭九土輝映三垣

卷八024-1

載思古人疇其肖似吴興道徳南豐誥制蒼然古色淵然徳光進有所施舍可以藏天勝於人事久終定世有公言 帝有成命遺留者像澌盡者身耿耿之天終古常存
大司馬王公像贊
世之偉人 國之重臣如虎豹在山如山川出雲如金之百鍊如弩之千鈞在漢為汲長孺在宋為包希仁居廊廟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逺則憂其 君昔聞其語今見其人
自賛二首
天賦汝以性而汝不能盡地全汝以形而汝不能踐謂汝全無用邪則似乎亦有所為謂汝了無知邪則似乎或有所見噫我則汝也尚不知汝之有無人非我也又安能測我之淺深邪

卷八024-2

汝生無載籍之鄉何以能慱汝學無師友之資何以能覺蓋黯黯中忽有一點之明紛紛如幸解四肢之縛偶然由徑以達康莊庶幾出塵而升寥廓噫奮自嶺海登乎館閣雖不能為一世之人龍敢自吒為一方之雞鶴方之於人固不能如求之於巳亦足以自樂也巳夫
梅峰先生贊
梅為百花之魁人為萬物之靈若人與梅妙合而凝不色而白不氣而馨節不雪而後見影不水而自清觀厥貌肖厥號審其名稱其情人皆曰先生有取於梅余獨曰梅有似乎先生
李光贊
人生有目具於其面惟能視人不能自見是以畫人則昜自畫

卷八025-1

則難自非蓄面於心焉能注神於顔老友實夫墨妙逼真泛而貌物之似歛而聚己之神手澤尚新徳容儼在我思其人喟然永慨
彭處士哀辭
吾友彭彦實聞其伯父東軒先生之訃命予為之哀辭予於先生無一日之雅哀從何生哉昔程伊川狀明道之行謂識與不識者莫不哀傷夫識者哀之固也不識者哀之何哉噫其必有不面而神交非情而義感而出於聲音容貌之外者矣故不辭而為之詞詞曰
維少微之垂光兮于吉之野有美一人兮隠居其下葆醇熈

卷八025-2

兮服儒雅環里之人兮薫德以化德不形兮知我寡山椒水
湄兮以遊以冶水可釣兮田可稼溯風流兮心獨寫宜夀考
兮介純嘏羌胡為兮天不假生教於鄉兮没祭於社嗟若人
之雖亡兮中有存者
大司冦劉公哀辭
天順二年十二月十五日刑部尚書萬安劉公薨於京師里第天子震悼下自公卿大夫士庶人聞者嘆息弔者盡哀如喪其私親然嗚呼公之所以得此於人人者豈無其故哉公濬 殿試讀巻官也公毎與人言及濬恒見惜之固不敢謂公為知已然已不敢謂非已知也方公在位時濬未嘗一造門下及公以疾得告方一造拜而公已不能起矣嗚呼惜哉雖然濬之所以

卷八026-1

不亟拜謁者非簡公也不敢以衆人待公也則於公之薨也又安敢以衆人哀公者哀公哉於是乎形諸辭以聲吾哀辭曰
天之生公兮非為劉宗
帝之用公兮非以華公之躬豐年而豫儲峙兮以待荒凶陸居而具舟楫兮以備濤風朝有正人兮孰敢喻我以發䝉國有仁賢兮孰敢謂其虚空衆喁喁以徯望兮方 眷注之日隆何一疾之弗起兮溘物化以長終天之意竟不可知兮羌欲問之而無從嗚呼哀哉我之哭公兮非止為公
祭文
祭大司馬王公文
國家養士百年於兹振衰舉墜思報者誰惟公生於邊方超出

卷八026-2

等夷謂古人之言必可用謂今世之事皆當為名一登乎
天府身即許于
皇家盡吾臣節遑恤其他己巳之變事勢嶪嶪元兇餘黨尚相糾結義切於衷刄不在手手捽其髪嚙之以口激發人心危而再安自此公名布滿人寰駸駸進用所至著蹟門庭之冦一揮而斥經營四方于東于西勦頑踣凶止流飽飢讒人罔極翩翩緝緝乗機報怨落穽下石天道昭昭事乆終定起公於廢付以兵柄公奮其庸坐運廟籌首令嶺表安如中州振舉宏綱塞絶僣令突未及黔遽爾告病西歸故鄉豈躭閒適身居于家心縣于 國嗚呼居廟堂之近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逺則憂其君走嘗即是以賛公真高平公後疇克繼之惟公有之是以似之乆

卷八027-1

辱公知曷以為報尚竭心思紀公神道寓此香帛數百里程侑以斯文以表平生尚享
祭李學士文
嗚呼世所謂貴貴莫如三公公居師保位重望崇世所謂富富莫如萬鍾公品第一禄厚秩穹名揚四海心結 九重一世之人孰能踰公得 君如此其乆委任如彼其隆天下方待其膏澤百師共仰其威風胡木氷之是變忽楹夢之兆凶一疾弗起俄然告終訃聞中外孰不怨恫某等幸居 禁近每親德容賴扶持之有自咸涕泪之無從薄陳巵酒用表哀悰
祭西昌蕭先生文
於惟先生一世令則出處關世道之升降言論示學者以標的

卷八027-2

其在太學也示教以身愛人以德文不取竒學必先識其在内閣也代言必醇秉筆必直言不茍同事多禆益民方荷其隂受之賜士多賴其提拔之力胡奸人之詆誣乃無事而生隙仁賢盡為之掃除氣勢亦隨之而蕭索或伏歐刀之慘或受邊塞之謫幸其善念不至於盡亡猶俾先生全歸於鄉宅嗚呼彼獨何心肆行胷臆貪天之功空人之國嗟所得之幾何流惡聲於無極天有時而終定人至靈而難惑天日一旦開明曖昧於焉昭晰乾元奮獨斷之剛雷雨霈作解之澤仆者以起凝者以釋雖先生之身不幸溘然先逝而先生之心則既坦然明白嗚呼一自先生正容易簀士氣日淪於卑卑事勢日阽乎岌岌講經者穿穴出於大道之旁摛辭者雕刻壞其本然之質道德分裂鬼

卷八028-1

怪百出是則先生之出處存亡關乎世道之盈虚升降之消息念惟小子生於遐僻一經品題遂爾超軼念誨言之如昨緬儀刑而不忒心常切於几筵跡乆拘於仕籍期以歸省道經貴邑具一瓣之心香洒兩行之清泣曩守制以南還拘於禮而未克兹免喪而北上謹陳辭而寓戚望佳城而致奠報殊知於萬一伏惟尚享
祭邢都御史文
惟兄與我同生海外俱以文科北來出仕聨登 朝籍益敦鄉契同於一月之間並命超陞顯位兄為都憲我為學士大馳
朝野之聲増重鄉邦之氣兄先我仕亦先我退家居十有二年得遂歸老之計憶惟癸巳之别至今僅及十嵗前年之秋兄以

卷八028-2

書寄他無所言屬以後事豈意去秋訃音忽至肯憑無鬼之論負我故人之意因兄所筆序以為志更為徴之顯者庶其永傳於世於戲瀛渤之間瓊崖之地山川清淑物類華麗幾千萬年秀氣始萃生我與兄蓋亦無愧兄今已矣我獨後逝既不能執紼以送又不克傾觴而酹舉首天南望風洒淚緘詞萬里命子代祭曰神交以心通諒死生之靡異嗚呼哀哉尚享
祭袁秉中太守文
嗚呼袁兄不相見者踰二十年愛而莫親中心懸懸意其後會猶或可冀豈期一朝溘焉長逝自兹以往再無見時念我年之亦老尚地下之是期念惟戊辰之春始見兄於京師一見之頃即如素知亶心期之妙契恒跬步以追隨幸而同官于朝朝夕

卷八029-1

相與期白首以周旋日聨翩乎 朝著既而兄出守梧我送以賦謂不乆而遄歸庶全交於末路豈知暫别之年即是永訣之日追想平生音容如昔每過游從之地輙興思想之心念念不已戀戀至今爰因哭兄之死遂爾惜兄之生有才而不盡用有志而不盡行彼哉為卿為相夫豈盡其才能兄僅終於四品専守乎一城況晚年之遘疾乃昏迷于物情嗚呼尚忍言哉言之何及揮淚寫辭中心於邑緘辭萬里表我交情哀哉哀哉袁兄袁兄尚享
祭先兄文
嗟我與兄少年失怙賴祖鞠育未幾亦故母氏寡居門户單薄世情澆漓生理蕭索宗祀所繫在我二人如鳥兩翼如車兩輪

卷八029-2

相依以成缺一不可我不可無兄亦如兄之不可無我我出而仕兄守以居内外相資彼此相須母老而病賴兄侍奉無内顧憂得以效用兄營家業弟顯祖宗基構日固地望益崇母也云亡我歸自京不見我母幸哉有兄别幾廿載始復相見同處四年又復分散惟我兄弟同心協力餘四十年始有今日方期掛冠同樂晚嵗不意訃音倐然而至病不侍藥卒不拊棺兄弟永别何無一言聞臨終時亟呼我子意欲有言囑付於弟口不能言意已可知我心黙喻敢不遵依年近六十亦不為夭所可恨者子姪俱小九原之下見祖與考為道汝弟不負所教昔與兄期早歸故里今兄既逝弟歸何倚勉盡職業未即云歸惟子與姪成立是期兄弟二人一氣分形死者非死生者非生人孰不

卷八030-1

死有後有先異時地下期無 靦顔嗚呼我祖我父世惟一身至我兄弟乃有二人今姪與子又加以倍宗祀有承身後有繼兄雖亡矣有存者焉彼哉負我付之蒼天弟身縶此心已逺馳緘辭萬里以寫悲思南望長號腸裂胷摧哀哉痛哉再無見期
祭妻弟金鼎文
嗚呼鼎乎其何以死乎天賦汝以清粹之資不宜死也帝降汝以聰悟之性不宜死也心孔仁而不傷乎物不宜死也學方進而未底於成不宜死也不宜死而死之豈非命乎百年之宗祀傳於汝不可死也千金之基業屬於汝不可死也父已老而望汝以養不可死也母已逝而冀汝以承不可死也不可死而死之豈非天乎天乎命乎無從致詰天不可諶命不可必静言思

卷八030-2

之我心如刺想汝平生之音容念汝平生之恩義愛我敬我情過兄弟盡心教汝期以有成誰知老天不從人欲姊兮既亡弟也隨殁一雙愛刄併割我腸我猶云可汝父可傷有屋渠渠誰其與居有田畇畇誰其菑畬空一生之辛苦竟今日之何如嗚呼鼎乎汝其忍棄我而去九泉之下儻逢汝姊應道我之傷心情切切而不已憶其臨終之言頻囑我以覷汝今也汝亦繼亡我欲報之無所兹者試期已逼我欲北行不能臨壙以盡我情聊寫斯文以表我哀嗚呼鼎乎尚鑒此□
生子祝文
伏念自祖父以來世嗣一人某兄弟托賴 祖庇俱受
朝命所乏者宗嗣耳茲以是年三月二十六日巳時新婦吳氏

卷八031-1

生男又前故新婦金氏從嫁媵女先於三月十四日亦生一男一月之間連生兩男非 祖宗積善餘慶之所鍾何以得此某前已具書告報母兄矣茲惟彌月僅具庶羞恭伸祭告以亡妻金氏祔食尚享
瓊臺會稿卷之八終 生員黃榜校正

卷九001-2

瓊臺會稿文集卷之九
瓊山丘文莊公濬著
傳
夏忠靖公傳
公諱原吉字維喆其先會稽人徙饒之德興祖希政仕元爲湖廣行省都事父時敏 國初爲湘隂教諭始家焉毋夢三閭大夫入其室生公公生有異資年十三喪文即刻志向學以詩經領鄉薦卒業大學選入內廷書制誥擢任戶部主事大爲尚書郁公新所委任會大朝覲執政大臣劾諸司之怠事者有
旨宥之郁堅請不已有劉郎中者忌公因奏公主使郁
太祖以問郁郁對曰臣愚過聽堂後書筭生罪甘萬死

卷九002-1

上意解宥之惟逮諸書筭生于獄劉計不行復以公專部事爲言
上察其奸并誅劉三載秩滿吏部引 陛見公跽靣陳毋老請歸省且曰臣去家遠乏僕從乞□其程限并暫假在官隸卒從行
上特乆之人以爲殊典是時公初爲部屬已爲
上心所眷注如此三十一年陞本部右侍郎命充採訪使巡撫福建尋又出鎮□州
太宗皇帝入正大統召還轉左侍郎踰月陞本部尚書
上勵精圖治凡建文時教條政令有所更革者皆命公申明之凡三十餘事又明年蘇松諸郡大水奉命往治發浙西兵民數

卷九002-2

十萬疏决壅滯既而上命僉都御史俞士吉齎水利集往賜公俾講究拯治之法公乃集共事官屬濱河吏民及凡諳曉水利之人愽求叅考以復奏謂嘉定之劉家港徑通大海常熟之白茅港徑入大江是皆大川水流迅急之處宜浚吳淞江南北兩岸安亭等浦港以引太湖諸水入劉家白茅二港使之直注江海又松江大黃浦乃通吳淞要道今下流壅塞難即疏浚傍有范家濱至南蹌浦口可徑達海宜浚令深闊
上接大黃浦以達泖湖之水此即禹貢三江入海之跡俟既開通相度地勢各置石□以時啓閉每歲水涸之時滌築圩岸以禦暴流如此則事功可成於民爲便
上從之公一一如所言而行水患乃息又以其民乆勞而饑奏

卷九003-1

發廩三十餘萬石以賑之躬行督勸散給有方全活者甚衆永樂三年秋八月召回掌部事
上諭公曰向以部事付郁新而專委卿以浙西農務庶內外克濟今新死付卿以部事卿其盡心毋怠公首請裁冗食以省浮費量有無以均出入平賦役以甦民因又言鹽法邊儲所係不許勢要開中以妨商貫錢鈔國用所資不許富室專利以沮貨易以至禁包攬戒侵欺清倉場廣屯種平價直皆請立定規以施諸天下
上嘉納之時承建文廢弛之後靖難之師方息府庫空虛無有蓄積一時錫予功臣賞給士卒大封親藩增置武衛添設百司而又召集天下儒生數百人於舘閣編輯大典未幾遣二十五

卷九003-2

將軍大興安南之役遣內官造巨艦航西南大洋海以通西南諸番財用之費以億萬計皆取給於戶部公晝夜焦勞經營綴葺惟恐拂
上意而殫民財時初建北京採宮殿材於西南命公暫行督視自南京抵北京給以官校察其怠事者懲治之公即榜諭軍民使其趨事懲一以戒百人人效用事濟而人安行至德州有
旨召公還且諭公曰行止卿自度之朕不中定也七年春二月車駕巡幸北京命兼行在禮部都察院事扈從歲餘
上以北虜犯邊親帥六軍征之時
宜廟以皇太孫留守北京命公輔導兼行在六部都察院大理寺事庶事脩舉京師肅清

卷九004-1

上還大喜賜鈔幣鞍馬冬十一月 車駕還南京以從行勞賜休暇十日尋命輔 皇太孫周行鄉落以觀民俗繼命閱武于郊以知兵事公所至隨事納忠多有裨益九年秋九月九載秩滿
上親宴之別殿降勑獎諭有循良篤實如古名臣之諭并賜誥封祖父毋十月
上以
太祖實錄建文時脩多失其實永樂初再脩亦倉卒未備命史臣重脩勑公與姚少師廣孝監脩未及成而姚公卒公獨專其事七年始成上之十一年春二月扈從 車駕巡北京十六年脩天下郡志命公提調十八年北京宮殿成奉勑召

卷九004-2

皇太子皇太孫于南京既啓行公先馳奏
上命東宮宜緩行公見具傳
上旨東宮曰君親雖有命臣子其敢緩乎公既至入見
上問所以速來故公具述東宮言以對
上悅公因言連年營造民疲轉輸迯亡者多今宮殿告成宜愛養民力凡各處流徙之民請悉宥之新復業者蠲所負詔行之十九年夏三殿災公上疏極言請寬民力蠲負貸使民心悅則天意可回
上嘉納之是歲因災群臣各言南北建都利便不同科道官因攻大臣
上命靣辯于庭親御午門樓視之宻命中使詢公孰是公曰臣

卷九005-1

等罪也科道言是
上兩宥之或尤公背初議公曰不然天威嚴重吾輩歷事乆言雖失幸
上憐之若言官得罪所損不小衆皆嘆服冬十一月
上以北虜携貳命公與尚書方賓呂震吳中等議親征公等議宜且休養兵民未奏會獨召賓賓言今粮儲不足遂召公問粮儲多寡公對曰僅及將士之用不足以供大軍即命公往視開平兵儲吳中入對與賓同
上怒急召公還賓聞懼自殺公至命鎻繫公于內官監籍其家惟得賜鈔千餘貫餘皆布衣瓦器而已明年正月 車駕復比征出塞不見虜果以軍餉不足而還又明年

卷九005-2

上崩于榆木川
仁宗皇帝即位即日復公官公以毋喪未終辭
仁宗勉留之日國家不幸有大事正賴相與共濟艱難安得遽去卿云有喪我無喪乎如卿辭職朕亦不當在此公不復敢言賜□禮遣官護其喪歸營葬事
宣宗以皇太孫正位東宮加公太子少傅時呂震爲太子少師班公右即進公少保仍兼前職兼食三俸公固辭許辭太子少傳一俸同時大臣當受 誥命翰林呈草
上取筆增二語日勿謂崇高而難入勿以有所從違而或怠且諭學士楊士竒等曰此實朕心盖望卿等匡輔之功也繼召公等至扆前賜銀章一其文曰繩愆□繆且論日朕有過舉卿即

卷九006-1

具奏來以此識之朕不難於從善也夏四月命兼掌禮部事特賜象牙字印以便僉押其文曰正直盖以旌公也又以公有匡輔功賜第二區一在南京一在北京田五頃
仁宗賓天預聞顧命時
宣宗爲皇太子監國南京遺命徵還嗣位時有漢庶人之疑中外洶洶群臣欲出郊迎
太后命獨留公佐襄王留守京師輔臣郊見
宜廟首問公及蹇少師衆等不能對既至召公慰曰朕聞
太后諭知留卿意卿奉
皇祖命輔朕有年非他人比卿當以所事
皇祖者事朕賜寶帶

卷九006-2

宣廟既嗣位公以舊輔倚毗尤重宣德元年漢庶人反移檄誣輔臣奸邪亂政以公爲首盖以大臣中公最爲
列聖所委者故指以爲兵端
上夜召公等入議公免冠謝曰臣不才致變親藩罪當死
上曰卿何爲是言彼盖假卿以興兵耳休戚與卿同之命公坐宻議屏左右語楊文敏公榮首勸
上親征
上難之顧公公曰往事可鑒不可失也臣昨見命將而其色變退語臣等而泣在廷如此則其臨事可知又曰兵事貴速且有辭宜卷甲韜戈而往一鼓而平之所謂先人有奪人之心也榮言是

卷九007-1

上意遂决即躬帥六師征之晝夜兼程而往師臨城漢庶人懽欲降猶令人繞城上詈公罪人既得大被恩賞賜公閽者三人掖公朝叅出入公固辭曰舊制非勳臣不敢用
上曰卿輔導忠勤非勳而何乃拜
賜是歲扈從 車駕巡邊既還
上以蹇公及公等四人年老不欲煩以有司之政勑公曰卿等事
祖宗積效勤誠朕嗣統以來尤資贊輔夙夜在念圖善始終盖以卿等春秋高尚典劇司優老待賢禮非攸當况師保之重寅亮爲軄不煩庶政乃副倚毗可輟部務朝夕在朕左右相與討論至理其寧邦家其專精神審思慮益致嘉猷用稱朕倚眷老

卷九007-2

成之意繼賜銀章一其文曰含弘貞靜盖以褒公德量云五年春
兩朝實錄成賜宴于中府明旦入謝既退得微疾命家人具湯沐正襟端坐召其弟及子告之曰吾以一介書生叨居重任愧無以報 國家言訖而終時五年正月二十七日也享年六十有五先二日有星墜庭之西南隅光燭地者乆之
上聞訃震悼命有司製棺給□營葬遣禮部尚書胡□諭祭贈特進光祿大夫太師謚忠靖官其子瑄爲尚寶司丞仍復其家自公侯貴戚下至郎曹將校咸往祭吊衛卒京民亦爲流涕公性至孝少失枯毋太夫人守節公終父喪即出教里塾取束脩以資養及通朝籍每出必候問起居公退非有客不離親側友

卷九008-1

愛諸弟其弟有使酒者破其釀器家人奔告公笑曰弟又醉邪留二俸在南京資其用度略不計平生與物無忤受人之惠雖微必報少時曾受知于邑教史九韶既貴禮待如初恒分俸以濟其乏與人交忘勢分篤親舊有無通共胡祭酒僦屋以居公得賜第即以所居讓之朝致仕去就鬻以爲贐谷庶人國于鄉郡有逆謀爲蜀王所發
上疑那人有預者公請以百口保之竟免究郭尚書敦使樂安州爲同事者所譖公力爲救解遂得免其他如寬諸城妖黨解袁忠徹危疑不念呂宗伯宿憾皆世所謂隂德大量者公心無適莫渾渾然不見圭角小人有所觸犯虧損置之不問公平居無事坦坦如也一遇事明敏奮發嘗奉命兼理諸司政務吏牘

卷九008-2

滿前迎見立解拔根適節各得其宜商功計利惟恐有弊恒曰不可使後人難爲繼而戕吾民也其掌國計最乆凡所建置區畫明於闔闢歛散之術科分戶別有倫有要一一可爲後法歷事
四聖隨事獻忠凡持論必歸仁厚存大體天下之人隂受其賜者多矣一時大臣與公同功一體者惟蹇忠定公時以蹇夏並稱然蹇公特以政事著稱于時而公兼有文學之譽自開
國以來三大纂脩皆公爲監脩所著有文集若干卷傳于世云論曰天開一代降長之治必其創造者有可祖之功而繼世者又得夫可宗之德也功立矣德脩矣然非得股肱心膂之臣以贊助彌縫於其間亦曷能有以固其基成其治而綿其祚於有

卷九009-1

永哉公初入仕時即爲
太祖皇帝所知迨
太宗入正大統首蒙拔擢繼事
仁宣二朝始終四十餘年專掌國計其間雖或兼他官釐別務總理諸司之事與聞機宻之政未始一日離計相之任也於乎大學治國平天下之要顓顓焉惟在理財用人夫治道亦多端矣聖門授受皆不之及而獨舉理財以並於用人誠以用人爲治莫先焉財用既足天下事無不可爲者矣
列聖所以用公之意盖有得於孔曾之傳也歟昔人論大臣以德量氣節學術才能四者並言謂非兼是不足以當輔弼之任觀公掌國計當內難始定之餘多事紛紜之秋國無之絶之憂

卷九009-2

民享和平之福非明於學術優於才能者其能然乎况又一時大臣中稱有德量者以公爲第一公其無愧古人所謂大臣者哉
余肅敏公傳
公姓余氏諱子俊字士英眉之青神人也其先郢之京山人元末入蜀父祥仕爲戶部郎中公生十歲而狐自幼有大志迥異常兒見者偉其不凡稍長從吳廉憲中受詩經中景泰辛未進士第授戶部江西司主事陞福建司員外郎在部屬中獨開敏精厲嘗有兩勢家争田乆未决部檄公理之其地名偶與所争者姓同孰爲其家故產公曰然則張家灣盡張產耶卒爲直之一時能名聞諸上下部有難理事輙以委公天順庚□出知西

卷九010-1

安府府居會府下公務叢委訟諜紛紜三邊之事咸萃于茲而使車過往無虛日公處之裕如也在任六年治行爲關中七府之冠 賜璽書旌異歲丙戌擢陜西右叅政督三邊軍餉明年陞右布政使時有滿四之變用兵所需取給有司公在軍中督屬趣辦罔有廢缺是役公經畫之助爲多庚寅轉浙江左布政使關中軍民皇皇失所倚賴纔六閱月會西夏有警廷議以爲公居陜乆民夷信服莫如用公遂拜公右副都御史巡撫延綏時虜入黃河套乆屯不出 朝廷屢遣文武重臣總制諸路軍馬以備之公具疏言陜西有三邊延慶寧夏甘肅也三邊之中延慶於內地爲近 國初逐出北虜遠遁黃河之外至正統初始渡河來犯近邊建議者始請於沿邊地立界石東西二千里

卷九010-2

□界石外開創榆林一帶營堡後累增至二十四所延蔓千二□里屯軍積粮以扼虜入寇之路又於營堡三十里外築墩臺以瞭望虜闖境即舉煙以示警用是邊境乆寧天順以來虜知我東西諸邊各據險以守難於窺伺惟延慶一帶地無險阻可以馳突屢來犯邊掠我邊人以爲嚮道遂知河套所在入屯其中以伺機變自是虜顧居內而我列屯守圉反在其外一入其中不得其出遂至遣將聚兵以爲之備計以近日用兵所費芻粮銀鈔以萬萬計今猶屯宿重兵未見寧息將來供給又難計筭(臣)愚以爲莫若於沿邊一帶墩臺空處築爲追墻增立砦堡雖非天險要爲有據况舊界石一帶多高山陡崖間有川口亦有限數乞 勑沿邊將領各統戍卒及行附近布政司起倩民

卷九011-1

夫付(臣)統領依山形隨地勢或鏟削或壘築挑塹延引相接以爲邊墻仍乞 勑叅副遊擊等官領兵於界石之外下榮架□以爲防蔽事下諸守將計議以爲虜未出套未可庀工虜既出乃東起清水營之紫城砦西至寧夏之花馬池延蔓幾二千里每二三里間爲對角敵臺崖砦連比不絶於其空處築堵者三橫一斜一如新月狀以偵敵避射凡爲堡十有二崖砦八百十有九小墩七十有八大墩十有五兩月之間厥功告成自是虜寇稀矣初榆林列成始於正統歲調延安綏德慶陽三衛官軍分成而以河南陝有客兵班上助之未有衛也成化初議者嘗請於榆林堡立衛然未就緒至是公始請以先年陝右清出遠年不明軍籍及有罪責戌南土者之子孫免其遠戌就近編伍

卷九011-2

以實之且又拓其城比舊加廣凡軍中器用百爾具備率範銅鉄爲之疑識以歲月又擇軍中子弟之俊秀者爲弟子員奏請建學立師以教之榆林俗不藝圃公求種於遠教民種植自是蔬菓與內地等又於界石外開地以爲屯田給軍民耕種得粮十數萬石以助經費自是榆林爲重鎮而與寧夏甘肅鼎立而三矣虜自後經城下必嚙指相顧不敢鳴鏑向之癸已公以功轉左副都御史又明年進右都御史仍鎮延綏公在延綏首尾六年說者謂榆林之鎮 國初未有也有之始於正統然皆草創未備自時厥後鎮守巡撫者非一人至公而後守禦之具始大備云丙申以本官移鎮關中有 詔命議弭盜安民之策選將厲兵之方公乃條上事宜凡七一日衛國之計二曰保民之

卷九012-1

計三日弭盜之計四曰安民之計五曰選將之計六曰守隘之計七日善後之計其所建置皆關中軍民切要急務前人未舉者疏入皆從之行之至今人以爲便是秋入 朝議事奏免岷河洮三衛之民戊南方者一萬有竒易置南北之更戍者六千有竒就以分戍固原之胡盧峽并魏王城設平虜鎮戎二千戶所領之既歸鎮岷州四簇生羌作亂移兵平之獲首虜四百岷地險隘自 國初指揮馬燁深入其地至是再見于公羌人遠遁相戒曰馬帥復來矣誓不敢叛捷 聞賜勑獎勵有北虜懾其威聲西戎遭其剉衄之褒初公在西安時患城中水多苦□民以爲病宋時東引龍首渠水入城以利民汲其後湮塞成化二年又西引潏河之水自丈八頭起脩石□以啓閉撙節枚水

卷九012-2

二分至西門十有五里貫城中以足民用餘水洩出城積滯日多幾與城基等將至壞城公有意欲脩之未果至是乃議亦如丈八頭開新渠以洩餘水經漢時故城以達于渭以免公私之患人至今使之號爲余公渠又涇陽縣舊有洪口堰山高水下不利灌溉乃出公帑責健吏鑿山開道溉田千頃至今永爲秦民之利過者思焉丁酉召拜兵部尚書論前功加一品俸逾年加太子太保 賜金瑪瑙帶織金麒麟衣一襲時遼束巡撫大臣依附中貴請舉兵征建州內附女直詔下兵部議公以爲自古馭夷之道守備爲本建州乃羈縻邊衛
祖宗以來不盡以中國治治之既多設官以分其勢又開馬市以掣其黨許買牛以結其心非示之以弱也治夷之道當然爾

卷九013-1

今其酋伏當加等罪狀未著遽欲出師征之非
祖宗備邊本意如必不得巴宜別遣重臣往彼節制相機戰守公之意盖欲別遣主帥使邀功者不得行其計然而竟不可沮則復極論其開爨失利之由貽患邊方欺罔之罪是時權倖氣焰薰灼公敢與之抗人皆爲公危既而相繼敗去公卒無患時貴州守將恃有奧援亦言播州苗賊齎果等出肆刧掠恐滋後患乞調湖廣四川軍馬五萬會貴州討之公言賊在四川而貴州守將請討必有主之者興師五萬以三月計之計用軍儲六萬七千五百斛半年則十有三萬五千而楚蜀山路險阻不通舟楫取給負戴必得兩倍之數俟運至天氣熱而瘴癘作非計也

卷九013-2

上是之乃止庚子丁內艱服除即驛召改戶部尚書癸卯秋大同有儆僉議邊備乆弛非公莫能振肅之乃命公節制沿邊諸軍事公請兵數萬分戍虜入寇要路守將服公威望紀律一新虜聞之引去尋召還甲辰以星變上沿大政欲 朝廷節財用而無浪費於土木禱祈重鹽法而無以實數作羨餘以賜權貴禁奪民利而不許貴倖乞閑田罷中官俾歸給役宮中而無預外事凡此皆人所難言者時論快之三月
上以大同宣府乃國家藩屏雖有鎮守巡撫等有不足倚仗兵荒之後疲敝已極必得重臣庶其有濟乃勑公總督兩處軍務自總兵以下咸聴節制公即日出居庸歷宣府至雲中乃上疏言大同宣府兵民疲敝誠如

卷九014-1

聖諭然舉事必先其急者今日事之最急當舉者莫急於脩邊墻臣向脩於延綏已有成效乞以是法推而行之宣府大同及偏頭關自東抵西一千三百二十里各爲墩六百一十今舊墩見有百七十擬新築者四百四十每二里立墩臺一高三丈闊如之對角爲懸樓二空內挑壕塹闊丈五尺深殺闊之五計用工五百十日可成一座以萬人十日計之可成二十座一月可成六十座兩月可成一百二十座以十人守之非但以瞭望而亦可以四面繫賊使賊不敢越每歲夏四月秋八月興工遇儆即休事已復作暫借用軍民之力雖日勞擾然而一成之後歲省邊費萬萬 命下如公所奏行之既而宣府守將不遵約束公奏劾之而忌者因而造爲飛語俄改左都御史專鎮大同忌

卷九014-2

者□摭公行事命工部杜侍郎及科道官往按之案卷明白無有所私乃止落太子太保以左都御史致仕家居未逾年復起公典兵政比至屢疏以病乞休致不許悉復舊所兼官未盡兩月
憲宗皇帝賓天
今上嗣位屢以疾求去不允疾巳亟猶命臥理部事屬楚蜀大荒公慮有變猶力疾草疏乞遣將臣鎮壓之以銷未然之患既封進屢問左右章出未或曰否遂側身靣內而卒時已酉歲二月二十二日也享年六十有一
上震悼輟朝一日遣官葬祭贈光祿大夫太保賜謚肅敏公沉重簡默外若和綬內實嚴毅自爲部屬時事事不苟有一事不

卷九015-1

當輙熟思審處之夜以繼日或對客猶沉吟未已或問之曰官中一二事恐不當耳凡奏疏文移必自起草每夜至二鼓方寢雖疾病中不廢天下事罔不經心而於國計邊務尤所注意一生仕宦立朝之外皆在西北二邊而於關中尤乆故於榆林事爲詳其功尤大而灼然在人耳目者在脩邊墻一事其後又以大同宣府切近京師依傲所已行者爲之意爲忌者所沮不克成論者謂其功程已有次第假饒未爲盡善但十得四五而亦享四五之利不猶愈於盡廢乎論曰古稱儒臣之守邊者首稱韓范然二公之事載諸史傳者議論居多鑿鑿乎見諸行事而有實迹留于後世者亦不多見也今余公之建功在延綏環慶之間盖二公故壤也而榆林邊墻之脩延袤餘二千里虜人望

卷九015-2

望而去邊民優游以嬉者餘二千年矣使繼公者人人皆體公心踵而葺之使毋至廢壞則公之功留于後世者豈下二公哉夫天之於夷狄固限之以山川山川不足而以人爲補之因阨塞之闕順形勢之便以扼異類之衝突似不爲過是故秦人築城非非而不量力不恤民則非也烏可以噎而廢食哉北魏高閭亦嘗建此議矣而不克遂而公則遂矣且有效矣而或者不廢其前功而顧逆料其後弊何哉忌之也亦非專爲公也方公建議時有云凡事務須足到目過似能經乆者方始爲之予固知公非苟然而漫爲之者邊墻之脩成不成不足惜而所惜者民財民財不足惜而所惜者國計嗚呼快一己之私而忘國計之大斯人何人哉

卷九016-1

金侍郎侍
公諱紳字縉卿其先錢塘人洪武初以閭右實京師遂爲金陵人父潤號靜虛愽雅好古工詩善畫爲時輩所重公生而□敏讀書數遍即成誦甫成童從石首汪弘初習進士業年二十以尚書蔡氏傳領京闈薦明年登進士第選入翰林爲庶吉士會詔脩天下地志公充纂脩官書成 賜名寰宇通志有白金綵綺之賜即拜刑科給事中明年
英廟復辟懲景泰舊事屢召言官靣授以名俾舉劾公時與焉或賜食嘗諭內閣學士李賢令吏部毋以補外一日晡時有
詔言官劾大臣之非法者事出倉卒公援筆立成彈文辭理俱到明日當 廷奏劾聞者駭服

卷九016-2

今上嗣位陞本科都給事中首率六科疏論錦衣衛指揮門達竊弄威福達坐謫戍邊天下快之初達以都指揮掌錦衣衛詔獄時逯杲者專伺百官過失每□拾達達懼甚不敢恣及杲被害達專委任以謝通爲心腹一切反杲所爲每事以忠厚爲務時論翕然歸之及通死達專聴其同官呂貴言以右武爲事始任情張威大興羅織遣官校遍行郡縣緝訪事情有犯者即遣官屬拘逮所至贓賄狼籍天下騷然李學士以爲言達御之屢欲有所中傷賴
先帝仁明而止至是訴冤者紛然公時掌刑科奮然謂其僚曰此天下之大蠹言官責也此而不言又何用六科爲即攘臂草奏當 朝劾之時天順甲申也尋陳時政八事

卷九017-1

上以基言有理 詔曰前三事朕自行之後五事付所司集議三事者持恒乆勤接見納忠言也所言者皆當時要務而勤接見一言尤爲切中盖
祖宗以來於凡燕閒之際執政大臣及左右近侍時常背得接見自
先帝以幼沖嗣位而此禮遂廢因襲以爲故事故公言及之歲丙戌漕河淤阻京師米價翔踊沿河盜起公建道御史及帥臣緝捕遂得安妥是歲陞南京大理少卿時公年纏踰三十屬官深於法者意公於法比容有所未習姑以難事試之公剖决無滯雖老於法者不過是乃大敬服尤留心獄事恒曰獄者人死生所繫箠楚之下何求不得彼不能伸於法司而求伸於我我

卷九017-2

又不爲之理何用理寺爲故凡經公平允者輙無異辭公在大理九年如一日秋滿陞南京刑部右侍郎月躬視獄者再每戒飭其屬俾無法外施刑故事霜降後會大臣審錄重囚必先召所屬郎署反覆詳審有可矜疑者必具錄之至期對衆言某可疑某情可矜囚因而得生者甚衆戊戌江西荒歉
上特簡任公往巡視許以便宜行事公委藩臬二司官定計授畫俾各涖所部督責其屬勸與發而自居會府之行臺不輕舉動盖以專往一方而地方有事則有所不及濟凡可以寬民力裕民食節財用弭盜賊者無所不用其心在江西幾二年凡措置得白金以兩計者十有七萬米穀以石計者幾二十萬所活軍民以口計者毋慮百六七十萬江西十有三郡之民賴公以

卷九018-1

安庚子回任又明年壬寅六月辛酉偶得疾越六日丙□卒得年四十有九公性簡靜而慎交游且官故鄉故舊有以私謁者輙拒絶之始雖不樂終莫不信服其公侍靜虛翁家居者幾二十年不以公務而廢其私家之孝養時人榮之平生儉約一無所好惟好積書號心雪所著有心雪稿若干卷存于家子三人長麒壽更子貢士次麒永麒寧
論曰公生長京師有靜虛翁爲之父年甫弱冠即登甲第選入中秘讀人間未見書即與纂脩地志之命書成授官近侍擢貳大理繼貳秋官殆其沒也又有祭葬之恩年雖僅及艾然人世百年所不能得者而皆有之於乎是固其世積家教之素學問持守之功而亦遭遇其時欺同年登進士者三百五十人選讀

卷九018-2

書中秘者二十有一人公年最少發蓬最早仕不出其鄉而父毋俱存兄弟無故一登仕籍即蹈亨途未嘗一日齟齬而又推恩上封其祖下廕其子而長子者又以世業登天府名歷官二十有九年凡五轉官階所至有聲而人無異議公之死可謂無憾矣年雖不甚長而名之在天地間者則昭昭乎長不朽矣(成化十九年)
毛宗吉傳
毛君諱吉字宗吉餘姚人也性剛直尤嫉惡自在邑校時見鄉人顯宦者歸或挾勢以凌鄉曲而於郡之長吏則□□以希合輙毅然形見顏靣曰我得志弗爲也歲甲子中鄉試再試禮部皆乙科不屑就歲甲戌登進士第授刑部廣東清吏司主事故

卷九019-1

事十三清吏司分現在京諸司刑獄廣東南當錦衣衛衛卒伺察百官隂專□摭得分寸書片楮以聞不復核虛寶輙當以罪公卿大臣皆惴惴奉承之惟謹公行請託莫敢違拒甚至以罪被逮法司亦不加箠君在司有逮至者一懲以法略無顧忌其人至以俚語目君曰毛葛刺時長衛者怙寵大肆羅織勢焰爍人百官遇諸塗趍避惟恐後君遇之獨以一手舉鞭彼愕然顧左右曰非此刑部毛葛刺耶益□之其徒百計求君短長訖不可得適君偶以疾誤 朝叅命錦衣衛鞠之其黨走報其長曰毛葛刺來矣乃預簡卒之疆忍耆掄巨杖待君君至僅□十又五骨見矣衆意君必死適有僧同在繫見君創甚而無悲苦容曲車君得不死既而隨衆例得復軄衆咸曰毛葛剌自此懲創

卷九019-2

改節矣及莅軄操法愈嚴未幾陞廣東按察司僉事時廣城以西流賊殺掠居民殆盡其東幸無事而豪宗大戶武斷吞併□習成俗君分巡惠潮首知其弊痛懲之豪右歛迹及其當代二郡民赴巡撫大臣願再借君一年於是檄再往先是程鄉民羅劉寧者作亂官軍平之其黨楊輝者遯往贑之安遠招集餘衆於閩廣江西之交大肆摽掠時官軍皆征廣西君不得已招之而輝等從命復業比君還會府而輝等復赴摽掠如故君再至賊勢益大輝據上下寶龍峒其黨曾玉等據石坑峒謝瑩據龍歸峒破江西之安遠福建之上杭二縣遠近騷然諜報賊期以十一月二十二日攻程鄉縣治君曰賊勢衆矣與其臨時拒敵孰若先事制之乃命縣長吏宻集民壯并召旁近官軍僅得七

卷九020-1

百人即日倍道行三百里至赤硃坑翌日又行三十里至石坑峒賊數人負米出峒衆欲奮擊之君曰舍之毋驚動賊衆少頃賊知官軍至以其衆三千人陳山下賊衆我寡士卒有懼色君躬擐甲胃督戰於是士卒争奮自辰至午戰數十合賊遂敗走生擒曾玉及其徒二十餘人斬首三百餘級乘勝破龍歸峒獲謝瑩又明日直擣下寶龍輝衆陳石崖上我軍陳水中相持守之君以戰不得地亟分兵繞出其後賊莫測遂驚潰前後擒斬一千四百餘人餘黨悉平是役也我士卒不損一人犒賞粮餉皆出於臨時調度不取於官不歛於民又獲白金三千餘兩他物稱是悉以送官巡撫大臣以其功狀聞未報而君又當分巡雷廉高三郡人民爲賊所殺虜什七八道路蕪塞數百里間無

卷九020-2

烟火君攬轡四顧慨然以削平賊寇爲已任既抵所都城門晝閉郡守猶鞭繫城中殘民追徵不已君至首命止之百姓如獲更生分守都指揮等官嬰□擁兵賊或十餘人或三五十人驅脇子女以千百數日過城下不肯出一騎發一矢甚或燕飲酣歌若罔聞知吏民以賊告輙加箠楚有自賊中逃回者輙誣以通賊杖殺之自是生民進退失據無復生路矣君至嘆曰此方之人獨何辜哉是雖一時守將之責抑亦督責者之過也時雷州海康知縣王麒者獨奮不顧身爲衆所嫉君獨獎勵之適報賊至大體等村君時在雷州即移文都指揮出軍擊賊彼畏縮不敢出君又以大義激之亦不從君即督麒領民壯躬抵賊所戰敗之斬首數百餘級奪回被虜人畜無數賊分三支犯吳川

卷九021-1

縣君覘知其一近河道即命麒乘小舟出賊不意悉破之得首虜六十餘級其二支聞風遯去自是君所部稍寧君以平賊方略來上
上嘉其勞內批陞君本司副使仍降 勑獎諭委以一方邊務而麒亦陞本府通判 勑至君益感激思報歲乙酉春正月賊東出惠之河源轉掠韶之翁源君率官軍二千兼程追之斬獲百餘級賊遂西奔二月新會告急君率都指揮焦用指揮孫璧等官軍三千人至新會又得民之自効者近萬人明日行至火磴與賊遇戰破之獲首三十餘級乘勝追至雲岫山去賊營十餘里時二鼓矣君號召諸將曰賊營後山菁而言畈田左右皆山隴若敗必遯入後山爾等明日分兩哨進據後山我以精銳

卷九021-2

衝其中爾兩哨左右合擊之賊可盡圖也約以雞鳴蓐食黎明進兵是夜無星月遂至後期不得己三哨齊進賊果敗走棄營擕妻子上後山君命幡百戶者帥精壯千人據賊營賊多遺財物軍士競取之賊據高瞭軍士有争奪者遂擁衆馳下剌殺潘軍士皆自營門擁出賊自後追之與右哨指揮□華遇力戰乆之君命某往援某承命不赴華馬躓亦爲賊所剌諸哨遂奔潰君勒馬持刀大呼曰劄駐劄駐衆以潰勢不可復君從吏廖振等勸君宜隨衆姑避之以圖再舉君曰吾誓不與此賊俱生今衆多被殺傷而我獨生全可乎汝等亟走勿顧我言未已賊七八人持鎗□君君且罵且敵猶手劔斬賊斷一人臂力支不能遂被害時三月一日也是日雷雨大作山谷皆震動連日隂晦

卷九022-1

又八日始得君屍靣貌如生舁歸廣城官吏士民弔哭者相属事聞贈君通議大夫廣東按察使錄其子科爲國子生是時仕嶺南與君同志者惟麒一人麒字某雲南大理府人正統丁卯貢士由冑監擢知海康縣至官日以忠義激其民遇賊至輙率衆奮擊之前後多所殺獲雷人賴以少安而一時郡守邊將反惡之君奏其有守有爲同日陞本府通判未被命而先君死于賊至是有司併以聞朝命與贈君者同日下贈麒奉議大夫雷州府同知君死時年四十四麒年若干
史濬曰初君死時或傳至京師言藩司以白金千兩充行軍犒賞費委驛丞余文者從公行以司出入已用十之三矣文憫君死而貧無以爲歸費以所餘金七百兩宻授君僕持歸是夜僕

卷九022-2

之婦忽出中堂據正席舉止如公狀顧左右曰請夏憲長來舉家驚惶走告近居沈經歷沈報僉憲胡希仁亟來視之瞪目視胡曰非也頃之夏至乃起揖而言曰某受 國恩不幸死於賊固無餘憾但余文所遺官銀已付其家雖官府無所稽考而某負汙辱於地下矣願亟以還官毋污我言畢婦忽仆地少頃始蘇竟不知其所以云予始聞此言不敢以語人及夏君來
覲予詢之果然嗟乎君生而廉勁不頗既死而英爽不昧猶如此而世之便已自文者至或誣君以激變衊君以□私是尚有人心哉是尚有人心哉(成化二年)
孔侍郎傳
公諱鏞字韶文姓孔氏宣聖五十八代孫也元季高祖克信始

卷九023-1

自曲阜遊學江西阻兵不歸而居蘇州父友諒舉進士知蜀之雙流縣公幼孤好學甫弱冠爲長洲縣學生時提學孫御史鼎教人務先德行學置一籍名敦本首著公名于籍公用是奮發益力于學登甲戌進士第初知都昌分民戶爲九等以均賦役設倉於水次以便收歛縣濱彭蠡每風雨波濤澎湃若有物蜿蜒其中舟多覆者相傳以爲纜精過者望而祀之偶歲大旱公往驗之乃巨木歲乆爲荇藻所絡若鱗介然公火之其妄遂絶尋以弟銘選尚 寧府郡主例避嫌改廣之連山連山西連昭賀徭獞出沒無寧歲公至縣治無廨宇可居俸給殆絶父老間有至者公詢知民所在遣人招之不來公親請其地民見公至驚走既而公炊飯氏舍輙留錢米以償其薪水之費乃相率還

卷九023-2

拜伏道左公一一賑恤之俾復業由是趨事絲申縣治始復踰年大兵征廣西巡撫葉都御史檄公率民丁隨軍征勒公所至招徠不事斬艾賊聞風降附諸將有欲殺人取誠者公必力争之全活者甚衆時廣東州郡之界廣西者此不殘破而高州尤甚僉謂公有撫綏才薦公試知府事高州城外四山皆賊壘僅餘孤城城外積屍如京觀民外死于賊內死于疫城中軍民不滿百公至首呼父老問計咸日城中人多有賊之戚属切宜防之其來趍城者其心不可保惟宜閉門固守公曰不然高州本無賊而賊之來也皆自廣西往時守土者無遠圖民擕家属十百里來投城將以求生也乃閉門不納以致爲賊所葅醢其在城中者又疑之或加害焉用是賊以是激怒其衆外攻而內應

卷九024-1

往時城陷正坐北也乃大開門有來者無不納而在城者相染成疫曲加撫摩調養死者爲義塚于城外以□之流甿聞風來歸日以百數城不能容公即城東北隅築土爲城以居焉時賊屯高化境者凡十餘鄧公長據茂名之茅峒馮曉屯化州之西北界梁定屯余未嶺鄧辛酉屯于游魚寨侯大六屯于信宜界皆劇盜也惟茅峒距城僅十里而公長尤點□公屢遣人撫諭之使退不從公不告之僚属不謀之妻子黎明潛呼四疲卒肩輿出城徑抵賊巢公長見太守至倉皇不知所以亟呼其黨擐甲出恠迓公無騎從遣人遠偵回報無所見乃釋甲羅拜請公入坐定公從容諭以逆順禍福指天定約公長意猶豫而衆酉感悟泣下恨公來晚公長跪奉巵酒爲壽公飲之不疑衆齊喊

卷九024-2

舞約降護送公回夜四鼓遠近見火起賊自焚其巢也黎明開門納降者得數千人公長既降諸賊聞風次第納款馮曉乆屯化州界結土民以爲內應乆招之不服公詒以備他盜整兵夜進遣部下蒙浩率敢死士二百餘載其後而公以前軍應之二鼓擣其巢曉遁去執其妻子以歸曉意必戮其妻子也官軍屢招之不出既而聞公存撫甚厚也遂以其黨五百來歸事 聞有文綺寶鏹之賜特陞廣東按察司副使賜 璽書褒獎俾仍守其地於是梁定侯大六鄧辛酉皆受公招撫處之內地分地與耕且爲我備他盜公部下有黎浩林雄數人皆有謀勇而雄尤爲拳捷後死於賊公撫尸慟哭親爲殯塟一軍莫不感泣用是民夷感畏所至成功高州人懷公德惠立生祠祀之公聞毋

卷九025-1

喪還守制軍民泣送有出千里外者服闋改官廣西諸州徭僮聞公名有素相率遠遁未幾陞按察使賊起自荔浦來寇總督朱都憲属公督軍勦之賊相顧愕然日此高州孔憲副邪是不可敵也亟趍去公一鼓平之事 聞進階食二品祿賜文綺寶鏹尋陞左布政使莅事甫半月陞右副都御史巡撫貴州賜
勑許便宜行事公益殫心力清平都勻二衛苗人據險肆掠垂二十年公至適來爲患公督諸將授以方略次第剿平邊徼無事公釐革諸弊奏
請以貴州囚徒之戌雲南者撥補本處沿途驛遁軍夫之缺而給與月粮增設布政司官一員以專督粮餉皆前來未有也其他如省冗費黜貪殘減抑官軍之傔從平反寬獄諸事皆足以

卷九025-2

厭服人心公清心介行所至人望而愛之知其爲厚德君子也故言出而人信之事行而人無異議今
上初即位公上章言歷任三十餘年無一任不在邊方冒觸瘴毒積濕成疾乞致仕
上不允既而念公乆勞于外陞工部右侍郎召還道浙河而卒于富陽舟中弘治己酉九月三日也享年六十有二訃 聞遣官諭祭命有司營塟事論曰吾夫子有言吾欲居九夷又曰不行乘桴浮于海觧者謂夫子特寓言尔豈真欲浮洪濤而居瘴癘之鄉邪孰意其奠楹之後二千餘年而其聞孫乃真以其却萊丘墮三都之術而施之桂海鬼方之間邪公以神明之冑誦詩學禮乃其素業也况軍旅之事聖祖猶以爲未學而不欲

卷九026-1

以施之齊衛之地而又遑及於聲教漸被之遐外乎雖然儒者之道大而無所不通王者無戲言况聖人而虛言邪吾知聖人所謂未學盖謂春秋之世所從事者爾唐虞三代所謂神武不殺所以戡禍亂致太平者庸有不學乎王者一視同仁無間遐邇所謂浮海居夷真誠有是言必真誠有是事特時無其事爾設或遇有其事未必不實踐其言也歷考史傳孔氏子孫顯者不過數人光不足道也安國□達軰皆以經術著名求其以功名顯于中州者固少而又况從事干戈以施之遐外之域乎哉尤其鮮也入 國朝來孔氏子孫仕而官至卿佐者僅公一人足以爲聖門之光矣 朝廷以聖人之經術取人而得聖人之子孫而能實用聖人之言以成聖人千載已沒之志豈但光孔

卷九026-2

氏哉誠亦儒者之光也予與公同科進士情誼視他人爲篤日生嶺海間知公事特詳故爲之傳云
學拙先生傳
天下日趍於巧矣所謂拙者世絶少萬有一人焉似拙矣而實寓至巧於其中學拙先生生而拙者也顧以學稱此其異於人而予有以取之也學拙先生者姓蕭氏名旺字應韶其先廬陵人也元末有起義保鄉井者 國初編入尺籍遷戌廣束之惠州今居惠三世矣先生質實無他腸矢口出言無所避忌凡所云爲皆誠心直道未嘗委曲遷就或目之曰拙先生笑曰予豈能拙哉學拙者耳大書宋周濂溪拙賦於壁日三復焉一出言一動足退輙惴然懼且憂曰吾得無過於巧乎人因其然遂名

卷九027-1

之以學拙先生而先生亦欣然曰稱吾者甚宜故亦以自號焉先生少無宦情隱然居戎伍中而名動一方自郡將以下咸敬重之僉舉爲社學師其教人也甚有次第一時子孫經其指教者咸徐言緩步人望之知其爲先生弟子也先生平生善行可稱者甚多而事師恤鄰二事尤爲惠人所稱道鄉儒有黃東野者工於詩先生自幼師事之其人既老貧且無子先生事之不啻所生日供其飲饌歲給其衣服凡衾枕幃幔器用無不備焉既死歛襲殯塟之具一一如禮又爲之服心喪者三年鄰人有徐姓者遭疫癘死者十餘口闔室出避共祖毋老且病不能行雖至親者慮其傳染過而不之顧先生朝夕其旁躬具饘粥食之至死又爲之歛殯云其平生所爲大率類此二事皆世之號

卷九027-2

爲能巧者所不屑爲者也先生歿時年僅四十八平生止一子曰青字庭翠由進士起家爲南京禮部祠祭清吏司圭事今陞郎中 朝廷以庭翠貴贈先生知其子官君子曰先生非拙者也(拙於)取利而巧於取善拙於得人而巧於得天先生非拙者也雖然取善遅取利速得人易得天難舍其速且易者而爲其遅與難先生豈非拙者哉先生歿今十有九年矣世之巧者日益甚求拙如先生者何可得哉何可得哉(成化二年)
神道碑
明故進階榮禄大夫兵部尚書致仕王公神道碑
天地間有大義因循之久則沈鬱而不明必得夫身任天下之重者遇事激發之然後大明於斯世焉國家承平日久道協乎

卷九028-1

于中治循乎軌大義非不明也然而因循之久恬愉之極馴至于己巳之變公義鬱而至於晦也甚矣江夏王公於是時奮不顧身以先天下世之君子深於公有感焉是歲八月
英廟北征有䝉塵之變
景皇帝以親王介弟監國御午門左門六部并科道官交章劾王振誤國之罪
帝曰卿等言是朝廷自有處置言甫畢百官皆趨進跪慟哭不起颺言曰
聖駕留北庭皆振専權擅政所致若不速斷何以安慰人心錦衣衛指揮馬順喝逐百官公奮臂捽順髪嚙其面曰順平昔倚振為惡禍延生靈今日至此尚不知警真姦黨也律有姦黨之

卷九028-2

條罪在不赦百官聞公言争以手足捶死順衆猶哭未退
帝起入宫令太監金英問所欲言咸曰内官王毛二人者皆振黨請寘諸法遂從門隙出二人衆又捶死之百官乃再拜而退是月庚午也公義激於衷捐其身以為天下明大義由是天下士大夫莫不曉然知公義所在而皆振作其氣以興起事功然而矯枉者或過於直以為訐而迄於今然則公之斯舉其世道升降之會歟公諱竑字公度其先江夏人曽大父諱景仕元為水軍翼萬户大父諱俊卿洪武中以軍功起為福州衛百户坐事謫戍河西遂為河州人父諱佐俱以公貴贈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祖母趙氏母周氏俱贈淑人公幼篤學有大度年二十一補衞庠生二十五以禮經魁陜右鄉薦明年禮部會試第五人

卷九029-1

賜進士出身觀政户部連遭家喪凡八年始授户科給事中居官又三年適國家有北狩之變是時明興七十餘年承平日久一旦事起倉卒上下惘然罔知所措忽聞公有廷擊權姦之舉莫不驚駭既而事定人安公之名遂由是以起是歲十月虜擁 駕南還直犯都城
景皇帝命都督孫鏜禦之於高梁橋分遣都督毛福夀高禮王敬王勇武興五軍策應之以公有時望
命偕太監興安等督守九門或言福夀畨將也非公不能鎮壓之乃陞公僉都御史提督各營軍務是時王敬等軍出彰義門為虜所敗武興卒於陣内官有報效者或死或傷四散奔還
京都大震公督餘軍將往援之遇虜於菜市口與之戰虜敗去

卷九029-2

放火燒廬舍公帥軍士撲滅之擐甲胄入 朝面陳其故因奏髙禮被創回營毛福夀不知所在乃命錦衣衛指揮吕貴制二營不許逺出既而有
㫖命福夀聴公節制敵尋遁去 朝命孫鏜范廣統兵五萬追之命公與侍郎江淵提督其軍追至涿州與虜戰於祁溝虜敗去既出境衆議恐虜復來推公守備居庸等關景泰改元秋
車駕南還公以疾乞還是冬用薦總督漕運力疾以行明年兼理巡撫江北諸郡時徐淮大祲民死者相枕籍公盡所以救荒之術凡可以救一時之急者莫不畢舉既而山東河南流民猝至公不待奏報大發廣運倉所積京儲賑之近者人日飼以粥全活男婦九萬七千七百餘人逺者量散以米全活男婦一百

卷九030-1

二十九萬四千餘人流徙者給以米以為道食四千六百餘人被鬻者贖其人以還其家一千二百四十四人共用米一百六十餘萬石六月濵河有麥舟來公以官價易麥四千餘石分給軍民一萬二千三百户擇醫四十人空庾六十楹處流民之病者凡活一千四百人死者給以棺為叢塚凡葬二千三百有竒公窮晝夜竭精殫慮事事躬理有所委任必委曲戒諭出於至誠人人為盡力或述公行事為救災録世傳焉嵗甲戌入 覲特陞左副都御史丁丑
英廟復辟權姦用事左遷公為浙江㕘政尋除名為民還江夏居半年
英廟於宫中閲景泰時臣僚章疏見公所上疏有正倫理篤恩

卷九030-2

義等語顧左右曰竑為朕也乃命中官傳㫖遣户部官送公歸河州辛已敵冦莊浪起公以舊官㕘贊軍務公感激思奮聞虜犯靖虜之城郭公率十騎先馳會兵擊敗之明年班師仍
命提督蘭縣以東一帶邊備尋召還入見
英廟慰勞至再言者謂漕運自公後政多廢弛今西陲無事請命公往起其廢從之公奉命至徐揚老稚迎舟羅拜歡聲載道會旱公齋禱於神卽日江水泛漲公私舟楫通利人以為忠誠所感甲申以科道會薦陞兵部尚書命下朝野驩傳天下想望其風采公亦矢心思報疏條時政令天下邊將各陳戰守方畧簡京兵復武學一切庶務以次修舉時兩廣峒徭大肆刼掠北虜在黄河套時出侵寧夏延綏境民不聊生而四川德陽人趙

卷九031-1

鐸又作亂邊報日至公居中調度允合機宜而兩廣功尤偉葢往時廣西猺獞惟犯廣東城邑斯時則越江西湖南界矣公因御史王朝逺言建遣都督趙輔往征之起都御史韓雍於浙藩為之㕘贊凡軍中一切事宜公皆預為規畫諸將奉之而行果能成功而還先是京軍統以五軍三千神機三大營有部分而無兵數天下莫能測景泰中用言者分為十二團營營軍萬公疏請復三營之舊使人不知軍數多寡因以革將多私役之弊不報會理軍職貼黄缺官公薦修撰岳正都給事中張寧内批出二人於外公遂以疾辭章凡五上始允歸養病時年僅五十有三公抵家又二年上章請得休致公歸河州絶口不及時事惟日課童僕耕藝田圃以為終焉之計躬營兆宅自誌其墓且

卷九031-2

戒其子死後毋循衆例乞祭塟以弘治元年十二月初三日卒於家訃聞有司循故事為請𦵏祭皆予之公配孫氏封淑人有賢行□夫子八人曰經曰純曰約曰徽曰續曰纓曰䋡曰繹經為山東按察僉事純錄用為太學生續纓䋡俱入太學公性剛毅少豪儁尚氣槩義所當為奮往直前生長西陲有志功名既舉進士居言路見事有不平者輙為之扼腕不平自廷擊馬順後所至令行禁止人望而畏之曰此捶殺馬順者公名自是滿天下然亦以此得謗盖順死於衆手公特為之倡耳二長随之死則以平日巡視街道為衆所惡乗間號呼出之非公意也後有譛公者率以此為激怒之具故公不盡其用云公登第時年二十有六又八年始授職甫三年超拜都憲用僅七年即退退

卷九032-1

四年復起又四年致其事以去家居者二十有三年計公平生為
朝廷所用者首尾僅十有四年公之用雖不久而公之功在
國家澤在生民名在天下士大夫世有柄用四五十年者稽其成功或未能過之者也若公者豈非一世人豪哉公之子經嘗從予學故公之行事知之為詳嘗記公歸江夏時經詣予辭予寄聲請公閲漢書張敞傳意公有復起之日也及公來握兵柄有事於兩廣不以予迂僻凡有規畫亦使預知時兩廣守臣以賊為諱養成禍亂而同事者傾奪其位蓋各有失也公専主其一遂致中忤所請多不遂而又因岳張之出遂決於行然二人之出意初不在公觀公伏病上章請老

卷九032-2

上屢遣醫治療及章五上始得請可見矣公行時予適考士南畿歸復 命會公辭 朝以故不及一言而别嗚呼豈意遂永訣哉予因經請既為序其事復繫之以銘銘曰
天地生人畀氣與理理具一心氣充百體心有所令體則從
之把握運用弗假兵威烈烈王公百世之士理以養心氣以
行義目擊奸兇心為不平敢於公庭黨庇其朋怒氣勃然挺
刄烏有既捽以手復嚙以口臂指唇齒受命於心如發硎刃
如出冶金雄名大義蓋於天下叚笏罔功朱劔徒借天為國
家生此偉人人心以愜士氣以伸人人得誅亂臣賊子義切
於衷曷論彼此彼何人哉黨邪害正弗竟公用匪公不幸偉
哉是舉足蓋平生矧有功績赫赫可稱賑畿甸飢殄門庭㓂

卷九033-1

坐計籌策躬擐甲胄公用不久公功則多人衆雖勝如天定何有穹其碑龜趺螭首我作銘詩昭示不朽
瓊臺會稿卷之九終 南昌府學生員黃榜校正

卷十001-2

瓊台會稿卷之十
瓊山丘文莊公濬著
神道碑
僉都御史恭惠楊公神道碑銘
正統己巳 車駕北狩胡盧乘機犯我幾句時廣東左泰議楊公坐事居京邸 朝廷里書者起公守白羊口是歲廣東都司囚越獄有司不能捕遂至嘯聚守土者閉門莒守石邊將禦之至則為所敗報至 京師廣人士重鬼者聯名上章乞公
朝命授公都察院左踰都御史乘傳往至則廣城被困者數月矣城中軍民喁喁然朝不謀夕見公至始有更生之望先是民之居鄉落者避亂趍城至則閉門不納及歸盡得賊所戕脇從

卷十002-1

者日益眾公下令有司用木為牌給民從其出入又榜示於外遣官招撫之於是歸附者日以千萬計賊勢日孤公偵知其有嚮順意遣使往諭之賊首黃肖養曰吾輩得楊大人一言死不恨矣剋期來見賊果至公毅然欲往藩果臬以下皆沮其行曰賊意叵測奈何公曰吾以誠待之毋慮也公出見賊羅拜泣下公諭以禍福且示以更生之路賊眾以大魚獻公受之不疑遂讙譟而去期以再會未幾董都督統大軍至賊遂中變歲庚午三月五日有大星墜于城外對岸之河南十二日質明都指揮姚麟者來白事公出與之語姚既出公忽病作扶入卧榻即呼其子玧日我死矣不能終始王事知我者其天乎語訖瞑目而逝城中居民聞公卒信疑相半既得實爭走哭館下雖老嫗稚子

卷十002-2

亦至失聲蒲城縞素具牌位哭奠者相屬陷在賊中者聞之亦曰楊公死吾屬終無生理矣訃聞 天子悼惜遣官諭祭如禮公卒後僅閱月大軍即平賊凡賊所經之處盡屠之民受刑者輙仰天號曰使楊夫人在吾人豈受此禍哉既而耆老黎善聚等赴京乞立公祠從之事下為忌者所沮忌者既去有司始立公祠于廣州府城隍廟之旁水旱疾疫必禱焉民有事訟于官不得其平者輙其詞焚于祠下廣人至今過其門者輙舉手加敬嗚呼古所謂生為豪傑死為神明者公非其人耶公諱誠字信民以字行紹興之新昌人也少遊鄉泮領永樂庚子浙江鄉薦宣德庚戌由上舍選爲行在工科給事中丁內艱起復改刑科正統癸亥吏部尚書王文瑞公薦佐廣藩陛辭受旨許以言

卷十003-1

事公既抵任時按察使郭智奉 勑整飭兵務事多自專公首疏其不法事郭遂去任而黃翰來代之黃所為益甚公復上疏發其奸詞連僉事韋廣廣亦誣詆公俱逮下獄公就逮廣人爭攜金帛就舟相贐公一無所受而黃舟則爭以□石擲之既至法司鞠得實黃坐除名凡奏公他事皆涉虛惟鹿鳴宴嘗銀花一事行勘尋白廣之軍民狀公德政相率赴三司保留亦有跋涉萬里直詣 闕庭者前後以數千計及公在白羊既受命邊城官軍不忍其去亦赴宮保留之公之所至得人心如此公宅心仁厚見人有患難不啻在己汲汲然為之惟恐後惟疾惡太甚見人有不平事輙扼腕爭辯用是見嫉於人方在學校時見儕類有過舉者輙切切不置及有當為事眾方推避即奮先

卷十003-2

為之人多致矯激目之久之見其事事皆然亦皆帖服塟母時倩夫□塚石每夫公代其□數百步人遍乃止或曰何自苦如此公曰塟吾母而專役他人於心安乎家居時聞鄉鄰兄弟有不睦或搆訟者輙至其家勸之不從明日復至人雖拒絕之不厭也必從而後已邑有朝妃渡每歲為暴漲所阻公率眾督工堰石為步至今行者過之必日楊給事中力也官禁近時嘗一奉 勑整點江西軍伍所至求民瘼除宿弊事竣回條上所詢民情五事皆當時急務及佐廣藩善政在人者尤多方是時承平日久禁網疏闊嶺海之間民物殷富仕者類以黷貨殃民為常事上下交征恬不為恥公至一以廉潔為心而凡事行之以寬公退之暇即出公署門徐步街衢閒詢間父老以民間利病

卷十004-1

反覆款曲必得其情而後已嘗有民以公事至長藩者欲致諸獄公曰彼無罪姑遣之去至期自來可也長曰彼無保任者公曰僕保之民感公恩信縱之去至期皆自來公為政所以感人心者大抵此類也嗚呼今世之為政者豈復有如公者哉公卒後二十年是為成化己丑 朝議凡大臣有功德在人者皆如謚贈賜公謚曰恭惠又七年公之鄉人王溢者仕為昌邑教諭始介其鄉人禮部侍郎俞公欽僉都御史丁公川屬予紀其行事將鑱于石溢少嘗受業於公念公平生志節不下古人特以居官清白身後無贏餘至今墓石未立恐遂泯於世也以予出嶺南知公事為詳特以見屬謹按狀新昌楊出漢太尉之後世居其邑之彩煙山曾祖 祖 皆不仕父文吉以公貴贈給事

卷十004-2

中母丁氏封孺人公生洪武庚午 月 日享年六十有一歸葬於本縣上王山之原配石氏封孺人子男四玖瑄玧愛玖以公蔭錄為國子生任桃源縣丞女一適張棐予也於公嘗有一面之雅而於鄉邦之受惠也亦未嘗不與焉矧以紀事為職業無溢之請恒欲書公之績以傳於世况重以溢之請乎既紀其實復系以銘銘曰 楊公烈烈持立揭揭惡彼沓沓不茹不吐何懾何懼靡追靡 拒介而能通拘而有容隨而不逢生為正人仕為直臣死為 明神愛而長之思而企之廟而祀之德則有矣名則久矣死 則不朽矣(成化十二年) 浙江按察司副史陶公神道碑

卷十005-1

天下承平日乆變起倉卒智者不及謀勇者不及禦有能奮身其間以爲民蔽繼之以死卒能作吏民之氣以收遏絕之效其功顧豈小哉當宣德正統之盛大江以南民不識兵也乆矣歲戊辰劍寇起于間既而括寇相挺以起猝然竊發如風盛火猛延燎于枯草燥荻之場無有障蔽限隔之者當是時郡縣密邇于寇者其民盖岌岌然矣一時官吏罔知所措往往驚畏走避雖以 朝命將領亦皆觀望以爲進退無有立一定之計決必然之策者而浙江按察副使陶公者獨能以身嬰賊鋒而死之嗚呼豈非毅然大丈夫哉公始以易經中廣西鄉試第四人以親老愿仕這芳得交趾某縣典史改鳳山縣時黃忠宣公兼掌藩臬司事知公有學行俾掌諒江府教授事秩滿陞按察司檢

卷十005-2

校丁內艱起復改山東憲司未幾按察使虞公信以有守有爲堪任風憲薦公起至 京師試如所舉擢大理寺右寺評事尋用戶部尚書劉中敷薦超拜浙江按察司僉事會倭寇犯邊公以計殲之
朝廷有綺段寶鈔之賜至是冦起處州將薄金華眾議曰蘭溪乃賊所從出之路蘭溪不守則兩浙震動矣陶僉憲有謀畧非得之以遏其衝賊不易弭也公至蘭溪首率民壯因故城址立木柵晝夜警備又於縣南五十里立山口蘇村太岩諸寨以扼其要害屢用計略擒賊黨數百人聲震通邇賊不敢犯境百姓爲之歌曰僉憲陶君賊聞震驚始爲民患今則逃生由是一邑晏然而鄰境亦恃以無恐時總丘官都督徐恭尚書石璞等屯

卷十006-1

師日乆賊深入險阻乘間時出官軍詗知又復遠遁撫捕之計皆莫知所施會議遣藩臬臣僚一人抵賊巢招諭之莫敢行者公毅然請任其事至則感之以誠諭之以理賊首葉宗留陳諫胡等環聽竦動咸翻然悔悟率其黨出降
朝廷嘉公績陞本司按察副使仍守金華賊黨陶得二者尤號桀黠嘗偽以名降總戎諸公授以冠帶俾招其黨得二殺使者不受招官軍莫能制公以計用賊之來降者殺得二黨前後共數百人生擒百餘人而來降者又三千人得二僅餘四十人深遁山谷中其勢日孤指日可就擒矣同事者有意公成功而沮抑之者公計未得行賊勢復起公與都指揮崔源往武義謀所以備禦之者至甫數日賊至矣武義無城惟木爲柵時兵民無

卷十006-2

幾而賊勢張甚或勸公稍卻以避其鋒者公嚙嚙厲聲以諭眾誓不與此賊俱生既而賊近城公麾兵極力與戰自卯至申俄而城中火起盖賊有潛入城爲內應者眾回望見火起遂大潰公竟死之時景泰元年五月十七日也公時年六十有一兩浙人聞知如喪其親戚諸郡縣皆遣人致奠蘭溪民相率言干憲司塑公像立屋祠之又各出己田以爲經乆計事聞
朝廷遣官諭祭 誥贈公漸江布政司右恭政官共子魯新會縣丞公諱成字孔思梧之鬱林州人也曾祖諱某祖諱其父諱某母鍾氏公五歲而孤與兄祖弟源極相友愛娶某氏繼某氏生子二人長即魯次然魯以公卒之某年某月歸葬鬱林之某原厥後都御史崑山葉公盛巡撫兩廣復以鄉人意立屋祠公

卷十007-1

於鬱城如蘭溪云魯累官廣東按察司僉事以公墓道之碑未立徵文於予予惟自南方有事以來死畫之臣爲 國家所旌褒者僅四人其三人者予皆有所紀述獨於公缺焉矧四人中公與二人者皆出吾嶺南予叨官太史表忠義以翼世教其職也重以僉憲公之請何辭以辭嗚呼風霜別草木之性禍患顕忠臣之節自古死封疆之臣多見於季世劻攘之秋而此數公者獨能於四方無事之時一遇倉卒之變以身試之使狃安乆豢之士夫知所感發興起事功以救生民之禍成安集之功而公於眾人中又獨爲之帥先其功蓋莫大焉是宜表著之以爲世勸所謂三人者永豐知赫鄧公顒死于閩寇慶遠同知葉公禎廣東憲副毛公吉二人皆死于廣寇顒與禎皆廣東人吉則

卷十007-2

浙人也其死義與公同於法得牽聯書銘日
死國之臣多在末季公獨死義于承平世奮其一身爲民屏
蔽我眾雖有匪怯則脆一聞風聲畫掉夜悸鼓不能起不待
金退四無救援百莫可恃所恃區區曰忠與義公惟一身以
死自誓食君之祿豈無他輩所以全身亦豈無計公之此心
則不在是受人之祿則死其事身雖澌盡心則孔熾以我之
死作彼之氣彼弄兵者獨非人類亦或因之革心易志天理
民彝於是乎至往古來今孰能百歲爲臣死忠於天無愧
帝誥以裹民廟以祀芳名流傳百干萬襈史臣作銘昭告來
裔
墓誌銘

卷十008-1

太子少保禮部尚書謚文安周公墓誌銘
蜀中自古多文學經術之士入 國朝以來以政事顯者固多有之而以文學名世者殆不多見今餘百年始得一人焉既居顯位有文名而又深於經術曰太子少保禮部尚書謚文安周公公諱洪謨字堯弼敘之長寧人也曾祖世祥本縣學訓導祖本原河間縣學訓導考永隆長陽縣學訓導三世儒官而祖考俱贈禮部尚書祖妣俱贈夫人公生弱甚甫三日適有異人見之曰此兒質雖弱而神甚全異日當成遠器公長而短小精悍貌雖不揚而精神健固自幼有奇志一時蜀中士子專攻舉子業公獨有志古學年二十五領四川觧首明年廷試第二人蜀進士及第自公始初授編脩景泰中陛左春坊左賛善仍兼舊

卷十008-2

職未幾陞侍講又明年南京翰林院缺署事者進公南京翰林院侍講往署院事成化初召脩
英廟實錄仍舊本院侍讀通前任滿考進秩侍讀學士尋陞南京國子監祭酒丁內艱守制會牝監缺祭酒吏部累舉數人者皆不愜
上意有旨留缺以待公公起復至乃以命公近世儒臣未有並主教兩京者有之始自公世以為榮再暮陞禮部右侍郎仍掌監事甫閱月即補禮部缺又四年轉左踰半載適禮部尚書張文質以憂去進公本部尚書三年考滿得加贈二代俄有
旨加太子少保
今上即位公以年至乞休致章凡再上不允或有言及公者遂

卷十009-1

命公致仕乘傳以行賜寶鈔爲道費公歸家居僅二年卒時弘治辛亥二月二十二日也享年七十有二訃 聞遣官諭祭者四命有可營塟事賜謚曰文安公配王氏咸寧教諭錡之女累封至夫人子男二長汝端鄉貢士又次汝靖邑庠生女三人長適李鯤次劉武臣二人皆鄉貢士又次適任琛孫男一怘汝端等將以某年某月某日塟公于某山之原公初人翰林以館閣無政事專以討論考校爲職一意古學 朝退即入 巾秘檢所未見書以資見聞而又以爲學必見于用尤留心世務爲編脩時即上疏條陳十二事繼是歷官兩京以至為學士凡有所見即封章具聞前後毋慮十數宣德正統以來館閣諸公上章疏未有多踰公者其在直南京太學承安成吳先生寬厚之後事多

卷十009-2

廢弛公振作之士氣為之一倡及北來掌教適有士子納馬入監例科貢士與之爭撥歷先後屢行奏擾公處之各得其宜異論始息在禮部者十有三年當承平之時 國家典禮時舉四夷朝貢不絕 親王冠婚公圭下嫁妃嬪喪祭之類其儀注禮節皆公掌行禮成賞□歲無虛月
皇上在東宮行徵聘禮自永樂以來無前比也公與內閣大臣叅酌古今定制行之
憲宗袝廟
祖宗有當祧者會大臣議議雖衆出而主之者公也遂爲定制先是大臣三品以上子孫得廕敘爲太學生後當道者沮之其例遂格公曰

卷十010-1

祖宗定制者諸司職掌蔭敘大臣子孫一品至三品皆有官非止一太學生也吾幸爲禮官吾之子先已得敘為監生而不爲眾申明可乎可列或難之以為無所因公遂以職名自咨本部具疏以聞得請復舊制六部章奏舊無此比也時論以爲難他如奏加孔子樂舞爲八佾以珠飾璣象以復古制止月食不食爲不當賀給烏思藏印信勘合以為入貢證據減日本人進奉刀劍價直其所建明如此類者多著為令公自列官館閣已屬意天下事然性方直且真率自任不設城府與人言竭盡衷底不復察觀其辭色人率以迂目之脫年建請意欲有所激發振拔遂爲人所指目賴
天子明聖察公樸忠置之不問觀其致仕臨行

卷十010-2

恩賜及身後卹典意可見矣公生于道學大明之後世方以五經四書取士而主濂洛之說士子勦成說爲文辭以應主司之求於其微言疑義不復致詰公繙閱之餘偶有所得輙為闡明剖析其間卓然自得者於聖經賢傳亦有裨益積乆得二百四事粹以成帙名疑辨辨錄在禮部時以獻于朝意欲綴於各經書本註下以梓行也公恒對人言吾為此錄發經書之藴正先儒之失破千載之惑雖三公之尊黃閣之榮吾不與易也公為文章事主乎理不尚辭華信筆所書文從理順而不為奇詭鉤棘之語滔滔千百言不窘也其待人心地坦夷待物不為猜阻人或有詒之者亦不之疑外若寬縱巾有定見主執一定人雖喋喋言之不聽也居家孝友事母太夫人先意承志得其歡心

卷十011-1

待弟洪範曲盡友愛族屬貧者厚恤之或為之嫁娶公少篤學非有急務手不釋卷所著疑辨錄外又有南皐子集二十卷菁齋集五十卷初公西歸蜀時西洛耿公好問爲之代故事僚友必以文贈行公以予知己必欲得予言耿公乃以見屬予既最公平生志行之大者以爲公贈又謂古人著述多在晚年公宜及時成一家之言補先儒之缺垂後世之訓以望於公盖公事門尚書學恒丕滿於蔡傳屢舉以語予予嚐勸公著以爲書公曰俟予休致閑即成之予曰人命脩短不可必事當爲即為必俟閑恐爲日也公即毅然奮發歸語同僚宜興徐公南昌謂公曰丘先生言最是俟新春即下手也既而以部事繁劇竟不得如志致事 命下喜曰吾志遂矣舟還次南京時植盛夏川江

卷十011-2

不可上乃寓新河樓居日具紙筆將畢夙志爲風所射行至荊州得□至家力疾草安中國禦四夷策凡十事遣人齎以進大抵皆平素所嘗言及曾經進者也明年疾少間謂所親曰吾習尚書蔡氏傳以之取科第自幼讀之覺其有未滿意處恒欲訂證之而無暇今幸得暇矣不及此時成之恐無及也乃草定凡例若干條疾作投筆端坐而逝臨終遺囑必得予文志其墓時子汝請在京師示公未易簀前所作寄予書予少公一歲方有目青在告痛謝絕求文者汝靖以治命來請不得已而勉書此以慰吾老友于九泉銘日
明興百年多文學士士專一經惟用作義雷同勦誰誰復致
疑侃侃周公實惟經師剖析精微擿抉疏漏死者復生亦不

卷十012-1

予咎學既宗經文必根理矧居顯位不徙言已人皆迂公孰知所存無待而興卓爾不羣山川斂神草木回色庸蜀英靈歸茲玄宅
明故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盛公墓誌銘
英廟復辟之初權臣之冒功者朋比爲奸鑿空起邊釁欲樹奇功以盖其迹率師闖塞即還虜因乘之而入十一道御史欲有言同事有洩之者彼先入愬于
上誣御史中有與被繫內臣張永同族者欲爲之報復以激
上怒即逮所誣御史下獄明日眾御史章始上
上御便殿召眾入盛氣待之擲章付御史誦之誦之至半
上曰止摘章中所條事折之令其分疏復諭之以終誦

卷十012-2

上意稍悟然重違權臣意姑從輕典凡列名者俱調外任其一人錫山盛公也時掌河南道事出知保定之束鹿縣先是權臣磬邊釁其勢焰可畏人無敢言者公首與同官淶水張公鵬謀謂事干軍國某等官臺憲烏可畏禍不言張公以爲然即入謀之兵科都給事中王鉉約以章交上機事因之而失時聮官者皆未知也亟召入永平周公賓倉卒誦所上章音吐洪亮略無阻滯及對
上之言詞直理正天下聞而壯之而不知首啓其謀者盛公也同日出補外者若干人其後惟咸公年最高官最顯而能以令德終嗚呼天於忠直之報固獨厚之邪公諱顒字時望常之無錫人正統辛酉以尚書蔡氏傳得儁風京闈在太學十年所交皆

卷十013-1

海內知名士景泰辛未始登進士第首擢河南道監察御史尋以老成掌道事時初經已巳之變 朝廷懲前政委靡之失稍開言路一時言事者毛舉細故攻訐陰私以張直聲公獨顧大體惜人才掩其疵疾不為已甚善類賴之嘗兩奉命出按治按淮時值歲大歉發倉賑貧全活者甚眾按閩時適當大比拔賢振滯是科得人為盛及是首謀摧折巨奸直聲凜凜聞天下其知束鹿也邑多顯宦往往怙勢爲不法聞公至相戒曰是嘗劾奏石總兵者其人不可犯也公變摶擊以爲撫循吏畏而民安之未幾丁內艱去民留之不可俟其服闋相率詣 闕乞公公得再任不復用刑法有爭訟者論之以理輙叩首聽受不復辯鄰邑聞之訟多年不決者各來請判于公公折以片言各心服

卷十013-2

而去時人有清如水明如鏡之謠邑介真保間四境之民雖非所治亦聞風趍赴郊外有荒落地旨然聚以成市邑人因目爲清官店既去任民築亭爲立去思碑諸文士爲作記至今存焉歲甲申擢守邵武行所無事不動聲色而郡民大化既而巡撫都憲以延平民狡而事繁請于 朝移公治之延平與邵境聞公政聲有素莫不革心向化廵按御史錄公兩郡政績請旌異于 朝進公一階封贈父母及妻歲癸巳陞廣西叅政專督粮餉丙申陞雲南右布政使丁外艱服闋改陜西尋遷左時廣西殘破之餘公委曲區處民夷賴以不擾陜西地臨三邊公在任日邊報無虛月適歲多歉公調度有方而餽餉不缺入爲刑部右侍郎佐其長以明刑恒舉歐陽公求生不得則死無憾之語

卷十014-1

爲寮屬告有深文巧詆者輙為白之刑用是平僅再閱歲調公南京盖當道者之非人有欲得公處者或以為言公曰吾南人往官于南固其所也明年山東旱饑盜賊將乘之而起 廷議速遣大臣廵撫僉曰無如盛時望者改公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乘驛往命至公即日就道甫下車露禱于天雨即大注枯槁復蘇公多方設法凡前人救荒之政於今有益者次第舉行而又因時之宜條數十策行下所司民賴以濟賑恤之餘所儲尚百餘萬又有餘力以及於前代聖賢有功于齊魯者爲之建祠宇以報祀之公山東之政大抵以黜貪暴表忠良除苛政以固民心爲本在山東者三年齊俗翕然以變年近七十以老疾上章乞致仕

卷十014-2

上以其情詞懇切從乏馳驛歸至徐州適所部有大獄以公知其始末有 旨命鞠之獄成後歸公自家食時家事一以付其弟頥至是抵家伯仲怡怡友愛加篤公家事一不問頥爲之構方塘書院疊山鑿池蒔花植竹以爲娛老之地公時靜坐一室焚香讀書以自適泊如也歲丁未以上
皇太后徽號恩進公一階家居者六閱寒暑旦歲壬子正月二十六日卒享年七十有五訃聞 賜塟祭如例卜以是年十月二十四日葬于惠山之原弟頥命其子虞持狀來京師求予銘按狀盛氏常州右族世多聞人曾大父諱茂之大父諱子實父諱文珪俱以公貴贈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祖妣吳氏妣馬氏俱贈淑人公凡三娶殷氏贈淑人顧贈恭人何封淑人子男二唐

卷十015-1

義官龍廕補國子生女三王洛強朴吳玉其□也孫男二欽釗女四曾孫女一銘曰
公爲循吏仁中有義公爲憲臣義中有仁公撫邦國變荒爲
熟公佐邦刑於死求生最其功業所在烈烈曰鉅而艱摧折
大奸因銘及之補史之遺
明故中順大夫督察院左僉都御史邢公墓誌銘
督察院左僉都御史致仕邢公以成化十七年五月甲午卒于其家有司以 聞
皇上命禮部備牲儀翰林譔文遣官諭祭之其子頊以予與公交莫逆求予文志其墓先是公無恙時以書舁鄉人林徽抵予豫以銘文爲託得書未幾而公遽捐舘舍公長予五歲予幸後

卷十015-2

死安敢負公托耶乃□淚序而銘之序曰公諱宥字克寬其先由汴徙瓊之文昌其七世祖章煥仕元滿縣尹曾祖某祖世賢父文廣封文林郎監察御史母許氏高安知縣虔祚之女贈孺人公以永樂丙申生自幼聰敏稍長補邑庠弟子員甚有時名臨汀曾先生蘭分教邑中於諸生中獨加器重同里溪西林氏爲邑中宦族異其不凡以女妻焉歲辛酉領鄉薦戊辰登二甲進士第觀政刑部己巳權四川道監察御史明年改元景泰太監王振敗籍其家有告其家人孫太安匿其財者公與錦衣衛官于信者鞠之無實于必欲沒入之且曰不然禍立至公曰無其情而文致於法是我殺之也豈辯白被誣者二十人又明年邊事方興儲峙不給是年適當百司朝覲建議者請免來朝官

卷十016-1

被劾之罪俾運通州見儲粮四十萬石實宜府命公督運公措置有方不盈月邊儲悉足是冬出巡福建先是巡按御史許仕達與鎮守尚書薛希璉交惡事聞因命公代仕達且竅其事公至一斷以公無所回互時沙寇甫平或言延平衛軍多其親黨欲以鎮東衛互易之章下會議薛尚書力主之公獨日山海異習輕動或生他患卒得不動巡海官獲犯禁入海者十數人請于 朝以梟首示眾而冤號之聲震地公獨疑其非真盜請緩之未幾果得真爲盜者亂後增築永安等四城民力有不堪者公奏留八郡之匠赴役工部者恊助之城得以亟成甲戌出按遼東時都御史寇深巡撫其地副將焦禮有克敵功冦上其功狀乃先於主將曹義事下覆之寇爲曹私嘱公不從遂與成隙

卷十016-2

戊寅巡按河南奏革舊驛由黃河出穎上以達南京者數十所民便之得代還京時寇人總內臺憾公在遼東時事多方□摭之無所得及公秩滿需選銓曹適知縣甄鐸有故勘人命獄有言忠國公石亨納其賂縱之者命下勘之眾畏勢無敢往者寇以公奏名委竅其實盖欲假是以中傷公也公審竅允當訖莫能害之庚辰陞知台州府台俗健訟公治之一惟緣情據理民自信服居台四年兩以巡按時事就逮台民爭持金帛出數百里外贐之公一無所受又有耆民數十人赴京告留然公竟坐是降職爲晉江縣知縣任未三月會赦復職改知蘇州蘇之田賦甲天下丁役雜辦視他郡盖倍蓰焉而俗尚澆浮公治之一本清理不出奇不立苛惟省徭均賦節浮費以便民爲主不期

卷十017-1

月政化孚洽歌頌之聲播聞遠近公性不樂華靡且厭浙西俗尚過侈凡百有爲務從素簡神祠惟涓潔其在祀興者□字惟脩葺其切于用者化丙戍江南大水而蘇尤甚公發官儲及勸富民得米八十餘萬石賑之然猶不繼飢民百十持券入富空借之不與即強奪公即帖示俾飢民指其閉糴者名赴官官爲之借明日爭持狀赴府官爲署券付鄉老俾同保借又得米八萬石又不經乃會計軍餉一年之外餘二十萬石發以賑之同官有以事未
上聞難者公曰民命在須臾奏允而後給則無及矣專擅之罪吾自當之是歲稔活飢民殆四士萬口事聞加陞浙江左叅政仍掌郡事降 勑褒獎是年秋再陸左僉都御史巡撫江南總

卷十017-2

理兵民財賦并理嘉湖杭三府粮儲提督屯種公受命後汲汲於培植拯救採察咨詢於官吏則獎廉能黜貪懦於民則杜奸究抑豪右浚孟瀆舟徒二河增築奔牛二牌以便運道又奏減歲課之重者凡十餘事戊子奉 勑飭理兩浙塩法己丑又勑考察文武官員凡軍民利病悉聽從宜處置庚寅秋議事來
京上章乞致仕不允童再上始得請時年五十有五也家居者十有二年至是卒年六十有六公配林氏封孺人生子三長頊林出次璋次理少房劉氏出女三馮洛雲霸陳繼宗其□也孫一旦頊將以卒之明年 月 日塟公於邑中銅斗山之陽公稟性廉介於人少委曲言論之際是是非非不少假借牲好讀書於詩文雖少作然所作有意趣不得無益之語字畫亦遒羙

卷十018-1

有法晚年家居時尊翁踰入裘公奉養備至友愛諸弟其田產多以讓之足跡未嘗至城市凡一切外務畧不介意暇日杖黎徐行田圃間自樂而已構草亭於所居之前顏之曰湄丘因自號湄丘道人云銘曰
極天南隅環海一區孰知其中有此鉅夫為邦司直凛其不
詘明憲之典而不傷乎物為民師帥不赫厥聲盡牧之職而
必遂其生出處以正進退惟禮君子之心大臣之體鄉邦是
賴焯有其光幸我後死為銘其藏(成化十八年)
墓表
景婁處士錢君墓表
世方以意氣相尚自是其是而盡非一世之人有人於此人以

卷十018-2

惡聲相如非理相干乃能吞聲下氣以容思之豈非中庸所謂寬柔不報之君子人歟常之錫山有錢君者吳越王鏐之遠裔髫齔時就外傳于里塾習四書句讀聽其講解若有得於南方之強一語既長涉獵史鑑於唐婁貞公誨弟唾面待乾之語深有省焉曰此人子處世保身孝親全宗之經驗方也因書景婁二字顏所居室而因以爲號人亦以是稱之云君號景婁諱曰清伯清其字也曾祖號丈林諱曰伯剛祖號梅堂諱曰公達父號貞庵諱曰惟常三世相承隱居不仕然皆讀書尚禮為鄉聞人君生十八日而母鄒歿在童稚時嘗夢見其母覺而質諸人其聲音笑貌宛然母也人以爲孝誠所感父嘗有疾君每夕稽顙北辰祈以身代割股肉以療之者再歷事繼母三人曰李曰

卷十019-1

吳曰鄒皆得其歡心而事吳者尤乆人不知其不出於吳也有弟七人君其長一弟蚤亡以其子模後之而撫其婺孤甚厚其六人者父歿時尚幼爲之冠婚均授以產人無間於其弟之言君先世自嘉興徙邑之新安鄉又自新安來贅周氏居垂慶鄉兩鄉父母二族待君以舉火者數十家君好善樂施出於天性人有緩急來叩門飢無食者寒無衣者死不能葬及欲葬而無地者隨求而應咸如所□其他如立義壅以教鄉之子弟建橋梁以濟路之病涉施藥合以救人疾病諸如此類皆世人所難能者也而君能之盖自其寬柔以教犯而不校一念中來不徙言之而且行之不待強而仁為一方君子不足以盡之雖通之天下可也君儀觀偉甚未嘗疾言遽色善自保養老而益健邑

卷十019-2

大夫歲行鄉飲酒禮以書速君正賓席終不赴家有祠堂晨必謁出入必告朔望必叅有新物必薦忌及節祠時祭必率子弟行禮既老且病不廢至是歲暮病且革猶力疾欲如當時不能能支乃集長幼而訣之曰吾壽有餘而心不愧亦足以自獻于先人矣爲吾子孫勿墜先緒可也遂不語三日而卒時弘治辛亥十二月晦也享年七十有六君配鄒氏繼孫氏皆恪脩婦道先君而卒子男三長楨次即模次棟女四華濂同樂司馬悅華昌其□也孫男七人諫諤評訥誥詔議女二人楨等卜以癸丑歲四月丙午葬君于邑之開化鄉父瑩之左是歲從子某以計偕赴京不及從葬既而登進士第乃介太常少卿馬君宗勉時君從弟洪所狀行實侑以雲間錢文通公原溥武進王天官廷

卷十020-1

貴姑蘇吳少宰原愽諸公所作詩文求予言表其墓據狀君爲人賢而孝且惇義好禮而諸公又皆不輕許可人者其言鑿鑿乎非虛庶幾所謂文獻足徵者故不辭而爲次序其說使表于墓道以示于後人
海航處士趙君墓表
淅西自昔多善富之家而皆以田農起率守道循理各安其分而世其業近日或乃有離制而棄本忘其身之爲齊民而不知所以品節限制焉者有能於風靡波頹之中而知以持盈爲戒恐或淪於失墜豈非善人君子哉常之無錫鴻山趙氏故宗室之遠裔有號海航者其言曰人涉世如舟之浮于海也盈滿而不知所戒則將有沉覆之患矣敬以海航爲號人亦以是稱之

卷十020-2

予友陳朝用昔□屬天官時常屬予爲作海航序今爲福建方伯以事上 京師復請爲文以表其墓且出其所撰狀曰君諱淵字廣洋海航其別號也系出宋盛國公叔黔後南渡初自汴南來居平江之臨頓里平江今蘇郡也叔黔生朝請大夫本之本之生大中大夫公禮四傳至若勝若勝生吉甫君之高祖也再徙長洲之南橋吉甫生繼道君之曾祖也 國初來贅無錫唐氏故今爲無錫人繼道生公韞號聽鶴君之祖也公韞生汝明號怡菊君之父也君生稟異常類河朔間人時方以侈靡相尚意氣相加游玩爲樂者獨平心易氣動生務本斂華就實未嘗佚游慢戲以棄日非禮恣肆以殄物恃財怙勢以凌人介然以安分知足自戒畏刑惜福爲心嘗代父役爲粮區之長更繇

卷十021-1

租賦惟其公有後期者姑緩之或代之輸而徐取其償曰吾與若皆編戶也徒以物力優於彼為之督爾租了官事幸無相貽累足矣父老代掌家事歲取租於佃田者量歲豐□而多寡其取予有所欠負未嘗盡其償曰吾借力於若若資食於吾皆不可相無者苟了官租而微有所得足矣人有不平事多質於君君曰吾非有司也曲直之判豈所敢當但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請以是非之理折之某人爲是某人爲非無不悅服有疑難之事多决於君君曰吾幼失學事體未有所請因君之事而斷以吾心之理如此則可如彼則否犁然咸當於人心人之緩急叩門者必如所欲而不使之觖望去非禮相干亦必以理遣之而不爲已甚君之真誠直道不但行于家庭孚于鄉黨而郡邑大

卷十021-2

夫遇有疑難亦進君議焉君盡言以達己意巽辭以啓上聽未嘗順旨而有後言行己處事必畏清議痛自克責惟恐以短取敗而有以廢墜前人之基業焉至是疾輩語其子曰吾祖宗寸積絲累成此家業傳序以及於吾終日乾乾如操滿載之舟泛不測之淵惟恐不幸遭値風波以傾覆所有幸而今日至于舟抵□矣此舟付於汝宜操吾此心以保世業吾得以籍手見汝祖宗于地下矣言訖而卒時弘治己酉正月二十八日也距其生正統丙辰得年五十有四配孺人過氏宋郡馬之後子男一楠以例輪邊餉得蘇州衛指揮僉事女子一適邑士華基孫男一福齡以某月某日塟於某山之原君天性孝友事親能順適其意處二弟怡怡如也從第傑幼孤貧爲婚娶置田宅居之女

卷十022-1

之子蔡某蚤失怙君養于家延師教之俾至成立其他義舉如施棺槥造輿梁通水利之類不一而足皆眾所共知者若君者豈史所謂貴誼而賤利三代所以直道而行者歟予目之以善人君子非過也茲因其請爲文以表于墓道用垂世楷範豈直紀其歲月識其兆域以應其求而已哉
銘
德馨堂銘(有序)
凡物有形斯有氣臭有氣臭則馨薌隨之三代以前求
馨薌於蕭□□□春秋戰國以來求馨薌於椒蘭蕙□
漢魏以後至于今日則求諸沉檀腦麝隨世所尚而用
之各有不同孰知斯德之馨亘古今而無間不假氣臭

卷十022-2

而自然發聞也哉知此理者其周公乎成王述其言曰
黍稷非馨明德惟馨盖以見精華之上達果在人而不
專於物也後此千餘年唐人劉禹錫作陋室銘有斯是
陋窒惟吾德馨之句盖祖周人之意也又數百年安成
書岡耘若張公如旭新居落成或人賀之以詩有眼前
多少幽人宅寧似其中有德馨之句則又述唐人之意
也公去世已乆而其子若孫席其德善餘慶傅芳播芬
書香至今不絕膏馥之沾溉盖未艾也予友國子司業
振烈公之孫也偕其伯兄振光摘詩言以顏祖居之堂
曰德馨示不忘本也振烈間以語予俾爲銘乃銘之曰
有物至馨非氣非味無假乎熱奚事於佩有韞於中必聞于外

卷十023-1

有積於前必延於世室以不陋人以無愧苾芬之播無遠不至膏馥之沾罔有攸既伊誰則然書岡張氏祖以啓之孫子是繼繼繼承承尚引毋替(成化四年)
箴
忠箴
君者臣之天臣之所以事其天者忠也是忠也與生俱生而由乎當然之義是則所謂天降之哀也衷降于天乃人所受之中人體之以事君必盡厥心必委厥躬不敢私其有不敢阿其同犯則弗逆以激順則弗曲而從也於戲戴天以生曷報其功一言以蔽之曰爲臣死忠
孝箴

卷十023-2

親者子之天子之所以事其天者孝也是孝也與生俱生而本乎自然之仁是則所謂率性之道也道形於人乃天所命之要人體之以事親必用厥情必善厥紹不敢逆其志不敢違其好形則不毀以傷德則克全而肖也於戲昊天罔極無德以報一言以蔽之曰爲子死孝
賦
南溟竒旬賦(有序)
伏讀
太祖高皇帝御製文集其勞海南衛指揮勑有曰南溟之浩
瀚中有竒甸數千里地居炎方多熱少寒是時瓊郡入
軄方僅再朞其地在炎天漲海之外荒僻鄙陋而我

卷十024-1

聖祖即視之以畿甸而褒之以竒之一言豈無意哉謹按文
集凡若干卷其史勞天下軍衛詔敕何啻百數大率敘
其邊徼險遠將領勤勞征戍艱苦而已未始有褒羙其
疆域若此者噫
聖人之心與天通物之羙惡必豫有以知其後之所必然於
千百載之前則夫吾郡之在今日民物繁庶風俗清羙
賢才彙興無以異乎神州赤縣之間且復俊邁竒詭迥
異常儔有由然哉濬世家于海南北學於中國偶有所
見謹拜手稽首而爲之賦曰
爰有竒甸在南溟中邈輿圖之垂盡綿地脉以潜通山別起而爲崑崙水畢歸以爲溟渤氣已直達而專勢已不分而足萬山

卷十024-2

綿延茲其獨也百川瀰茫茲其谷也豈非員嶠瀛洲之別區神州赤縣之在異域者邪有竒一士全鍾其氣北學於中國頡頏乎天下之士於是叫閭闔呈琅玕翱翔乎玉堂徘徊乎道山肆言六合之外馳騁百氏之間自詫所生之竒勝敢爲高論恣爲大言翰林主人聞之駭而訝焉曰吁子來前子生寰區之外漲海之邊學何所受道何所傳何所從而至何所見而云然試爲我一一言之吾將即子之所云云者以紀載於簡編士曰唯唯乃作而言日自夫天一生水融而爲川地十成土結而爲山川者天地之血脉山者天地之肌骨血脉流行於肌骨之中浹
於中而外出出乎外而環其中是就一太堪輿也其元氣之渾淪容日月之出沒然而大堪輿之外突起於浩溔之中而爲小

卷十025-1

堪輿者又不知其凡幾窟穴也是故其大而顯者爲帝王之宇其小而幽者爲神仙之丘帝王之宇是刺神州赤縣神仙之丘是爲員嶠瀛洲一則非骨蛻羽化莫能到而非常理一則雖聲明文物之所萃而非真游惟走所居之地介乎仙凡之間類乎島夷而不夷有如仙境而匪仙以衣冠禮樂之俗居聞風玄圃之□勢盡而氣脉不斷域小而結局斯全九州一大宇茲爲其奧四海一通川茲爲其竅上至北極僅十九度於天爲近遠至神京幾一萬里於地爲大茫茫巨浸兮與天爲界漠漠平川兮壯地之介豈非天造地設藏此竒勝於遼絶之域用以見天聽之孔卑表王化之無外邪其爲甸也可謂竒矣然竒而不怪焉翰林主人曰子之言辯矣豈其然歟載考諸古茲地禹貢之所

卷十025-2

不載軄方之所不書郡縣治漢武之世分野僅星紀之餘在漢七世固嘗棄之盖不以之爲有無也且甸者王畿之名非所以爲遐外之域竒者殊常之稱不可以加寂寞之墟子之言何所據而云乎士曰茲豈走之言哉於是乎惕然興悚然懼舉手加額北望向天百拜稽首而颺言曰此我
太祖聖神文武統天大孝高皇帝金口之所宜也大哉
皇言乎自吾茲地而得茲言地若增而高物若加而妍山林草木濯濯然如在昆吾御宿之近封疆畛域整整然如與候服邦畿以相連嗟夫地以人勝從昔則然蘭渚以羲之而著天台以孫綽而傳夫以殘山剩水之勝一經騷人墨客之所賞詠尚揚芳於四外流美於當年矧茲竒甸環海以爲疆者餘二千里縱

卷十026-1

步以行兮地雖甚遐仰首而觀兮天則伊邇一經
大聖人之所品題山勢駸駸而內向波光躍躍而立起物則且然人可知已然則走所言者豈無所以邪主人乃仰流而思俯焉而嘆曰良有以也願聞其所以士曰走也少而游庠序壯而走四方雖生於是甸之中而甸之所以爲竒也容有所不能詳盖嘗歷考夫禹益之所記緬想夫章亥之所步古往今來之宙上下四方之宇天左舒而起牽牛地右闢而起品畢天有四維地有四極東至于秦遠西踰于邠國南訖於濮鈆北底於祝栗管子言名山三千墨氏云名川三百三百之川總歸匯于東南
三千之山皆發源於西北是則海者川之所委嶺者山之所積茲甸也居嶺海之盡處又越其涯而獨出別開絶島千里之疆

卷十026-2

總收中原百道之脉者也原夫天下之山皆自夫崑崙而來越戎而夏出險即夷分爲兩戒析爲三支其中一支自中條經淮越江而極于衡霍遂散亂而分披至此而地勢將盡乃益險巇嶄巖□□嵂崪□□孰知一脉透出於瀛海之外其地可畫而井無以異於秦晉之近圻觀夫天下之川皆至於溟渤而止滔滔汩汩雖日趍於東然皆折於南西而後已大起而爲國都小起而爲洲坻其尾閭收萬水而瀦眾流遂浩溔而無涯涘自此而水勢益下弱莫能起□□沆瀁渺沔瀖□孰知一鳥孤峙于瀛海之中其地可葦而航無以異於湖江之流水海可度兮不踰百里山可登兮不踰尋丈舟之行也朝斯往而夕斯返人之游也足可屐而手可杖意其磈磈□□乃爾坦然夷曠意其汗

卷十027-1

汗沺沺乃爾悠然平漫蕞爾小方外之封疆宛然大域中之氣象陽明勝而氣之運也無息機土性殊而物之生也多竒相草終冬而不零花非春而亦放境臨乎極邊而匪塞海洩其薨氣而無瘴地四平以受敵無固可負歲三穫以常穰有積可仰通衢絶乞丐之夫幽谷多耈老之丈古無戰場軾語信乎有徵地爲頗善符言斷乎非妄民生存古朴之風物產有瑰竒之狀其植物則郁乎其文采馥乎其芬馨陸摘水挂異類殊名其動物則彪炳而有文馴和而善鳴陸產川游詭象竒形几夫天下之所常有者茲無不有而又有其所素無者於茲生破賊有八蠶之繭田有數種之禾山富薯芋水廣鱻蠃所生之品非一可食之物孔多兼華夷之所產備南北之所有木乃生水樹或出酎

卷十027-2

苞于□豆莢于柳竹或肖人之□果或像人之手蠏出波兮凝石鮑橫港兮堆阜小鳳集而色五並鱟遊而數偶脩蝦而龍□文魚而鸚噣鱗登陸兮或變火鳩樹垂根兮乃攢金狗鼪緣樹杪而飛馬乘果下而走魚之皮可以容刀蚌之殼用以盛酒波底之砂行加郭索海澨之貝大如玉斗花梨靡刻而文烏□不涅而□椰一物而十用其宜榔三合而四德可取木之精液□之可通神明鳥之氄毛製之可飾容首有自然之器具有□然之文繡天下皆有於菟茲獨無之豈天欲居民之蕃息於此常夜戶不閉而無觸藩之虞乎江南皆無蛜□茲獨有之豈天寓公之乆居于此使照壁見喜而無北風之思乎噫斯地也近隔電廉僅一水耳而物之生也乃爾不同遠去齊晉殆萬里

卷十028-1

兮而氣之通也胡爲無異若是者雖云生物之偶然安知造物者之無深意也然則茲甸之所以爲甸而奇之所以奇者庸有在於是主人曰然此物之奇爾如人何無乃竒之爲竒獨鍾於物而遺於人邪士曰不然天地盛大流行之氣始於北而行於南始也黃帝北都涿鹿中而堯舜漸南而都於河東其後成周之盛乃自豐鎬又南而宅於洛中盖自北而漸南非獨天地之氣爲然而帝王之治亦循是以為始終盖水生天一而坎位於北而艮之爲山又介乎東北之間自北而東折歸於南其氣之所以融結而流行者韭止乎一水一山山之餘而仙橫水之委而爲海而是旬居乎嶺海之外收其散而一之透其餘而出之所以通其鬱而結其觧其域最遠其勢最下其脉最細是以開

卷十028-2

闢以來天地盛大流行之氣獨後其至至遲而發也遲固其理也亦其勢焉是以三代以前茲地在荒服之外而爲駱越之域至于有漢之五葉始偕七郡而入于中國曼胡之纓未易也椎結卉服之風未革也持章甫而適之尚懵而未之識也魏晉以後中原多故衣冠之族或宦或商或遷或戌紛紛日來聚廬託處薰染過化歲異而月或不同世變風以乆假而客反為主□獷悍以仁柔易介鱗而布縷今則禮義之俗日新矣絃誦之聲相聞矣衣冠禮樂彬彬然盛矣北仕于中國而與四方髦士相後先矣策名 天府列迹縉紳其表表者盖已冠冕佩玉立于天子殿陛之間行道以濟時而堯舜其君民矣孰云所謂竒者顓在物而不在人哉至人乃離席而立拱手而言曰神矣哉

卷十029-1

聖神之見乎其蘇謂竒者盖至是乎驗矣士曰不然何地不生才而才生不擇地人才之生何地無之竒哉竒哉豈止是哉當我
聖祖肇基之初莫圖際天地兵衛極邊鄙絲綸之音雲漢之章無日而不下無處而不至然而竒甸之言乃獨以專羙乎茲地非甸而謂之甸未竒而豫期以竒豈無意哉盖
帝王之言代乎上帝
聖人之心通乎天地故能握乾符而妙奪神功闡坤珍而斡旋厚勢遠移而近書軌合以皆同質變以文聲教暨而靡異咫尺之間振舉乎萬里斯須之項流通乎百世化庸腐以爲神竒變雜駁以爲精粹遐兮如邇未焉如既凡其所期兮罔或不遂引

卷十029-2

而弗替兮終萬古而常常如是是則斯地之所以爲甸而甸之所以爲竒雖造設於天地無所以表而章之昭示於萬世者實本乎奉天啓運宰制山河之
聖帝翰林主人聆茲言也輾然以咍憮然以喟曰秘矣哉天之藏此地也遠矣哉
聖人之期此地也有夫天開地闢以至今日不知凡幾運於世矣自夫開疆辟土以建此區不知凡幾王幾帝矣然而多視之以窮荒或遂至於遐棄孰謂其今日有是哉不假詞臣之代言不出輔臣之建議一旦無上事發 淵衷運 睿思形之於言以爲絲綸之製夫豈無所爲哉
皇之言天之意也士言及此亦竒士哉於是三復士言而繼之

卷十030-1

以歌曰
明明我
聖祖兮載闢地而開天
上帝眷顧兮付以其所覆之全仁周八表兮顧獨惓惓於窮海之一壖竒哉斯甸兮何幸得
聖人品題之言千秋萬祀兮長炳炳琅琅乎天地之間
懷鄉賦(送友人劉尚德有序)
每因送人處憶得別家時此唐人詩也嗚呼爲此詩者
其能深體人情者哉其去家今十有六年矣鄉士之思
無日而不展轉于懷徒以國家之制
貤封之典必限以歷官之歲月以故情事尚未申也去年

卷十030-2

冬友人劉君尚德應進士舉來京師乆別而晤不勝空
谷足音之喜今歲試禮闈不合而去某於尚德鄉曲交
游中最厚者也因其別而動乎情方寸惻然有不能自
己者因述中心所懷者以爲賦一以寫吾鄉士之思一
以慰吾母兄之望一以志吾朋友之別云
懷吾鄉兮何所渺雲山兮萬里界鯨波之浩漫兮途有梗之未通曰吾心之切切兮無日而不南征晝神想以遐騖兮宵夢寐而靡寧毋氏垂白之待養兮伯兮獨立以煢煢雖顯揚之足慕兮恒喜懼以交并桑梓蔚其深茂今昔可把而今拱耆舊日以凋謝兮哀纍纍其多瓏朝吾登乎金門兮夕偃蹇乎玉堂置身非不高兮信美非吾之鄉入結群仙之綬兮出聯七貴之鑣游

卷十031-1

從非不多兮匪吾髫齔之交退默默以獨處兮念平生之往事宛山川與閭巷兮默其可指以示恨無縮地之術兮孰挿予以雙翅馳寸心於萬里兮幾將歸今猶未惟人情同於懷土兮豈以窮達而異彼志得而情遷兮乃獨非人之類年洋洋其日往兮百歲幾何較富貴之與名節兮所得孰多苟情義之不申兮焉用其他幸吾子之茲來兮若聞足音於空谷也申 告吾以鄉曲之故兮語再三而不以爲瀆也或為之忻忻兮或爲之戚戚或可愕而可駭兮或可矜而可惜或慚而爲之忸怩兮或傷而爲之□惕崛然而興兮俄然而衰奄然其去兮儻然其來歷寒暑十有六變兮恍如一舜天人倚伏有必然之理兮孰云邈而難信每促膝以劇談兮輙嘆息而不休情悁悁而不自已兮

卷十031-2

涕或浪浪以橫流方資其朝夕以箴規兮胡數奇而弗售彼悵索驥以其圖兮曾莫之神駿之求君子出處惟其時兮樂天知命夫奚尤又將別於以去兮仍海上之仙丘闡大人之妙理兮傳嗣子以箕裘翩然以遐征兮嗟欲挽而莫留矢吾辭以志別兮因以寫吾之心行何以處我兮毋金玉兮爾音自薊北而越南兮閱半載之光陰既沿復遡止且行兮查不知山高而海深抵瓊臺而見鄉入兮道予心之永懷也慰吾親倚閭之思兮曰不乆請告而來歸也(成化五年)
別知後賦
予友凌江李君時習有志之士也蚤以書經領鄉薦三
試春官皆中乙榜當得校官君不屑就最後有司限以

卷十032-1

年不容辭乃授閩之南靖教諭改永之寧遠南昌之豐
城前後掌邑敖者餘二十年所至率以身教以興起人
才爲已任而於一切勢利泊如也嘗三典文衡初同考
河南在江石山西皆主試一時號稱得人噫若君者豈
今世校官中之表表者歟今年需選銓曹陞淮安府學
教授予與君同出嶺表方君年少氣銳時謂功名可唾
手取於同輩少許可獨與予及寶安袁秉中三人者交
莫逆君教外庠秉中遣屬地官出知太府予叨登進士
選入翰林相去各數千里三人者其心未始一日相忘
也君初赴南靖時予與君同舟而南及君自寧遠守制
家居予以家艱南還道凌江君遠至大庾下相迎候迨

卷十032-2

予北上君時在豐城去冬考滿上
京師相聚者幾半年今服又予以去顧予三人者頭顱
俱種種矣秉申以永州知府養病歸寶安不相見者幾
二十稔矣而予與君幸頻相會晤今君又幸教淮安郡
居兩京間後會有可期者念惟人生以百歲爲期七十
者古以爲稀今予與君去稀年僅僮十三四春秋耳自
茲以後歡晤之期寧有幾耶則予於君之行也安能嘿
嘿無一語耶而其所以相贈處者又豈可泛同眾人者
而已耶昔秉中有梧州之行予嘗為之作別知賦故於
君之行也又廣其意作別知後賦以寓子區區乆要之
情賦曰

卷十033-1

嗟南州之綿邈兮在昔則爲遐荒迨有唐之五葉兮始發乎曲江之張原其所繇以奮起兮有燕國以爲之援予中懷之悁悁兮豈忘情於鄉彥顧時勢有弗然兮地若親而實遼結綬之約雖不可諧兮敢忘乎雞壇之要念疇昔之游從兮予三人俱老以衰悵一人之先歸兮恐盍簪之無期今子又舍予以去兮焉能默默以無辭曰道之同兮不以其位心之孚兮不必其昵情苟無變於貴賤死生迹奚較夫得失同異惟德義之相期斯交情之爲至踵鄉袞之芳躅兮其有在乎吾徒隔百世而同此心兮奚必區區形迹之拘昔孔孟之垂世兮亦傳經以施教固不假乎位與勢兮然後可行其道矧淮海之名邦兮介乎兩京之間中講堂以振說鈴兮列衿佩之雨班明道術以淑人兮敦禮

卷十033-2

義以正俗懸以待問之鐘兮示以躍如之鵠泰山兮巖巖和風兮熙熙秋陽夸皜皜時雨兮祁祁偉英才之樂育庶斯文之在茲倘心期之克遂又何異乎不趍之追隨
瓊臺會稿卷之十終 生員戴士民校正

卷十034-1

null

卷十一001-2

瓊臺會稿卷之十二
瓊山丘文莊公濬著
五言古詩
古意
千金買寶刀百金買角觹寶刀頭有環角觹能□絲慇懃寄遠人用以慰所思所思不見察幽獨甘自怡
客從天上來贈我雲錦章五色光奪目上有雙鸞翔秘之不自用薩筍謹什藏幸然遇良工為我裁衣裳結以紫霞綬佩以鳴玉檔服之朝九重文采何赫煌盛服今所尚令德古所藏珥重鸊鵜詩三復不敢忘
試穿無回流落日不再午人生百歲間役役圖自苦朝為樹上

卷十一002-1

花暮作花下土去住無常勢奄忽成今古反袂問蒼天天乎奈何許
感興
人生會有老老至不自知壯心恒未已外貌忽已移青青中中髮俄然成素絲灼灼鏡中顏忽覺如枯梨盛年不可恃行樂須及時有酒且痛飲不醉將奚為
天際多剛風滄慎隔弱水相思不可極之子在萬里萬里各一天恍惚在我前區區倘見察敢不輸中悁
過友人園居
愛此林泉勝載酒時來過芳樹發春華方池激清波嘉魚爭出躍好鳥鳴相和天氣既已暄景物亦已多主人雅好客相對酣

卷十一002-2

且歌歌竟各嘆息人生能幾何
月下有懷
明月空申懸碧雲天際合美人渺何許望望轉蕭索翩翩驚鵲定片片簷花落惻然對孤影下帷閉齊閣
夜坐和張曲江感遇詩韻
罕齋坐幽獨夜氣澹以清真心古聖賢愁哉怡我情天機一何深神理亦已精云胡契苴妙勉旃惟思誠
鳳凰翔千仞枳棘安足顧一朝覽德輝棲止梧桐樹飛鳴恒自由羅網豈能懼三靈為我儔百鳥莫子惡笑彼冥飛鴻猶爲弋人慕
南極有名相風度邈難得鴟梟群刺天孤鳳戢其翼韶石隹山

卷十一003-1

火因之增秀色班班青史間流譽靡終極莊誦感遇時臨風三嘆息
深源無淺流高樹無畢枝人生天地間奮發須有為不見東注波逝者恒如斯心中苟自盡意外非所知嗟爾亡羊者紛紛多路岐
擬古
江南秋風至草木變混黃淅淅吹妾衣使妾增悲涼悲涼知為誰良人在沙場暮聽胡馬嘶朝者胡鴈翔飢踉風中糜渴飲望下漿羊角衝地起沙礫爭飛揚回首望故鄉長天但茫茫豈無肥與甘亦有衣與裳妾心空惻惻路遠莫寄將北望長太息涕淚如雨露幾欲往從之河廣無舟梁仰天籲上帝矢心期不忘

卷十一003-2

但願南風競吹君來妾旁
又
燕集高堂上眾昧羅珥羞廣籌互交錯樂矣忘其憂清酣飲桑落妙聲發英謳寶鳧憤清姻芬芳襲輕裘肥醲正厭沃文錦何溫柔獨念良人苦遠戍陰山頭黃茅運白沙風雲寒颼颼凍雀飛不起依樹嗚啁啾馬毛縮如蝟脾肉抵生周羔裘煖如烘種酩清如油君身千萬艱妾心千萬愁夢寐或見之道路阻且修願言早成功諸將各封候良人章章來紅日照九州
依依重依依不忍生別離別離己可悲況值秋風時加衰不堪折情悲不堪說願妾為小星君身化明月明月貼天飛小星恒相隨月出星隨出月歸星亦歸莫學秋胡妻相逢不相識生者

卷十一004-1

固可慚死者亦何益
白日日已晚行人日已遠秋風又重來行人猶未返颼颼朔風寒行人衣應單世無杞梁妻千載徒悲酸
分韻得勿字送李應禎
予友李應禎筮仕未叶吉如金方在鎔如女猶處室少小思用世頃刻惟惜日奮志向霄漢棲迹尚圭篳至寶恒自珍深藏不輕出高騫終遠到暫蹶未爲失著存心五思克念躬四勿矻矻良獨苦捐捐一何切潛心入混茫沉思超恍惚物理無窮盡志願罔終畢九轉紫府丹三嘆清廟瑟妙削鼻汙壁快刃縷濡血揮霍迅雷變倏忽浮漚滅葩華絢詞林根抵蟠理窟疊出山峨峨一瀉水橘橘冥搜鬼為愁悲壯石可裂堅壁仆旗鼓開門合

卷十一004-2

車轍誓將古道敦不必時世悅藥籠富芝苓家園之芋栗空懸萬軸籤寧有千樹漆削雕逮淳樸斂華就真實禹鼎窮物怪商敦太古拙茫昧鳥跡餘浩蕩鷗波沒片言無欠剩一覽備始末游鵲未擊水顧免乆藏穴舉世少具眼誰人識奇骨焚舟取勝師即是前日卒際遇會有時造化本無物無人摺我協亦不擢彼髮惟持方寸觹獨解千古結紛紛兒女輩得喪陬嗚咽慨慷發浩歌一笑爲洗雪贈我錦繡段輸君龍縞韈應知同此心未肯屈茲膝從革金百煉朝宗水萬折豈念欸段馬不揣寬博褐胷中浩然氣需時一發泄見者使心降聞之須股慄朝陽孤鳳鳴太虛眾星列宛轉似抽繭次第同比櫛閎肆千萬言勿效塗且抹賈生真俊才孟氏豈迂闊直道古所貴正言世方渴工巧

卷十一005-1

由三折頓悟在一喝眾心雞犬放群言蛙蟬聒就中一轉語乃至無有說人才無古今儒道有始卒日月既精明乾坤亦軒豁沛如縱壑魚奮若獨擊鶻坐令齷齪者縮首看馳突匪惟當世重要與古人輊功名殊孟浪歸志甚勇決北風吹南船順流去何疾悠悠聊自寬耿耿竟難奪和壁三獻有楚城再舉拔撫掌柏霜鍔酒酣清興發眼將空海宇氣欲吞恒褐男兒負其志與世相末 何時乘長風登天問明月我生命在天吾道豈終絕從來君子心迥與世俗則四海皆兄弟奚用憂離析貴爵異趙孟美色匪褒妲勉旃思至理寤寐想朝哲前哲雖已矣垂世有謨烈況乃靈臺中源頭水長活蹇予二三子追趨青瑣闊結綬獨少君忍送出城闕江頭秋草衰天際寒蟾缺去去將奈何臨

卷十一005-2

岐愧先達
送廣東夏廉憲(天順癸未)
當宁念遠氓塗炭日以極 詔東在廷臣往振風紀職僉曰御史某秉德剛且直屬耳按江右風聲甚輝赫兵政既以舉吏弊亦以革謠言聞遠近公論推第一無如斯人可拜手荅明勑
天子曰俞哉超授三品秩 天語重丁寧 綸命光舄奕百僚無間言相見咸唶唶而我嶺南人昔幸倍千百預為鄉人喜從此得蘇息特恩許乘傳 陛辭行有日走也官禁近早有半面識中心乆有懷臨分忍緘默聊為陳本末幸與垂采擇惟茲東廣地富麗自古惜秦初已內附漢後益廣斥東西數千里十郡六十邑衛所錯其間小大五十七憶昔全盛時承平乆寧謐家

卷十一006-1

家有蓋藏人人各安適土著少流徒世業足資給士族尚詩禮農家務耕織先期輸賦稅挽首供力役民不受箠楚兵不識鋒鏑行旅不齎糧遠出不待吉昏夜絕剽竊款歲無行乞況復天氣暄地利多所獲三冬著竽衣五月收新植山□少汙萊水田自潮汐舟游泛滄茫火種燒男則曉包超墟飯晴者登山屐海錯富蚌蜆家畜剽豚□文木生山林珍貨來番舶荔奴然火樹橘柚垂金實閭右食素封田圃盛嘉植愛身寧破產終訟羞珥筆遐邇總安悿公私舉豐殖朔彼甘年前長吏恣胸臆厚利動其中甘言誘其側欺彼民柔愚貌茲地遐僻遂決禮義防大肆搏噬力把臂褫其衣袂口奪之食溪壑填不滿氣蹈樸難熄上下相師成前後通沿襲豈云無鷹鷤方自為□□天門遠萬里

卷十一006-2

無地訴冤抑致令仁厚性化作□險質弄兵潢池中延息荀旦夕外邪尋即除中虛遂成疾蠢茲洞中徭窺伺乘間隙始惟掠近地稍稍出復匿迹彼素脆慎頓異戎與貊制伏本非艱而我狃安逸武冑□言丘文吏諱申賊縱虎出林薄延鬼入居宅路有橫草虞関無一夫搤長驅捲村落乘夜盜城壁豈彼智有餘乃我法不立歲歲轉猖披邊境遭□轢脅從日漸多徒類日增益居民就流散人煙渺蕭瑟己身不自䘏何暇問家室田蕪乏犢耕井渫無人汲萬家春草青一望秋地赤禾麻種殆絕雞大聲亦寂昏雨鬼火青涼月死骨白內地幸苟免因之困供億相扇咸弗靖濡沫聊戢戢方今 堯舜朝大臣總皐稷萬國俱時雍一方獨艱阨 九重赫然怒遣將□其窗天道信好還王師

卷十一007-1

本無敵鼎魚姑假喘冗蟻難藏迹行當見掃平腥穢永蕩滌卻愁火然崗罔辨玉與石嗟爾嶺徼人罹此殊可惜賈父來每晚謝令去不亟由來非一朝徃者何嗟及幸茲天日開光景方昭熠草木回生意山川增秀色福星離紫垣甘雨隨舟軾指日下湞江持節鎮南國先聲一以聞父老懽以泣迎拜古道旁應以手加額願言明使君代天布仁德為我招殘魂為我肉枯骼為我作保障為我剪荊棘為我開喉吻為我插羽翼醫我眼前瘡除我腹中□我寒衣以裘我飢食以粒生者受我廛死者與我椑一夫或失所孰非使君責使君今已行已行去須急齊民正倒懸異類尚反仄如病望醫師如旱望雨澤寄聲報吾人此公古難得瘴海行將清貪泉不能惑佇看凋弊區復作全盛域

卷十一007-2

王推官輓章
王公豫章秀遠派琅琊種起家汀郡幕臨事一何勇理解牛無全善駕馬不□長官俱坐嘯民吏共傾竦菀結得爬梳善羙頓慫恿持守屹山立議論肆泉涌借寇一以聞天子錫嘉寵超升理刑職郡事咸銓總詩書用法比何參變周孔訟諜絕冤抑囹圄無桔拳刀劍化牛犢游惰還播稔沙寇忽然起八郡咸混□臨汀切近災相扇亦洶洶烽火照人紅四境若草□山居孤城危蟻附群盜擁外援幾遏絕內事紛倥傯萬口方嗷嗷恃公以不恐彼哉肆□焰不□石與玤仁言利甚愽老稚免系踵餘寇侵寧化危若胷巢氄眾方縮首觀公獨奮前捅丁夫既爭先乘馬亦思駷至今揚柳陂過者猶下悚名方達

卷十一008-1

帝闇目未覩清拱天何不恕遺遽爾返冥□訃音聞六邑老樨爭礔踴世紀羅池廟民思桐鄉家食報不在身有子繼雿董文名冠天下撞金抽獨蛹推 恩自天來 龍章賁丘壠水若增□淪山如益巃嵸我爲作輓章不厭辭費冗
雜詩(成化已亥)
羲馭行太空海宇仰其光咫尺蒼海隅羣鳥集扶桑乘時競奮飛引短鳴朝陽眾鳥欣有託後先低回翔宜鴻吊孤影四顧漸且傷
我聞崑崙山玄圃多珍禽向日絢彩羽遡風振華音聲徹九層霄氣壓千山岑雲飛天靡高水擊海靡深粉紛眾黃口歛異知所欽一鶻來自南質小力不任剖爾叫一聲群然顫而暗卑卑

卷十一008-2

垂其翹深入苕葦林
南國有珍木中含要妙音匠氏一顧之蘄削為素琴絙以朱絲絃寄以太古心時時橫膝上山水託意深別鶴為翔舞游魚躍幽沉云胡世俗耳不如魚與禽雅鄭竟莫分吾心安所任
冀北產良馬未必皆騊駼乘之惟其良何必以地拘我聞開
國初羅鬼生龍駒責之入天闕用以駕鼓車疾徐皆中節步驟何雍如紛紛內地產不能並馳驅安知今所良在昔非其駑按索乆成俗誰爲焚其圖世無九方皐嘆息還柳榆
貧叟
安成有隱士云是高密後治生實非貧而自稱貧叟問叟所以貧叟言不自知人皆富生產我獨當詩書間富數畜對叟惟數

卷十一009-1

道德所富不在財仁義廣儲積儲積能潤身此翁原不貧乃知多寶者無德真貧人
秋懷
偶讀唐文粹張曲江秋懷詩中有宦成名不利志在歲己馳之句有感于心因次其韻
秋風起天末木葉辭故枝泛觀草木性消息理可知緬懷先哲言志在歲己馳業業慎永圖深恐有所疪流光日荏莆隙駒去難羈血氣漸覺衰境變志亦移終為小人歸甘與世俗隨睠言道無窮孰云生有涯雲松高天矯霜草寒披離人生在所處卑卑徒爾為
草木忽變衰側然感我心鳥飛日向暮豈不懷故林人日己

卷十一009-2

多涉世日以深高官世所慕直道古所欽青青海中山層層山上岑行行即可到決意須在今有山不歸去何勞憶山吟
送劉紹和還南京
交游徧寰宇契合無幾人駸駸入老境落落星在晨鼎鼎百年間會唔能幾旬況復限區域世務縈其身乆別喜相見見誎情轉親俄頃又復去寧不含酸辛緬懷古賢哲未必生同辰道同心自契千里如比鄰溶溶天上月湛湛空中雲舉目即見之光景常如新
朱文公九世孫□初授五經博士歸建安
宣尼去世遠六籍日以湮道統乆墜地人文孰照揀至哉紫陽翁妙契古聖神遠沂洙泗流近追濂洛塵一洗千古漏再見三

卷十一010-1

代淳坐令宇宙內百世同一春
兀坐有感
兀坐一室中蕩蕩天地寬坐看百世上宛在瞬息間開眼無間隔身如生羽翰頓然忽有悟不覺喟然嘆女織為我衣男耕為我食豈但我一身全家賴資給我身乃大蠹何以報天德
文江王文學輓章
茫茫宇宙內山林多隱淪白首抱幽獨沒世志莫伸所以高蹈士往往增悲辛寧知造化理得失恒相因在生雖不遇後嗣多有聞父子本同體何必親其身請看芹水翁肥遯文江濱幸哉有賢子委質為王臣生有冠拔榮死有銘述文耿耿不亡者浩然長獨存

卷十一010-2

送吳旦赴南康文學
匡廬古名邦山水二幽勝香爐生紫姻彭蠡亟明鏡民淳風俗古地僻囂塵靜昔賢過化處草木皆可敬橫經講道餘無事一游泳
游泳何所適白鹿有遺基近聞鄉先達起廢重搆之突兀有新字剝落多古碑千載紫陽翁垂訓留明規古稱敬學半曰此以爲師最哉毋自畫聖賢皆人爲(白鹿書院文公先生守南康時聚徒讀書其中近聞湖陽李景齡先生提學至此重爲起廢故詩中及之)
題古康三洲巖
羣山勢巃從一穴空谽□滴乳成物象峭壁繡蘚花土鼓有函音丹竈無遺砂誰云蓬萊洲此名殊不佳我來恣清賞疑是古

卷十一011-1

仙家惜哉奇絕景落此窮海涯模寫不能盡歸去鳳池誇(歲甲午予游三洲巖詢其所以名或曰郡志謂以蓬萊山之第三洲得名語殊不經此巖天造地設瑰奇不可名狀因與郡守黃廷美議易其名日古仙作詩識之)
送林郎中致仕
羣飛方刺天冥鴻獨長征一朝捐其群聞然去無聲引領四望之海闊天宇清憶昔隨陽日乘時共和鳴贅以獻諸君漸以儀于廷云胡別我去奮飛不復停我亦有兩翼蹼屬猶地行仰天遡風呼心馳身未能乾坤何茫茫世務恒營營至竟無了時何者爲稱情天以老爲佚人以退爲榮幸免官川家況有田可耕居閑興趣便心靜思慮屏游心太古初玩味羲皇經著書大明道哦詩歌太平老我有此志將欲接武興相期堅晚節庶不枉

卷十一011-2

此生
題畫爲柯狀元乃尊作
幽人事佳遯開軒對陽明興飛拂瑤軫暢我平生情心中有真趣指下無繁聲上弦計風薰下絃諧鳳嗚坐覺沖襟開塵滓頓以清紛紛濁世甲入耳皆琶箏何當謝塵務枕流階下聽(古琴)端居閱古編雅服稱畯儒清晨掩關誦乙夜猶伊吾靜觀天人妙遠泝洪荒初雍徒掇其英亦以味道腴繼世有賢嗣一目五行俱父積子能讀因之見慶餘(右書)
題晝爲蕭考功作
愛此春山秀微雲淡悠悠蒼松俯深澗翠條媚清流結屋者誰子獨占雲山幽抱琴循側選引領仍歸舟歸舟天際來何時經

卷十一012-1

丹丘丹丘多羽人爲間相見不(右春景)
入夏草木長林壑迥幽雅雲際川光浮石□巖溜瀉誰當三伏中高會江亭下倚席和綽歌縱目極平野鷗波浩蕩間羨彼丹游者臨淵空有言結網人何寡(右夏景)
書百牛圖後
我本農家子兒時曾作收倒騎牛背上簑笠吹橫竹老大客京國乆不見此畜忽然覩斯圖心若有所觸泛觀天下物止物似牛犢既以拽犁靶又用轉車穀為我運百貨為我生百穀論力亦莫比論苦亦良酷云胡世上人甘心肆口腹既然食其力何忍食其肉水陸珍百品物物可充欲孟子有遺言不忍其觫觫
題竹送高博士使高麗

卷十一012-2

青旌懸翠旄龍竿綴鳳尾持出
大明宮搖搖向東指氣節橫九秋風聲楊萬里坐使三韓人快覩古君子
敬所爲蔣敬之作
古人敬作所日夕處其中出入與起居恒與此所同居憩以爲室游寓以爲邸行於此中行止向此中止莊誦敬夫銘服膺晦翁箴非徒所其身將以所其心心心在此所所至如戴天恨惶重惺惺白首相周旋
弘治初元春二月十五日
皇上躬耕籍田臣□叨在九卿之列預行九推禮感而有作我本農家子世業在犁鋤生來好詩禮舍農去爲儒筆墨其耒

卷十一013-1

耜經籍乃菑畲脫迹田舍中致身承明廬日食太倉米八珍頒天廚不知稼穡艱豈解耕耨劬云胡七十年乃爾復其初
謾成
夕陽昨陰翳朝陽還繼升萬物被輝燿炎光正熒熒浮雲起咫尺白晝仍冥冥世無駐景戈空懷百尺繩
擬古樂府
公莫舞
公莫舞公莫舞不必區區聽亞父霸王百行掃地空不殺一端差可取咸陽宮殿成刼灰三秦城邑衝殺機云何居鄴七十叟不及外黃黃口兒公莫舞公莫舞公舞徒為爾天命由來歸有德不在沛公生與死

卷十一013-2

採蓮曲
蓮花紅蓮葉碧紅似妾容粧碧如妾裙色輕紅易落碧易衰情人道來竟不來停橈轉棹日過午藕絲斷盡蓮心苦
搗衣曲(已巳冬寓北京作)
涼□透窓紗蕭蕭弄秋色妾在江南尚不堪况君遠在陰山北風吹妾身寒妾念君衣單起來搗衣明月下不辭膂力摧心肝一聲孤悶添兩聲雙淚墮三聲四聲情轉多無數離愁滾碧波須臾搗到千萬聲中有萬恨千愁并不知遊子在萬里今夜魂神寧不寧
短歌行
一日生一日落明日不如今今日不如昨短歌行聲苦惡人生

卷十一014-1

行樂須及時腰纏何必楊州鶴
花游篇和楊廉夫韻
雲樓霧閣深濛濛弱流萬丈號天風姓名乆注丹臺裡浮槎直泛銀河水凌空八翼飛天門若水不胃蛟綃□天衢空闊舒禹步俯瞰人寰惜丘墓一聲銕笛自天來擬借重湖爲酒杯珍珠落槽冰在椀霧閣歌唇玉奴板天邊一任鳥輪西拂塵掃石題復題鸞儔鳳佀隨蝶使爛熳芳遊日三四醉揮彩筆掃雲箋試寫遊神八極篇
綠珠行
交州使者洛陽客白日劫商當財帛金鞍寶馬擁旌旄萬里南行日南國征車曉過古白州江山秀麗多嬌柔不惜明珠三十

卷十一014-2

斗買得隹人如莫愁歸來金谷園中住鎮日張筵盛歌舞手心擎出夜光珍回視羣姬等泥土四時行樂春復春懽笑不知天有晨豈知我愛人亦愛側邊曰有窺伺人鵞生地底中台拆白晝申原行鬼蜮黃金無用錢不神欲庇嬋娟苦無策高樓重重舞且歌樂思何如憂思多按圖索駿期必得珠兮珠兮奈爾何奈爾何爲爾死恩愛誰知止於此忍教白璧屬他人注目相看淚如洗君以貌愛妾妾以心事君寧在君前死為鬼不向賊邊生作人百尺樓頭不見地奮身一躍飜空墜三斛明珠易一珠一朝紛紛如粉碎誰知荒僻山海涯天亦生此明媚姿不獨貌妍心亦正嗚呼怛恨不似後來金源氏之葛王妃
登高丘而望遠海

卷十一015-1

登高丘望遠海身居嵔壘間日極蒼茫外神游八表縱大觀氣噓千丈發長慨直從混沌鑿破初大徧虛空無盡界天於子會開一元地自海隅分兩戒山萬重水千派神禹勞勞躬四載野外脩途七聖迷海上神仙六鰲戴波濤洶洶泛蒼□沙漠茫茫連紫塞豈不欲鼓□登瀛洲卻愁弱水難勝芥豈不欲振策赴瑤池恨無神駿能歷塊不如振衣千仞岡老眼空明無障礙近山列翠屏蓮山□青黛太華三峰勢若蹲黃河九曲流如帶舜功封濬四海同禹蹟平成萬世賴三十六洞天處處藏神恠七十二福地一一異姿態驅山走海入雙瞳咀今嚼古棋一嘬山嶽降神生異材景物因人成勝安槩期竟不來漢武空相待硯山依舊存杜子今安在掛劍殊非昔日墳釣魚乃是今時瀨赤

卷十一015-2

璧人尋折戟磨浯溪客打殘碑賣往古來今倐成忽敗物理不齊時光難再扶世教者何人歷變故兮幾代古蹟日已湮昔人日已邁瓊樓玉宇不勝寒民墮顛崖苦凋療重衾春煖夢無魚破釜塵生色如菜口談詩禮半盜儒醉擁韜鈴多債帥借時感事氣填膺以手撫摩聊一噫君不見地為輿天爲盖人在其間稊米大分明芥子納須彌毛孔真能容渤懈逐日何須隨夸父步地誰云有章亥請學尼丘古聖神越過東山登泰岱(客有繪登高望遠圖獻鄉先達太司徒薛公既遠者故即古樂府以為賦此)
梁父吟(丁未歲十月)
浩歌梁父吟視古猶視今世態屢(飛畨)覆人心益崎崟爭名競利日無巳龍蛇走陸波濤起設謀毋慮千萬桃殺人豈但二三子

卷十一016-1

來今往古何憧憧小人心志今古同君不見張道濟嗾趙彥昭又不見李文饒拔白敏中實當不祥公竊位不畏天命悲人窮梁父吟用意深卧龍乆已矣謫仙亦銷沉以我今日見寄之前古音
七言古詩
濁海歌(少作)
天下百川皆清漪一流入海便成緇茫茫不復辨涇渭混混孰與論□淄洪濤巨轟轟怒不覺已身如穢瓠看來何似山下泉清香凜冽爲人慕我向潮頭三歎息志欲澄清勢未及願言上帝檄天吳一夜黑波便成碧
讀東坡詩

卷十一016-2

東坡居士真天人文章豪邁如有神光焰豈但長萬丈筆端真可幹千鈞萬斛源泉隨地滾玉盤明珠無定準虢國夫人控五驄淡掃蛾眉卻脂粉風霆翕欻一時來須臾雨霽烟雲開虹收霓戢星斗爛一天明月光昭回此翁落落不可得謫仙少陵乃其匹小兒淮海秦少游大兒豫章黃魯直前生自是永禪師後學宜稱韓退之玉堂金運不足貴羅浮瓊海真瑰奇誰云賦詩不中和餘子祿祿真么麼眉山至今草木枯五百年來生一箇海南遺迹有雙泉我家依約雙泉邊雙泉湮沒不可見山城落日生雲烟
題李將軍四時行樂圖
日華淡淡雲陰薄兵衛森森擁鈴閣旌旗不動柳風輕劍戟無

卷十一017-1

聲花雨落將軍新試越羅衣而袖春風拂地垂閱遍三軍超距樂晚涼乘興詠歌歸(春游細柳)
松風流響團涼影翠薄翻空火雲冷一軍無事枕戈眠萬馬不嘶清晝永將軍燕坐凝清香靜對珠鈴萬慮忘不用更揮諸葛羽溶溶心月自生涼(夏坐松林)
霜梁楓林秋氣肅潦水收痕山露骨狼熢一夜化為鷹百鳥含羞傍林麓將軍小隊出西郊金環玉勒青騘驕鳴彈一聲軍吏賀半空雲外落雙雕(秋郊挾彈)
凍雲不飛朔風直野獸畏寒出還沒角弓鳴髇赴蟲飛霜□吐芒警鬼哭將軍自控五花騘翩翩雲騎爭追從射殺南山白額虎碧油幢底夜論功(冬野行圍)

卷十一017-2

雲山清趣圖爲歐道人作
山矗矗漫漫雲容山色微茫間一天淡月秋空靜滿地落花春雨寒道人愛此有清趣穿雲結屋依山住一縷茶烟午夢餘兩腋清風欲飛去欲飛不飛無限精拂絃時作太古聲驚呌月淚潛墮老鶴知更相和鳴夜深萬境俱岑寂兀然虛室時生白回頭人世隔紅塵雲山慘淡無顏色
嚴子陵圖
長咲劉歆頭不及嚴陵足厥角稽首勢若崩况敢橫足加帝腹嚴先生何壯哉釣臺豈但高雲臺清風遼邈一萬古落日頹波挽不回
歲丁卯過采石吊李白

卷十一018-1

采石江頭黃土一杯東有蛾眉亭西有謫仙樓謫仙仙去不復返惟有江水日夜流人生一世幾何乆不如眼前一杯酒飢來文字不堪湌死後虛名竟何有請君看此李謫仙掀揭宇宙聲轟然長安市上眠不足長來采石江頭眠百世光陰一大夢x天枕地無人共寧知浩浩長江流不是x丘春酒甕此翁自是太白精星月自合相隨行當時落水非失腳直駕長鯨歸紫清至人雖死神不滅終古長庚伴明月
送伍天錫
天錫掉頭歌且吁拔劍斫地呼烏烏酒酣興逸雙耳熱仰天舉手長盧胡斯人豈是噲等伍磊磊落落非凡夫豪梁五車不足讀取黃妃白羞拘拘長江一瀉千萬里雲濤變幻時有無鄧林

卷十一018-2

掀天白日動春風著物枯稿甦丈夫卓犖有如此置身合在承明廬年來一擲金注拙日光五色成模糊無人爲薦阿房五舉世空仰靈光孤一朝得係聖賢籍攜經載道之荊湖渠渠高堂據中席詵詵英俊趨座隅鈎玄篡要說道義巍冠大帶談唐虞名教由來有真樂功名富貴皆土苴范金合土無躊躇不須北望生鬱紆
淮之水送淮安林馬判
淮之水清瀰瀰山陽古郡淮之涘逋仙之孫古君子似是馬曹官自理何以況之淮之水
淮之水清徹底沮洳浸潤幾百里山陽太守差可擬一時僚佐皆肖似餘波漸潰良有以

卷十一019-1

哭年尚書
平生不曾受公恩亦復不曾登公門朝事聞人報公死不覺淚墜聲潛吞出門仰天長太息日色慘淡雲昏昏正色居然失一黯振落焉用千公孫齊火之桃本非刃晉士之死猶不言居鄴老人不得志氣結血滯必薨煩安昌坐待牖下盡晉江甘向池邊蹲攫肉千彈猶眷戀覽德一下俄高騫物情高下胡懸絕天理茫昧難究論公身雖死心不死巫陽不用招其魂上爲日星麗層漢下爲河岳亘厚坤人生百年等一死公乎千古名常存
岳王墳
我間岳王之墳西湖上至今樹枝尚南向草木猶知表盡臣君王乃爾崇奸相青衣行酒誰家親十年血戰爲誰人忠勛翻見

卷十一019-2

遭殺戮胡兒未必能亡秦鳴呼臣飛死臣俊喜臣凌無言世忠靡檜書夜報四太子臣構再拜從此始
挽羅都御史
正統己巳北虜深入當道者建議趣召宣府總戎官
率兵入衛京城或欲遂棄其城眾粉然爭就道時羅
公爲都御史巡撫其地乃毅然仗劍坐當門拒之且
下令曰敢有財者手斬之眾遂定口外人至今能言
之而脩宣府志者亦載其事公平生事業固多而此
舉尤爲卓偉抑菴先生作墓志略不及何也濬初來
京師時嘗拜公子萬所極蒙獎論及濬登 朝公已
致仕家居不乆捐館舍矣瓣杳致敬其道無由茲因

卷十一020-1

其□鍾轅應貢來致其子泰命求挽章因次第完城
事爲韻語以補公志之略云
六飛北狩無消息邊城四望狼烟赤胡馬長驅去復來何人卻建捐邊策鎮朔將軍生入關北門鎖鑰空餘銀鐶強兵健馬盡南走黃塵蔽日天漫漫白首憲臣南海客手持一劍當門立誓與孤城同死生怒髮衝冠氣千尺車輪生角馬駐蹄居人不動行人歸叱咤之間樓櫓具金城銕壁湯爲池雲州失守赤城破胡兒躡足城邊過老妻稚子盡登埤公亦援枹雪中坐山前山後無數城此城屹立如巨屏虜騎南來資扼塞王師北出恃屯營屏蔽 京師功卓偉謾有長城長萬里江淮果賴張真源河朔僅餘顏御史憂國勞邊兩鬢霜事成乞骨歸故鄉肘金腰玉老

卷十一020-2

塞路無人上書訟陳湯一葉扁舟五湖水漲海邊頭亂山裏折簡不通朝貴書抱膝長吟聊爾爾羅浮山崩天墜星乾坤一夜收英靈公兮生死巳無愧邊人至今嗟未平邊人能言不能紀□我鄉生官太史聊述人言作些詞書罷長歌泪如洗
海屋添籌壽徐助教
茫茫瀛海浩無津弱水無力勝纖塵巾有仙山三萬八千里平地拔起凌蒼旻瓊臺玉字金銀闕罡風盤旋舞香雪琪花不落瑤草芳天氣長如二三月朱橘如丰蓮如舟脯蒼麟兮駕紫虬木公金母互來往天鹿人鳥嬰呦銀濤凝碧漫山麓山麓渠渠列華屋黃金布地玉爲階五色雲霞長蓋覆屋中插架皆仙籌非金非木非琳球連楹充棟十餘里堆積高並崑崙丘山中

卷十一021-1

老人若童孺洗髓伐毛知幾度桑田變海海成田下得籌來已無數仙境變幻無定居仙人綿邈不可呼誰知仙凡了不隔人中亦有列仙儒列仙之儒服仁義不乘風兮不御無辟雍環水如道山衿佩趨庭總仙裔考古直遡盤古時積書多與桃核齊仁人自爾享遐壽海屋添籌徒爾爲
題山水圖
昔年棲迹雲林下舉頭見山不見畫如今置身朝市開開眼見畫如見山山耶畫耶孰真假具服之人世間寡景當好處眥起樓趣到佳時急驅馬居山不見山中佳厭飫林壑輕烟霞一朝別山出城市研風黃日昏龐沙廣庭曲巷通幽處壘石栽花脩勝具眼中彷彿雖逼真畢竟人爲靡天趣回思舊□□世閒欲

卷十一021-2

見之子萬難殘□斷素纔咫尺傾囊倒篋不復慳君從何處得此幅千里雲山數間屋遠山淡淡橫翠眉近山亭亭削青玉山頭處處飛白雲樹頭樹尾晴輪囷丘林忽斷天光露瞑色遙連雨氣昏蒼苔白石羊腸路平麓盤盤幾家住就中老入華陽巾手把瓊芝滴清露山光水色相渺綸仙舟泛月江吞天長風浩浩起天末高堂白日生雲烟興來卻憶竹鶴老見畫何如見山好人生即景須盡歡尋仙何必蓬萊島
送張茂蘭黃自立二同年回南京
前年悼鞅翰墨場英雄三百齊翱翔青雲滿眼多契合就中最厚張與黃二君英發氣如虎明日掀眉論今古酒酣拂劍落霜花與發掃毫灑秋雨今年同自江東來我一見之心眼開長鯨

卷十一022-1

吸海海欲竭臣靈擘山山爲摧摧山竭海縣河口風雲變化龍蛇走盤古以來二百二十餘萬年一一成敗興亡如指手相看一笑氣味投典衣沽酒鎮日留憐翁侍吏共驚訝平日見我曾有此客不此客何昂藏此主大癡絕牙關齘齘□金聲口角霏霏灑瓊屑帝城春暖百花香麒紅塵土飛悠揚明朝馬首向東去燕雲一碧天茫茫燕雲不斷吳雲起兩京相望四千里桃葉渡頭生碧波清夢隨君渡江水
四友圖爲安成劉進士秩之父作
三友松竹梅其間一友我萬物於人同一理意契神交無不可君不見明月在天光在尊李白對影成三人又不見書酒琴棋集古錄醉翁與之合成六古人將身混物中游心太□□鴻□

卷十一022-2

此翁妙得古人意自首山林加物累每將富貴等浮雲邦與幽真結深契左挹大夫袂右拍君子肩羅浮美人相後先翁居其間吟且嘯一笑相看同歲寒市道豈所論金石未爲堅耐乆且莫逆忘形更忘年
題李都督虎
陰雨颼颼振林木百獸魂飛草木伏舉首爲旗尾作旌白晝橫行誰敢觸汝虎雖猛何如人慎勿夜逢李將軍將軍射石尚投羽薄肉淺毛何足數
送張端
纔見挾書來又見拂衣去出門大笑氣如虹閩海燕山如跬步男兒四海志婦人不下堂名駒墮地走千里生男三日垂蓬桑

卷十一023-1

功名富貴身外事得喪悲歡須底計君今歸去蚤歸來莫向山林乆淹滯只今蒼頡茫昧伯喈亡待削爾重刊石經字
懶詩爲莆田許氏作
莆中有懶士踵門求懶詩君但懶於事我乃懶於辭君來索詩日數次我欲揮毫俄又廢看來我更懶於君所以深知懶中味懶中滋味人少知第一是閒次是睡古人何人最好問陶令棄官江上還閒申邦作閑情賦胡爲屑屑不憚煩古人何人最好睡老搏翻身驢下墜睡餘那詠好睡歌無乃勞勞愛多事問君之懶何如哉曰吾喪我忘形骸過午枕頭方擁被一春屐齒不沾苔也不學莊叟逍遙游也不學龐老團樂坐在他門外事如天管甚鄰家燈是火千呼萬謨□欠伸十迴九轉難出門時人

卷十一023-2

但見應世慚就裹誰知學道勤一年三百六十日日十二時時八刻閉門搬運紫河車畢竟勤耶是懶耶
盡菜
世間食品何者佳淡中滋味真無加富客何須悅芻□神仙謾爾湌烟霞聞君作縣官河側繞屋築畦供日食食餘手腹繞園行喜得邑民無此色
送嘉禾伍公矩歸桂林兼問訊海鹽張靖之
平生故人伍公矩少年學文今學武□中豪氣老更豪境變情遷寧少沮酒酣耳熱歌烏烏手執如意擊玉壺興來□劎爲我舞電光熻欻雲披敷仰天大噱向人語顧儂豈是噲等伍筆端一萬丈虹霓□次三千歲古今憶年二十三十時風中快鶻囊

卷十一024-1

中錐廣寒紫桂白手斫滇池綠駿赤腳騎奉天殿下丹墀底官頃刻雲烟生滿紙璚林宴罷馬如飛一轡穿花三十里功名富貴皆等閑致身 承明殊不難覓得一州如斗大又被秋風摧紫蘭瑤篸玉筍山如畫靜倚韜鈴意閒暇堯山祠下拜放勳干羽兩階祈日化絳灌之武隋陸文今人未必下古人長籌入手一運轉溪山失險鬼不神李廣數奇顏駟老搜□兮束嘗尋舊道英雄回首即神仙忙處人多間處少青天浩蕩雲渺茫吳山高兮粵水長南歸若見張給事引杯燒燭歌我途行章我亦頭顱如雪白每憶故人心惻惻明當歸棹過嘉興□劍檢書話疇昔
梅窻琴樂
高人好琴得天趣開窻靜對梅花樹江空歲晚夜深時丁丁似

卷十一024-2

共南枝語淡香疏影太古音箇中樂趣清且深等閑三弄梅花曲花不在梅花在琴
題竹送湖廣湯僉憲
古來脩竹何處多鄠杜之間洪水阿填河落爛竹官廢但見土岸流渾波兆風寂歷南風起千里飛青渡江水瀟湘兩岸遙相連班班盡染虞妃淚鵜鴂鳴時草不芳杜衡楬車總荒涼獨有此君不改色挺挺植立如人長頹雲壓頭低復舉細雨斜風任梳洗渭川豈但千戶侯孤竹誰云止二子君今持節騷人鄉眼中所見皆鸞凰清風明月有真境寫影何必勞玄香平生愛竹應成癖此日移裁近霜相滿堂秋色寒蕭蕭一笑出門楚天碧
題松

卷十一025-1

蒼龍擊雲欲上天麟甲飛動頭嶄然碧風吹海翠濤湧笙簫一派空中懸深山大壑無人到琥珀埋光兎絲槁家家束葦作屋楹未必長材此中老
十龍漱潤壽泰和封學士尹公
澄江江上逢原村村後仙巖高入雲蜿蜒神物乆變化鄉人傳說名空存巖申空洞無塵土石壁流泉注如雨一泓碧玉清照人寒藻游魚澹容與白石爛爛泉涓涓泉不涸兮石常堅誰其肖之吉甫裔德潤九族壽千年屈指明年七十歲乆矣
恩封因子貴侍講經幃未得歸即景分題寓深意十龍之景我所分祝公清潤還嶙峋崢嶸頭角長滿眼子如諸葛孫如荀
題意志昂都憲蠶叢圖送其再使蜀

卷十一025-2

蠶叢之國妖氛生羽書雜迷來天庭 九重天子赫然怒咨誰可使西南征虎頭將軍攘臂起怒發衝冠爭裂眥長鎗大斂置不問□來獨運毛錐子毛錐子藏鋒鋩貯雲含霧飛電光銅刀百煉非不利銳矛八尺空自長□坳當日魯簪白釁血流丹今變赤捫參歷井□搶坐使岷哦迴秀色卻笑漢家功業□臨卭天子騰虛辭唐蒙已通□中道呶呶筆舌將奚爲何如此日功尤偉赤子弄兵潢池裏輕裘緩帶笑指揮曳帛書功報
天子平地誰知有伏機中山篋書終致疑張嬰就擒滕撫黜古來往事多如斯外境息來專內養往古來今閑俯仰邊機事動問陳湯枹鼓聲聞起張敞斂閣峩峩棧道連高樓百尺仍籌邊君不見肌功滿千簡上玄英雄回首即神仙

卷十一026-1

五言絕句
客中對月
萬里思歸客傷心對月華願憑今夜影回照故園花
中秋有感
客裏逢秋景思鄉倍愴神依然今夜月不是去年人
山居晚留
地僻夜沉沉愁雲結瞑隂隔林煙火起疏見並棲禽
題扇面上小景寄鄉友
遠樹平連野微雲低度山黃龍青雀艦不似釣舟閑
明妃曲
塞雪凋宫鬢胡霜裂漢裙畫工雖可恨不似奉春君

卷十一026-2

宣和遺墨
雪暗紇干山凍雀飛不去何似南飛烏月朋猶繞樹
拜月圖
新月初上天焚香拜且告拜到月圓時行人應解到
閨怨
歲莫風霜勁路長山水多聞郎駕船去願作楚江波
聞鴈
越客不識鴈聞之心輙悲自憐長作客不似鳥知時
秋風
客裹渾無賴樹頭俄有聲倚囱頻側耳無恨故鄉情
自君之出矣

卷十一027-1

自君之出矣粧鏡暗塵生妾心似君影隨處逐身行
解嘲五絕
南人登宰輔首自曲江公江浙甌閩士彬彬起繼蹤(南士唐以前未有以文入相者有之始曲江張九齡)
唐士倫魁選南儂未著名道侔伊呂後開建有宣卿(南士唐以前未有中狀元者有之自開建宣卿始)
禪教來中國始終由嶺南千年衣鉢在四海遠來叅(禪教始自達摩航海至廣州相傳至黃海新興盧能復得衣鉢南歸)
炎海生翁仲脩然如許長誰云駱越產體貌少能揚(翁仲交州人)
白水孕明珠一顆當三斛遠過漢明妃生長巫山麓(綠珠愽白縣人)
夜行郊外

卷十一027-2

四際星垂野微霄與地連恍疑天盡處近隔樹林邊
送蔣敬之歸省和宋先生送方正學韻(四首)
文章有大家制作稱妙手欲知為文法如造內法酒
叮嚀出我口妙契在汝心愛身如愛玉受言如受金
試金當以礪磨玉須用沙春融冰化水日映雲成霞
老我悼無傳賴汝以解憂我有百車貨寄汝萬□舟
五言律詩
村行
萬里勞行役驅車起晚晴鴉邊殘照遠雨外斷虹明山徑高低路村春遠近聲隔林人語寂一犬吠相迎
幽居

卷十一028-1

郭外幽居好橋邊小逕斜紅飄桐井葉黃落菜園花淺淺浴鳧水團團宿鷺沙板屝青布旆記取舊東家
晚泊
風定帆初落籬根泊晚晴寒潮隨月上秋水共天清隔竹見燈影橫江聞鶴聲有懷秋不寐坐數驛樓更
夜到山莊
草徑直穿園溪流曲繞田村春應谷響炊火散林煙雨過池添水雲開樹露顛主翁聞犬吠迎客出門前
挽全州蔣隱君友人蔣良之父
髙人厭世氛一夕斂天眞花落閒庭晩鳥啼空谷春藥嚢餘舊劑茶竈冷香塵埋玉湘江上悲風起白蘋

卷十一028-2

寄題金山寺
岷江萬里下梵剎半空開吳樹風吹斷准山水蕩廻潮聲雜鍾磬波影動樓臺千載張公子題詩會再來
人日有懷
七日逢人好三年作客賒塞雲晴度鴈城日曉翻鴉雪化經冬水梅開隔歲花欲歸歸不得惆悵惜年華
早朝
落月傍西山初開虎豹關銅壺龍滳水朱戶獸銜環玉佩趨馳道爐烟拂近班去天纔咫尺不敢望 龍顏
曙色催仙仗祥光繞禁闈門開雙象傳峙鍾動萬鴉飛江漢宗滄海星辰拱紫微疏愚亦何幸每日近 清輝

卷十一029-1

都下逢友人問訊
京國忽相見蒼茫問起居如何三載別不寄一行書共訝鬢毛改自憐生計疏故人應遲我未得賦歸歟
題空上人方丈
地僻少風塵僧居卧隱淪烟霞方外境水月定中身長日飯留客夕陽鐘送人它年如結社還許醉相親
秋日寄友
雲海懽游地別來今幾何壯心隨日減歸思入秋多細雨滋蒼蘚寒風剪敗荷有懷誰與共搔首短長歌
雨中有懷丁丑六月
風雨晝冥冥閑愁不自寧只宜長日醉何可片時醒花落隔簾

卷十一029-2

數為蹄歆枕聽願言頭蚤白歸去候農星
劉宣化學士挽章
明月蝕東壁丈星落北門英靈還海岳聲譽在乾坤道德今劉向風騷古屈原百年公論定褒卹荷 君恩
送人還鄉
年年京國裏日日送行頻又別海南客重思堂上親典圖垂盡地江海獨歸人為報吾兄道官居只舊貧
秋晚荅友人
朝罷歸當早官閑客有希少書隨處借多病與時違訪舊憐俱老逢人厭說歸傷心秋又暮未寄北堂衣
洞庭圖

卷十一030-1

八月滿面澗天低地盡浮四山通潦水萬里聚重樓木杪仙人過雲中帝女游何時乘雅興徒倚豁吟眸
甲午除夕
去歲當今夜停車寓古恩今年在京邸明日拜天門把酒懷兒女連床念弟昆家鄉千萬里注想黯銷魂
瓊台會稿卷之十一終 新建生員戴士民校正

卷十二001-2

瓊臺會稿卷之十二
瓊山丘文莊公濬著
五言律詩
瓊山(少作)
環海三千里珠崖第一山名馳四海內秀出萬峰間月下森瑤簡風前振珮環孤高尤潤澤蠟屐未容攀
過峽山飛來寺
三過飛來寺今朝始一登恍疑山是客頓悟我曾僧鍾響出幽壑猿聲啼古藤本無來與去明日問南能
穀日
入春纔八日無日不晴明歲有豐登兆人懷喜悅情物皆安物

卷十二002-1

性吾亦樂吾生對景題詩句遙傷杜老情
輓遼東都帥
聞說遼東帥安邊屢有聲烽煙稀夜警部落競春耕共悼營星殞空餘塞月明幾多門下士流涕濕長纓
輓廖監正(隨駕亡口外)
乆總羲和職深明甘石經微雲纔薄日遠海竟沉星虎旅神旂折龍門鬼燐青靈臺舊知己含淚誦碑銘
輓金尚書
聖主中興日名臣獨數公鬢因憂國白計為愛民窮物議終難掩軍儲不自克百身嗟莫贖誰復繼高□
送謫宦者過還揚州

卷十二002-2

曉日都門道西風酒一卮幾年悲玉後萬里賜環時古木前朝寺殘花后主祠淮南風景好歸去棹莫教遅
送韓敬夫人下第因柬同志王蟠
憐君失意去一笑折垂楊老劔閑霜鍔新詩重錦囊入歸盤谷遠山遶太行長好約王摩詰來薰漢殿香
送朱忱之弟
南人不識雪況此北風吹桑梓乆違後弟兄相見時歸雲孤度影老樹短垂枝一別又萬里重來未有期
輓毛都督
一代知名將三邊屢建功
帝憐何力義人比□侯忠異鳥嗚牙上盤蛇墮鏡中九原終不

卷十二003-1

作大樹起悲風
送梁叔方行人養病還嶺南
使節行卻初返
君恩許蹔還聊為六月息且得幾年閑白繞飛雲舍青連過海山自憐家更遠臨別憶鄉關
梅溪處士輓章
惆悵清溪上梅飄雪後枝茶烟無鶴避梁月有人思披氅經行處巡簷索笑時空餘陳迹在風雨草離離
即事(戊申)
豈有隨時態常懷隔世憂許身徒稷契知已却孫劉海上孤飛燕沙頭决去鷗歛將經世志終老向菟裘

卷十二003-2

五言排律
李布政顒旌異卷(歲庚辰旌異天下朝覲官十人賜宴及衣服)
萬國朝王日三年述職春乾坤開泰運岳牧賀昌辰期會逢千載褒嘉僅十臣
天顏臨下赫 聖語爲民諄魚藻歌王任龍光荷 帝仁賜衣明黼黻尚食出珍醇金縷盤銀鶴鸞刀擘玉麟賓筵張錦綺仙樂奏韶鈞其載需雲厚親承湛露均 朝廷旌有德臣庶愧無因豈是恩偏厚由來治最循一方勞撫字九德克忱恂匪懈勛庸著無華悃幅真姓名書 國史風采動朝紳品藻才猷異丹青眷顧頻暫教還外服行見據通津有美山東牧同爲嶺表人寸心顓爲國餘惠尚留閩新政孚青社先聲達 紫宸

卷十二004-1

上方期汝作詔再許于旬日下辭 丹扆天邊候皇輪此行應不乆四海待陶甄
寄題南華寺大鑒禪師
佛法東門旦禪宗肇嶺南一溪香氣水萬縷藕絲衫結子花開五先人棗示三心燈受弘忍梵派演瞿曇山頂青螺聳波心碧玉□眾流歸大海孤月印寒潭藹藹花雲煖瀼瀼法露甘末廻烟水棹空費葛藤談奏樂皇岡石讀書張相岩也知祖堂近無暇一登叅
七言絕句
過梅關題張丞相廟
平生夢想曲江公五百年來間氣鍾行客不知經世業往來惟

卷十二004-2

羨道傍松
題希夷長睡圖
隊□大笑便歸山衾枕乾坤分外寬一汴二杭□又廣依然春夢未曾闌
春閨怨(少作)
春雨池塘草發芽春風庭院柳飛花韶光尚有歸時節何事遊人未到家
舊歲花殘今又開去年人去幾曾來不知明歲花時節人在天涯回未回
花徑
春滿長安富貴家淺紅深碧競豪奢書生掃地開三徑只種忠

卷十二005-1

花與孝花
閑來無事學栽花每日朝回玩物華不是偷閑作時態要分春意到貧家
題李閣老愛竹軒
軒外青青自作林暖風和日散情隂閑來坐玩中虛象契得羲皇畫卦心
先生愛竹異常情不爲清隂與妙聲應似濓溪窓外草滿庭青翠自生生
王抑菴尚書挽詩
秘閣當年應列星凌晨惟見一参橫澄江落入天低處耿耿寒光伴月明

卷十二005-2

十月見菊
淺紅淡白間深黃簇簇新粧陣陣香無限枝頭好顏色可憐開不爲重陽
竹軒
種得幽篁傍小軒每依清影酌芳尊春風不惜階苔破願汝多多長子孫
題小景
石橋流碧水潺湲千樹桃花萬疊山謾道仙家有靈藥看來終不似人間
書所見
錦衣公子氣翩翩老去心情尚少年笑折海棠呼酒飲醉來猶

卷十二006-1

自戴花眠
望居庸關
千里波陀亙厚坤龍蟠鳳翥虎猊□青山也恐夷侵夏疊匕層層護北門
過某氏園亭有感
危牆荐棘鎻重關不許遊人取次攀一夜西風零落盡牛羊成隊下空山
馬
天生駿骨異尋常午夜房星照地光冀北隴西搜索偏歸來內苑有飛黃
題□多實尚書晴州卷

卷十二006-2

二水中分未是竒葁葁芳草亦奚爲何如司馬程休父一片晴洲到處隨
宛宛芳洲臨水濱趂時歸老理絲綸世人莫作蟠溪看不是當年待載人
爲徐尚賓乃尊題竹
勁節高標不世情此君真似此翁清一枝分作虞庭用編入簫韶作鳳鳴
題墨梅
老龍半夜飛下天蜿蜒斜立瑤階裏玉鱗萬點一齊開疑雲不流月如水
過會通河有感

卷十二007-1

清江浦上臨清閘簫鼓叢祠飽餕餘幾度會通河上過更無人說宋尚書
松月
素娥夜駕玉蟾蜍來訪雲亭五大夫十里人家捻驚訝老龍擎出夜明珠
戲荅友人論詩
吐語操辭不用竒風行水上繭抽絲眼前景物口頭語便是詩家絶妙辭
詠史
竒貨暗居南國楚長城苦備北邊胡秦人本意愚黔首畢竟誰知是自愚

卷十二007-2

笑羨魚何事屢臨淵(時廣西瑤侵海北界道路不通)
送陳緝熈修撰使高麗
海上天風吹節旄玉堂仙客錦宮袍 詔頒龍闕恩初下詩到鷄林價倍高萬仞鼇金浮曉日一江鴨綠漲秋濤遠夷未識中原鳳争覩文章五色毛
分得都門曉日送彭閣老歸省
承 恩歸省出蓬萊曉日都門祖席開三尺陽烏離海上九苞儀鳳下天來霞光流彩明宮錦雲氣浮香注玉盃此際道旁誰不羨幾人親在位三台
都城春日
官闕巍峨紫氣高西山東去碧周遭天晴魚躍龍池藻春老鶯

卷十二008-1

含御苑桃映日暖雲流似水浥塵香雨潤如膏太平有象尋常醉不用金龜換濁醪
秋興(天順甲申)
風掃長空積雨晴短槐疏柳亂蟬鳴沙頭鷗鳥尋常去江上縻蕪日夜生嘉樹有蹊荒蘚合好山無數斷雲橫却懷九曲餐霞客獨抱銀蟾遡紫清
秋風秋雨夜淒其凭几沉吟有所思驚鳥故投曾宿處開花還是已殘枝喜看淡月穿雲出靜數遊絲墮地遅萬里鄉心千古意興來聊誦少陵詩
舟次直沽簡彭彥實同寅
路河澄澈衛河渾二水交流下海門直北回看龍闕近極東遙

卷十二008-2

伊尹與商呂佐周匡時有道孰能侔誰知嶺表千年後公向中州出一頭(公應道侔伊呂科)
英英氣節盖中朝風度嚴凝竦百僚嶺表因公增勝槩溪山無瘴路非遙
孤燕遙從海上來乘春偶見上堂開前身自是天庭鶴挾兔饞雕却浪猜公(有海燕詩一鵰挾兩兔見李林甫傅)
身似冥鴻氣似龍紛紛群小溷中虫荊州長史今從祀誰間豳公與晉公(豳公牛仙客晉公李林甫)
漁陽鼙鼓擁豬龍萬里君王老蜀中羯盧果如夷甫料始知曲突徙薪功(豬龍安祿山玄宗謂公無以王衍知石勒)
玄都觀裏詠桃人剛道公家絶後昆請問宋朝追錄者韶州文

卷十二009-1

學是誰孫(劉禹錫作詩譏公無後)
玉嶺名宗首說張始從燕國得胡揚一支分作錦溪水直遡淵源到洛陽(公與張說通譜張南軒公弟九皐後)
七言律詩
五指叅天
少時曾作瓊臺八景郡侯程公已刻之梓今不復存
惟記其首一章謾錄于此
五峯如指翠相連撐起炎州半擘天夜盥銀河摘星斗朝探碧落弄雲烟雨餘玉筍空中現月出明珠掌上懸豈是巨靈伸一臂遙從海外數中原
送趙公子還蜀

卷十二009-2

柳花飛白綴征袍擊筑酣歌別思豪老氣逼人雙劍古好風送客一帆高五湖烟水歸程遠三峽雲山入夢勞別後相逢更何處引杯燒燭論龍蹈
主一齋爲陳敬作
沉沉天宇定生光人得心齋已坐忘學奕幾曾思射鵠挾書争肯更忘羊靈臺有竅春常滿止水無波晝不揚好把敬箴書座右常如先正在羙墻(以上俱少作)
春隂
一春長是晝昏昏景色三分減二分別院飛鶯衝宿霧遙空歸鴈呌重雲踏花庭畔難尋影隨柳江邊不覺曛天意似晴還似雨擬將早晚問東君

卷十二010-1

寄張鍊師
辭家學道入青冥曉汲清泉書斸苓衣染春雲同鶴色劍□秋水帶龍腥吟成白雪風生席歌徹青天月在庭幾度緘書寄仙侶蓬萊空闊隔滄溟
多景樓
多景樓前景致多倚欄吟眺奈愁何浮雲京國生春瞑落日鄉關起暮波浩蕩乾坤心共遠蹉跎歲月髩空蟠醉來擊碎玉如意仰靣看天發浩歌
金陵即事
六朝城闕乆蒿萊紫盖黃旌
帝運開鳷鵲漏傳雲外觀鳳凰簫奏月中臺千峯山勢連吳遠

卷十二010-2

萬里江流喜蜀來 此日江南非昔北子山詞賦莫興哀
辛未歲過楊州懷古
秋風歸棹倚蕪城一片閑情對月明錦纜起鷗傷往事青錢誇鶴笑狂小吳公塘路已陳迹后圭觀花空有名欲訪平山舊闌檻有無山色暮雲橫
歲庚午來自金臺寓新河有金陵即事之作明年復至
因觀高槎軒詩不意暗與之合有如剽竊然初實不知
也用廣其意爲雜詠二首云
雲中雙闕俯秦淮天外三山對鳳臺二水合流趍海去六峯飛翠過江來金陵王氣千年盛鍾阜晴雲五色開愧我才非班馬匹可能無賦奏蓬萊

卷十二011-1

父老依稀說大朝當時伯氣已全銷新亭別淚柯須墮古井妖魂不可招瓜步客帆朝帶雨長干僧艇晚隨潮行人不用誇天塹南北輿圖總属堯
和李子構都門春日韻
碧桃花底共鳴珂雲淡風柔氣候和輦路雨餘生嫩草官河水□動微波近天樓閣逢春早向日園林得暖多我有新詞三百闕興來呼酒對君歌
寶馬雕鞍白玉珂花雲淡蕩柳風和梵宮宻宻開金剎海子深深湛碧波郊外踏青遊客醉水邊修禊麗人多誰憐寂寞楊雄宅門巷無人自嘯歌
初讀書 中秘預備天下志書柬陳宣之

卷十二011-2

五鳳樓頭八百鍾萬鴉飛動曉天紅玉繩影轉瑤階日金□香生紫閻風奪錦文章清禁裡登瀛人物玉堂中回看人世仙几隔弱水浮埃迥不同
雲霧重重畫閣深微風不動晝愔愔詞垣依約連華盖兵衛森嚴列羽林文石九層人步玉牙籤萬軸客細金平生夣想登瀛選此日回翔愜素心
壽陳太常
大雅遺音乆寂寥天教嗚世振詩騷千年瑞紱蒼麟角五色光生彩鳳毛銀漢昭回卿月迥紫垣依約壽星高一杯不爲遐齡祝風虎雲龍慶所遭
家世瓊山之下田村七月二十四日夜夢髼頭童子問

卷十二012-1

予以村之所以名夢中作此詩荅之覺而呼燈疾書于
都城東之遠遊軒
瀛海中間別有天寧知我不是神仙請言六合虛空外曾見三皇混沌前玄圃麟洲非遠境延康龍漢未多年有人問我家居處朱橘金花滿下田
座中有搊箏者作白翎雀曲因話及元事口占此詩
胡運消沉漢道興氊車宵遁土城平興隆無復殘笙譜劈正誰知舊斧名起輦谷前駝馬迹居庸關外子規聲不堪亡國音猶在促數繁絃呌白翎
南京給事中童志昂和李商隱無題詩韻南京諸公多
和之意盖有寓間出命予属和予村學究也不能外

卷十二012-2

題以爲詩姑詠史以復之
大雅無人繼古風周家轍迹一朝東越裳白雉音塵絶庸蜀金牛道路通烏首百年終不白宮烟三月尚餘紅淳風死去無回日天下紛紛類轉蓬
莫向鴻溝覔舊蹤一場春夢五更鍾也知賜醢緣情薄豈是分美愛味濃萬里使槎來首蓿半空仙掌出芙蓉濛濛黃霧連天起不見秦関百二重
一自洞仙入洛來天開草昧幾雲雷千年晉水飛龍起午後周宮控鶴回山下玉環啼粉靣嶺南金鏡憶良才繡袍華帻開金統真信人間有刼灰
紛紛國步荅艱難汙簡千年往事殘夾馬營中香氣散黃龍堆

卷十二013-1

上練翎乾金源運去讎方復起輦魂驚骨巳寒日月齊肩終古見照天光彩萬方看
四大朝賀
唐人有早朝詩然多泛言者日日可用也
今制大朝賀三
萬壽聖節元日冬至其次則立春焉因作四詩以歌詠
盛禮各紀一時之事庶乎異於泛言者
天啓昌期五百年虹流電繞早開先歡聲萬口當天祝表目千通對御宣番國獻琛陳闕下圉官呈馬過皆前微臣亦有千秋錄儗欲緘封進上天
右聖節

卷十二013-2

黃道天開第一朝萬邦述職覲
神堯春雲乍起依唐殿煖律初調恊舜韶更始曆頒新歲月履端詩錫衆臣僚史官記注□坳立試筆先書瑞應條
右元旦
庭燎煌煌照殿光日當長至拜
君王天心合璧開天統國史書雲表 國祥廣漠風生光藹藹黃鍾律應樂洋洋履長共喜沾嘉慶萬口嵩呼祝 壽昌
右冬至
京尹先春進土牛百官趍賀拜
宸旒條風細細來天表旭日暉暉照殿頭緹室候灰通玉律辛盤賜餅雜珎羞

卷十二014-1

君臣茂對維新日願布陽和遍九州 右立春
送李景齡江西提學二首
嶺南朝士似晨星眼底推公最老成深計每爲天下慮清心不愛世間名半生宦蹟多文學四海交游總俊英鄉曲論心嗟獨厚臨分贈別若爲情
文風此日盛江西臺閣求賢特見推列郡洗心瞻憲節諸生翹首待經師春風發育原無迹化雨滋榮正及時應有政行文教外佇看佳譽慰吾私
病起寫懷
寸心千里日懸懸歸計令秋又似前身似凍翎飛不去事如春蔓苦相纏還家路梗須浮海報國才疏只望年幾度可憐還自

卷十二014-2

笑羨魚何事屢臨淵時廣西徭侵海北界道路不通
送陳緝熈修撰使高麗
海上天風吹節旄玉堂仙客錦宮袍 詔頒龍闕恩初下詩到鷄林價倍高萬仞鼇金浮曉日一江鴨綠漲秋濤遠夷未識中原鳳争覩文章五色毛
分得都門曉日送彭閣老歸省
承 恩歸省出蓬萊曉日都門祖席開三尺陽烏離海上九苞儀鳳下天來霞光流彩明宮錦雲氣浮香注玉盃此際道旁誰不羨幾人親在位三台
都城春日
官闕巍峨紫氣高西山東去碧周遭天晴魚躍龍池藻春老鶯

卷十二015-1

含御苑桃映日暖雲流似水浥塵香雨潤如膏太平有象尋常醉不用金龜換濁醪
秋興天(順甲申)
風掃長空積雨晴短槐疏柳亂蟬鳴沙頭鷗鳥尋常去江上縻蕪日夜生嘉樹有蹊荒蘚合好山無數斷雲橫却懷九曲餐霞客獨抱銀蟾遡紫清
秋風秋雨夜淒其凭几沉吟有所思驚鳥故投曾宿處開花還是已殘枝喜看淡月穿雲出靜數遊絲墮地遅萬里鄉心千古意興來聊誦少陵詩
舟次直沽簡彭彥實同寅
路河澄澈衛河渾二水交流下海門直北回看龍闕近極東遙

卷十二015-2

望蜃樓昏孤城近水舟多泊列戍分耕野盡屯我有好懷州處寫欲沽樽酒對君論
閑中有懷
燕山越嶺路迢遙意氣相逢即乆要處處處皆君處處朝朝朝是我同朝桂庭醉月依瓊樹栁舘吟春綩翠條回首只今成老大秋風霜鬢其蕭蕭
書懷
攬鏡俄驚白髮新吾猶衰邁况吾親客邊每日營歸計海北何時息戰塵人世幾何能百歲客程無奈隔千津不堪點檢心中事萬種愁縈百病身
送游經衛致仕還雷陽

卷十二016-1

蕭蕭白髮老參軍此日歸休荷 主恩但願有官封父母不妨無物遺兒孫趨 朝慣識天邊路投老還尋海上村遮莫相逢嘆衰暮同袍回首幾人存
送張城中書使朝鮮國
玉節煌煌照海東羨君去意拂晴虹鳳麟瑞世人爭覩魚鱉成橋道自通天入玄菟低沒鶻江浮鴨綠澹蜚鴻茲行喜從文章客多沙豪吟倡和同
送王給事中使占城
銀漢清秋泛使槎節旄晴拂海東霞扶桑水接南溟闊析木□遙北斗斜□首衝風龍伯助鳳毛瑞世島夷誇
皇明威德今無外莫諱中朝第一家

卷十二016-2

輓羽士
十二樓臺海月空朝元人去蘂珠官形銷忽作良非子物化直成亡是公玄牝養來神不死庚桑過去歲尤豈床頭一卷叅同契謾有彬彬萬遍功
壽蕭通政之父七十
高隱澄江老歲華待看朱雀長金花錫名初度皇予揆賜誥重封
帝汝嘉梓里晝衣明皦日蘂宮春燕泛流霞千年尚祝椿年永七十餘齡未足誇
南歸經高雷境有感
萬里歸來二十年野花啼鳥亦蕭然頹垣敗屋人何苦剰水殘

卷十二017-1

山景可憐芳草路岐迷轍迹夕陽村落斷炊煙藍輿穩坐思前事却恨清談誤晉賢
蘇武歸朝圖
茂陵烟樹碧蕭疏白首生還志不渝靣目依稀猶似昔節旄零落已無餘歸期不待羝生乳遠信真成鴈寄書頗有幽懷忘未寫夣魂時或到穹廬
運籌亭爲韓都御史題
五嶺中間數仞亭海雲山月總關情三千帳下諸□客十萬胸中小范兵談笑已有功業就指麾能使鬼神驚先憂後樂平生志須杖忠貞合 聖明
送祁至和郎中使高麗

卷十二017-2

練鵲天書五色裁中原使者下天來白山綠水玄菟境玉佩瓊琚綉虎才絶域喜沾新雨露遠人驚見古鐏罍懸知不是乘槎客肯帶蒲萄首蓿回
送王侍御赴江西僉憲
予昔在場屋時感故大司空慈溪王公鑒識於衆人
中屈指今三十三年矣公既捐舘舍幸與公家子御
史鑰同朝今有僉憲江西之 命於其行也追和公
舊所賜詩韻以送之公詩併識于此五十名中第一
人才華惟子足超倫經明禮樂行文健策對圖書究
理真春榜英才期角勝衣窓燈火莫辭頻從來顯達
由稽古事業輝煌在此辰

卷十二018-1

曾向薇垣拜偉人一時名勝更無倫雲龍矯矯機神異野鶴昂昂賞鑒真北海清尊傾瀉盡西州舊路感思頻喜看東閣郎君貴接武蜚騰正及辰
予於學士莊中構堂名以瞻玉取歐陽子語也四壁繪圖各即其景賦詩四章
玉堂春晝寂無譁咫尺天官是 帝家金屋瓊樓天上景琪林珠樹禁中花閑揮麟筆書青史細染龍香草白麻嶺海幾人曾到此他年回望渺天涯
校書天祿憶前賢太乙燃藜照簡編東壁圖書在人世北門學士即神仙龜文舃篆千年具金旌琳琅萬軸懸他日歸休雲海上却從須女望奎躔

卷十二018-2

鈴索無聲夜漏沉絲綸閣下靜愔愔宮袍香拂麒麟錦賜燭光分菡萏金五緯星明芒燁潤萬年枝老氣蕭森顧瞻他日如天上豫作新堂寄素心
兩山落日半紅□ 朝退聯鑣學士三萬點宮鴉丹禁表兩行官栁御橋南講筵應制詩新進曲宴承恩酒尚酣乞得身閑定何日人間回首隔仙凡
學士四榮
史舘進書
朝廷凡有纂修必 敕翰林院涖其事於實錄尤加重
焉書成禮部定儀注以進進之日設鹵簿及樂於
殿廷

卷十二019-1

上服袞冕御 奉天殿百官朝服於丹墀內東西侍總裁
官以下纂修官謄錄官俱朝服北靣立鴻臚寺官以
案捧
實錄由中道升班首隨其後至 殿門外
上起立案至 御前班首詣案前跪展書史官以下皆跪
上觀畢內侍捧案入 內
上復坐班首及諸史官俯伏興乃進表進訖百官行慶賀
禮乃傳 制曰
先帝功德配天紀述詳實朕心懽慶與卿等同之百官舞
蹈山呼如儀明□
賜宴于禮部賜襲衣白金其餘害史則止於 便□

卷十二019-2

禮儀視此稍簡矣浚入翰林几四預纂脩成化三年
八月二十四日
英□實錄成隨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陳文等進呈夫
翰林之事莫重於此而進
實錄恩禮尤爲優渥故以爲四榮之首
一代人文已就編裝潢進入 九重天禮官捧案陳階上閣老開凾近 御前文武侍朝喧九奏典章垂世詔千年廁名卷末真叨胃愧乏三長似昔賢
經筵進講
經筵之設其講官以翰林院官充每月旬遇二日
上朝退御文華殿知 經筵官及同知經筵官六尚書左右

卷十二020-1

都御史通政使大理卿國子祭酒翰林學士皆服緋
袍分左右班侍其展書官及執事官立其後給事中
御史各二員北靣立講官每日輪二員先日具講章
二前署直講官職名進入內臣以一置
御案一置講案至日各官行叩頭禮畢鴻驢寺官二人捧
案至
御前二人捧講案寘殿正中鴻臚寺官唱進講翰林院展
書官二員對立御案前稍南以次進跪案前展所講
書鋪章其上用金界尺鎮之二講官詣講案前並叩
頭起立展書講講畢合書復同叩頭退就班
上命賜酒飯衆官齊聲承 旨出就殿外叩頭退饗于左

卷十二020-2

順門畢北望叩頭謝
恩而退天順甲申八月二日
今上首開經筵時知經筵官太保會昌侯孫繼宗少保吏
部尚書兼華盖殿大學士李賢濬於是時叨充講官奉天朝罷日暉暉 鳳輦東行 御講幃五色龍光騰 黼扆兩班獸錦絢緋衣敷揚 帝典明如見對越 天顏近不違共荷
聖恩親賜食相將霑醉出彤闈
奉天侍宴
凡大宴公侯駙馬伯及在京文臣四品以上武臣都
督僉事以上文東武西侍坐 殿上惟學士以五品

卷十二021-1

特坐四品上盖
祖宗以此優禮文學之臣其餘次第宴中左中右二門及
丹墀內宴之日該宴官 朝退即更衣立
奉天殿外俟
上至升座樂作入拜進花進酒跪俟
上飲訖乃起即席簪花啐酒如儀是時樂舞迭奏百戲呈
應酒凡九進湯五進群臣則殺其二
上屢命禮官滿酌俾群臣飲釂禮畢各官各以囊盛其酸
餘者携出濬以成化三年八月二十五日陞侍講學
士繼陞學士幸皆預焉
聖代崇儒禮數優特陪 御宴殿東頭八珎厭飫 恩波洽萬

卷十二021-2

舞向翔樂意周勸釂頻承 舟扆詔餕餘親用福囊收遠方草芥何多幸坐侍從容近 冕旒
謹身讀卷
凡廷試禮部先期奏請讀卷官故事以命內閣及六
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正官而翰林院學士講讀
學士皆與焉試之明日
上御便殿次第進讀
御筆親批第一甲第一名及第二第三名又明日未朝
之先
上御謹身殿讀卷官以所讀三名卷進對
御折封中書舍人填其名於黃榜出 御奉天殿傳臚

卷十二022-1

是日
上服皮弁設鹵簿且樂百官朝服慶賀致辭曰天開文運
賢俊登庸行五拜三叩頭禮謹按
國家三大殿謹身殿惟讀進士卷大臣一得入餘日無
由至其地云濬以成化己丑三月十五日叨充讀卷
官是年得狀元張昇第二名丁溥第三名董越
多士充庭伏玉墀攄忠同對 御前題進來試卷臣分讀選出魁名
帝自批殿內折封 天咫尺案旁填榜甲高低須史姓字臚傳出炳炳文星聚在奎
分得玉堂視草送林學士

卷十二022-2

玉堂天上舊承 恩揮翰時曾代 帝言玉佩瓊琚詞最占練梯舟檢墨猶溫香山老去身長健□水閑居道益尊此日路傍誰不羨群仙供帳在都門
輓淮安畢義士
江淮都會楚州城過客咸知尚義名晉鄙盡熏楊子德邾人不愛魯侯盟漆園千歲椿何在蒿里三春草又生多少鄰家需舉火至今聞諱尚吞聲
送陳宗堯侍講署南京院事
南北干今兩玉堂儼如東壁望文昌趨朝暫免通門藉視事榮看綰院章竹汗消清春晝靜槐龍屯綠午隂涼軟紅塵土長安道還憶聮鏕傍苑牆

卷十二023-1

題山水
山色空蒙樹色深人家住傍碧溪潯半江月照天在水五月風來秋滿材遯世獨輸高士隱披圖因見昔賢心人間何處有此景我欲因之寄越吟
送李立之赴南京太常
奉常自古號清卿君去南京分外清案牘盡懸周典禮官僚並列魯諸生凾香每月朝鍾阜訪古常時到冶城却恨無由追驥尾鳳凰臺上聽簫聲
輓劉員外(以謗累謫戍于遼東)
遷客年來盡賜歸獨憐君去杳無期春秋斷獄古今少暮夜辭金天地知遼鶴空閒留語在燕鳥堪嘆白頭遅百年公論今初

卷十二023-2

□□□招魂托楚詞
送雲南憲使劉仗和致仕
九重思命許歸田猶是康強未老年忠愍家聲成父志春秋世業付兒傳歸鴻影度雲邊樹夕照光回雨後天後會不知還有否臨岐分手各七燃
送畫竹屈生(崑山人)
東風吹散漕河水旋買吳船載酒行野樹依依連故國雲山點點引歸程郢中誰和陽春曲吳下多傳子夜聲白首奉常無恙在韈才應已付鄉生
歲丙申六月伏中雨中待朝偶成
二十年前入 禁闈朝朝侍立看 朝儀頭顱種種疑非我世

卷十二024-1

道悠悠責付誰人到衰年情頓減天將隂雨骨先知可憐歲月閒中過年少功名異所期
得家書
老來肌骨怕寒侵無夜家園不上心萬里路行經半載一封書到值千金抗顏壁水知無補營老菟裘念已深預報吾兒掃門逕乞骸早晚便杸簪
張郎中父輓章
學成畢竟未曾施付與佳兒佐 聖時峭拔千尋空宋壁汪洋萬頃湛黃陂茶烟尚繞籠中鶴藥裹猶存石上芝間訃不勝傾慕意無由執紼從靈輀
送蔣知州赴潼川州

卷十二025-2

處此看花病來應世少諧俗閑裏著書空滿家白首楊雄惟寂寞剩將心事語侯芭
送董尚矩庶子頒 詔朝鮮(戊申年)
天王出震紀新元又值 高皇建極年詔使遠從天上下綸音遙向海東宣四方專對詩三百兩月經行路五千好爲 大朝全大體篇章珎重莫輕傳
送劉景元侍講頒 詔南安
交南本是秦時郡再見王封六十年 聖主紹圖頒鳳詔儒臣持節下龍編碧參青帶景如晝金馬玉堂人是仙好爲 大朝全大體篇章珎重莫輕傳
送王儀賓奉

卷十二026-1

命祀襄府先王
聖主登基禮百神 宗藩告祀遣親臣寶香含霧來天止玉節朋霞照漠濱禁□舊傳金孔雀宮袍新製繡麒麟臨分贈策丁寧語車盖亭前問故人
三禽言
得過且過
華山有鳥名寒號虫方春時鳴曰鳳凰不如我至冬
毛羽皆落則又鳴曰得過且過藥中五靈脂即其糞
也
得過且過多福何如少遭禍紀干山頭凍羽乾真信鳳凰不如我得過且過

卷十二026-2

行不得也哥哥
金兵追宋元祐后至章貢幾及之時人有詞曰天晚
正愁予春山啼鷓鴣盖言行不得也
行不得也哥哥十八灘頭亂石多東去入閩南去廣溪流湍駛嶺嵯峨行不得也哥哥
不如歸去
元至正十六年子規于於居庸
不如歸去中華不是胡居處江淮赤氣亙天明居庸是汝來時路不如歸去
廻文
夜宿江館有序

卷十二027-1

歲庚午歸至金陵寓新河客邸鄉友馮元吉謂宋人
周明老龜山廻文詩命予兩和其韻以夜宿江館爲
題明老詩曰潮隨暗浪雪山傾遠浦漁舟釣月明橋
對寺門松逕小檻當泉眼水波清迢迢綠樹連天碧
藹藹紅霞映日晴遙望四郊雲接海碧波千點數鷗
輕用意曲折命辭瀏亮信爲難及矣但其中潮浪浦
泉波水等字太多不免重複既曰綠水連天而又有
雲接海之句則一意而兩出矣當漁舟釣月之時又
安得紅霞映日乎
潮生海岸雨崖傾落月江楓映火明橋透白波流水遠屋連紅樹帶霜清迢迢漏盡寒更曉片片雲收夜雨晴遙望楚天江渺

卷十二027-2

渺茭蒲盡處落鴻輕
菩薩蠻廻文秋思(有序)
子幼時嘗讀朱文公劉靜脩文集俱有善薩蠻廻文
詞惜其隨句倒讀不免意複不如至尾讀廻爲妙已
曾以村居爲題作一闋矣後失其稿閒中復戲作此
云朱劉二先生詞附此朱詞云晚紅飛盡春寒淺尊
酒綠隂繁老仙詩句好長恨送年芳又次劉圭父韻
一闋云暮江寒碧縈長路花塢夕陽斜客愁無勝集
醒似醉多情劉詞云水圖山影紅圍翠溪近水橋西
隱人誰與問孤鶴對言無
紗窻碧透橫斜影月光寒處空幃冷香炷細燒檀沉沉正夜闌

卷十二028-1

更深方困睡倦極生愁思含情感寂寥何處別魂銷
集句
集唐句送魏孔淵御史謫判潼川
鳴玉朝來散紫宸鳳樓回首落花頻鵷鴻得路争先翥鸚鵡才高却累身直以疏慵招物議不趨權勢正因循只因宋王閑唇吻自保曾參不殺人謾說簡書惟物役猶將談笑出風塵眼前好惡那能定夣裡輸嬴總不真芳草有情皆礙馬江湖何處不通津長空淡淡飛鳥滅客舍青青栁色新東澗水流西澗水錦江春似曲江春長沙不乆留才子莫厭傷多酒入唇
行路難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蜀道易易於履平地行路難不在水不在

卷十二029-2

玉不須腰有重金
玉堂清切倚璇霄延閣欝岧嶤清冷風露非人世祥雲擁瑞藹飄飄村館廣儲杞梓玉峯群萃瓊瑤 蓬萊深淺不通潮無福也難消書生應有神仙分今生也自在逍遙飽聽鈞天樂奏不聞凡世塵囂
生查子(秋思
雲散嶺頭光葉落山形瘦目斷遙空鴈不來正是悲秋候□雨點水痕圓風蹙波紋皺顧影徘徊落小池頓覺人非舊
應天長春思
午窓閑展湘紋簞春夢醒來眉作歛珠簾捲重門掩情事不堪重點檢 晚山青似染望眼年年頻減惆悵流光荏苒芳心無

卷十二030-1

半點
踏莎行(江村)
鷺破青林鳧分碧藻江材景致天然好一塵不到萬緣空人生只合閑中老 古樹巢雲落花繡草四山絃管啼幽烏醉來白眼望青天人間別有乾坤小
瓊臺會稿卷之十二終 □昌府學生員甘一驥校正

卷十二030-2

刻瓊臺會稿後序
瓊臺會稿何瓊臺先生之稿自鵠
會也先生存時門人刻其所作詩
什凡若干卷題曰吟稿續又衰其
記序表奏凡若干卷頭曰類稿行
于世已七紀于茲矣顧今歲乆訛
缺續者両病之鵠自結髮事吾貞
範先生與先生曾孫尚寶君郊上

卷十二031-1

舍君祁同門獲見先生所遺手蹟
或門人所代錄者與前二刻迥異
竊嘗有志□之弱冠入郡庠又獲
讀先生石室所藏書目偶見庠中
寫本□公所自定者校之二刻篇
章簡而且要當時手自抄錄為入
梓計乆矣邇者視學之暇第取廣
幕談君崇文所惠類稿藩本重加

卷十二031-2

增定得記序諸體二百有二篇詩
賦諸體二百六十有四篇會前二
稿合為十二卷刻之洪都非有所
擇因先生所自定為附益之故自
鵠會也先生之學以紫陽為宗讀
書窮理以究極聖賢之精蘊可謂
極博矣然其志以身致太平為已
任故平居著書事事必為區畫鑿

卷十二032-1

鑿可行其立朝不干名勢介然以
清節自勵家□孝友鄉黨服其化
非所謂根本盛大故文章事業交
暢竝美耶至今四方之人傳誦先
生之書斂容起敬雖牧豎樵叟罔
不知名故茲稿誠不可不刻也嘗
憶吾貞範先生都講時每以先生
所著學的口授弟子弟子往往□

卷十二032-2

數言其義又恐學者漫羨而無所
歸心撮其中所云敬與仁禮指□
其要領以鏡其本心顧謂鵠□□
賢之學其要歸盡在是□□□□
之且将三十罔□□□□□□□
所長益其於先□□□□□□□
猶不能無愧□□□□□□□□
聞鵠殆未之□□□□□□□□